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跟这女生待多长时间,但伏苓还是发现了她的胆子真的很小。
一惊一乍的。
梨先雪有些局促地走出来,轻声细语道:“你……你没事吧?”
她的目光带着担心,稍稍打量了一下伏苓,看到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才安下心来。
伏苓跟进自己家一样找了个凳子坐下,随意道:“我能有什么事?”
她上下看了看梨先雪:“之前你有受伤吗?”
梨先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仲安慧踹她的那一脚。
她连连摆手,温声细语:“没事的,不用担心。”
“那就是受伤了。”伏苓从背包里翻出一盒伤药抛给她,“先拿着用。”
梨先雪呆呆地捧着药盒,愣愣道:“给我的?”
伏苓靠在椅背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难不成是让你转交给楚河吗?”
正在拖椅子坐下的楚河:“……?”
“哦……”梨先雪小心翼翼地把药盒收好。
这还是自从父母在战场上牺牲后,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给她伤药。
她咬着唇,心中泛起酸涩。
伏苓抬眼看了看墙面上的钟,对梨先雪道:“快十点了,你先回去吧。”
十点是门禁的时间,所有人都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伏苓心中有了一个粗略且大胆的想法,但她不能把另一个无能力者拉进来。
楚河意识到什么,蹙了蹙眉。
梨先雪微微瞪大眼睛,小声说:“啊?你、你不回去吗?”
她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伏苓看着她,难得耐心解释:“我要去犯规了,你跟着我,太危险。”
其实早在下午看到房间内的情形时,伏苓便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将这女孩子一直带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可。
她自然有能力保护好她,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疯狂了,刻意违规,刻意让自己被游寂抓走,未来的一切都无法确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带着一个无能力者去挑战丰镐的最高权威。
比起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似乎房间里的那两人不是那么的危险。
她安抚道:“虽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应该不会太久。可能……一两天?”
伏苓扫了一眼楚河:“他也可以保护你。”
楚河冷声道:“不,我也要跟着你一起。”
伏苓挑眉,楚河看着她,继续道:“别忘了,我们是盟友。更何况你想要违反规则是因为你想帮我去找元真吧?”
伏苓没说话,楚河声音依旧冷静:“你不说我也知道。即是如此,我更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去承担如此风险了。”
“那个……”见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梨先雪小声道:“没关系的,之前我不也是一个人活下来的吗?你们去忙你们的,不用担心我,真的。”
她朝着伏苓弯了弯眼:“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具体要做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她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朝着两人鞠了一躬,然后跑出了房门。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伏苓皱了皱眉:“但我总觉得让她一个人回去不太好。”
先前梨先雪在宿舍里的处境就算不上好,自己先前那般嚣张,也不知宿舍里另外那两个女生会不会将怒气迁移到梨先雪身上。
楚河看着她,冷冷淡淡开口:“我发现你还挺圣母的。”
伏苓:“……?”
伏苓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圣母吗?
她可不是。
只是在接受到别人的善意时,也想同样回报回去罢了。
楚河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你有什么计划吗?”
伏苓疑惑地转过头:“什么计划?”
楚河:“……”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就直接莽吗?”
伏苓感到莫名:“对啊,你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拉去哪啊?这还做什么计划?有什么必要吗?”
楚河:“……我知道了。”
他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伏苓说的也很有道理。以她的实力,再加上自己的异能,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思至此,他也放松了下来,看了看表:“那我们去外面等?”
伏苓兴致勃勃地起身:“好啊好啊。”
离十点还差两分钟,两人靠在了走廊的墙上。
周围一片寂静,昏暗的灯光洒在血红色的地毯上,墙壁上的男子画像隐秘在暗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伏苓看着那张画像,突然道:“其实这个父亲可能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她脑中回想起游寂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心。
很短,几乎是稍纵即逝,很快就被杀意掩盖。
但伏苓还是看到了。
楚河有些意外地看了她的侧脸,灯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脸上。
楚河沉默两秒,道:“为什么?”
伏苓笑了笑:“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
她顿了顿,继续道:“末世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造就各式各样的城。丰镐的这番情景,可以说是这位父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让自己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也可以是有着其他原因。”
楚河:“比如呢?”
