正当付之幸准备下楼时,那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女孩,她看到门外的付之幸,声音软糯的问了句:“你是来送伞的吗?”
付之幸一愣,她怎么知道?
“把伞给我吧。”女孩推开一扇门,露出整个身体。
她又白又瘦,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和一条粉色的小短裙。她接过付之幸手里的雨伞,转身的时候,付之幸看到她的身后还背了一个黄色的帽子。
“砰――”
门关上了。
付之幸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激动的对耳机里的罗珠说:“猪!我见到你说的那个实习生了!”
商陆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真是太罕见了!他说他出差,恐怕就在68层的某一间吧!
她又一想,不对呀,商陆明明有喜欢的女孩,那为什么还要绕个圈子和自己结婚?
付之幸在冠创工作了半个月,迎来了第一个小长假,五一放四天,5月1日晚上她要去应对商陆的家人。
她翻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她的衣服款式不多,挑来挑去,挑了一件香槟色抹胸连衣裙。
这是一年前她在罗珠的大力推荐下买的,不贵,只有两百多。但她周中上班周末运动,没怎么穿过。一年了,穿上还是合身的。
想到了商陆那辆只有一个车门的车,她犹豫了下,缓缓拿出手机点开DuDu找到商陆,问:“商老大,你对我的着装有什么要求吗?”
谁料商陆回了个:“私聊。”
付之幸懂了,DuDu是公司内部研发的,据说可以监听。
她打开微信,想起自己并没有加他,又询问了一遍他的微信号,复制了他回复的那串手机号,搜索到了那个有点眼熟的头像。
她面试时见过一次那个头像,当时没仔细看,只感觉又黑又灰很不阳光。
点开他的头像,才发现是一匹马儿。
图片被调成了黑白色,且裁剪放大了很多,只有半个马脸和小部分身体。马儿的身体正对镜头,头却偏着,长而飘逸的鬃毛遮住马儿的眼睛,背景中有半片灰色的云。
不放大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一匹马。
好友申请通过了。
她穿着那件香槟色连衣裙,散着头发随便拍了一张没露脸的照片发给他。
之幸:【这件行吗?会不会不正式?】
商陆:【随便穿】
之幸:【你父母有什么喜好吗?我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们?】
商陆:【不用管他们,不用送。】
之幸:【我们要恩爱到什么程度?如胶似漆还是相敬如宾?】
商陆:【正常说话就行。】
付之幸看着聊天记录陷入沉思,是不是她邋遢着去也行?之前商陆说需要双方应对彼此的家长,她都准备好角色扮演了,他却说随便发挥?
她不理解,又觉得这是好事,起码她没太大的压力。
不一会儿,商陆又发来一条:【下午四点半,我去接你,一起去。】
付之幸回复了好。
关上手机,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她摸摸肚子来到厨房看能做点什么吃的。
经过江树的房门时她瞥了一眼他的门。自从那次他搬进来,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她一次都没见过江树。
小冰箱里有土豆、豆角和冷冻的猪肉,她准备给自己做一顿豆角焖面,洗土豆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又是孙阿叔来送凉茶,擦擦手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竟然是江树,背着一个斜挎包。
他见付之幸穿着围裙,胳膊上还沾着水,抱歉道:“打扰到你了吧?我只是来拿东西。”
“不打扰不打扰。”
付之幸侧身让他进来,谦虚的男孩子她见过,但是谦虚的有点卑微的男孩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一种同类之间的熟悉感在她心头弥漫,付之幸对江树的戒备忽然就降低了许多。
江树轻轻的打开他的房门,收拾了几件球衣放进包里,又轻轻关上门。听到付之幸在厨房切菜的声音,他问:“要不要帮你?”
“好啊,你要是不忙的话帮我把菜切了吧,我去煮面。”
付之幸本想说不用,想到他明明有钥匙还要敲门的举动,她忽然很想探一探江树的底,问问江树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江树很听话,他洗了手,开始认认真真的帮付之幸切菜。
付之幸见他生疏的手法,忍住了想教他怎么切土豆的冲动,说了句:“切的真不错,土豆切的再小点就更好了。”
江树腼腆一笑,“好。”
家里没有鲜面条,她煮了一锅开水,将干挂面放进去,放的两人份的量。
等她把猪肉炒香,倒进去了土豆和豆角翻炒,江树说:“我要走了,今天麻烦你给我开门了。”
付之幸扭头:“啊这么快?可我刚煮了两人份的面,这可怎么办啊?”
江树凝视着那锅面条,认真的在思考怎么办。
付之幸扑哧一笑,她第一次见这么好骗的人,“要不你帮我吃一半吧,我吃不完。”
“这……”
“还有,锅里的面条特别烫,你能帮我捞出来然后盖在菜上吗?”
