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春夏回头看他。
不用于车窗上倒映出的灰色暗沉的色调,温黄的灯光下,他的五官非常立体,窗外冰冷的雪簌簌落下,而他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好想独立于尘世之外。
更冷漠,更薄情。
可偏偏他比谁都要情深。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最容易变的感情,确实最难改变的。
“才不是后悔和你分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反倒很庆幸。”
当她说出“分手”两个字时,沈意知的眉眼都往下了压了瞬,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样的细节依然被雁春夏捕捉到,她低低地笑了声,声音又细又软,像是讲童话故事的仙女,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蛊惑人。
“如果当时我央求你不要和我分手,我才会后悔。”
沈意知点头:“的确。那你后悔什么?”
雁春夏摇摇头,“不告诉你,后悔的东西就不要说出来了,埋在心底吧,让我一个人难过就好。”
沈意知没有强求她,而是点点头:“不想说就不说,我们的日子和时间还有很长,我不会再让你后悔的。”
雁春夏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一串非常土的语录,她学着他的语气,说:“你这样很像那种早熟的小孩子,什么,你选择跟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后悔,不会让你输的!”
沈意知捕捉到她语气里的调侃,并没有责难,反倒是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
雁春夏抱着胳膊,挑了挑眉:“看某人表现了。”
沈意知弯唇:“看来......”
“前面就是了,你把车停在这里,这样不会挡路,我们走路过去。”雁春夏打断他,狡黠的冲他眨眨眼,指挥着他把车停在边上。
沈意知微微挑眉。
真是不肯吃亏的小狐狸啊。
雁春夏对这里比较熟悉,往前再走三十来米,果然就看到放着警示牌的位置。
还能下车的人已经下车躲在一边,车不能动都停在路中央,雪下的更大,所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李舒白正缩在树底下,抱着身子打哆嗦,看到雁春夏的身影,忙不迭的站起来:“春夏!”
雁春夏闻声看去,立刻走上前:“白姐,你没事吧?”
李舒白旁边还站着位男士,身上穿着冲锋衣,碎发干净利落的抹在脑后,看到雁春夏和沈意知过来,立刻让开了点距离。
雁春夏先把李舒白上下打量一圈,见没有明显的伤口后,才松了口气:“那里受伤了?”
李舒白说:“就是撞到了头有点疼,其他的伤口倒是没有。”
雁春夏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沈意知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他把衣服递给李舒白。
李舒白看着一副先是一愣,接过道:“谢谢沈先生。”
沈意知微微摇头。
雁春夏倒是多看了他几眼,小声嘀咕:“还挺细心呀。”
沈意知勾唇笑:“跟你学的。”
雁春夏:“......”
嗯,跟她学的。
旁侧站着不少的人,这一条路上起码同时造成了七八辆车车祸。
“你也是打滑了吗?”雁春夏问。
李舒白摇摇头,正思忖着怎么说,她身边的那位男士便先一步开口。
“是我的车熄火了,停在原地没动,刚好那个地方是弯道,她没来得及刹车,我们就追尾了。”男人不甚在意的笑笑,“幸好都没受什么大的伤。”
雁春夏点头,“万幸中的大幸。”
男人斟酌着用词问:“你是她的女儿吗?”
李舒白一愣,立刻摆手:“不是,不是。”
雁春夏解释道:“我们是朋友,恰好我住在她家里而已。”
男人恍然大悟的哦了声,随后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就在疑惑,你们看着年龄相差的都不大,实在猜不明白你们的关系。”
雁春夏毫不在意的说:“没事,舒白姐还年轻的很。”
李舒白被说的脸微微发红,解释道:“不年轻了。”
“你们是住在山上面吗?”男人问。
李舒白道:“刚才说了呢,我在上面开了民宿啊。”
男人摸摸鼻子:“哦,对对对,刚才说过了,唉,晚上撞到脑子,看着应该是撞坏了,怎么没记住呢。”
雁春夏看出男人是在活跃气氛,非常给面子的笑出声,“你呢叔叔,这晚上怎么会往山上跑?”
男人摇摇头:“你喊她姐姐,喊我叔叔,真是让人有些心酸啊。”
“噗嗤!”雁春夏笑得前仰后翻,抓着沈意知的胳膊摇摇晃晃,把问题直接抛给了他:“听到没,叫哥哥,多不礼貌。”
沈意知:“......”他好像没说话吧?
但是他惯着雁春夏,雁春夏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所以还是跟着她礼貌性的喊了声。
男人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这么当真,立刻摆手:“别别别,你叫我叔叔没错,免贵姓陈,你喊我陈叔叔就是。”
雁春夏也是同他开个玩笑,“陈叔叔你好,我姓雁,叫雁春夏,春夏秋冬的春夏,你可以叫我燕子,他姓沈,你叫他小沈就行。”
沈意知听她说完话,而后非常认真的牵住她的手,用着些力道。
雁春夏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意知凑到她耳侧,低声说:“你不是说小燕子只能宁十一喊你吗?其他人不能喊吗?凭什么先生你可以让别人喊?”
雁春夏愣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的醋坛子翻了,但是又忍不住想笑。
怎么这样都要计较?
