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身秋冬西装的男人此刻更板正一点,他身形挺括,那样单薄的他却莫名地带着和她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入侵者气质,明明一点都没有在刻意,但她知道,它们在频频地在撞击她的防御系统。
因他保持着一个绅士的距离,所以他手离开的瞬间,外套有些滑落,叶满连忙捏住外套的一角:“您……”
他这会微微低头,与她阐明:“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穿了我的衣服,他们不会来管你的。”
“我……”叶满还想说什么。
“拼命是好事,但学会偷懒也很重要。”他却不由她分说,原先低着与她说话的头再度抬直了,“时间不早了,他们也快收工了。”
意思是让她能摸鱼就摸鱼吧。
说罢后,他开了那屋檐身后的玻璃门。
叶满这才发现通道后面还站着一个人,助理模样,见到她的时候,简单点了点头,而后跟着人走了。
等人走后,叶满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拿走自己的外套,恰好广播在喊话,风雪太大,让演员休息了,叶满这才脱下他的外套来,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叶满出来的时候,被之前和她打过招呼的一个女演员发现了。
她叫陈薇薇,姜弥带叶满过来的时候委托了陈薇薇照顾她,她们应该是老熟人。
陈薇薇似乎是看到了刚刚那一段:“小满,刚刚那个人,你认识?”
叶满把衣服往自己的怀里缩了缩,而后才点点头:“不熟,只见过两面。”
陈薇薇眼神依旧还落在她手边的衣服上,叶满解释道:“借了衣服给我,我还得还他的。”
陈薇薇笑了:“我只不过是问问,瞧你紧张的。”
而后他们就没有其他的交谈了。
叶满把衣服收好放起来。
回去后,她觉得这衣服料子好,怕洗坏了,专门找了个休息的时间送到高档小区楼下的干洗店洗的。
原先午后有些倦怠的干洗店的工作人员看到样式和品牌,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服务尽心又高效。
这之后的几天,叶满都带去影视城,她想着要是下一次遇到他,可以还给他,但不巧的是,等到影视城开业庆典都结束了,叶满也没有再见到他了。
也是,他这样通身的气派,的确不该被这种小事所累。
叶满最后找了一个休息日去拿自己遗落在原先酒店公寓的东西。
她来到大堂,说明来意,前台让她等一下,最后出来的竟然是Vicky。
东西是前两天沈谦遇又差人送
过来的,Vicky早就让人注意着点等着。
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后,叶满把带来的他的衣服让Vicky帮忙归还。
Vicky面露难色:“小满小姐,实说和您说,沈先生一年到头也来不了这里几次,与其放在这里,不如您还是自己联系他吧。”
“这样吗?”叶满想了一下,“那您可以把他助理的电话告诉我吗?”
“可以,这是他助理的电话,您可以给他助理打电话。”Vicky递过来一张名片,名片上是林营,抬头是总裁特助,遒劲的钢笔字体印刷写着电话号码。
叶满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日联系怕是有些打扰,她决定回去后明天白天再早点给林助理发消息。
不过回到家的时候,姜弥来敲她的门。
叶满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姜弥抱着手站在门框边上:“小满,我找你说个事。”
叶满把门打得更开些:“怎么了?”
姜弥也开门见山:“陈薇薇来找我,问你有没有那位沈先生的电话。”
也是巧了,叶满本来不知道他电话,这事也就没有什么再往下聊的必要了。
可现在她揣在口袋里的手明显还能摸到那有些锋利的名片,嘴上却说不出那句“我没有”了。
叶满原先扶着门框的手落下来:“怎么了?”
姜弥:“你知道我性格的,我不喜欢绕来绕去的。是这样,陈薇薇之前帮过我,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替她开这个口了,当然,你给不给那是你的事,我没有半分站在她的立场上的意思,我就是把这个事传达到。”
叶满:“你说。”
姜弥:“陈薇薇和唐尹尔从前是大学室友,唐尹尔成名的那部戏原先定的女主角是陈薇薇,但开机那天唐尹尔摁掉了陈薇薇的闹钟……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一个一炮而红,一个还在接散活。”
姜弥:“两人的仇呢就这么记着,陈薇薇一直忌惮唐尹尔有靠山,所以她也想找个靠山。”
简单的几句话里的信息量不少。
叶满眉头微蹙,像是思考:“所以陈薇薇想找这位沈先生,当靠山。”
姜弥耸耸肩:“她以前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那一套。”
叶满看了一眼姜弥,而后把自己口袋里的那个名片拿出来。
姜弥人还靠在门框上,眼神落在名片上,未有动作。
姜弥:“真给?”
