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怎么忽然对我如此抵触?”
见她不待见自己,田渊柏也不计较,朝卖桃的摊子走去,葱白的指尖捏起一颗桃,上下翻看了一下,觉得不太好,又继续低头在摊里挑着桃子。
这摊贩售的桃子相较于别的摊品色都较为上乘,所以在需要挑拣时并不费时。
不多时,田渊柏就挑了满满一筐的粉桃,短白的绒毛上,还沾着晨间的雨露,令它看起来清爽又可口,似乎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便会瞬间在嘴中四溢,唇齿留香。
“不必买这么多。”
裴萱萱望向那挂在他臂间的藤筐,上去就要分拣一些出来,却被田渊柏反手挡下。
“你不是要去看计蒙?”
“你要吃的,外加上带给他的,分量差不多了。”
他掂了掂略重的筐子,唇边带了抹笑,但不知怎的,裴萱萱总觉他在提及“计蒙”二字时,笑得有些勉强。
虽然与田渊柏算得上是同生共死过一回,可裴萱萱仍不敢松懈太多。毕竟,这家伙万一哪日不念旧情,在哪个黑暗角落偷偷给她放个冷箭,她可受不住。
“怎么还愣着,再站在这久些,今日都要被你空耗了。”
“与其如此,你倒还不如同那两个家伙在客栈里打牌。”
田渊柏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神情也不太好,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只得语气里带着些委屈,不敢再做出什么越界的动作,伸出手扯了扯她的宽袖。
“师弟对于我的动向,掌握得可真仔细。”
知道他在演戏,裴萱萱也尽量给足了他面子,没有立马打掉那作恶的手,只装作环起手臂,间接将袖子于他的指间抽了出来。
“你不想我跟着你?”
“若你介意,我便回客栈等你。”
他的这一波推拉可谓是熟练得不行,直接将裴萱萱的话语权推至了高位,但字里行间又处处显出他的委屈,让人不好拒绝。
真有你的,田渊柏。
裴萱萱暗啐了一声,但明面也没拆穿,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拼命洗脑自己还要再多刷点他的好感,便没再多说什么,同他一起前往计蒙所在的山谷。
一路上,田渊柏像极了一个费尽心思要讨好主人的小狗,这又是替裴萱萱擦干净桃子,又是小心翼翼替她掰开,就好似她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小孩子。
但这行为于裴萱萱那显然讨不着什么好,只不过碍于与他紧绷的关系,她不得不装出一副很友善的态度,同时又在心底提防着他,就怕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这田渊柏,对她时好时坏,她都快要被这人给逼出精神分裂来了。
手中接过田渊柏递来的第二只桃,裴萱萱才发现他们两人已经行至过半。
不远处就是计蒙待的山头,距离看起来很近了。
而二人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她猜到许是自己散发出的气场让田渊柏感到了不适,所以他也很听话的只跟着,乖巧地伴在她的身侧。
该说不说,其实裴萱萱还挺享受两人这种和平状态的。
努了努嘴,她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桃,桃香四溢,沁满了她的舌尖,好似自己的身上都沾了一身的桃子味。
“如此清甜之味出现在这处,倒是显得我这有些不堪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两人头顶环绕而来,由远及近。
正找着声音主人的身影,转回身一瞧,裴萱萱与田渊柏发觉计蒙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站定于两人的身前,帷帽一如既往将他的脸挡了个严实,如一座不透风的墙。
“给你带了些贡品,此番多谢计蒙大侠相助。”
裴萱萱笑着接过田渊柏递过来的藤筐,也顺道抛了个眼神给他,似是在夸赞他的懂事,可也只仅仅一个眼神,便让田渊柏的心情一扫阴霾,郁郁的神情霎时转晴。
“我说过会帮你……”
计蒙也不与她客气,自然而然地便接过了她递来的一筐桃子,许是想要看清是否为内心猜测之物,原本覆于脸上的帷幔也被他轻轻撩起,露出了他那张温润的脸。
“远远便闻及你身上携有此味,果真是桃子。”
他用那只空出的手点了点筐里的东西,语气颇有几分调侃之味。
“许是这地带过于多雨,我足足逛了两圈,都没能在焘芸村看到什么好些的贡品。”
裴萱萱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表情很是无奈。
“所以,也只能向山神大人进贡这筐桃子了,只盼山神大人能笑纳。”
语毕,她还装腔作势给计蒙行了个大礼,以示自己的用心。
“那我不客气了。”
听到裴萱萱这么说,计蒙笑着收下,但实则他从未想过要让她来送那什么所谓的“贡品”。毕竟,他答应过她会一直帮助她,心底也从未想过要她回报什么。
这筐桃子意外地水灵,还散着股山谷的清新味,计蒙难得没有忍住,拿起了一个便开始品尝,同时观察着裴萱萱的状态,发现她身上似乎并未挂有伤,才放下心来开口到。
“没受伤吧?”
