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疆册捏着她的下巴,温热的气息似羽毛般揉擦着她的鼻尖,“绵绵,和我说实话,那时候真只想睡觉,就没想过睡我吗?”
第65章
那晚是想睡觉,还是想睡他呢?
阮雾也说不清当时的想法了。
陈疆册偏偏还不死心地追问:“我这身材,对你没有吸引力吗?”说着,他便拉着她的手,往下,停留在他蓬勃的腹肌处。
“三十岁了还能有腹肌。”他拖着尾音,自言自语般呢喃着,“应该不比你工作室里那些小男生差吧?”
阮雾对此哭笑不得:“我只看他们的脸,又不看他们衣服里面的身材。”
陈疆册说:“保不准他们有想让你潜规则他们的想法。”
他终究不是大方的人,“你和周淮安都分手多久了,周靖阳还死乞白赖地跟着你。”
“我和你也分手多久了,你堂妹不也在我手底下工作吗?”被窝真的好温暖,有他的怀抱也好温暖,阮雾昏昏欲睡地反驳。
“……”
“他是男的。”
“他比我小很多。”
“姐弟恋多正常。”
“我喜欢比我大的。”半梦半醒的状态,阮雾还不忘哄他,“学长,我好困,你让我睡觉吧。”
想当初,如何威逼利诱她,让她叫自己一声学长,她都不愿意。
如今,却轻松地叫出口。
果真是身份变了,她这人,真的把亲疏远近分得很清楚。亲近的人,不管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
-
这一觉,阮雾睡的天昏地暗。
只是醒来的时候,全身酸涩,像是被轮胎碾压过,尤其是腰,疼得不行。她缓慢地动了动身子,旋即,体内涌起一阵热浪。
阮雾瞬间清醒。
陈疆册睡意正酣,毫无征兆地被吵醒。
他睁开眼时,只看见阮雾掀开被子,她低头看着床单,陈疆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灰色的床单只有睡过的痕迹,没有其他。阮雾松了口气,然后下床,慢吞吞地进了洗手间。
她在上厕所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他俩的手机是同型号的,但很好区分。黑色的是陈疆册的,银白色的是阮雾的。
响的是阮雾的手机。
陈疆册拿起她的手机,走到洗手间。
阮雾正在刷牙,电动牙刷发出滋滋电流声。
她眨眨眼,含糊不清地说:“肿么了?”
“老丈人给你打电话了。”他吊儿郎当地回。
阮雾刚睡醒的大脑,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他口中的老丈人,是她爸。
她剜了他一眼,按停处于工作状态的电动牙刷,迳直漱口,接起电话:“爸爸。”
陈疆册靠在门边,身形懒散,听她和她爸说话。
“你们已经到南城了?”
“……我不在家,我在季司音家过夜的。”说到这里,她略有些心虚地瞥了陈疆册一眼,语气也有些不自然,“我现在就回来。”
“没呢,不麻烦。”
“你们直接进小区就行,我家大门是密码锁,我把密码发给你。”
通话结束,阮雾彻底清醒了。
她抓抓头发,和陈疆册解释:“我爸妈来了。”
陈疆册嗯了声:“刚听见了。”
阮雾:“我……”
“回家?”他说,“我送你过去。”
她迟疑着:“要是被我爸妈看到……”
“不会。”主卧的洗手间有两个洗手台,他走到另一个洗手台前,低头拿电动牙刷,往牙刷上挤牙膏,神态漫不经心的,话语也是,“我会在你们小区附近的地方把你放下来,你放心,不会让你爸妈看到。”
是完全符合她心意的说法,然而阮雾的心并未因此而轻松。
陈疆册刷牙前,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虽然送了定情戒指,但我俩的关系,还是不可见光的,对吗?”
阮雾模糊着他话题的重点,“什么定情戒指,就是普通的,情人节礼物。”
陈疆册低敛着眉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把牙刷塞进嘴里,没再说话。
神情也淡了许多,就连那双眼都很罕见地,透着薄情寡冷了。
昨夜下了一场秋雨,气温直降。
二人间的气氛也好似被天气感染,平添几分冷感。
他们并没有发生任何争执,别说重话了,结尾的话,堪称缱绻的情话。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二人情绪直线下跌的事实。
阮雾知晓,主要原因在她。
可她在二人重修旧好时就说过,她希望这次的步骤,能慢一点。
和好才多久,就要见家长吗?
