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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这里对你的身子更好。”
林若清此番是过来请辞的，
“清儿自知，哪怕用尽所有手段，这具身体不过再活上个三年五载，
可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清儿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扶栖山太冷了，也太寂寞了。”
她曾视扶栖山为家，于她而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可现在的扶栖山，早已不能称为家了。
师兄被剔除了仙骨，留在了药山，
师弟终日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而师尊……
林若清看了一眼谢绍，
师尊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一日复一日的孤独。
她早该清醒过来的。
林若清看似温柔，可是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更改。
比如在喜欢谢绍这件事情上，再比如，再离开的这件事上，
她前半生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喜欢师尊的这件事情上，
还剩下这几年，她不想再这样了，她想要做回真正的林若清，不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困扰。
正如林若清了解谢绍那般，谢绍也清楚林若清的性格，
他知道林若清去意已决，没有再多加阻拦，只低声地说了一句，
“常回扶栖山看看。”
林若清笑着点点头，
“师尊，除了这件事以外，清儿此番前来，还有另外一个不情之请。”
“何事？”
林若清没有直接说，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前几日去看了师兄，师兄他……”
不顾谢绍蓦然冷下的脸，林若清停顿了一下，
“师兄他过得不是太好，他失去了灵力，身子也不太好，总是被仆役欺负，去做一些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
可见了我，也从不抱怨，也不许我替他求情。”
林若清眼眸中渐渐浮现出泪意，
“从药山回来以后，我总是能梦到当年我们三个在师尊麾下修行剑术的日子，
当年意气风发，立誓要做剑指一方、令世人仰望的大英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废了灵根，我命不久矣，只剩下穆逸还在苦苦坚持着。”
那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月色笼罩着白衣仙尊的身影，略显单薄。
谢绍遥遥望着远方，没什么神色，却有着说不出的沉寂。
曾几何时，尚是少年的林殊逸也像所有拜入师门的弟子一样，尊重着、敬仰着这位享誉天下的第一宗师。
可后来……
“我知道师兄罪孽深重，可他已经遭到应有的惩罚，
他只是一个寿元短暂的凡人，不知何时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想请师尊看在昔年的情分上，允许清儿带师兄走。”
不知过久了多久，久到林若清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出现了僵硬的感觉，
头顶终于落下了一句好字。
林若清如释重负地抹去了眼泪，朝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不孝徒儿林若清在此叩谢师恩。”
离开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衣衫单薄的谢绍，红着眼眸说道：
“师尊穿得有些单薄了，不管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
谢绍没有回应这句话，静静地目送着林若清的身影远去，
在那道身影最后消失之前，谢绍有些疲惫地阖上了眼，
一个断了灵根，再也无法执剑，
一个命不久矣，不知何时殒命，
一个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还有一个……
绝了情欲，再不见往日天真。
他承担了师尊之名，却从未尽师尊之责。
他谢绍，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尊。
或许最该遭受这一切痛苦的，并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谢绍。
第324章 大结局
“我不愿意。”
亲耳听到林殊逸的回答之后，林若清的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
“师兄，”
林若清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早在来时，她便猜到了师兄的回答，
可还是不死心，想努力一次。
可结果，到底还是失望了。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不见一丝神采的青年，
林若清眸中泪光浮现，
她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话到了嘴边，脱口而出的，却只剩下了一句，
“望师兄珍重。”
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引无数人追逐的师兄，似乎已经黯淡了多年。
林若清离开胡不归的那日，是个极好的天色，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大片大片的桃花娇艳欲滴，绚烂得一往情深。
林殊逸遥遥立于山巅，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影子，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这世间最后一个在意他的人，终于也离开了。
从今以后，他便是真正地孤家寡人了。
可林殊逸并不后悔，
因为在这里，至少有她的气息。
此后经年，药山多了一座新坟，方向遥遥对着胡不归。
小狐狸断情绝爱，成了第一个近百年来修仙界第一个飞升上界的存在。
彼时听闻了这个消息的林若清眼眸含泪，身边站着的，是她相知相遇的伴侣，
“要是师尊知道了，定会很开心。”
当年她濒死之际，闭关多年的师尊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的性命。
师尊说，
算是还她当年之情。
自那以后，便音讯全无，再也不见踪迹。
她找了师尊许久，最后不得不放弃，承认一个事实，
或许师尊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林若清缓缓蹲下身，温柔又细致地清理着墓碑周围的杂草，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低低地笑了一声，
“师兄，我今日见到小师弟了，你肯定想不到，小师弟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了，
胡不归那些年轻的弟子啊，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平日里见了小师弟，更是和老鼠见到猫儿一样，各个都躲着走，生怕遇到他。”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调皮捣蛋，令所有师长最头疼的小师弟会成为了胡不归最年轻的掌门，
带领着胡不归的弟子们，走向一个千秋鼎盛的时期。
桃花簌簌落下，远方传来了嬉笑打闹声，
身着弟子制服、束着高马尾的少年少女们面容青涩，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笑声飘扬，携着满园春风，钻进了耳中，
林若清目光恍惚，耳边似乎响起了多年拜入师门，
“承蒙师尊不弃，徒弟林殊逸、穆逸、林若清得以入师门，聆听教诲。
从此，愿于师门之下，传承道心，不负师恩，在修真之途，逐光而往。”
誓言犹在耳畔，可故人已逝，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清儿，好端端你怎么哭了？”
身旁忽然传来了道侣紧张的声音，
林若清怔怔地抚上面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了满面。
“无碍，就是风沙迷了眼睛。”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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