“那日我感受到你的灵力有所波动,且波动得厉害,想到你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当时碍于我不便离山,便没有顺着你的气息寻过去。”
脆生的桃子被他咬下一块,汁液沾上了他的嘴角,让计蒙此刻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放心吧,那妖物已经被我收了。”
听到计蒙与她唠到这,那她可就不困了。
在计蒙与田渊柏的注视下,她忙从衣襟内掏出一枚黄色的符纸,上面写满了咒文,而符纸的正中间,则有一记由黑墨绘画成的妖邪图案。
“那家伙在这呢,准备拿回门换个功勋。”
裴萱萱的神情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一想到回门会被各众师弟师妹视以“典范”,她这渐渐洗白了的小日子,可越过越好了。
看到她露出骄傲的神情,一直默默立于她身侧的田渊柏欣慰地望着她笑,眼底满是难掩的爱意,被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计蒙捕捉到了他零星的异样,不禁感到有些讶异。
毕竟,在计蒙的眼里,田渊柏从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只可惜,此番救了个拖油瓶。”
也怪自己当时玩心过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想到那还赖在客栈不肯离开的非悔,裴萱萱就一肚子气,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计蒙说了一遍。
经由自己对计蒙大吐的一番苦水,裴萱萱在停嘴的瞬间起了个坏心思,她眼咕噜一转,意外想到了一个对付田渊柏的好办法。
“计蒙,我们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一下,今日前来,就是想同你道声谢。再过几日,我们便回门了,许是要有一段时间见不上面了,你且多保重,待得了空闲,我会再来看你的。”
裴萱萱包上计蒙提着藤筐的手,那双望向他的美丽双瞳如同镌了波春水,将计蒙盯得愣了好一会,才见他很有眼力见地点了点头,便用术法下了帷幔,对着身前的两人行了个礼。
“那我先行离开了。”
“……桃子味很美,我很喜欢。”
他的笑意顺着话语淌了出来,哪怕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裴萱萱也不难感受到他喜悦的心情,连带握着他的手也随之紧了紧,复而又松开任他离去。
看着计蒙的身影渐渐随山烟消散,裴萱萱正欲转头同田渊柏交待些什么,恰好撞上他不屑做出掩饰的眼神。
“师姐还未同我解释,那非悔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无缘无故就说要与我成亲,可我与她素未谋面,怎可能会出这等荒唐之事?”
“莫不是师姐那一日假扮成我,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田渊柏的身影渐渐逼近,裴萱萱不得不往后闪,身后便是悬崖,直到她被逼得退无可退了,才伸出手推着他温热的胸膛,慌张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面前人。
“你别再靠过来了,我要掉下去了。”
脚后跟又朝后蹭了一步,踢落了身后崖边的石子,石子从高处坠至崖底,“骨碌骨碌”的声音宛若她过快的心跳。
可田渊柏也只是个喜欢表面扮得乖巧的人,哪是什么真的正人君子。见她露出窘迫的神态,田渊柏更想欺负她多些,想要将她楚楚可怜的一面给逼出来让自己见上一见。
“师姐不退不就不会掉下去了?你又不肯说,那我就一直贴靠着咯。”
他的唇角一勾,神情略有几分逼她就范的感觉。鼻腔呼出的气息打在裴萱萱的睫上,吹乱了她原本根根分明的长睫,她也随着抖了抖,许是被他吓得少了一魄,整个人都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只知加重手上推阻他的力道。
“就……”
许是再也受不了这种磨人的“逼供”方式,裴萱萱的红唇上下抿了抿,支支吾吾说到。
“我当时救了个姑娘,就是那个非悔。她当时将晕之际问我姓甚名谁,我做好事,不想留名。”
说出这番话,裴萱萱连自己都不敢信这个理由,毕竟方才她还与计蒙炫耀自己捉邪祟的战绩来着,转头就说自己做好事不爱留名,这可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心虚地又舔了舔唇,她想着既然都已经说出了口,那就没有回头箭这一说,便继续道。
“所以我就留了师弟的名,反正做好事,你和我,没必要分得太清。”
“你说是吧,师弟?”
她故意演出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又学着田渊柏,捏着嗓子,用着股委屈不已的语气,以此来彰显她的可信度。
“是吗?”
田渊柏质疑地越贴越近,逼得裴萱萱的脸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千真万确。”
她拼命点头,露出一个假笑,换来的却是田渊柏严肃地回到。
“那若实际是因别的理由,日后又被我发现了师姐今日是在扯谎,这该如何是好?”
