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怎么去洗手间去了这么久?我去找找她。”
就在身后。
阮母看见了她。
“绵绵?”
脚步声越来越近,愈发清晰。
长走廊没有能藏的地方,阮雾如芒在背,她面上仍是镇定地,转过身,亲昵地喊:“妈妈,你怎么过来了?”
阮母没怎么看她,她的视线都落在陈疆册身上。
方才离得远,就看见他俩面对面站着,看样子,很熟络。远远看去,男人身高腿长,穿着西装,很有精英风范。
走近了一看,温温雅雅,宽肩窄腰,最主要的是,脸比西装还精致。
阮母的神情里有着克制的喜悦:“绵绵,他是……”
“我在南城的合作伙伴。”阮雾没有任何犹豫,给陈疆册安了个不会让她母亲遐想的身份。
果然,阮母嘴上说着她找外地人也没关系,在听见陈疆册不是本地人时,脸上的笑还是退了几分。
阮母说:“这么巧,在这里遇见。要不请他过来一起吃饭吧?”
阮雾瞥了陈疆册一眼:“他还有应酬,妈妈。”
陈疆册也说:“伯母,我还有工作要忙,下次吧。”
阮母遗憾道:“那下次来家里做客呀。”
陈疆册挑眉,朝阮雾笑,笑得很是风流。
阮雾哪里会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看,这可是你妈邀请我的。
她翻了个白眼。
洗手间外放了个维修的牌子,做戏得做全套,阮雾带她妈妈去了走廊另一个尽头的洗手间上厕所。
上完厕所出来,阮雾咕哝:“妈妈,你刚才干嘛叫他来家里吃饭?”
阮母说:“你不是说了吗,他是你的合作伙伴,那肯定得请他吃顿饭,谢谢他对你的照顾,谢谢他愿意和你合作。”
“……”早知道换个身份了。
“而且,妈妈就是客气一下,你看他穿的衣服就猜得到,他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南城那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遍地都是有钱人。他又是你的合作伙伴,估摸着就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少爷,家里都有厨师,哪儿会瞧得上咱家的粗茶便饭?”
阮雾其实挺想笑的,为她妈妈的这声客气,但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她妈妈和他相处了几分钟,就能猜出来他家境不凡,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她家吃饭呢?至于别的,更是异想天开了。
-
陈疆册回到包厢。
“李叔。”
他叫坐在主位的男人。
被叫李叔的是陈疆册母亲的大学学弟,早年间在南城任职,后调任至这边。在南城工作那些年,他备受刘白的照顾。因此陈疆册一通电话,他便百忙中抽出时间过来。
“你这趟厕所,上得有够久的。”他戏谑道。
“正巧女朋友在这边吃饭,我过去看看她。”陈疆册说谎的时候也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
“哦?女朋友?你几时交的女朋友,带回家给你妈见过了没?”
“还没,最近挺忙的,想等着这件事忙完再带回家。”
“忙什么呢?”
循循善诱,终于还是等到了这句话。
陈疆册弯了弯唇:“我打算在这边开家分公司,最近看中块地皮,听说明年年初要进行拍卖,不知是真是假?”
李叔愣了愣,无奈笑着:“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陈疆册起身给他倒了杯酒。
李叔晃着手里的酒杯,说:“开分公司,可以租写字楼,没必要大费周章地买地皮吧?”
陈疆册笑:“租的到底是别人的地盘,我不太喜欢在别人的地盘做事。”
“地皮是不贵,但是工程造价是一笔大开支,之后水电装修……算起来的钱,可不少。”
“嗯,我知道。”陈疆册神情里没有半分炫耀之色,“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对我而言都不是难事。”
沉默稍许。
李叔晃着手里的酒杯,态度看似不明朗:“这块地闲置了很多年,拍卖确有其事,但是竞拍的公司许多,不包括本地、外地也有许多公司,看中了这块肥肉。”
他浅酌一小口,转移话题:“土地竞拍这事儿,挺难挺复杂的,但你小子想做一件事,什么时候做不成过?”
听到这话,陈疆册举起手里的酒杯,与他回碰了下。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李叔。”
一杯酒下肚,李叔好奇:“南城发展不好吗,怎么突然要跑来这儿开分公司?”
