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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葬礼结束以后, 她们又在修道院住了一晚，才回到了家里。
米娅没有脱下那套黑色裙子，虽然这个时期的葬礼仪式还没有后世那么复杂, 西方人在这方面也不像华夏那么讲究, 但为亲人穿丧服的礼仪还是有的, 不过没有后来那么严格，像是小米娅之前也只是为了母亲穿了两个月左右的黑衣, 两个月之后除了黑色，也可以穿近黑的深色衣服，而这些衣服实际上与平民日常所穿的日常服装颜色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虽然这个时期确实流行那些色彩艳丽装饰华贵的服饰，但对于底层的大众平民来说，那样的服饰基本只会出现在有钱有身份的人身上, 而这其中贵族占了绝大多数。
所以即使随后的日子里, 米娅天天穿着深色的衣服, 也并没有引来旁人太多的关注，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尤其是在还不够热的季节里，穿深色衣服更耐脏，可以减少清洗的周期。
而不管是玛莎还是约翰, 也在有意隐瞒米娅的身世, 邻居们只知道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但对于米娅来自哪里，父母又是做什么的，却不太清楚, 这也是为了保护她，如果让人知道她的背景, 恐怕现在就有人盯上她未来可见的丰厚嫁妆了，而且要是被米娅的那些亲戚知道了她现在的所在地，绝对会有人不死心的找过来的。
在没有成功办理领养手续之前，一家三口都觉得不管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她的名字是父母所起，代表他们对自己的爱，同时也属于小米娅，米娅甚至动过改名的想法。
不过好消息是，她聘请的律师科慕宁这几天给她寄了信来，信里说明了目前关于遗产继承的进度，可以是说十分顺利，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月她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些遗产了，不过科慕宁也在信的后半段告诉她，目前进展顺利的只有小米娅家乡的那部分财产，那些位于其他城市和国家的财产目前则还没有任何进度，因为被派过去的人员目前许多都还在路上呢。
当然，小米娅在奥佩特斯街也并不能算是低调，作为玛莎和约翰家的新成员，她注定是要被人关注一阵子的，更别提因为她的到来，玛莎家的变化也确实有点大，不仅是他们家突然多了两匹高头大马，也因为三人身上的变化。
在葬礼结束之后，米娅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玛莎夫妇对她的担心十分明显，为了改变这种气氛，米娅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送给他们。
和巴亚德一样，约翰得到的也是一副鹿皮手套，甚至连款式都差不多，只是米娅分别在内侧绣了他们的名字以此区分，而玛莎得到的则是一条手镯，款式和米娅的那条镂空镶彩石赤铜手镯一样，甚至用的也是葡萄石，不过和米娅用的青绿葡萄石不一样，玛莎的这条是更深更浓，近似祖母绿的颜色，看起来更加优雅高贵，佩戴起来十分显气质。
更重要的是，米娅当初买到这些葡萄石的时候，它们还只是看起来梗普通石头差不多的原石，卖给她的商人并不知道这些原石是什么，只是打算把它们伪装成翡翠原石用来骗不识货的客人，结果被米娅当场拆穿，经过她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就把那几块葡萄石原石打包了。
这主要是因为这个时期的人还没有发现葡萄石这种后世比较出名的宝石，那几块原石又太过不起眼，要不是商人想冒充翡翠原石骗人，都不会把它们摆出来卖。
米娅能发现它们的价值，完全是有技能开挂的原因，不然她也是认不出来的，而既然识破了奸商的把戏，她自然也不介意捡这个漏。
其实她觉得，如果她是在现代就有这个金手指的，那去赌石应该也会很有前途的。
而现在，完全大变样的葡萄石在并不懂宝石的玛莎眼里，就真的和贵族们用的翡翠相差无几了。
“不行，这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玛莎以为这条手镯是商队里的货物或者是米娅父母亲的东西，虽然材质是赤铜，可上面的宝石怎么看都是好东西，像极了有次她去给一位贵族夫人接生时，对方从身上取下来的项链上的宝石，那家的女仆在收拾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差点没拿稳，还遭到了女主人的呵斥。
而玛莎甚至觉得，眼前这个手镯上的宝石比她当时见过的那条项链上的宝石还要闪耀动人，像是被水洗过的葡萄一眼剔透。
米娅没说手镯的来历，只是和玛莎解释：“这个不是你见过的那种宝石，它叫葡萄石，远没有你想的珍贵，你别看它这样，其实价格和我买的那些水晶珠子差不多。”
水晶在这个时代由于开采难度，价格并不逊色其他的宝石，但米娅之前买的那些水晶珠子品相非常一般，就算是落魄的贵族都不会愿意佩戴，只有一些稍微富有的平民会买来做成首饰佩戴，米娅买那几块葡萄石的价格其实比买水晶珠子还便宜，不过真要说的话，在这些葡萄石的矿脉被大量发现并开采之前，这葡萄石怕也是属于比较罕见的宝石的。
前提是有人能发现它的价值。
