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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有染——慕吱【完结+番外】

时间:2025-01-25 14:45:43  作者:慕吱【完结+番外】
  此话一出,众人闻之有理地点点头。
  “不过雾姐,你真有前男友啊?我还以为你没谈过恋爱。”
  “我谈过两个呢。”阮雾像是喝醉了耍酒疯,竖着食指和中指。
  她正要举起酒杯时,手腕猛地一重。脉络嶙峋似山峦的手,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手腕上有块白金水泥灰的腕表,陶瓷外圈,走针精准。
  阮雾盯着那枚手表,久久无法动弹。
  “我替她喝。”陈疆册松开她的手,改为拿过她手里的酒杯。
  阮雾的视线,随着他手的动作,变得浑浊,空洞。
  他还戴着她送的手表。
  他居然,还戴着,她送的手表。
  满场都是陈疆册替她喝酒的欢呼声,大家送给他“黑骑士”的称号。
  只是这深水炸弹,真不是那么容易喝的。
  他才喝了十杯,胃里已经火烧火燎的了,现在又来十杯。
  他每喝一杯,众人就数一杯。
  “第二杯。”
  “第三杯。”
  “……”
  “第六杯。”
  陈疆册放下手里的酒杯,掌心收了紧,紧了又收,脸上情绪不复清明,逐渐染上一丝醉酒的坨红糜色。
  阮雾于心不忍,拉过他的手:“剩下的,我自己喝吧。”
  “放心。”他顺势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他掌心冒着细微的汗,全都沁在她的手上,十指连心,她的心好像也被他紧密地包裹着、笼罩着、妥帖安放着。
  室内光线并不明朗,他们的动作很细微,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样。
  所有人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还有四杯酒没喝完的事上。
  阴暗角落里,阮雾温顺地被他牵着,她隐忍地别开眼,不看他。也让自己,不要去看和他交握着的双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戴着她送的手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也留着周淮安送的礼物,不是因为念及旧情,因为它很贵。
  大脑很容易就说服自己,但身体却无法疏远他,被他紧握着的手,没有任何的抽离。
  五分钟的时间,陈疆册喝了二十杯酒。
  高浓度烈酒,他酒量再好,也禁不起这般折腾。喝完后,整个人醉醺醺地靠在沙发上,眼神都不清明。
  游戏还在继续。
  只是再也没有抽到他俩。
  夜色渐深,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
  阮雾先前定的ktv包间的时间,是六个小时。还剩半小时的时候,液晶显示屏弹出提醒,大家伙这才注意到,都快两点了。于是纷纷起身,收拾东西散场。
  大家都有些喝多了,一个个步伐晃悠悠的,舌头都捋不直地说着“再见”。
  陈颂宜小心翼翼地往陈疆册和阮雾坐的那处瞥了眼,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双手时,她默默地收回视线,混进人群里,火速溜走。
  很快,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阮雾说:“松手。”
  陈疆册歪着头:“再牵一会儿。”
  “我说,松手。”她面色冷淡。
  “……”
  陈疆册从善如流地松了手。
  阮雾拿起自己的包,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边,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她转过身,发现陈疆册仍坐在位置上,头往后仰,细长的脖颈过分白皙。灯光扫过,照亮那块凸出的喉结,缓慢地滚动着,安静的包厢里,隐约能听见他粗重迟缓的喘息。
  “还能走吗?”她叹了口气,问他。
  “嗯?”他低笑了声,仰面看着天花板,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和我玩局游戏吧。”
  阮雾说:“没兴趣。”
  他说:“你赢了,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
  她阖了阖眼,声线是她自己都未发觉的颤抖,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别的。
  她问:“输了呢?”
  他说:“输了,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话音落下,他仰起的颈线成直线,他头摆正,双眼直望向她。眼里没有任何的欲望,情欲,贪欲,色欲,都没有。也没有往日的恶劣与轻浮。
  暗室里,他神色冷峻,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
  极其认真,又尤为冷漠。
  阮雾说:“玩什么?”
  陈疆册捡起面前混乱的扑克牌,他说:“很简单的游戏,比大小。谁抽中的牌大,谁就赢。”
  懒得追究A和2到底算大还算小,他直接把这两张数字的扑克牌取了出来。
  是真的很简单的游戏。
  阮雾深吸气,走上前,她随便抽了一张。
  陈疆册也随便抽了一张。
  剩余的牌,被他扔进垃圾桶里。
  “谁先打开?”他问。
  阮雾翻开了手里的牌——Q.