叶满:“你不是说她帮过你吗,而且这几天她也照顾我了。”
“顺便。”叶满又回头去拿一件包好防尘袋的衣服,也递给姜弥,“顺便帮我把衣服还了,省的我跑一趟。”
她几下把事情交代了。
姜弥拿过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满:“我可听说他权势滔天,真舍得?”
叶满却只是说:“我晓得我几斤几两的。”
姜弥承认她见过娱乐圈太多漂亮的眼睛了,但她唯独没见过叶满这么透亮的。
透亮到像一面镜子。
阳光、树影、月色、湖泊……世界给她什么,她就还原给你什么。
姜弥没敢往深了去想,倘若她这双眼里被离愁别绪染上,被喜怒哀乐操控,对于如今暮气沉沉的大荧幕来说是一件多么让人惊艳又心疼的事。
姜弥眼底那些从来都游刃有余的笑容满满退下去,她收起东西:“知道了,我会给她的,让她帮你还了。”
第7章 大雪 她最终还是踏进来了。
跃洋娱乐原先是沈谦遇的父亲开给他继母任明月的。
任明月,早年红透半边天的影后,却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嫁给了沈谦遇的父亲后,然后就是退圈相夫教子。
严格算起来,任明月是沈谦遇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一个当红影星,配沈家的门楣,哪怕仅是第三任妻子,也得要够一够脚尖才能够上的。
原因无他,沈家这偌大家族的一点风吹草动落在昌京城里,那是半个城的权贵都要踏破门槛而来的程度。
算起来,任明月还是上嫁。
沈家原先管事掌权人带着妻女定居了新西兰,家族掌权人就要从沈家这几个堂兄弟小辈分来选。
没等任明月把自己儿子培养出来,这交接棒就被沈谦遇拿了过去。
任明月这些年手越伸越长,明里暗里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阻止沈谦遇坐到这个位置,好为了自己的亲儿子谋划,但交接棒的事是上面几个老人定下来的,任明月贸然不敢在明面上有所行动。
但她能去沈谦遇父亲那儿吹耳旁风,表面上说的是让他来跃洋娱乐锻炼,实际上就是暂缓他接触集团核心业务的节奏。
沈谦遇倒不疾不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而真的大摇大摆来当“监军”了。
跃洋娱乐的盛总请了这样一墩佛战战兢兢的,不汇报工作吧不合适,汇报工作吧,沈总就一句话——
“你做你的,我是来度假的。”
也不知道度哪门子假。
不过这位掌权人还真每日都来跃洋娱乐的总裁办。喝喝茶,看看江景,混个朝九晚五的打工卡,到点就下班。
今日本也是闲来无事的。
不过林助给沈谦遇内线打过来说楼下有个姑娘想见他。
沈谦遇这会子正给自己沏着茶呢,听到是什么姑娘,眉头皱起来:“你如今挡个人都不会挡了。”
他说完后要挂的时候,却又听到林助在电话那头说:“沈先生,对面说是来还外套的。”
听筒到脖子边上,沈谦遇原先落在桌板上的钢笔调了个头,他淡淡应允:“让她上来吧。”
挂完电话,沈谦遇继续捣鼓桌面上的茶,他本来是要沏一壶味头重的普洱的,想起叶满那冬日里光秃秃的脚脖子,手上动作迟疑了一下,随手换了一冲茉莉花片。
人倒是被林助带过来,可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动静,沈谦遇要叫人进来喝茶,抬起眼一看,站在门边上的那个女人,他不认识。
她打眼看过去不是什么有记忆点的长相,但手里拿着的的确是他的外套。
他眉头微微蹙起,心下觉得这一壶好茶是浪费了。
陈薇薇联系上人之后却没想到直接会被带到总裁办来,她只是揣摩帮叶满的人很有来头,但内地实力最强造星最多的跃洋娱乐的总裁办的私人办公室,她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眼前的男人似乎对她的到来不是很感兴趣,自顾自地斟茶倒水,只是扫她一眼,而后慢慢地说到:“这位小姐,我们认识?”
陈薇薇忙说:“沈先生您好,我是来帮叶满还外套的。”
看起来没少跟人家说他俩的事。
面前的男人这会子站起来。
陈薇薇那天只是模糊地看到他,揣测他来头不小,样貌出众。
现在他站起来,身体半靠在办公室茶水岛台上,抱着双手看着她,她才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样貌俊朗,但那双冷扑扑的眸子盯过来的时候无端地像是一层风雪落在自己身上。
“她怎么自己不来?”
他单刀直入。
陈薇薇下意识局促:“小满、小满今天被经纪人叫去了,她有事。”
“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朋友。”陈薇薇不由地把头低下去。
“你来还外套,她知道?”