“好。”
付之幸见他捞面条的手法也很生疏,面条在筷子上溜走了好几次,但他很认真,像个全力以赴的孩子。
“哇,面条这么滑你捞的还挺快嘛!”付之幸继续夸他,“碗在柜子里,你帮我拿两个出来,我们十分钟后开饭。”
江树犹豫了一会儿,付之幸已经将客厅的小音响打开,拿到了小餐桌旁边。她喜欢音乐,没有固定的风格,只要好听或者符合她当下的心情,她就会循环听。
今天中午的这顿饭,她心情很好,循环播放了一首小翻唱的《下个路口见》。律动感极强,节奏清晰,唱法欢快,瞬间包裹整个客厅。
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律动因子,像彩色的灯球,随着节奏跳动了起来。
江树愣在餐桌旁,看着她盛饭的背影。
那一刻,他脑海中有个人想要说话,想要随着音乐钻出来,但被他制止了。他第一次拒绝另一个自己。
付之幸将他的那份放在餐桌上,他小声说了句谢谢,他没吃过这种做法的面,好奇的翻了几下。
付之幸调小音乐音量,“这是我们北方老家那边的吃法,叫豆角焖面。但今天食材有限,我做的没那么正宗。”
“豆角焖面……”他吃了一口,细细品尝,“很好吃。”
付之幸又和他聊了一些,他不主动说话,十分内向。聊天过程也基本都是付之幸问,江树答。
一顿简单的豆角焖面吃下来,付之幸已经将他了解的差不多了,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江树,26岁,花城本地人,原本的工作是程序员,后来身体不舒服就不上班了,他自己住在另一个小区,由于东西太多,又租了付之幸所在的老小区,那些奇怪的东西,他说是他的搜集爱好。
付之幸问他身体怎么了,他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感觉身体里多了很多声音,装不下,也赶不走。”
当时付之幸以为是做程序员这行压力太大,她还安慰他:“没事,累了就休息,别人的话别放在心里。”
殊不知,江树的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江树离开后,付之幸还在循环听音乐,她一个人在客厅扭动身体,没人看她也没人评判她,身体遵循本能随着节奏肆意律动,自由舒展。
她拿出新买的钟表,从柜子里找出一把电钻,对着客厅的墙打孔。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没听到到,等挂上钟表,她才点开手机。是商陆发来的消息。
【声音很大,很吵。】
付之幸拿着电钻的手停在空中,室内音乐还在环绕。她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可疑的摄像头。
商陆又追加了一句:【鱼都被吓走了。】
第7章 家宴
下午四点半,商陆开车来到新村花园的大门口,付之幸已经在等着了。
他想到今晚要见父亲商镇言,心中就隐隐涌着一股暗劲儿,迫不及待的想带付之幸见他。儿时那些被控制的感受在体内叫嚣,仿佛有个声音在说:
“去他妈的联姻吧!你已经独当一面了,你可以选择你的伴侣和人生。”
当他收到付之幸的图片询问他衣服是否合适时,他看着图片莫名冒出一股得意的占有欲,这是他选的人,是随时可以听从他指挥的人,是他的人。
念头很自然的浮现,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和父亲并无区别时,双指已经将屏幕放大又缩小,仔细将那张照片看了好几遍。
图片拍的简单,没有露脸,没有修图和滤镜,甚至还展现了她室内的混乱。就这样的一张照片,激发了他的控制占有欲。
他有些苦闷,漫无目的独自开车,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湿地公园的小池塘附近。后备箱里有一套渔具,他拿出来,静静的坐池塘边钓鱼。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老楼房传来一阵欢快的流行音乐,他看向那栋楼的阳台,除了五楼,所有的阳台都露着老人居住的痕迹。
他拿出手机,想了又想,删了又删,他知道自己不是多话的人,在此刻却想向她解释自己的家庭关系,表明自己与父亲的矛盾,想拉拢付之幸让她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话到嘴边变了味,算了,他终究不是多话的人。
消息发出去,五楼的音乐和电钻声都停了。
付之幸换了衣服,化了妆,下楼走到小区门外,等待的时候和孙阿叔闲聊。
孙阿叔看着付之幸的打扮,笑着说:“阿辛去约会?少见哦!是哪个靓仔?”
