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叶满看也没有看那钥匙,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珂姐,麻烦你给林助吧。”
张珂:“给林助干什么?”
叶满把抬起的一只脚放下来,换了个气口:“谁的房子,就还给谁。”
张珂:“什么意思?你和沈老板吵架了?”
叶满依旧目视前方,气沉丹田:“珂姐,合约的事你要帮我想想办法,跃洋我是去不了了,钱老板那儿的霸王合同我也是不会签的。”
张珂被这些接连不断的消息搞得有些着急了:“跃洋不去了?怎么能不去呢小满你,这多好的机会啊你说你这是干什么……”
“珂姐。”叶满出声,打断她,“我和沈谦遇……不来往了。”
张珂一愣:“不来往?不来往是个什么意思?”
叶满:“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张珂明显楞在在那儿。
她张了张嘴,似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叫了她的名字,摇了摇头说:
“小满。你会吃苦的。”
叶满:“你别劝我了,我这些天想过了——”
“终有这么一天的。”
终有这么一天的,她和沈谦遇,桥归桥,路归路。
开始的不清不楚的关系本就不需要纠正。
只需要解绑。
——
叶满的钥匙被林助送到了沈谦遇那儿。
今天一天,沈谦遇忙的就没有抬起头过。
他来了跃洋之后,里里外外地掌握了不少的信息,也大概摸清楚了这里有多少任明月的人。
来这儿的目的已经几乎达到了,林助知道其实沈谦遇根本就不需要这么赶,他像是故意要让自己很忙一样。
往常他再怎么忙都会抽空问他一些叶满小姐最近的事情。
但这段时间他连片叶子都没有说到过,要不就是伏案工作,要不就是应酬,也不安排他给叶满小姐送礼物了。
林助跟了沈谦遇八年了,算是能摸得清他脾气的。
这会儿,他知道拿着叶满不要的钥匙进去是死路一条,可也知道,自家老板跟叶满小姐在怄气,他如果识相,这会就得找给台阶给自家老板下。
林助还等了等,特地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敲了门的,沈谦遇头也没抬地
说了“进”。
林助手里拿了一叠的合同:“沈先生,这是老先生那儿今天让人送来的几个大型项目的合同,他说让您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沈谦遇的眼神依旧落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上:“你先放那儿吧。”
他说完后,本应该放下东西走的人却还依旧站在那儿,沈谦遇这才抬头问他:“怎么了?”
林助颔首:“是这样的,叶满小姐那边——”
林助明显感觉到沈谦遇在听到叶满的名字的时候蹙了蹙眉头。
林助继续说:“叶满小姐把那套房子的钥匙还回来了。”
沈谦遇头抬得更高了些:“房子?”
林助:“是,您亲自选的楼盘和户型,手续让叶满小姐经纪人去办的那套。”
是那套啊。
那套他早就说了是给她的,送钥匙过来是忙不迭地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沈谦遇:“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了就你也会收?”
林助眼观鼻鼻观心,这是说他多管闲事呢。
林助:“自然是不能收的,可我仔细一想,东西是您送出去的,叶满小姐让人把钥匙送过来,这事总得您自个知道就行。”
沈谦遇:“你只管跟她说,她爱住不住,难不成我还会把房子收回来不成。”
林助:“这就是您的气话了。您说按照叶满小姐的脾气她听了会怎么想——”
林助拖长声音:“她是怎么都不会再靠近这个房子半步了。这难道是您真心愿意看到的嘛?”
这话说到沈谦遇心坎上,他掀起眼皮来:“她跟我服个软,我难道还会追究她的小孩脾气?白眼狼。”
林助:“我看啊,叶满小姐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两年来她不是时时处处感念您,尊重您,顺着您的?”
林助说的没错,在沈谦遇心里,叶满是个有分寸的人。
林助:“叶满小姐入行是不久,很多地方的确是需要您的照顾和提点,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沈谦遇说到这里几乎还是一点就燃:“她的想法就是宁可放弃我给她的登云梯也要去三流剧组和那个男的拍什么吻戏。你知道他说我什么吗林营,她说我控制她,摆布她,说我会让她成为废物,她叶满扪心自问,没有我她有没有今天?”
林助是第一次见沈谦遇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估计这叶满小姐是真的把他给气到了。
林助:“她只是一时间宣泄情绪说的夸张了些,您哪能真和她计较。”
沈谦遇:“我给她台阶了,我问她,这个吻戏她是不是一定要拍,她说是。我有什么办法?”
林助心想您这也叫台阶啊?
林助:“要不您亲自把钥匙送还回去呢?”
沈谦遇放下钢笔,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助:“她不要的东西我眼巴巴地给她送?我疯了吧?”
——
晚上九点多,沈谦遇把车停在叶满的那个公寓楼下。
今天外面在下雨,夜里能见度不高,
她的楼层不高,往上数的第8层,沈谦遇看那黑漆漆的窗户,估摸着她没回来。
他打开车窗抽了一支烟,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再抬头看表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叶满还没有回来。
叶满今天和张珂去参加一个制片公司的聚会,张珂为了叶满后面经纪合约的事想找找门路子还在那儿陪人喝呢,叶满被张珂委托同行先送回来。
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叶满带着伞,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带着口罩和帽子,她刚下车就听到路边停的车短促地鸣了两声,抬头看到了熟悉的车子。
她只是在雨中站了片刻,伞沿上瞬间就落满了雨,那些被伞面分割成的小雨珠子有些溅落到她的单鞋鞋面上。
叶满往那车子深深望了一眼,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更好。
她于是几步走向那黑色的车子,最后停在驾驶室的边上。
银灰色门窗落下来。
沈谦遇:“上车。”
叶满收了伞,走到副驾驶。
她身上酒气很重,沈谦遇皱了皱眉头:“喝酒了?”