不过米娅买的这些葡萄石本身的品相同样不怎么好――如果好那个买葡萄石的奸商恐怕会直接把它切割成一颗颗宝石充作昂贵的翡翠来卖，而不是像那样当做原石来造假骗人――玛莎之所以觉得它们更加光彩耀人，只是因为处理宝石的工艺不同，而玛莎之前看到的那位贵夫人戴的翡翠项链实际上也不是特别好的宝石，只是个头够大才比较珍贵而已。
米娅好说歹说，玛莎才终于接下了这份礼物，看得出她其实还是喜欢的，收下后就戴在了手腕上，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看个不停。
不过他们也没有白拿米娅的礼物，玛莎转头就把自己年轻时戴的一对黄金耳环送给了米娅，这还是她出嫁时父母为她特意打的陪嫁，而约翰则是定做了一个类似书架的架子，让米娅摆在卧室里放东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两件礼物的加点都不多，玛莎和约翰虽然也有一些感觉，但都以为是自己高兴的缘故，所以才特别神清气爽精神也好了。
玛莎的手镯虽然天天戴着，但被她特意藏在袖子里，不容易被发现，可约翰那双手套却是戴上以后就被来附近的邻居和店里的客人看到了，他们也不藏着掖着，逢人就夸米娅的针线手艺好，而在人问起这种分指手套的来历时，也说的是米娅告诉他们的那番话，只说是小姑娘以前见人戴过这种。
然后开始帮夫妻俩看店的米娅发现，时不时就会有人过来找她问手套是怎么做的，而且一般来的都是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大人们似乎特意把这个交流的机会给了年轻的女孩们，米娅察觉到其中深意后，也大方的和她们分享自己的心得，最后就变成一群少女带着工具搬着椅子到草药店门口，围着中间的玛莎，一边晒太阳一边做女红。
草药店的外面虽然没有柱廊，却有支起的布棚子，棚子之下的窗台上往外支了货板，上面摆着一些草药，底下则放着几罐子果酒和啤酒，这些是玛莎做的，因为味道不错，所以也放在这里售卖，偶尔会有客人上面买上一些回去，米娅主要做的工作就是看着这个货板然后卖酒收钱，如果有人要买草药，知道需要什么的，米娅也能帮客人拿去，不知道的才需要约翰这个有些医生本事的人出面，但这种情况并不多，因为约翰只是个半吊子的医生，并不直接给病人看诊，所以真的有病的人会去找真正的医生，来这里的多是知道自己需要买什么，又图草药店的东西比医生那儿便宜一些的顾客。
在观察几次以后，夫妻俩就发现只要教过米娅一次，她就能记下店里那些草药的名字和用途，而且应付起客人来更是得心应手，这股聪明劲儿可真是惊到他们了，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是喜悦，有个聪明的孩子，谁又不乐意呢。
现在这布棚子下总是聚集着一群年纪不大的女孩，一边说话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看起来比以前热闹多了，玛莎每次看到门口的景象总会露出高兴的笑容，时不时还会给女孩们准备一些吃的喝的，然后放心的把看店的事情交给米娅，自己出门或是交际或是工作，而约翰也不用天天守在店里了。
店里没了大人，又有吃的喝的，还能和小伙伴们一起说说笑笑，于是街上的孩子们都开始往米娅这里跑，就算是那些小男孩们，也喜欢过来蹭吃蹭喝，然后被大人扭着耳朵带回家教训，但下次还是会来，米娅一家也不介意，他们家提供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些便宜的果干和白开水，米娅自己并不喜欢吃，玛莎又舍得给孩子们，一天也消耗不了几个努米，而且在发现玛莎会用零食招待孩子们以后，各家的大人也都会准备一些零嘴让自家孩子带过来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所以也算不上是谁占谁便宜，反而是有来有往，彼此感情更好了。
而在米娅有意交好下，她在这条街上的人气越来越高，不仅大人们喜欢她，就连一群女孩，也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更是隐隐对她马首是瞻，大家有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她说，甚至还会找她出主意。
这其实也不奇怪，本来米娅内里就比壳子大，又独立生活了许久，平时表现的更像个小大人，加上本来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性格，有心之下，那些真正稚嫩的小女孩哪里能招架得住这样小姐姐型的小伙伴呢，尤其尤其这条街上来找米娅玩的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或者更小的，她们大多其实都更向往和年长一些的姐姐们玩，只是更大一些的女孩可不喜欢带小孩，自认为和她们玩不到一起去不说，也没那个时间
因为这时候十五岁以上的女孩，基本上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已经订婚了，成日要忙的事情多得很，哪里有时间来和一群孩子玩呢。
米娅在听到其中一个小伙伴说起自己才十五岁的姐姐今年下半年就要结婚的时候，愣了半响才想起来现在的人人结婚大多很早，尤其是女孩子，别说是十五岁结婚了，有些甚至十二三岁就已经结婚甚至生子了。
也因此，对于这些年轻的妻子们来说，生育就变得更加危险了，死于难产的可怜女性不在少数。
而一个经验丰富，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她们跨过鬼门关的助产士，自然也就更加难能可贵。
