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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太嘴硬——亦聆【完结】

时间:2025-01-26 23:09:30  作者:亦聆【完结】
  或许是初恋,或许是梁京云留给过她太多美好的回忆。
  猝然咬破的唇顺着齿间洇淌出血迹。
  吹去覆在表面的尘土,就能看见看似弥合的创口之下,鲜血淋漓的、从未痊愈的伤口。
  “我没法只享受暧昧,也没法永远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不想自己处在被爱的弱势里。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一切影响都会渐渐消散的。
  “是,我不喜欢你,我就是拿你当工具!”
  低哑的声线沉沉在耳畔响起,她推阻的动作一僵,都还没来得及抬眼,那人便将她重新紧抱在了怀中。
  “……”
  人生来就在被爱。如果不被爱,是不会降临到这个世上的,所以也不会有人得不到爱。
  他紧紧盯着她,垂落的手指死攥成拳,眼尾都似乎泛上了些红,向来挺拔如松的脊背如同被千斤重压着,只有漆黑的眼里透出一丝希冀和孤胆。
  可事实却是,她光是看见辛澄这个人,不愿回想的记忆就再度席卷而来。
  就维持现状,不要想不要问,不好吗?
  她不想她和梁京云最后的结局跟苏女士和夏先生一样。
  交付爱意的人拥有绝对的权利收回他们投注在任何人身上的爱。
  长痛不如短痛。
  “你总想什么都自己扛,但我做不到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暧昧确实让人上瘾。
  他的声音并不尖锐,只是沉哑,却刺耳至极。
  没有人会无条件给谁爱。
  不谈感情,不谈爱,就这样,趁着两个人或许还对彼此有欲/望,走一步看一步,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说开?
  就算不从她的视角看,站在梁京云的角度,这也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吧?
  除此以外的一切关系更是如此。
  她从前以为被爱是世界上最容易也最理所当然的事。
  她现在直接满足他的生理需求,这难道不是对两个人都好的选择吗?
  做不到对着面前这个人,对着他比窗外夜色还孤寂的这双黑眸,说她一点都没心动过。
  “我不可以,”他说得很慢,“我做不到。”
  他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走会迷路。”
  混乱直播间里的出头,刚刚情绪崩溃时的拥抱。
  “所以,跟一个不打算确认关系的男人上床,对你来说是一件那么容易突破的事吗?”
  与其在注入了全部的真心与爱后被抛弃,不如在此刻就割断这段关系。
  她咬破的唇角还在漫着血迹,他盯了许久,还是垂下头,轻轻贴上去。
  她能靠外貌、语言和行动短暂吸引一个人,却无法让人就此给她无限的爱。
  鸦羽般的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她脸色苍白地垂着睫。
  她撑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却清清楚楚地钻进她的耳道,“你的沉默就是答案。”
  不想在一块生活了十几二十年,在该已经彻底习惯对方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的时候,接受两人终究会分开的事实。
  混乱的大脑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仿佛从他这一眼看出了什么,后知后觉有一道无法明说的门关就要失守,她呼吸也急促起来,双手用力地抵上他胸膛。
  重逢以来这几个月一点一滴的相处,
  好像隐隐从他的话里觉察了什么,夏云端呼吸顿滞。
  “你可以这么轻易地跟一个,”
  医院天台抓紧她的那只手;
  那天回到沂宁,在酒吧里看见的辛澄的身影,就像一根挑不掉的刺扎在她心口。
  头顶渐渐压下些许重量,像是他轻贴上来的下巴,温热渐渐向四处蔓延,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耳畔一下下鲜活生动地跳着,他沉缓的声音也随心跳一同响起。
  “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又是一段极长的寂静与沉默。
  她真的。
  “我不会上当第二次了。”
  记忆会随时间淡化,淤痕会有褪去的时刻,伤口也能逐渐愈合。
  她才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知晓父母的离婚,是磨灭了她对永恒不变爱情的幻想,那那日辛澄字字戳心的话,就是从背后袭来的一根棍,敲碎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那点坚持。
  “你又想和那天一样说难听的话骗我,赶我走。”
  可他没办法一直暧昧。
  和梁京云分手后,她就想,她不会再进入第二段感情了。
  接受“被爱”,是一种交付主动权的决定。
  这几分钟太短又太漫长,她脑海闪过太多念头和画面,最后却觉得,这已经是当下最合适他们的关系。
  “……”
  她轻飘飘的声音让他遽然攥青了身侧的手指。
  她错愕着颤了下瞳孔,本能想后退避开他,却被那人揽着腰重新捞回了身前。
  梁京云直勾勾盯着她,声音几乎是从喉底挤出来的,又哑又涩:
  “我不会再信你了夏云端。”
  一次都没再心动过吗?