叶满:“喝了一点。”
沈谦遇把她送回来的钥匙给她:“闹脾气归闹脾气。”
叶满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转头看向他:“沈谦遇,我想和你谈谈。”
沈谦遇敛目,随手从一旁的置物架里拿过那把老式的手工火机,在那儿随意转着:“谈什么。
下着雨的夜里,光影落在他的脸上,叶满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叶满捏着那把钥匙,舔了舔嘴唇,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开口:“我那天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我很感谢您从前对我的帮助……”
她只是起了个头,沈谦遇皱着眉头打断她:“说重点。”
兴许对沈谦遇这样的人来说,前面的铺垫都不必要。
叶满看着落在窗户上的雨,眼见他们落在窗户上的时候拉拉扯扯,犹豫不决抗争着命运最后却还是落尽泥土里。
她缓缓开口:“我想,要不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车厢里有一瞬间的静止,就连沈谦遇手上转火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那就像是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一样。
叶满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谦遇才出声:“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冰冷极了,冷得像她刚到昌京的那个冬天,能让光秃秃的树枝上挂上冰碴子,冻掉路人的牙齿。
叶满:“就是往后,我和你没有关系了……虽然……”
她抬起眼眸来,眼眸里湿漉漉的像是南方的回南天:“我们好像从前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关系。”
“我这些日子自己想了很多,可能的确是像你说的,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我有时候也回想到从前,我想我不顾师父的劝阻一心要去横店的时候,我是抱着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预期来的,虽然这两年,我接受了很多的便利。我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还在剧组跑龙套。但沈谦遇,即便你的眼界比我开阔,你的认知比我全面,但我的路,还得我自己走,不是吗?”
叶满:“我有自己执著的东西,也有自己在意的东西,抱歉,我没法服软,也没法退让。”
叶满说完,沈谦遇沉默不语。
驾驶室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冷风,坐在那儿的人却似乎没感觉到似的,打开储藏格,从里面掏出一支烟,点着后搭在被他降得更下去的窗户上,但他没抽。
急促的一阵风过来,猩红火苗似乎要被吹灭。
沈谦遇回头:“所以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说了这许多,叶满不知道沈谦遇有没有听懂她到底表达的需求是什么,但她知道沈谦遇懂她的结论,就是他们两个要散了。
叶满苦涩一笑:“您没给过我任何的身份,不就是想着会有这么划清界限的一天吗?”
沈谦遇:“我有说过一句要跟你划清界限?”
叶满:“说不说,那都是必然的事。况且,我们从前就说过,谁都有说散就散的权利,一方不能纠缠。”
是,他们从前是这么说过。
可能是某个醉醺醺纵情之后的夜晚,理智突然占上大脑之后,他们自以为是清醒地这样约定过。
现在到成了他是纠缠的这一方了是吗?他是什么非要她不可的人吗?
沈谦遇:“没我,你怎么跟他们玩,你想好了?”
没有他的日子,叶满不是没想过会怎么样的,那些嫉妒的人会肆无忌惮,猖狂的人会落井下石,势利的人会见风使舵,她原先光明可见的星光前途上到处都会丢满别人的垃圾。
但她原先不就如此吗?
孑然一身的来,迷茫同时却又坚定的活,不放弃每一天地依旧期待。
他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她一世的。
顺坦的前程如果不是她自己走出来的,每一步都依旧摇摇欲坠。
沈谦遇只见她的眼底微光闪烁,但她迟迟没有反应似乎彰显着却并没有任何对他的留恋。
她在犹豫,她在犹豫
的不是留住他,而是要放弃他。
他就想不明白他从她角度出发到底哪里能让她这么不高兴。还是她就是懒得维持和他的这种关系,要抽身去找更多的自由了?
沈谦遇加重了语气,难得的狠厉:“说话。我只问这一次。”
她咬唇:“想好了。”
说完后她把自己原先攥在手里的钥匙一并交给了他,然后她夺门而出,连伞都顾不得撑,几步就消失在雨里。
车门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虚掩的一条缝里全是落进来的大雨。
沈谦遇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他手上青筋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他拿过副驾驶座上的钥匙,连同那半支未抽完的烟一起丢了,然后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第44章 冬至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在夺门而出的一瞬间, 叶满没给自己任何的思考空间。
她跑进雨帘中上了楼,只听到黑夜里汽车嚣张的轰鸣,那打破黑夜的声音象征着刚才那一场疾风暴雨的争吵。
叶满回到自己家不给自己任何的反应时间, 迅速地去冲了一个澡, 然后拿起下一个戏的剧本, 按照从前那样看完剧本打算睡觉。
但不管她再怎么用心去看, 依旧觉得自己面前密密麻麻的字一个都进不到她的脑袋里。
她走神之际看着窗外落下的雨,它们尽数地落在她的窗户上。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雨声,她翻转了个身体又想到她来昌京的第一晚。
她在风雪夜和他遇到, 他带她去那个过于奢华的酒店公寓, 她也如此刻一样,躺在床上睡不着,只能听见风从四面八方贯穿在房间里。
比起从前,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未来是怎么样的,但在当下, 当她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的时候, 她的心的确有一种不可明说的酸胀。
他有很多次出现在她落魄的时候,他像一朵柔和的云团托举了她不多的少女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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