玛莎就是这样一个助产士，虽然她自生过一个孩子，还没有养大，但她接生的本事在六区可是远近闻名的，甚至有很多别区的人慕名而来，不过平民家庭里一般产妇生产都是自己努力，实在生不出来的才会找助产士，而且多以头次生产的产妇为主，那些自己经历过好几次生育的产妇基本让自家人搭把手就能搞定，并不舍得花钱请助产士，所以玛莎的工作并不算多，而且来请她的一般不是家里有些资产的小贵族，就是生产过程不顺利的，前者给的钱会多一点，但是雇主多挑剔不好伺候，后者上门求助时，情况一般就不太好了。
所以经常能看到玛莎去接生回来，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有时候是遭了刁难，有时候则是产妇胎儿情况不好，不是缠绵病榻需要修养很久，就是孩子可能夭折养不大，这对于一个热爱生命喜欢孩子的人来说可是不小的折磨。
几次见她脸色不好，愁眉不展的，米娅忍不住劝道：“妈妈既然不喜欢这些，不然以后就不要做助产士了吧？”
一开始的时候米娅因为不太习惯，叫的都是“玛莎妈妈”，到了现在，已经习惯了新家的她早就改口直接叫妈妈了，甚至对着约翰也是叫的东拜语的爸爸。
而称呼的改变预示着他们变得更加亲近，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所以每次听到米娅叫人，夫妻俩的心情都会变好。
就像现在，虽然因为这次的雇主情况不太好而有些难过，但在听到米娅叫她妈妈以后，玛莎还是露出了有些牵强的笑容：“亲爱的我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却是绝口不提不当助产士，拒绝意思明显。
米娅也知道自己的劝说无用，玛莎很爱她的工作，想要她放弃这份工作并不实际，而且如果不做助产士，她又能做什么呢？这里的女人们几乎不会在外工作，留在家里帮忙看店？他们并不需要那么多人看店。
米娅想了想，拉着玛莎在餐桌边坐下，然后去前面找约翰要了一些草药，拿到后面来，用开水冲泡好，放凉到合适的温度后，往里面加了一些野蜂蜜。
她把一杯泡好的药草茶递给玛莎，再端了一杯送去给约翰。
“以前母亲经常会给我泡各种花草茶，这一款喝了能提神醒脑，平心静气。”
所谓的母亲自然是没有的，这是米娅按照制药栏里的药草茶配方泡制的，虽然因为店里的草药在处理方法上并没有达到药方的要求，无法发挥出药草茶的全部效果，但至少也有个六七成。
玛莎抿嘴笑道：“谢谢亲爱的，我正好需要。”
米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草药店里的草药的处理方法都是清洗后晒干保存，冲泡后的味道淡淡的还带着一丝苦味，被野蜂蜜的香甜压制后，只剩下一丝草木的芬芳，整体喝起来滋味还不错。
一杯下肚，不知道是药草茶的效果，还是玛莎自己平复了心情，她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满脸忧虑。
米娅靠着玛莎坐在同一根长凳上：“妈妈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说出来，不要压在心里，压久了容易生病的。”
玛莎想起米娅曾经说过她（小米娅）的母亲就是因为忧郁成疾，本来产后能养回来的身体也被拖垮了，最后早早病逝，心疼地搂住米娅，终于肯说一说这次去给人接生时的事情了。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就是产妇年纪太小，身体也弱，又是第一次生育，结果生产时难产，胎儿的头部卡在产道里迟迟不能娩出，差点胎死腹中，最后还是靠着玛莎多年的助产士经验才顺利让产妇生下了孩子，不过产妇和婴儿的情况都不太好，前者现在的身体很弱，能不能调养回来都是个问题，而且即使好了，以后也大概率没办法再有孩子了，而后者也随时有夭折的危险。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雇主很可能会像玛莎和约翰一样，不仅要经历丧子之痛，以后也可能不再有孩子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丈夫都会像约翰一样，能够接受无后的未来，所以玛莎除了担心那对母子的身体状况，也在担心她们未来的命运。
“有些人，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私底下不知道有多阴暗狠毒，尤其是贵族，为了家族传承，他们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要是妻子生不出来，丈夫养情妇生私生子都算是好的，就怕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直接让妻子“病逝”，然后正大光明的再娶。
这样的事情玛莎见得多也听得多，每次听说都为那些无辜的女人们感到悲哀，却也无能为力。
米娅的共情感一向很强，而且玛莎知道的这些阴私事情，她曾在网络发达的时代见过更多，那些或真实或虚构的新闻故事只会比玛莎所听说的那些更加惊世骇俗，而且她对贵族的坏有刻板印象，自然只会把事情往更坏的地方想。
不过玛莎无能为力，米娅却多多少少能给与一些帮助的。
她追问起那位产妇和胎儿的情况，而且问的非常详细，玛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但见米娅对此感兴趣，还是一边回忆一边告诉她。
玛莎虽然只是在生产时见过那对母子，尤其是孩子，她只接触了一会儿，剪了脐带，清洗干净就送了出去，不过她有仔细检查新生儿的情况，事后也同样看过产妇，还跟雇主家的女仆说了不少注意事项，所以对她们的情况还算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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