  像是……
  声音比砰乱的心还慌促,她急不择言,又咬上刚刚的破口,唇口疼得麻木都没垂手,“你松——”
  “我想有个人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块,可是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她承受不住当下炽热的爱意会在时间的沙漏里渐渐冷却的事实。
  超市里替她挡下的那一刀;
  夏云端一时怔愣,旋即知觉了什么般仓促抬眼,冷不防对上一张放大的清隽的脸。
  爱能随时被收放。
  她又怎么能自欺欺人地说,在这么多个瞬间,她心绪没有一点起伏和波澜,没有一点动心过?
  思绪深陷进回忆的漩涡,连咬破了唇的刺疼都像觉察不到,只有生理性轻拧起的眉让她看起来有一丝反应。
  你真的一点都没再心动过,
  伤口又开始冒脓,那些留在她心底的伤痕,好像只是被时间笼上了一层沙。
  心脏仿佛骤然从高空坠落,空悬一瞬后又是一阵痉挛,缺氧的窒息感从嗓底绵延至胸腔,叫她眼眶毫无预兆地发烫发热。
  夏云端挣扎的动作被他这声彻底定住,手指僵硬着渐失力度之时,又听见他哑着嗓出声:
  她就这样自私地丢下了梁京云。
  “这样不好吗?”
  他似乎总能在她危险时及时出现,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于水火之中。
  血迹从唇角蜿蜒而下,她茫茫垂睫,下一秒,温热的指腹拭过她的唇。
  明明理智已经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底却好像还有什么情绪在鼓胀攒动着要冲破嗓眼。
  她就不适合谈恋爱。
  哪怕是父母给予的爱,都是基于血缘。而最残忍的是,就算流着相同的血液,爱也依旧会一点点变少、消散。
  就算她能说服自己忽视那些过去,她也无法保证她跟梁京云有未来。
  真的一次,都没想过要复合吗?
  爱太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冲破万难的勇气了。
  这是既不让她存在太过负罪感,又不会有过多压力的选择。
  “‘床伴’,”他看着她,自嘲般勾唇,“这样说会让你舒服一点吗?”
  ——这样不好吗?
  怎么会有男人接受不了不用负责的性关系?
  他一顿,似是自嘲般地笑了下,才挣扎至极地将那个他一直不愿接受的词语说出来,“跟一个不爱的人上床。”
  “我知道有些路只能你一个人走出来,我也没有打算替你走完这段路。”
  挺直的脊背不堪重负地弓起,他精疲力竭地开口,凌厉的喉结滑动,声音分明压着沉郁,像是最后不甘的祈问。
  半晌,才抬起眸,轻着嗓,问:
  只要她露出一点破绽,他都会义无反顾。
  她也接受不了感情中一定会出现的落差。
  如果没有和梁京云重逢,她想,她连这些摇摆挣扎也不会有。
  她没办法再这样若无其事下去。
  她的几句话就像一阵风。
  商场里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可她没有。
  “……”
  ——爱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只能被迫感知,却不可操控的东西。
  等得梁京云几乎想扒开她的胸腔看看里面有没有心。
  没有男人能接受无性的爱情,柏拉图式的恋爱太少了,最起码她所见过的男人无一不是见色起意。
  替她教训恶人,给她上药,为她做饭。
  “你真的,一次都没再心动过吗?”
  她没发觉,在自己陷入沉寂的分分秒秒下,身前男人眼底忽掠过的光亮。
  小心翼翼地替她舔舐掉伤口的血迹,他又离开,垂下漆沉的眸,虔心而赤忱地看着她。
  “所以,你能不能,不推开我?”
第69章 嘴硬
  69
  他的吻虔诚地、轻颤着落在她的唇角。
  他的声音沉哑地、恳切地响在耳畔。
  像是要融于夜色的那双黑眸如此珍重地看着她。
  好像她是他多么轻怜重惜的珍宝。
  夏云端没想哭。
  可她压不下眼眶和鼻尖涌上来的酸涩。
  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像是心脏最空荡最空虚的那部分被人一点一点、以最温柔最珍视的姿态填满。
  都说“人在创伤模式里其实是看不见别人的”。
  她竖起了一道自以为是防御的墙,将自己封锁在一个密闭空间内,而一切情绪都像无声的风暴,渐渐席卷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于是外界一切好的坏的声音都被这个黑洞吸食。
  房间里依旧只剩她孤身一人,在这个封闭的状态里,无限放大着那些自我生出的负面感受,越挣扎越沉陷。
  最后,被吞没。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说,时间会带走一切。
  带走记忆,带走痛楚,带走伤害。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些话。
  “怎么用的冷水洗脸?”