伏苓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安静了一瞬,低声道:“如果程承在,他或许能猜到一点。”
楚河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在意你这位准男朋友。”
他没等伏苓答复,而是抬起手,看向了腕间的表,秒针不慌不忙地走着。
楚河低声道:“还有五秒。”
他微微绷紧浑身的肌肉,伏苓的眸色也陡然锐利起来。
三。
二。
一。
灯光陡然熄灭,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伏苓收住即将甩出去的软剑,皱眉:“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了灯光,但两人清楚,他们竟然还在原地。
楚河眸色带上了些许凝重:“规则……失效了?”
伏苓抱着臂,目光在四周巡视着:“是不是我把那人打伤了,所以他没精力来管我们了?”
楚河缓缓转头:“……还有这事?”
伏苓侧目:“你不知道?“
楚河:“你也没说啊。”
他看伏苓回来时那么疲惫,还以为是伏苓输了呢。
伏苓还没来得及反驳,熟悉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她勾唇:“来了。”
晚的这几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游寂受了伤,总之伏苓放松了身体,任由那股在她看来已经是明牌的招式裹挟住自己。
会去往哪里呢?
原本每次违反规则的时候,游寂都会出来说两句,但这一次却是异常利落,伏苓甚至没有听到任何人声,便已经被裹挟着落在了一个亮到刺目的地方。
她微微偏头,躲过了那些从四面八方射向他们的光线。
“不许动。”声音从耳边响起,伏苓抬眼,对上了黑漆漆的枪口。
对面的人隐秘在刺目的光芒中,伏苓看不清他们的脸和动作,但也能察觉到,无数视线正牢牢地盯着自己。
如临大敌。
她勾唇轻笑一声,看来自己给游寂造成的阴影不小啊。
有数个枪口对着,伏苓也没有硬闯的心思,她漫不经心地举起双手。
枪口抵上她的太阳穴,耳畔传来陌生的嗓音:“往前走。”
她笑了笑,举着手迈开了步子。直到走出那片刺目之地,她才看到同样待遇的楚河,她挑眉:“哦呦,你也在啊。”
楚河扫了她一眼:“这不废话?”
他飞快扫了一眼周围,只见数以千计的聚光灯直挺挺地从高处照射到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
而此时他们的周围则是无数拎着能量枪的蒙面人,正严正以待地看着他们,似乎只要他们有一丝一毫反抗的意思就能立刻扣动扳机。
楚河垂下眸子。
虽然麻烦,但若是他与伏苓联手,也未必不能强行突破。
只是……他扫了一眼无动于衷、甚至略有些懒散的伏苓,微微放松绷紧的肌肉。
伏苓似乎并没有硬刚的想法。
他原本以为她会是那种格外不喜被控制的人,却没想到此时她却能保持冷静,做出最优的选择。
看来自己选择的盟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没脑子。
他稍稍放下心来。
伏苓悠哉游哉地迈脚向前走去。
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目的是找到违反规则的人去了哪里,她当然需要乖乖跟着这些人走到该到之处才能得出答案。
两人被层层武装包围,走进了前方的一个较为狭小的圆形甬道中。
甬道两侧站着持枪的人,在伏苓走过时也同样是异常紧绷地看着她。她没这么在意,就这么走了数十步,便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这里其实与他们刚入丰镐时的酒店大厅有些许相似。
应该是一个圆形的建筑,穹顶高高在上,四周是数不清的楼层和房间,在最中心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简陋的直行电梯,导轨直直冲入穹顶,而在每一层又在四面有着通往周围房间的步廊。
与之前酒店不同的是,这里的空间相对狭小,少了几分恢宏大气,多了几分闭塞压抑。伏苓抬眼扫去,此时因为她的到来,四周灯光依次亮起,隐隐约约露出每一间房间里密密麻麻的床铺,但奇怪的是,那些躺在密集排列的床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整个建筑内只有他们走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灯光突然亮起,他们进来的动静也不小,若是一个人不加理睬也就罢了,这建筑里看上去起码得有数以万计的人,怎么会连一个人都不发出声音?
楚河凑近了点,低声道:“这边是有什么硬性规定吗?”
比如听到动静,抬头就会受到惩罚什么的?
