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承满脸戾气地一脚踹碎大门。
血兔一改以往对伏苓能避就壁的态度,几乎瞬间扑向伏苓。
血色笼盖住她的身体,如同一张泡泡保护膜,又轻又柔地覆盖在她身体表面上,雾气在她被捅穿的伤口聚集,红色盖住伤势,看上去仿佛在修补一个破碎的娃娃。
程承看几乎血液凝固,无数情绪喷涌上心头,他下意识使出全身力气攻向游寂。
他在路上就已经通过留在伏苓身上的小血兔知晓了游寂的异能,所以才能在抵达的一瞬间做出最有效的攻击。
血色雾气龙卷风般席卷全场,明明看上去无害,却几乎在一瞬间卷走游寂周身的空气,他甚至下意识发动言灵:“轰炸。”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躲闪不及。
血雾在靠近中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兔子,它龇牙咧嘴地狠狠一脚踹向游寂的胸口。
肉.体撞击在墙上的声音格外沉闷,安静几瞬后,墙面轰然倒塌。
周围轰隆轰隆地响个不停,无数石块像被炸毁一般砸落在地,程承死死护着伏苓,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看着伏苓苍白的面庞,压抑许久的恐惧和后怕终于入潮水般涌了上来,他双手颤抖地抚上伏苓染血的脸颊。
他颤抖着低下头去,将额头抵在伏苓的额头上,属于人类的温度从肌肤相碰的地方传来,告诉他伏苓如今还活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程承的害怕,伏苓笑了一声,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脑袋。
她想说点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承将呼吸埋在伏苓脖颈,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伏苓的脸颊上,如同呓语一般颤抖道:“我愿意……”
他唇瓣无意识地吻着伏苓的肌肤,双臂紧紧拥着身下的人,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你。”
伏苓快要闭上的眼睛微微一顿,她轻轻勾了勾唇角,无声道:“……好。”
她不是一个喜欢依赖他人的人,她从来只觉得任何人都不如自己来得靠谱。
但此时,此时听到程承的声音,之前憋着的那口气,直到如今才呼出口来。
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只要有他在,她不需要去想接下来游寂会怎么样,她会怎么样,后面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只需要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看着伏苓昏睡过去,程承双手颤抖着不敢碰伏苓的伤口,他脑内一片空白,但也知道此时他绝不能乱,只能咬着牙强装冷静问道:“怎么样? ”
血兔没吭声,过了几秒才说:“没事。”
程承看不清伏苓伤口的情况,无数红雾萦绕在那里,如血液一般缓缓流动。
他跪在地上,浑身僵硬着,一下也不敢动。
他不禁去想,如果,伏苓死了……
他整个猛地一颤,心口一抽,疼痛让他不受控地微微弯腰。他握住伏苓无力垂在地上的手,越握越紧。
他竟不知,从何时起,伏苓已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了。
重要到,即使世界毁灭,即使周围所有人都死去,只要她还在,程承就能陪着她活下来。
泪水直挺挺地滴落,一滴一滴掉进盘旋着的红雾中,红雾像一片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投入了一块又一块的小石子,涟漪泛起,向四周荡漾。
视线模糊之中,程承没有注意到,本来虚虚掩在伏苓伤口处的雾气渐渐凝实,就像补上了那块缺失的身体般。
血兔伸出一只爪子,戳了戳程承:“好了。”
程承目光落在伏苓脸上,眼泪挂在眼尾,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才问道:“那人死了吗?”
血兔兔脸一拉,骂骂咧咧地往游寂撞碎的墙面走去:“又让我去。”
它勾着脖子看了半天,喊道:“程承啊!”
程承看向它:“叫魂啊?”
血兔一指:“人没了。”
只见墙壁四周散落着碎石,却不见人影。
程承抱起伏苓,不在意道:“随他去吧,我们先走。”
不着急,总会抓到这人的。
程承没走太远,从88层下了一楼就走进了铺着地毯的走廊,一侧写着“高等区”。
他扫了一眼,径直走到离自己最近的房门前,红雾轻飘飘地钻进锁扣,门锁“吧嗒”一下打开了。
他脚尖轻轻一踢,将门推开。
里面站着一个只穿了个大裤衩的大汉,他瞪圆了眼睛,刚想质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进我的房间”“你怎么进来的”,却不想满腹疑问还未说出口,奇异的雾气如潮水一般滚向他,下一瞬,这人便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程承面不改色地越过他。
这里不是伏苓之前见到了类似宿舍的构造,而是一间套房。程承粗略扫了一眼,里面有三间卧室,刚入门打晕房间主人的地方应该是中间的小客厅。
左边两间卧室有很明显的生活痕迹,程承便带着伏苓到了右侧的小房间里。这房间不大,但胜在该有的一个不缺。他将伏苓轻柔地放在床上,然后道:“给那人盖个毯子。”
血兔瞪大眼睛:“你在跟我说话吗?”
