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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做你的圣诞老人吧？”
——轻飘飘的感觉又来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无法防范她讲的话。
第6话「事件6：送礼物」
12月25日，圣诞节，假期第二天。
柚香早早地起床，跑到房间门口打开巨大的圣诞袜。这里面是青井家在平安夜提前塞好的礼物，飒太的门口也有一个，柚香也有在那边放东西。
嗯，这个盒子看起来是爸爸送的，这个是妈妈送的，这个是哥哥送的……怎么多了一个？
她疑惑地打开小盒子，然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爱美在楼下听到声音，走到楼梯上问她。
“多了份礼物！”柚香说道，“是我很喜欢的东西！”
“猜猜是谁给的？”爱美笑道。
柚香微怔，忽然睁大了眼睛：“阿英有来过吗？”
他不是应该觉得这种事情很麻烦吗？
“嗯，他来了一趟拜托我放的，不让我跟你说。”爱美笑道。
柚香跳了起来：“阿英送我礼物了！”
她像是踩着软绵绵的云朵一样，跑到飒太的房间敲门：“哥哥，阿英送我礼物了——”然后不等飒太开门，又快步跑下楼，好似片飘来飘去的羽毛，“爸爸，阿英送我礼物啦！”
快乐的，又轻飘飘的。
所以，礼物是什么时候送的呢？
——时间回到昨天，12月24日，假期第一天。
“诶，你要出门？”美穗女士惊讶道，“外面很冷哦，昨天刚下过雪。”
她记得自家儿子昨天回家时曾说，学校趁着放假要对体育馆进行检修，他最近都不会去那边练习……除了他打算在高中继续的排球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能让他出门吗？
的确如此，抛开节能主义，阻止国见英出门的原因还在于他很讨厌冬天。顺带一提，他也不怎么喜欢夏天，太热和太冷都会让人感到很麻烦。
“嗯，我知道。”国见英回答她，“但有点事要做。”
美穗女士若有所思道：“是必须要做的事？”
少年系鞋带的动作顿住了。
嗯，青井送过他圣诞礼物了，她收不到节日回礼肯定会不高兴。她不高兴就会表现得很委屈，委屈了说不定还会哭。
一想到她会露出的泫然欲泣的表情，国见英就感到头痛。所以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现在去给她送礼物是最正确的做法。
“算是吧。”他说。
“真罕见啊。”美穗女士做出点评，目光忽然落在某件没见过的物品上。她试探地问道：“这是你自己新买的？”
“不是。”国见英站了起来，“一只傻乎乎的麋鹿送的。”
美穗女士：？
麋鹿很容易让人想到圣诞老人，再加上明天就是圣诞节，说明它大概率是一份圣诞礼物。至于这种别扭的称谓——她「啧」了一声，习以为常道：“你小子又给柚香取奇怪的外号。”
等等，他不会就是要去找柚香吧？
“我记得你之前收到了一个快递。”美穗女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你专门叮嘱了我和你爸爸，不让我们替你拆。”
倒不是她想要探究儿子的隐私，只是这孩子实在懒得做多余的事情。在大部分网购商品都会让取件的爸爸妈妈顺手帮忙拆掉的情况下，这种特意嘱咐过的存在就会变得很特别。
“礼尚往来。”国见英面不改色，“青井送了我东西，我不回礼会显得很不礼貌。”
美穗女士完全不信。
骗谁呢，那快递是他上周就拿到的，说明他在更早之前就选好给柚香的礼物了，那时候他能知道柚香会给他送圣诞礼物吗？
如果不知道，又谈何「回礼」？
好吧，也许他真的知道，但这种笃定感听起来实在有些可恶。
于是美穗女士问出了自己的心声：“你就那么确定，柚香一定会给你送东西？”
已知青井家的家庭氛围堪比童话故事，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青井柚香，应该会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搞不好她现在还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之前她就送过他小熊，最近他又一直在帮她补课，她没理由不在圣诞节送他礼物。
而且他之前看到过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怎么就不是在给他准备东西呢？
然而——
“不，我不确定。”少年回答道，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开门走了出去。
天气的确很冷，但并不妨碍国见英的心情很好，这种好心情直到他走在去青井杂货屋的路上还在持续，哪怕结冰的道路让他滑了一下。
——“我来做你的圣诞老人吧？”
很难形容这句话搭配少女的笑容所带来的冲击力，也很难形容国见英当时的心情，总之他直接怔住了。
不等他给出反应，柚香就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件驼色的围巾。只见她擅自伸出手，将柔软的布料直接挂在了他的脖颈上。因为动作过于突然和不温柔，甚至弄乱了他的头发。