“女朋友是这里人。”陈疆册低眉顺眼地答。
“为了女朋友,特意把公司搬到这儿?”李叔调侃着他,“好男友哦。”
“哪儿是为了她,纯粹是为了我自己。”陈疆册唇角轻扬,坦然道,“她不是黏人的人,所以我得黏着她。”
第52章
陈疆册几乎每天都忙着见形形色色的人。
李叔这关算是好过,其余人都是硬骨头,难啃。期间,他又回了趟南城,登门拜访几位早已退居二线的人,他很低调,瞒着任何人。可是风声再小,还是传到了陈老爷子的耳里。
一通电话,陈疆册被陈老爷子叫回了医院。
人脉关系如同葳蕤大树,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心知肚明,他为了私欲动用家族关系,引得老爷子不满。此番过去,必定会遭到老爷子的痛斥谩骂。于是他给陈颂宜打了电话,让她早些过去哄老爷子开心。
陈家如此庞大的家族,等到了陈疆册这一辈,只陈颂宜一个女娃,陈老爷子自然宝贝得紧。
陈颂宜极不情愿:“难得一个休息日,你就非得要我去爷爷那儿替你说话,是吧?”
陈疆册:“今天不是周五吗,休息什么?”
陈颂宜:“有两个账号粉丝破百万了,绵绵姐挺开心的,让大家休息一天,晚上她请客,开庆功宴。”
陈疆册听到阮雾回来的消息,无动于衷地弯了弯唇角:“正好你休息,去爷爷那儿。他老人家住院,你才去看了几次?”
“你少胡说,我天天和爷爷视频通话好不好?”陈颂宜不耐烦,“大夏天的,我不想动。”
“我会让司机过去接你。”
“司机开什么车来接我?”
“你不是看中那款玛莎拉蒂MC20吗?给你买了。”
“可是那款车的颜色我不太喜欢哎,哥哥,你知道的,人家是少女。”
“嗯,送去改色了,改成贝壳粉。”
“哥哥你对我真好。”陈颂宜撒娇,声音娇娇软软的。
陈疆册哼笑了声,不咸不淡道:“记得待会去爷爷那儿。”
陈颂宜:“保证完成任务。”
因此,当陈疆册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地,在vip病房楼层里,便听见病房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门外守着的两位保镖见他到来,低头开门。
陈疆册进去后,老爷子直接上演了个变脸,方才还笑的见牙不见眼,甫一见到陈疆册,板着张脸,语气也不太好:“真是稀客,还以为你成天只顾着和那些省长书记见面,忘了家里还有个老头。”
“行了爷爷,那些都是您老朋友。”陈疆册坐在床边,拿起果篮里的水果刀和橙子,大拇指指腹抵着刀背,慢条斯理地切着橙子皮,“您要想骂我就骂吧,别憋着,憋坏了身子可不行。”
这一幅上赶着领骂的死样子,老爷子一看就知道,他没有半分认错的态度。
“我以为你爸的事儿已经给过你教训了。”
“你把我和一个出轨的男人进行比较,不太好吧?”陈疆册性子混的,连自己的爸都能骂。
“出不出轨另说,和家境不匹配的人在一起,对方到底藏了什么心思,你猜不透。”
“怎么就猜不透?图钱还是图人,二选一。”陈疆册放浪形骸地问,“就我这脸这身材,怎么着也比钱有吸引力吧?”
“……”
“……”
老爷子被气得脸通红。
陈颂宜则憋着笑,她哥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陈疆册乜了眼陈颂宜,眼梢冷淡,示意她别闲着。
陈颂宜从他手里接过橙子,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压制住嘴角翘起的弧度。
她说:“爷爷,我觉得哥哥比钱有吸引力。”
老爷子:“你向着他说话是吧?”
陈颂宜无辜:“我是站在女孩子的角度说话的。”
老爷子:“你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吗?你就说说,我从小到大是怎么养着你的?你学高尔夫、马术,我请的老师都是奥运冠军。你在美国读书时,我送你的入学礼物是一架湾流G550,你去问问,谁家的女孩子,大学入学礼物是上亿的飞机?”
“你俩倒好,有私人飞机不坐,非得和坐经济舱的人在一块儿待着。”
陈颂宜辩驳:“万一人家买得起头等舱呢?”
“需要我夸她好有钱吗?”老爷子一剂眼刀飞过来。
“……”陈颂宜干笑两声,递给了陈疆册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我可以收手。”橙子皮成一条,没有断过,陈疆册将皮都扔进垃圾桶里,“您不想我做,我不做就是了。”
老爷子眉梢轻抬:“条件是什么?”
陈疆册淡笑:“我不喜欢和人谈条件,我也没有条件。”
老爷子半信半疑:“真的?”
陈疆册:“当然是真的。”
反遭陈颂宜不满,她大声:“什么意思?你要和她结束吗?”