程承声音淡淡的:“这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血兔气鼓鼓:“我不!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那我们聊一聊,为什么你对伏苓这么特殊吧?”程承轻飘飘地瞥了它一眼。
血兔顿时兔毛直立,原地消散,只剩下声音幽幽回荡:“去就去。”
程承若有所思地看了它离开的背影一眼,重新将目光放在伏苓身上。
关于血兔对伏苓的态度,其实很早之前程承就有些疑问。
比如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血兔就死都不愿意出来,又或者是方才看到伏苓受伤,血兔奔过去救她的急切甚至隐隐超过了自己。
他轻轻捏着伏苓的指尖,眉头微蹙。
甚至,他一直以为血兔是没有治疗的能力的。
因为自拥有这异能以来,程承受伤过无数次,有时几乎危及生命,但血兔从来没有治疗过他,也没有试图去治疗他。
但就在刚刚,它治疗了伏苓,非常急切地治疗了她。
程承目光落在伏苓已经完好无损的腹部。
十分钟前,那里曾经血流不止。
所以,这只兔子果然跟伏苓有关系。
第58章
伏苓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眨了眨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一道沉沉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带着许久未说话的沙哑。
伏苓侧过头去,还未看清程承的神色,就被拥了满怀。
他额头抵在伏苓颈窝,如同受了委屈的孩童。
熟悉而安心的气息包裹住她,伏苓弯了弯眼:“你怎么来了?”
程承抱紧了几分,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害怕你有危险,就来了。”
伏苓小幅度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吓到了?”
空气安静了几瞬,良久,程承才从喉咙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嗯”。
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收得更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伏苓的脖颈,让她忍不住稍稍躲闪,但下一秒,她便整个人僵住。
“我有一瓶药水……”程承的声音低低地在房间里响起。
那瓶药水——“命运共鸣”,后来祝无忧曾提过一嘴,当时伏苓还皱着眉说这药“太邪性”,程承也曾表示说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这瓶药水。
但伏苓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星期星期,程承就已经变了想法。
这药水几乎等于一命换一命!
伏苓冷下脸,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她皱着眉:“程承,你不会不知道这药水代表着什么。”
程承没说话,好一会才埋在她颈窝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抬起些许,目光垂着,却不似聚焦的模样:“可是,我太害怕了……”
他起身,微微红着的眼睛注视着伏苓的眸子,眼里是满满的恐慌和执着。他语气温柔又缠绵,带着明显的诱哄:“求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他目光如潭水般沉静:“我愿意……我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我不愿意。”换作以往,伏苓早就一拳锤上去了,但此时看着程承微微泛红的眸子,她意外地没有想要暴起的冲动。
她试图跟程承讲道理:“明明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为什么一定要以一个人的牺牲作为结局?”
她软了语气:“对不对?”
“不对,”程承固执道:“不对,我不想你有任何一点暴露在外的危险。”
伏苓跟他聊不下去了,她有些烦躁:“如今的时代,你还想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吗?这次只是个意外,要不是林随遇那狗贼没把能量枪还给我,那孙子早在你来之前就被我弄死了。”
她严肃道:“更何况,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就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甚至可以分出力量去保护其他无能力者,此时不过是遇到了更为强大的异能者,凭什么你就认为我只能依靠你的牺牲来保护自己?”