原来她最近是在忙活这个，也不知道花了她多长时间，更不知道有没有人所占的时长会比他更多……国见英垂眸看过去，发现针脚很密。
应该是独一份的吧？
“哎呀，我怎么忘了你戴着围巾了！”她苦恼的声音在他的近处响了起来，“我还想着要帮你围两圈，再打个结呢。”
由于原本打算帮他系围巾，柚香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国见英知道，他理应吐槽说「不愧是青井，就在眼前的事都能忘」，而且他戴了两条围巾的模样一定很蠢——
但是他没有。
首先，他不是一个不会看氛围的人。其次，可能是她之前笑得太好看了，也可能是她眨着的眼睛过于明亮，而他们的距离已经在社交安全距离之内，近到仿佛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另一个世界。
虽然他不会这么做。
不过，氛围吗……
现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算什么？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下次吧。”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要死了，他在说什么啊。
“好啊。”柚香满口答应着，看来她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任何问题，“那我先帮阿英把围巾取下来吧！”
国见英很难不佩服她。
天然有天然的优势，青井能很直率地说出想要他下次帮忙绑鞋带。而他需要做好多心理准备才能恍恍惚惚地说出「下次（再帮我系围巾）吧」这种话……而且说完又感觉懊恼。
其实所谓的「下次吧」对他来说，就是不会发生的事。他又不是青井这个小呆瓜，平时他都会自己好好戴围巾，哪里会给她帮忙的机会？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可惜，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啊——更懊恼了，他今天放学的时候为什么戴了围巾？青井不能在他戴上围巾之前就把礼物送给他吗？好吧，此乃迁怒。以及前面那个问题也有答案，当然是因为天气很冷！
居然会产生这种类似于无理取闹的抱怨，国见英在心底对自己嫌弃了几秒钟。
由于在胡思乱想，所以他没怎么留意她此前说的后半句话，以至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才惊觉，他们俩之间的距离……竟然又缩短了！
心跳骤然加速。
“……”
**
柚香睁大了眼睛。
她以前从没对别人这么做过，因而她直到这一刻才突然发现，原来给别人系围巾和取围巾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围巾很长，柚香之前帮国见英戴的时候，是用手握着两端，将中间部分举过他头顶，像甩绳子轻轻一个翻甩，把中间部分直接甩到少年的脖颈后面。随后她轻轻一拉，围巾就直接挂在身前了。
当然，如果他们的关系足够亲密，她可以像是给布偶系围巾那样靠得再近一些，做出类似拥抱的姿势温柔地帮他戴上，而不是用「甩」这个词来形容……
可若是问柚香，她和国见英的关系是否「亲密」，她定然不会给出否定的答案。
阿英和她的关系可好了。
所以此前的举动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柚香只是感觉「既然我可以这样，那我为什么要用别的方法」——就像她对家人说「我现在就很幸福快乐啊」而觉得保持现状就好，根本没有进一步发展（交往）的认知那样。
因此当她依靠本能取围巾的时候，这才发现不对。
虽然柚香可以直接扯住一端把围巾拉下来。但长长的布料可能会垂到地上，她不想弄脏它。所以她想要将手绕到他身后把中间部分捏起来。然后像系围巾时那样举高一些，把它整个拿回来，为此她专门踮了脚。
两者的区别是缺少一个简单的甩围巾的动作，而这个动作关乎距离。
她下意识地向前靠近了一点，然后伸出手。
诶？
是的，出现了——类似拥抱的姿势。
柚香的动作猛然顿住了。
有什么东西好像落了下来，落在了脸上，触感冰冰凉凉的……会觉得凉，是因为她的脸颊变得很烫很烫吗？
即使近在咫尺的呼吸影响到了国见英的思考。但一向敏锐的他还是察觉到了天气的转变。宫城县在每年十一月中下旬会下雪，这并非值得谈论的初雪，可这是一个转移话题的好机会。
于是少年开口说道：“好像下雪了，还是……”
不知道这场雪需要多久会变成纷纷扬扬的大雪，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正当国见英准备借这句话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自己摘掉那件圣诞礼物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阿英。”柚香抬起头看他，疑惑且小声地说道：“我能不能，很普通地抱你一下？”
作者有话说
国见：她送我礼物了！
柚香：他送我礼物了！
第7章 第7话
07.