付之幸笑笑,“是和朋友去吃饭。”
话间,那辆迷雾蓝的车缓缓停在在她身边。
商陆的目光不经意的打量她,“上车。”
交叉v领口露出一半的锁骨,微卷的黑色长发垂落胸前。腰线内收,到臀部又释放,穿着一双米色高跟,拎着一个太阳黄的小方包,包上挂着一只浅蓝色的小星星。
付之幸坐在副驾上,肩膀领子处露出一截浅黄色线头,她没注意到,商陆却会心一笑。
他想要这样的效果,一个贫穷的美丽女孩,把她带到父亲面前,会是多么大的挑衅。
两人一路无言。
商陆开的很快,像在飙车,车玻璃上的抬头显示一直在变红闪烁,付之幸抓着副驾上面的扶手,心砰砰跳。
“怕了?”商陆问,也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怕。”
“怕什么?”
“怕死。”付之幸如实回答。
商陆放缓了速度,车子行驶到CBD中心,距离冠创不远,他停了车,带着付之幸上了一栋摩天大楼。
到了73层,电梯门一开便看到了店的发光招牌以及古典中式人造景,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的木质香。
服务员微笑着引导两人,将两人带到一间包厢。
包厢也是中式古典格调,灯光布置的很有氛围,两面是玻璃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城蛮腰塔以及其他的大厦。
两人来的早,其他人还没来,付之幸站在窗边看外面,高楼耸立,车水马龙,斜对面的高楼是冠创,这座城市可真大。
商陆一直在打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暴躁,在包厢内来回踱步,他甚至踹了一脚凳子,沉重的实木凳子被他踹的侧倒翻滚。
付之幸怕他伤及自己,身形慢慢向门口移动,说了句“我去洗手间”便离开包厢。
商陆打着电话,看到包厢内的洗手间标志,再次踹翻一个凳子。
付之幸在公共卫生间的镜子前站了很久,她第一次见商陆发火,他语气沉重又急促,行为暴躁,像一头野兽,质问着电话那边的人:“他凭什么不来!他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家宴还没开始,她已经感觉到了疲惫。
她和罗珠聊天说自己的疲惫,罗珠在意的点却是:“你多拍点照片给我,我用来装逼。”
她拿起手机,目光忽然被旁边的人吸引。
一个女孩走到她身边,拿出气垫补妆。她穿着一身白色水手服,衣领和短裙是普蓝色,扎着双马尾,皮肤白皙,四肢纤细,看起来十分显年龄小。
付之幸觉得自己见过她,又想不起来。
女孩拿出唇釉,涂了一层亮亮润润的粉色,满意的离开。离开时付之幸听到到女孩对着手机发语音:“看我今晚攻略高岭之花!”
没多久她便收到商陆的信息,让她回包厢。
付之幸回到包厢时,室内已经多了三个人。
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挽着发,穿着白色旗袍,看起来温柔恬静。她是商陆的继母。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带着军帽,嘴巴眼睛凹陷,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嘴里嘀嘀咕咕着。他是商陆的爷爷。
最后一个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个女孩,目测二十出头,坐在商陆左边,目光在商陆和付之幸身上来回扫。她是继母带来的女儿。
就是不见商陆的父亲。
“这是我太太,付之幸。”商陆忽然开始介绍,他不再打电话了,也没刚才暴躁。
得知父亲商镇言不来,他从最开始暴怒变成生闷气,父亲的缺席代表着他不想接商陆的招,让商陆的来势汹汹的手段扑了空。父亲不来,好在继母和爷爷来了。
“之幸,这位是我爷爷;这是万晴阿姨,我父亲的老婆;这是万阿姨的女儿万香盈。”
付之幸一边说阿姨好爷爷好香盈妹妹好,一边捋关系。
她想起万香盈是谁了,她就是罗珠口中的那个走后门的实习编导,在68层拿伞的女孩,她误以为万香盈是商陆的女朋友。
餐桌上,万晴对着付之幸点头微笑,看起来很客气礼貌。
倒是万香盈托着下巴侧着头,她看着付之幸,两人中间隔着商陆,她说:“你就是被我哥挑中的嫂子啊!果然漂亮!”
那语气仿佛在说:你就是被买家挑中的那件外套?
付之幸内心窘迫,硬着头皮解释:“我们是互相选择的。”
万香盈没想到她如此回答,又加了句:“我爸知道你们结婚要被气死了,气的今天都不来吃饭。”
“香盈!胡说什么呢!”万晴阿姨制止她,又对付之幸抱歉的微笑,“女儿被我宠坏了,别放心上。”
商镇言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儿子想和谁结婚她娘俩无法掺和,这是商陆和商镇言之间的矛盾。就像这顿饭,商镇言不来,但她万家娘俩一定会给足商陆面子,谁料香盈这个孩子不长脑子,一直挑衅付之幸,这让商陆怎么看待她娘俩。
上菜的时候,付之幸才发现厨师也在包厢里,他被屏风隔开,处理着食材,一些油烟不大的菜就现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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