  可当初她可以获得的快乐和满足感,却永久的缺失了。
  它还是坏了。
  夏云端一僵。
  然而已经来不及撤回了,她动了动唇,还没出声,果然听见他懒洋洋地出了声:
  “我不想再和你重复那些或许你已经听过成百上千遍的,‘事情已经发生,再沉浸在痛苦里也没有用’、‘人总要向前看’之类的话。
  夏云端几乎是冲出去堵住了他的嘴。
  “这就开始舍不得我了?”
  归属感。
  可她当下所缺失的,在十年或是二十年后往回看现在,会不会就像后来的她,回头去看没舍得拆玩具时的她那样?
  “有些话其实我当初和你说过,也许那会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也可能那会你还没有完全成熟,所以没办法听进去。
  梁京云怎么熟稔得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样?
  他边说边沿着泪痕细细往下,像是要将她的眼泪全部温柔吻去,“但你不是别人、不是外人、不是不重要的前女友。”
  “你怎么使唤我都可以,”
  无声的眼泪在扑朔的眼睫下如断了线的珍珠,夏云端抬起泛红的眼,没藏住嗓音里轻细的哽咽,“你真的……很讨厌。”
  他看见女孩身形顿颤。
  他们的聊天记录并不多,往上翻了没两下,就能翻到半月前的记录。
  夏云端一眨眼,抬睫。
  她边说,甚至主动站起了身,走向玄关。
  下午梁京云离开后缺失的那部分像是重新回来了,落寞和孤寂也在他的仿若理所当然的忙碌下渐褪,她几乎觉得在他的身上找回了自己缺失已久的……
  她蜷了蜷手指,缓慢点了下头。
  夏云端迅速接口。
  “嗯。”
  刚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字眼,一个个全都和那时她发的消息对上了号。
  “梁京云,”
  “你还有事要忙?”
  ——我讨厌你。
  不想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
  她随时可以拼回去,却一直在担心这块拼图会再丢失。
  他的唇最后落回她的唇边,他对上她一时愣住的黑眸,将额轻轻贴上她的,低声喃喃般,“……你管我吧,我都听你的。”
  ——梁京云,你真的讨厌死了。
  “我讨厌。”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魔仙棒。
  “我知道你现在又在想那些难受的事了。”
  夏云端就这样愣愣地由他弄了半天,直到他松开她的手,去客厅给她倒了杯热水叫她暖手,才感觉不对劲起来。
  “不就是掉了两滴眼泪,以前我也没少把你爽哭过吧?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眼肿——”
  ——你最好之后也别来找我这个外人。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闲闲地拖着嗓:“如果你真想,我也不是不能留下来陪——”
  他却垂眼看着她,认真地开口:
  可梁京云又出现了。
  这好像,跟她此刻对梁京云的感情异曲同工。
  她瞳仁轻动,下意识偏头,正巧对上梁京云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后望来的视线。
  “你自私地认为,是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她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可我们每个人、每个时刻都在做不同的抉择,她也是。
  给她擦完手,抬睫又是她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梁京云一顿,拿手背贴上她的额间碰了碰,感觉是正常温度,才像松了口气,“脸红成这样,我还以为你发烧了。”
  她看见他微微抬头,向自己示意了一下墙上的钟,“你早点睡觉。”
  耳边的碎发都还因为刚刚泼的水粘在脸颊,她的面庞不仅没褪去绯色,还因为冷水的刺激显得更红了些。
  “我只想说,”
  她下意识瑟缩了下,“你干什么——”
  那时候她太小了,真的一直没舍得拆,最开始感兴趣的时候,也只是每天睡前看一看摸一摸,后来注意力又被新的事物所吸引,这个魔仙棒就被她放到了一边。
  如果当时的她早知道,玩具当下不玩也会坏掉,是不是就会把它拆开了?
  他好像看透了她的伪装,看透了她看似正常状态下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眼睫泛起湿意,眼眶蓄上的热意终于决堤。
  丢失的那块拼图,明明就握在她的手里。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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