她抿了抿唇,终究是不忍此番局面的,试图缓和气氛:“早饭吃什么?”
陈疆册抬起手里的腕表,他的左手,既有她送的手表,也有她送的戒指。
他示意她看:“十点多,该吃午饭了。”
阮雾从善如流地改口:“午饭吃什么?”
他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阮雾挽着他的胳膊,软声道:“你做什么我都吃。”
他其实和以往也没什么差,对她有求必应,但阮雾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回应是强撑着精力,极为勉强地附和她。
因为他以前和她说话的时候,含情脉脉的眼会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会有种,浪漫至死的感觉。
但今天不是,他今天说话的时候,没怎么看她。
阮雾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下楼的脚步一顿。
陈疆册快她几步,察觉到了身后的停顿,他也停了下来。
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是他清挺的脊背,背影都透着上位者的高傲不驯。
他转头,目光关怀:“怎么了?”
阮雾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想因为见家长这种事吵架。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
“七十九天。”陈疆册冷不防说。
“什么?”她双眼空洞。
“今天是我们和好的第七十九天。”陈疆册挑眸,“我没有想和你吵架,我也没有想过在今天见家长,阮雾,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让阮雾揪不出一点毛病。
陈疆册弯了下唇角:“下楼,给你做午饭吃。”
但他的背影,隐约透着薄怒。
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阮雾的眼神缥缈,最后定格的地方,是客厅的沙发。
莫名的,思绪带她回到二人和好前的那个夜晚。
她就坐在沙发上,想了一整夜。
然后做出的决定是——爱迎万难,万难也爱。
她也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下定决心的那刻,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做的决定,不仅是要和他谈恋爱。
她想要的,是和他在命运的红绳上,牢牢捆绑,永不分离。
陈疆册刚打开冰箱门,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软绵的触感。
腰间有手环绕,意识到是阮雾由后面抱着他,陈疆册敛眸叹气,“我真的没有生气。绵绵,你什么时候见我生气过?”
他是真的没什么脾气,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方才的沉默,无非是因为在想一些事情。
在想,以后的事。
以后和她父母见面,他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他曾以为可以慢慢来,但今天,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想加快进展,这样,才能做到万一某天和她父母见面,他可以让她父母放心地把她交到他手上。
“见过,”阮雾说,“那次你在ktv和我玩牌打赌。”
“那次也算是生气?”陈疆册转过身,顺势手捞起阮雾的腰,把二人站着的位置互换,他把她抵在冰箱门上,唇角勾起谑笑,“那次是谁生气,你说说。你见过谁生气是挨巴掌的?”
阮雾忽地没了底气,“你被扇了巴掌很疼吗?”
“不疼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的手难道不疼吗?”
“……”
陈疆册与她对视,她双眼如蟾月皎洁,毫无退让地盯着他。
良久。
她嗓音干涩:“那天那个巴掌,很疼吗?”
“都过去多久了,你那天不问?”
“那天满脑子都在想要不要和你和好,”阮雾说,“哪有时间想别的。”
“还行,不疼。”
“……哦。”她眼帘一压一抬,憋了好久,干巴巴地解释,“我以前没有打过人,以后应该也不会打人,那天真的是个意外。”
“家庭暴力。”陈疆册轻哂。
“……什么家庭暴力?”阮雾瞥他,“我和你还不是那种关系,你,注意用词。”
“行。”陈疆册答应得很干脆,他打开她没有靠着的,另一侧的冰箱柜门,凉飕飕的气流在她身侧涌动,他的话连同气流,飘进她的耳里,激的她浑身颤了颤。
“你说你把我后背都挠出血丝来,这算是家庭暴力吗?”低哑的声线,带有某种暗示。
阮雾眼睫微动,无波无澜的语调,很是认真地说:“你要是动作温柔一点,我至于挠你吗?而且为了你,我都把我做的美甲给卸了。”
说到最后,还是阮雾占理,“我刚做的美甲,你赔我美甲钱。”
陈疆册神容里满是纵容:“行,赔,多少钱都赔。”
-
下午,陈疆册送阮雾回去。
中途,他手机铃响,是助理打来的电话,提醒他别忘了下午的应酬。
陈疆册在节假日的应酬,会比寻常日子要多。
他言简意赅地嗯了声后,便挂断了电话。一副多说一个字都嫌麻烦的寡冷模样。
和在阮雾面前的陈疆册,判若两人。
陈疆册把阮雾送到她家小区门口。
阮雾问他:“真的不和我爸妈见一面吗?”