可是这也太反人性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伏苓耸耸肩:“之后探探就知道了。”
身后的人忍无可忍,抵着两人的枪口用了点力:“你们当着我们的面讨论这些,是不是有一些太看不起人了?”
伏苓挑眉:“哎呀,抱歉,一时把你们给忽略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身后的人更生气了。
难怪'父亲'大人多次提醒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如今一看果然是麻烦得很。
他冷声道:“建议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父亲'会一直看着你们。”
一直看着他们吗?
伏苓笑了声,没说什么,但表情已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屑。
“叮咚”。
电梯门缓缓开启,身后之人用枪碰了碰伏苓:“上去。”
伏苓“嗯哼”了一声,迈脚踩上电梯。
这个电梯四周都是透明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床铺飞一般的向下方退去,很快又停了下来。
大门打开,这次伏苓率先走了出来。
电梯周围有一圈可供一人行走的步道,在四个方向则是通往边缘床铺较宽的走廊,两边都围着围栏。四周密密麻麻黑暗中,伏苓隐隐约约看到了几双暗暗发亮的眸子正紧紧盯着他们。
一位驻守在此楼层的警卫上前,他扫了一眼伏苓和站在她身侧的楚河,转身道:“跟我走。”
他走走转转,几乎绕了小半圈,才在一个档口停了下来。
之前离得远还看不清,如今站在眼前了才发现每一层有近百个档口,而每一个档口都没有门,里面一左一右各自上下排列着四个床铺,跟如同火车卧铺有些相似,但明显更挤了些。
那警员回头看了一眼伏苓,指了指右侧最上方的床铺:“FT232,你的位置。”
他又点了点左侧第三给床铺,看向楚河:“FT235,是你的。”
没等两人应声,他便沉声道:“'父亲'已经写明规则,你们为什么不遵守?简简单单的一个十点归寝都做不到,又怎么能为'父亲'大人效力? ”
四周寂静一片,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威严的声音在半空回荡。
但他面前这两人却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演讲。
这人完全没受伏苓的影响,继续严肃道:“介于明日大家还需要'赎罪',不宜被打扰,你们就先乖乖休息,明天再接受惩罚。”
他扫了一眼周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的床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伏苓身上:“最好不要再违反规则了。”
伏苓嗤了一声,笑嘻嘻:“好呀。”
警卫面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带着周围一直拿着枪指着伏苓的那些人一起走了。
楚河疑惑道:“这地方居然不收武器?”
真是不怕他们两个把天花板掀了啊?
伏苓抬脚轻轻踢了踢供他们上下铺的小踏板:“你别提醒他们了。”
楚河闭嘴:“好吧。”
他看着已经准备爬上去的伏苓,低声问道:“我们后半夜再行动?”
伏苓“嗯”了一声,灵巧地跃上了几近两米的床铺。
此时每个楼层警卫太多,各各精神抖擞地在每一层巡逻,这时候出去跟方才直接硬刚没什么区别。
更主要的原因是,伏苓有点累了。
GE飞快扫了一圈,没在床铺上检测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担心,她没什么洁癖,直接和衣躺下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耗神,她摁了摁太阳穴,神经却始终紧紧绷着。
打架受伤那些事情倒是还好,伏苓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争先恐后地涌上了程承的面容。
他低吟着:“我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
伏苓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胳膊撞上了天花板。
她总觉得程承那时候的状态太奇怪了,她可以理解程承看到自己命悬一线时的恐惧,但让他说出这一句带着些许虔诚的、类似于……向神明贡献自己的信徒的言语,实在是有些蹊跷。
她不愿意去质疑程承对自己的感情,但也不相信一向冷静理智的他会在自己没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甘愿燃烧自己的生命为她提供养料。
另外,她的伤……究竟是怎么好得这么快的?
思绪太乱太杂,怎么理都理不清,她想着想着,身体就因为疲惫沉入梦乡。
楚河睁着双眸,他们小队里有特殊的交流渠道,他已经悄悄发送了信号,只等元真回复。
他叹了口气,闭塞的空间让他连翻身都有些困难。
他面无表情地想:既然都是睡觉,为什么不等到半夜再违反规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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