国见英，中学三年级，对自己的国文水平短暂地产生了怀疑。
“「普通」是指什么？”少年错愕道。
还有，她为什么突然提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就是我们之间的那种！”柚香眨着眼睛看他，“就一下，几秒钟就行。”
她想，阿英的脸好红呀。
可能她的也是。
脸颊……好烫。
“……”两条围巾太热了，热得国见英皱眉。少女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这让他的心情愈发焦躁，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这里的那种。
“理由呢？”他问。
“啊……”柚香的表情有些茫然，“我感觉，我应该这样做？”
国见英差点被她气笑了。
这算什么理由，哪怕她忸怩地来句「因为现在在下雪」这种略显浪漫的理由都更具说服力。
嗯？等等，青井好像有点奇怪……
眼神在看别处，飘来飘去，远不如她平时理直气壮，似乎在心虚一样。看来她也知道她的要求很奇怪。而且她的脸颊微红，如果说是冷风吹的，那为什么真正被风吹开了一些的发丝下露出的耳尖也是红的？
国见英微恼的情绪瞬间消散了许多。
「我们之间」的那种？
她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少年莫名有些想笑，如果他此刻能背过身去，一定会这么做。只是雪花仍在落下，落到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他有点担心她再这么待下去会不会感冒，打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哦，好，那就——”
那就随便抱一下，反正又不是没抱过。
他们正式认识的那天，青井就因为害怕抱了他很久来着。
然而下一秒，她语出惊人。
“我的心跳变得好快好快，感觉很不妙，啊……不太好。”少女不解地说道，“所以……也许是我觉得，这样做可以有什么帮助？”
毫无逻辑，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语无伦次。
但是几乎是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国见英把之前的想法丢到了一边，他果断地伸出手，把她拉入怀中。
第7话「事件7：一场雪」
我正在做不合常理的事情，国见英想。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现在在下雪，他这样告诉自己……
嗯，他可以和往常不太一样。
也可能是因为，所有扰乱步调、影响思维的问题都一个固定解。
——因为她是青井柚香。
柚香倏然安静下来。
她记得，阿英是「节能主义」。这一点不只体现在他在排球场上保留体力，还体现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做事情的时候。
印象里的少年总是有些懒散的，他不喜欢去做多余的事。因为那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他是个相当怕麻烦的人。就像之前台风假她去他家时，在美穗阿姨回来之前，他都不出来陪她聊天，真是懒死他了。
还有哦，阿英是个很聪明的人。寓言故事告诉她，很多聪明人会把跟不上他们想法的人当做笨蛋。所以柚香觉得，在阿英眼里，他身边应该有不少傻瓜。
可那又怎么样呢？
先不说她不是笨蛋。就算她真的不太聪明，他也会给她补课呀。
嗯……总之阿英是冷静的，理智的，因为一些事觉得不重要所以随意的。而且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所以很懒的一个人。
但现在的他——
柚香的脸颊埋在他的衣服上，外衣是柔软且微凉的，因为季节，因为雪花。但她脸上的温度却没有就此消退，因为相较于他们刚认识的那时候那个安抚性的拥抱，此刻的拥抱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一个有些果断的，有似乎蕴藏着一些力量的、有些强势的拥抱。
很少见到他这样。
好奇怪，我有些不满足，她想。
和喜欢的人拥抱不是会感到很单纯的高兴吗？
为什么她甚至感到有些慌乱，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膛一样。
柚香不理解。
难道是……因为特别喜欢？
特别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是和她原本的喜欢有区别的那种吗，莫非是要「交往」的那种？可是童话故事里的男女主都是直接结婚的啊……
啊、对，她问过芦野同学这种事情。在地震里被她拉出去之后，芦野同学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对方恰好有男朋友。
“你为什么会和男朋友交往呢？”
交往这一步存在的必要性是什么？
从芦野同学那里得到的答复是:「喜欢当然应该更进一步」这种理所当然的答案。
“小柚香，有些事情是只能在交往之后做的哦。”
那是什么……
柚香想，这个拥抱应该不是「普通」的。倘若它是，应该不至于让她拥有这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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