“届时,师姐会任我宰割不成?”
难得看到田渊柏的脸上会出现邪笑,裴萱萱眉头蹙起,暗道不好。同时,方才在心下打好的算盘在心底是握得更紧了。
“好啊,任你宰割。”
裴萱萱冷哼了一声,突然视线撞入他的眸,势在必得地朝他眨了眨眼。
暗自在心中规划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于是立马用术法将田渊柏一把推开,径直朝回去的方向走,没有再回头,丢下田渊柏一人在崖边一语不发望着她的背影。
良久,直到快要看不到她的身影,田渊柏这才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日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却如同一道平行线,不论如何都无法触及对方。
第40章 绝佳计划
计蒙与焘芸村所处的距离不远,裴萱萱与田渊柏脚程也快,更何况一路上,裴萱萱压根就不想搭理那个一直厚脸皮黏在自己身旁的人,以至于回到客栈所花费的时间,相比于去之时更少了。
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乌泽那被沾了一堆白色纸条的脸,见到门外的来者,他慌忙用力把手里的牌一甩,紧接着手往脸一扯,立马将脸上的纸条给都拽了下来。
但许是有几个粘的时间久了,不管乌泽怎么使劲,也只扯下了一部分,仍有一部分牢牢粘在脸上下不来,显得他有些傻里傻气的。
“主人,你们回来啦。”
乌泽本因连连输牌而郁郁的脸,在看到裴萱萱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明朗,他小步跑近,像是只甩着尾巴的小狗笑眯眯看着裴萱萱,好似下一秒,他就要朝裴萱萱扑上来似的。
“唔……”
往裴萱萱那凑近了一下,乌泽倏地皱起眉,好像闻到了什么令他感到好奇的味道。
“你们背着我出去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我闻到一股桃子味?”
在二人的面前绕了一圈,乌泽想知道他们俩瞒着自己到底去做了什么,引得原本坐在牌桌上专心打牌的另外两人也同时抬起眼朝他们这边看。
“回来这么早?”
非悔拍了拍因摸了牌而沾灰的手,转而提起一旁的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不出声不要紧,一出声,裴萱萱倒注意到了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氛围。
“我俩回来,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的嘴角没忍住抽了抽,同时朝田渊柏望去,换回的,却也是田渊柏无奈的眼神。
这才半天的功夫,这两人居然就跟这个拖油瓶关系这么铁了?
裴萱萱觉得自己养了两头白眼狼,心底直担忧这两个嘴巴不带把的东西会不会将她曾伪装成田渊柏的事情给暴露,亦或是,打牌一上头,嘣了什么不该嘣的。
“你回来刚好。”
般若捏了捏手里的牌,对着裴萱萱招了招手,示意让她坐过去。
“一起打一把。”
“没空。”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裴萱萱的步子仍是往般若那处迈。
“你们嘴上最好给我带着个把,别把我什么事都给她抖出来,知道吗?”
“除此之外,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帮我把她盯紧了。”
她附耳的这番话,听起来不像提醒,倒像是在威胁。
般若红色的瞳顺着她盯着自己的视线攀上她的脸,却好似在故意逗弄她一样,没回答,只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让裴萱萱猜想这家伙是不是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
见到她满脸猜疑地看着自己,般若将唇也附上她的耳,呼出的气打着她的碎发飘啊飘。
“知道了,主子。”
难得见到般若用如此暧昧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裴萱萱下意识全身激起一身鸡皮,接着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瞥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比乌泽心细,我放心。”
裴萱萱的美目难能对着他展示出丝娇柔之味,使得般若愣了神,等到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答应了她的这个请求。
“嘁,真是打算靠着这张脸吃一辈子?”
般若有些气急败坏,将手中原本捏紧的牌朝桌上一丢,抱着臂睨着裴萱萱笑意盈盈的脸,嘴上虽不饶人,但眼底带着抹明晃晃的爱意,却刺得远处观望的田渊柏皱紧了眉,看着般若的眼神也渐渐带着股敌意。
眼看三人打牌打得如此尽兴,且这几日本就是裴萱萱安排用来休憩的日子,她不想管太多,否则倒显得自己像个周扒皮了,所以索性先回房先提前沐浴,换身舒适的衣服再下来吃晚饭。
终能好好暂时躺下休息,她被方才热烘烘的水冲洗得精神许多,此刻,也终于得了空翘着腿,躺在床上盘着下面的路要怎么走。
仔细算下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门内的剑术比试大赛,那么,她如果想要休整与修炼两手抓,计划是一定要做得周密些的。
想到这,她又开始焦虑起自己和田渊柏的关系来。
转个身子挠了挠头,裴萱萱都快要被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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