随即又小声嘟囔着:“虽然你俩还没复合……”
声音很轻,陈疆册能听清,但老爷子年纪大了,听力不太好,自然没听清。
老爷子呵斥着陈颂宜:“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他正视陈疆册:“你确定会和她断的一干二净?”
“我确定。”陈疆册说。
老爷子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便听见他说:“但我也可以确定,我不会和除她以外的人结婚。我以前觉得,和谁结婚都没什么两样,结完婚,她玩她的,我玩我的,互不打扰。我和她之间,会有孩子,但她的孩子是她的,我的孩子,是我和别人的。我能确定的事是,我和她不会离婚,但不能确定的是,我在外面会养几个情人,会有几个孩子。”
“混账——!”老爷子气的把果篮掀翻,他指着陈疆册的手都在抖,“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混账孙子?”
“爷爷,爷爷别激动。”陈颂宜安抚着老爷子的情绪,“您有高血压,您别激动。”
“我不是想用这些话来气你,让你退而求其次地接受她。”陈疆册边说,边掏出手机给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打电话,让对方过来,打完电话后,他语气平静,接着说,“我不过是和您陈述,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您如果觉得她是为了钱和我在一起,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如果她真是为了我的钱和我在一起,当年就不会甩了我,也不会我追了她这么久,她到现在还要跟别人相亲。”
“……”
“……”
病房骤然静了下来。
祖孙两人,目瞪口呆地看向陈疆册。
老爷子不气了,陈颂宜也不慌了。
只是两个人换了个——鄙夷至极的眼神。
老爷子:“是她甩的你?”
陈颂宜:“她还和别人相亲?”
二人对视了眼,得出结论:“你行不行啊?”
陈疆册万万没想到,费了那么多口舌,还不如最后一句话带来的效果强。
他低啧了声,“行了,我忙得很,没事我就走了。”
老爷子叫住他:“走什么走,那姑娘到底怎么个意思,你俩以前谈过?然后你现在又追她?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嗯,所以她是好马,我是下等马。”陈疆册破罐子破摔,有气无力道,“爷爷,我也懒得和你扯了,陈家要是容不下她就算了,我也不想娶她回家后,让她看你们的脸色。我宠着惯着的姑娘,她皱个眉我都心疼。”
“小姑娘还挺有意思啊,能把你甩了。”
老爷子还停留在这句话上。
陈疆册也是服了。
偏偏陈颂宜看热闹不嫌事大,瞎起哄:“她长得还很漂亮呢!是我老板!爷爷,我好喜欢她的,好多男的追她来着,一个比一个有钱。”
“不行,比钱,咱们不能输。”老爷子来劲儿了。
“……爷爷,你太势力了,她才不会因为哥哥有钱,会多看哥哥一眼。”陈颂宜无语。
“那她喜欢你哥哥什么?”
“不知道,她都和别人相亲了,可能不喜欢哥哥吧。”
老爷子上下打量着陈疆册,好半晌,冷冷一笑:“没用的东西!”
陈疆册:“……?”
-
离开医院,陈颂宜钻进陈疆册的车里。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疆册冷眸游睇:“合伙玩儿我,有意思?”
方才的对话,他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
老爷子似乎没有那么反对,直到最后,老爷子挥挥手,说:“我要是真反对你,你以为你能和我那些个老朋友见面?你的脸面值多少钱,我的脸面值多少?更何况,一直以来,你想做的事,我什么时候反对过?”
陈疆册:“那您刚才是……”
“我就想知道,你能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老爷子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鄙视陈疆册,“现在看来,不管你做到什么地步都没用,毕竟人姑娘瞧不上你。”
“……”
陈疆册没法对老爷子摆脸色,所以质问陈颂宜:“我让你帮我说服老爷子,你倒好,转头就和他合伙了。”
“拜托,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好不好!”陈颂宜义正言辞,“你以为我每天和爷爷打电话聊什么,当然都是在聊我那个优秀的老板。我把绵绵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爷爷对绵绵姐的印象可特别好。”
“你不应该提早和我说一声吗?”
“不想说,”陈颂宜眨眼,“我也想知道,你能为绵绵姐做到什么地步。”
“……”陈疆册无言。
他发动车子,“送你回家?”
陈颂宜说:“你晚上有事吗?”
“没。”
“那我跟你走。”
“……”
“晚上你再送我去庆功宴。”
闻言,陈疆册面无波澜,说:“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放着明摆着的“偶遇”,他居然拒绝。
陈颂宜不明所以:“你不想见到绵绵姐吗?”
“她都去相亲了,我上赶着见她干什么?”他嘴角扯起抹薄凉的笑,冷淡道,“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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