  “运气真好。”陈疆册唇角始终保持上扬的弧度,“怎么办,我好像要输了。”
  “如果我真的输了,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她想反驳,最终却是沉默。
  陈疆册单手翻开扑克牌。
  命运或许真不打算放过她。
  四十五分之四的概率。
  他赢了。
  他抽中了K.
  阮雾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如果面前有面镜子,一定能照出她脸上的神情。是期待落空,还是隐忍未觉的期望,连她自己都无法猜到。
  她十七岁时以为爱只有两种方式,直白热烈的告白,或是隐忍深藏的暗恋。
  可她如今二十七岁,在外人眼里,她优秀,成熟,稳重。
  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拧巴又世俗,一边说服自己和不爱的人相亲,一边又无法释怀陈疆册……其实她是爱他的。
  “你要问我什么问题?”阮雾怔怔地望向他。
  陈疆册说:“两个问题,你选一个回答就行。”
  晦暗里,他们在对视。
  秒针滴答,仿佛心跳的声音。
  陈疆册的呼吸声很重,喉结滚动,他语速很慢。
  “当初,为什么分手?”
  “既然你在相亲,代表着你想结婚了。那你的结婚对象,为什么不能是我?”
  酒气醺红了他的眼,他边问,边起身朝她走来。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周围陷入静谧中,空气仿佛也随之抽空。
  世界很静,她被他圈在窄小的怀里,退无可退,入目满是他猩红潮湿的眼。
  他分明是赢家,可却以输家的身份,低姿态地求她。
  他尾音都在打颤,眼睑红成一片,“无论是哪个问题,绵绵,求你告诉我原因。”
第54章
  阮雾从没说过,比起看他低头。
  她更喜欢他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受万人追捧,就应该受所有人仰望。他这一生,不会遭受任何的挫折,也不会经历任何的苦难。如果说他有什么是无法得到的,她想,或许是眼泪。她没法想像他流泪的模样。
  可他垂着眸看她,眼帘上下起伏,潮湿的眼。
  眼眶里,滚出一滴泪。
  砸在了她的锁骨处。
  泪珠蔓延往下,途径她的心口,好像是一缕火苗,烫的她不经意地轻颤。
  “……你非要问清楚吗?”她语气很软很温和,循循善诱地问他,“是因为我甩了你,所以你耿耿于怀吗?”
  她太清楚了,像他这样的人,分手是常事,被甩似是践踏他的自尊。
  过于高傲的人,是无法忍受被甩这种屈辱的。他由来都是游戏的制定者,游戏的开始和结束,必须得由他决定。
  时间仿若就此停住。
  陈疆册深缓的呼吸也戛然而止。
  他神情错愕,一眨不眨地盯着阮雾。
  包厢里,液晶屏幕不断地切换页面广告,或深或浅的光映在他脸上。诡谲的红,迷离的紫,凉薄到毫无血色的白。
  距离那么近,他周身散发的矜贵冷感像是冬日料峭霜雪,扑面而来。
  一门之隔,包厢外,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打扫场地。
  门刚推开一小道缝,陈疆册朝那人喊:“滚——!”