刚才吃饭的时候,阮雾就问过他这个问题,不是试探,而是认真的。得到的答案,和现在的答案,如出一辙。
“过阵子吧,”陈疆册说,“我什么都没准备,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他俩。”
阮雾闻之有理地点点头,下车前,叮嘱他:“路上开车小心点。”
陈疆册笑:“知道。”
阮雾下车后,便匆忙赶回家。
推开家门,玄关换鞋处,有两双鞋子,一男一女,摆放齐整。
阮雾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她爸妈来了哎。
屋里头,传来父母熟悉的声音。
阮雾边换鞋,边听二人的对话。
“老婆啊,你过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是阮父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阮雾换好鞋,起身,拐弯走进客厅。
恰好与客卫出来的阮父撞了个正着。
阮雾正准备叫人,视线一挪,瞥见了阮父手里的电动剃须刀。
她呼吸短了一寸。
阮父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既幽怨又难过,却还在给自己找借口,眼里闪过一丝微渺的希冀,“绵绵,爸爸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用这个电动剃须刀,剃你的头发、唇毛、腋毛、腿毛、鼻毛、汗毛,无论哪个都行。”
“但是不是用来剃男人的胡须的,可以吗?”
阮雾:“……”
阮母:“?”
第66章
话音落下。
场面静滞住。
阮父满脸恳切地盯着阮雾。
阮雾艰难维持神色,下意识望向母亲。
阮母笑吟吟的,好整以暇的模样,等待她的回答。
迎着父母二人的灼灼目光,阮雾抿了抿唇,声音飘飘渺渺的:“……爸爸,是我男朋友的剃须刀。”
阮母一副早有所料的神色,淡笑着:“男朋友。”
然而阮父却是一脸难以接受,“什么时候谈恋爱的?前阵子不还回家相亲吗?”
“七十九天。”阮雾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她也说了出来。
“……”
“……”
她父母神色茫然。
阮雾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她斟酌片刻,还是交代了:“今天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七十九天。”
话音落下,便看到她父亲的神情几欲崩裂,他痛心疾首:“不仅谈恋爱了,还把恋爱的天数记得这么清楚。绵绵——”
阮父格外严肃:“爸爸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阮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爸爸,什么问题?”
“爸爸和你男朋友掉进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人的话,你会救谁?”
“……”
“……”
“啪——”的一声。
阮父的后脑勺被阮母重拍了一下。
阮父捂着后脑勺,更委屈了:“老婆,你为什么打我?”
阮母翻了个白眼:“绵绵谁都不救。你说你多奇怪,绵绵还没谈恋爱的时候,天天催着她找男朋友谈恋爱结婚,她有男朋友了,你倒是问起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来了?怎么,非得要绵绵抛弃男朋友、选择你才行吗?”
“我又没要绵绵抛弃那个野男人。”
“什么野男人?那是我未来女婿。”
“什么未来女婿?你还没和他见过面,都不知道他这个人怎么样,就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了吗?”
“我家绵绵看中的人,肯定是很好的男孩子。”阮母淡然又淡然地笑着,“我自己教着、照顾着长大的女儿,小时候就不愿意让别人给她挑衣服,她自己挑衣服搭配,每套衣服都特别好看,特别适合她自己。”
“我一直以来,都为有阮雾这个女儿而感到骄傲。所以我当然相信女儿的眼光,她的男朋友,一定是特别好的男孩子,至少对她很好。绵绵,对吗?”
阮雾的母亲是高中语文老师,所以阮雾的青春时期,总会听到一些话。
“你妈妈是高中老师,那她管你管得挺严的吧?”
“我的天啊,你妈是不是特传统特老派?”
“在我眼里,高中,上了年纪的,语文老师,听着跟灭绝师太似的。好同情你,有这么可怕的妈。”
然而事实上,阮雾的家庭教育与家庭氛围,是开朗的,自由的,放松的。
青春期,荷尔蒙爆发,少年少女春心萌动时期。
阮父阮母看着她那张脸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学校里,一定很受异性欢迎。
阮父幽幽叹气:“女儿不好看,烦,生的好看,也烦。你说她要是早恋怎么办?”
身为高中语文老师的阮母则思想通透:“早恋这个词发明出来就很不好,年少时期的爱恋,是最单纯的,最干净的。可是早恋这个词,是贬义的。我觉得,绵绵谈恋爱也好,不谈恋爱也好,都是一段人生经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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