程承垂着眸,没说话,看上去格外可怜。
但伏苓明显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她推开他,起身下床,冷声道:“程承,如果你问我愿不愿意喝下那瓶药水,我的回答是——”
程承抬起眼皮,对上了伏苓冷静的眸色:“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的生命,或者说,我不愿意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为我燃烧。”
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没法达成一致,那就先冷静一下吧。”
她没理会垂着眸不吭声如同雕塑一般的程承,抬脚向外走去。
房门被她拉开,血兔哇啦啦叫起来的声音传进来,伏苓没管它,回眸道:“程承,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也希望你相信我。”
门被轻轻关上,屋内良久没有发出声音。
半晌,血兔悄悄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道:“那个,我们还不走吗?已经九点了。”
程承的睫毛轻轻颤抖,他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扶在床边,他缓缓站起身来,道:“走吧。”
……
伏苓走下电梯,迎面撞上了楚河。
看到伏苓,他长长舒了口气,冷声道:“两个小时,你知道我这两个小时多担惊受怕吗?”
伏苓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担惊受怕什么?”
楚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们是盟友啊,当然要担心对方的安危。”
伏苓“哦”了一声,她向来没什么集体主义精神,但还是礼貌道:“谢谢啊。”
楚河轻轻蹙眉,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伏苓转头:“什么?”
楚河盯着她看了一会:“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伏苓靠在一边的栏杆上,垂眸看到了楼下低着头往外走的程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轻声道:“是吗。”
楚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注意到了程承的身影:“你男朋友还特意来找你了?”
伏苓高高挑起眉毛:“谁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
楚河轻轻挑眉:“原来不是?我先前看你们很亲密,还以为是那种关系。”
伏苓转了下身,将背部靠在栏杆上,抱着臂笑了一声没说话。
很亲密吗?
可能吧,甚至已经亲密到了一方愿意为另一方放弃生命的程度。
伏苓有些烦躁地摁了摁太阳穴。
程承向来爱顺着她的意思,即使与自己意见不合也会好言相劝,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的意见对立到根本无法相互理解。
甚至一向愿意引导她思路的程承都一言不发。
伏苓罕见地长叹了口气。楚河观察着她的神情,问:“所以你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男生吗?”
他顿了一下,突然笑了笑:“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明明此时应该是那位言灵给你带来的压力更多,你却只为他烦神。”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伏苓:“看来这人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伏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来刨析我的感情。”
楚河笑笑:“抱歉,习惯了。”
他主动转移话题:“你跟那言灵打了?情况怎么样?”
伏苓抬脚向房间走去:“就那样吧,也不是很强。”
楚河轻轻挑了挑眉:“这样……那你有探到违反规则的人都被带到哪去了吗?”
伏苓脚步一顿,侧头对上了楚河清冷的眸子。她沉默两秒:“……打上头了,忘了。”
楚河毫不意外,笑道:“我就知道。”
虽然与伏苓相处时间不长,但楚河早就意识到伏苓这人完全是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实力强到甚至能无视所有智取之路,单靠武力镇压所有人。所以她向来能打就打,不会过多思考。
楚河早有预料,而且此事确实急不得,只不过是抱有一个小小的幻想罢了。
但伏苓不这么想,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我今晚违反一下规则去探探路。”
楚河木着脸:“你……还是不要了吧。”
单以他肉眼看来,此行伏苓似乎没受什么伤,但楚河能感觉到,伏苓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她应该受伤了的,可能是被治愈了,也可能是伤在不易发觉的地方。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都反对伏苓再次踏入险境。
伏苓笑了笑,突然问道:“之前给你那小姑娘呢?”
似是她话题转变得太快,楚河一愣,答道:“在我房间。你们那边来了人砌墙,现在应该弄得差不多了。”
伏苓皱皱眉:“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全是男生的宿舍?”
楚河冷静喊冤:“什么全是男生,我房间里就我一个人,不然我怎么可能把她丢在那?”
“就你一个人?”伏苓猛地转过头,咬牙切齿:“凭什么?”
她那住四个,楚河就一个人住?
区别对待?
先前伏苓在她宿舍那边的动静太大,楚河也注意到了她的房间是有其他同住的人,他犹豫着问:“是不是因为你在楼下得罪了他们,所以才这样对你?”
伏苓翻了个白眼:“那他们还真够小气的。”
但她是在拿到房卡后才得罪的他们,怎么想也不应该。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脸黑?
她闭了闭眼,果断转了个弯:“那去你房间。”
也不知道被撞坏的墙有没有被砌好,反正如今有更好的商议对策的地方,没必要那么早回去。
楚河跟上她:“行吧。”
……
楚河的房间离得不远,过了几个房间便到了。一开门,伏苓就对上了梨先雪惊慌的双眼。
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46/83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