  给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认清他是老板的朋友后,很有眼力见地离开,顺带还把门给关上。
  像是把氧气管给拔了,气压渐沉渐低,压迫着她。
  陈疆册眉骨下压,猩红的眼溢出微末的笑来,那笑里讽刺意味甚重。
  “是,因为你甩了我,所以我一直惦记着你。”
  呼吸一顿,阮雾嘴角牵起,她以为自己扯了抹很轻松的笑出来,实际并没有。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吗?阮雾,我从来不立什么深情人设,我也从没说过我是个多好的人。所以和你分手之后,我接触了很多女人,很多很多女人,长得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穿的要多性感有多性感的女人。”
  他每个字句呼出的鼻息都拍打在她的脸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刺鼻浓烈。
  像是暴风骤起的海浪,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她。
  而她是海面摇摇欲坠的一叶扁舟,轻易被他掀翻,海水将她湮没。
  她无法呼吸。
  她快要溺死于此。
  “然后呢?”陈疆册胸腔微伏着,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然后我发现,不管和什么样的女人见面,我都会想到你。我他妈也不知道啊,阮雾,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见了那么多人,到头来还是只爱你。”
  阮雾默了一瞬,长睫下掩。
  陈疆册嗓音很低:“三年了,我始终想不明白,我到底喜欢你什么,论薄情冷血,我不如你。你说分手就分手,分手了之后就不回头,连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旁羡,你也不再和他合作,像是要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一样。”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手托着她的脸,虎口温柔摩挲着她的侧脸,呢喃着说,“我就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不要我。”
  “阮雾,我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说着,头渐渐低了下来,靠在她的颈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锁骨处,一下一下。
  她听见他轻声,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绵绵。
  她应该推开他的。
  也应该像以前那样的冷血。
  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过和你和好。”
  颈间的呼吸滞了一瞬,面前的人僵住,拖着她脸的手逐渐往下,像是要掐住她的脖子,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在她的腰间。小心翼翼的触碰,没敢抱太紧。
  阮雾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或许他们不能再不清不白地纠缠下去。
  她也不想下次相亲,再遇见他,再顶着被他亲的红肿的唇,与相亲对像微笑。唇边还有他的温度,却要对另一个人说,“有时间再见。”
  好像不管遇到谁,她都会忍不住想起他。
  身体先于大脑,心动被他截断,脉搏为他起伏。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陈疆册,我喜欢你,我也会一直喜欢你。”潮湿的睫毛,压迫着她的眼皮阖上,她终于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我把全身上下的爱,都分给你了,以后也没有力气爱别人了。”
  也正因此,她才要和他分开。
  阮雾以前总不明白,什么是爱。
  后来遇见陈疆册,她明白了。
  爱是敏感,自卑,是觉得自己不过如此。
  “可是我爱你,然后呢?”阮雾笑着,“两个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因为你以后的结婚对象,一定是一个配得上你的人。不管是家境、学历、外貌,在世人眼里,你们一定是良配。”
  “我爱你,然后呢?我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看你结婚吧?”阮雾的嗓音很温柔,说出来的内容却很残忍,“陈疆册,我好歹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你让我怎么告诉我爸妈,我在给你当情妇,当小三?”
  “谁说,我要和别人结婚?”陈疆册直起身,敛眸睨她。
  “你不会结婚吗?”她反问。
  “我会。”
  “那不就好了。”
  “你就没想过,我的结婚对象,是你吗?”
  “……”
  “那天你妈妈来家里,”阮雾无波无澜的语调,说,“她说,你要找的,不仅是你的妻子,还是她的儿媳妇,银行未来的董事长夫人。你当时,有想过和我结婚吗?”
  不等他回答,阮雾径直说道:“你和迟迳庭说过,你没想过和我结婚,不是吗?”
  她都知道,她都记得。
  当初迟迳庭问他:“你该不会,想和她结婚吧?”
  陈疆册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不会。”
  阮雾的心里有一本账,里面把他所有的话,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
  连陈疆册都已经忘记了,她居然还记得。
  陈疆册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三年前,我根本没想过结婚,不管这个结婚对象是你,还是别人。”
  阮雾说:“我也不是抱着和你结婚的目的和你交往的,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们两个迟早会分手。”
  行。
  真行。
  陈疆册黑熠熠的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因为知道我们会分手,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很爱我,对不对?”
  终于。
  终于问出来了。
  “阮雾,你的心,真够狠的……”他扯着唇,“还说什么,会一直喜欢我,都是假的。”
  “啪——”一声。
  肉与肉拍打,声音很响。
  陈疆册的脸被扇到了一边,余光只来得及看见她举至半空的手。那么小一只,柔软的,白嫩的,他喜欢握在手里,或是轻吻。如今她这只手,却是用来扇他巴掌。
  “劲还挺大。”他舌尖顶了顶上膛,不气反笑。
  “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和你说谎,喜欢就是喜欢,陈疆册,你可以说我配不上你,也可以说我的爱配不上你,但你不能说我不爱你。”阮雾声音很轻,像是摇摇欲坠的落叶。
  “……我要不是很爱你,这三年,我早谈十个八个男朋友了,凭什么到现在还单身?”
  时间无法令人遗忘爱过的痕迹,也无法淡化它,他们终究意识到,时光并非良药,而是麻药。
  麻药会在见到对方那一刻失效,所有的痛和爱,甚嚣尘上。
  爱不是一种能力,爱是一种天性,是劝阻自己一万次,却还会在第一万零一次选择你。
  “……对不起,绵绵。”
  真的对不起,宝宝。
  他说:“那天你去相亲,我在想,要不要去包厢,把你抢过来。”
  他又说:“我在隔壁包厢,和人谈事情,一边谈一边在想,你是不是真的要和人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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