“知道、知道的。”陈薇薇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又抬起头来,但接触到对面男人幽深又凌厉的眼神的时候,又把头低下去,“您的联系方式,是她给我的。”
“这么说——”对面的男人终于缓下语速来,原先审视她的目光回到胡桃木桌面上,依旧开始摆弄桌面上的茶具,“她知道你是借她攀一攀登云梯?”
沈谦遇的话说的难听。他很轻易地戳穿她,知道她要什么。
陈薇薇原先进来前准备好的讨好言辞和圈子里你来我去的那点伎俩都不够用了。
陈薇薇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是、我对她,没有欺瞒……我也不会、也不会……”
“你是判断我跟你所谓的朋友见过两面觉得我们之间能够有什么?还是觉得你足够漂亮便也想学学那些风月交易里的手段,探探我的口风?”
上位者直言不讳的口吻让人感觉傲慢。
“要找登云梯的话,我想您找错人了。”沈谦遇没什么太大的语气起伏。
陈薇薇语气断断续续,显然有些着急:“抱歉沈先生……我冒犯了,
我知道,我不奢求您能给我任何的承诺,但,但哪怕只是一个机会呢,我真的需要一个机会,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很讨厌,我从叶满那里问到您的电话,但衣服外套要是她给我的,您能不能看在我把外套送过来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呢。”
沈谦遇坐在那儿,语气冷漠:“我既不是投电影的,也不是做电影的。”
陈薇薇此刻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尊严,她知道她今天被赶出这个门之后就再也没有进来的机会,她已经不能等了,那些“我原本”和“我本该”的仇恨和懊悔每天都折磨她,她为之疯狂,磕头下跪都可以。
陈薇薇:“可您认识大把的人,陈导那样看不起人的人见到您都要点头哈腰,人人都忌惮您,能不能,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就当是随手投喂一只流浪狗……”
“行了。”沈谦遇制止她。
他蹙着眉头,只是拨通内线:
“林营,送客。”
——
三十几层的高楼还往外推开着窗,桌面上煮着一壶茶水,摆了两只杯子,一只有人用过,另一只杯子水面显然没人动。
林营心惊胆战,很明显刚刚的气氛不太好,自家老板把他叫过来但却久久都没有发话。
林营最后只听到沈谦遇说——“衣服处理了。”
“好的,我这就让人拿去干洗……”
“不用了。”他打断,“扔了。”
林营跟了沈谦遇很久,对他的喜怒神色还算是了解的,他外套给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在场,所以听到说来还衣服的时候没和从前一样挡掉那些人,谁知道人上来了却不是同一个。
难怪老板要生气。
林营拿了衣服出去,把门带上了。
茶几上的手机有一阵没一阵地一直在响动,沈谦遇划开手机,苏资言又给他拉入什么“京上夜夜笙歌”群了。
他正欲退出,苏资言又一个电话过来。
他装枪口上来惹他不快,接起电话来,苏资言那头嚷嚷道:“二哥,晚上出来喝酒。”
沈谦遇:“你那破会所不然就关了吧,拉我过去,天天敲我竹杠。”
苏资言:“今天我买单!”
沈谦遇:“老苏家的盘子交到你手上了?”
这事戳他痛处,苏资言一愣,含糊不清地嚷嚷道:“迟早的事。”
过一会他又说到:“是简心娱乐的钱总。你知道你跃洋下面有个经纪人叫祁茆吧,就她为了捧自家艺人上头和你们跃洋那老总沆瀣一气,这不把简心的某位艺人的私生活给爆了,人哭哭啼啼来我这儿告状了。”
沈谦遇波澜不惊地往后靠了靠:“敢情您是当青天大老爷来了。”
苏资言:“二哥,都是小姑娘,你知道我最看不得这种场面,人都求到我门口了,看在我们都是光着腚一起长大的份上,您就出个面,成不成,不然我就去跟沈爷爷说他房里的鱼不是顾三哥弄死的是你喂太多喂死的!”
“行了。”沈谦遇拿他没辙,“陈芝麻烂谷子事了还提。”
沈谦遇头疼归头疼,到底还是对这个发小的事还算是个有求必应。
晚上的局没到要到开包厢吃饭的地步,沈谦遇回了下榻的酒店用了餐,他最近乐的清闲,过去的早。
苏资言还是那个尿性,开最大的包厢叫最多的妞。
沈谦遇坐在角落里抽烟,气场把周围的人弹出三米远去。
孟砚坐在一旁,从沈谦遇的烟盒子里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拿起一旁的雪茄盒,点了根烟。
沈谦遇:“德行,就爱冲的是吧。”
孟砚笑笑,讽他:“寡淡。”
沈谦遇:“我可不是你,口味重。”
孟砚:“知道你禁欲,要不怎么快三十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哎,老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去你的。”沈谦遇叼着根烟把剩下的两根雪茄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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