“那是十一下的禁令,可不是我。”她不服输的说。
沈意知哦了声,撇开视线:“我不在乎。”
雁春夏被气笑了。
是哦,你不在乎,你可太不在乎了。
后边又跟陈叔聊了聊天,才知道摔下悬崖的那辆车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在山下擦肩而过过,没想到居然在同一地点发生事故。
他们是最早出现事故的车辆,后续车辆为了避免和他们发生二次车祸而在公路上滑行,不过还是撞在了栏杆上,这一导致后面的车发生连环事故。
交警和救护车来的都很慢,不过好在除去前面两辆车,其他的人伤亡都不重。
雁春夏本来是想让沈意知先把李舒白带回民宿,由她在这里等交警过来,结果硬是被陈叔叔拉着普法一顿。
幸好李舒白受的伤不重,除了受到惊吓之外,其他的都挺好。
雁春夏和沈意知坐在路边,因为怕冷,整个人都抱在了沈意知的胳膊上。
李舒白和陈叔叔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沈意知怕她冷,把衣服上的拉链拉开,拥着她挤进自己的怀里。
雁春夏刚开始还是很拒绝钻在他怀里,毕竟还在外面,陈叔叔时不时会投来好奇的眼光,和李舒白一起总会让人有些脸红。
但耐不过沈意知的怀抱太过于诱人,雁春夏还是放弃抵抗,整个人依偎了进去。
“咳咳。”雁春夏轻咳了声。
沈意知低下头,看着怀里面毛茸茸的脑袋,眼神不自觉软了下来:“怎么了?”
雁春夏小声道:“你觉不觉得陈叔叔好像有点奇怪?”
沈意知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用气音道:“哪里奇怪了?”
两个人挨得极其近,近的互相间的鼻息都能感知到。
沈意知是温暖的,香香的。
雁春夏老脸一红,摸摸抬手掐上他劲瘦的腰:“别离这么近。”
沈意知吃痛的低呼声,顺着她的意思退开了些,嘴上却不饶人:“有些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允许自己捡着好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允州官放火,不许百姓——”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动。
一股轻飘飘的触感就这样从他的脸上擦过,轻柔使舒缓,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怀里的人像只猫儿偷腥成功的缩回去,清脆的笑声从唇间溢出,一下没一下打在他的胸膛上。
沈意知没忍住勾了勾唇,心情大好:“看来你还算不错。”
雁春夏正了正神色,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补完全:“这个陈叔叔是不是对舒白姐有意思呀?”
沈意知:“嗯,看着是有一点。”
雁春夏激动的扭了扭:“我就说看着不对劲,看到你这样觉得我就放心了。”
热络到有点过分。
“你刚才还很害怕,怎么现在淡定下来了?”陈叔叔侧目问李舒白。
李舒白视线落在相拥着的沈意知和雁春夏身上,语气软了软:“本来是有点害怕的,但是自己人来了就不怕了。”
其实他说她害怕,也是夸张的说法。
不过雁春夏来了以后,李舒白的确放松了很多。
这种心情很难形容,就像是彷徨许久的人等来了东升的太阳。
雁春夏看着比她小很多,但很多时候都要比她成熟。
李舒白说:“你觉得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陈叔叔微愣,迅速的瞟了眼后做出答复:“我以为我的年纪还没有到老花眼的地步吧,这个关系不是很直白很明确的摆在眼前了吗?年轻人谈恋爱不都是这样吗?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在旁边的这个人是我的女朋友。”
李舒白展露笑颜:“你说得对。”
这边的雁春夏还不知道,自己在李舒白和陈叔叔的眼里已经被下了定论。
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沈意知聊天。
不过很快,救护车和交警就赶了过来。
等在路边的人忙给他们指示掉在山崖下边还有一辆车,要他们先去救他们,余下受得比较重一点伤的人也被救护车送走。
李舒白和陈叔叔一左一右站在交警旁边等着定责。
定完责后,陈叔叔还很贴心的问李舒白:“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你好像也受伤了?”
李舒白觉得自己只是撞了下头,现在也不疼了,就婉拒了他的好意。
两个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陈叔叔就上了救护车离开。
雁春夏疑惑的说:“陈叔叔怎么跟着救护车走了?”
李舒白收回视线:“他腿受伤了。”
雁春夏惊呼:“什么!刚才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忍得太好了,晚上又黑,你们没看见很正常。”李舒白说。
雁春夏看了看沈意知,又看了看李舒白,眉头紧锁着。
李舒白问:“怎么了?”
雁春夏道:“他是伤患,都得跟着救护车走了,我刚才还在那里跟他笑嘻嘻开玩笑,我好过分啊。”
话音刚落,引得李舒白闷声笑:“没事,他看着也想逗你们开心。”
雁春夏蔫了下去:“唉呀,我都忘记问他有没有受伤了。”
当时只顾着关心李舒白,虽然陈叔叔是个陌生人,但他并不让雁春夏反感,甚至觉得他很风趣幽默。
沈意知揉着她的乌发,替她把肩上的雪拍落,安慰道:“没事的。”
雁春夏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十分自然的钻进李舒白的怀里,小声道:“不过舒白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当时真的快要吓死我了。”
李舒白说:“我看时间不早了,怕你已经睡觉了,本来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这里恐要处理的很晚,让妈不要担心我,没想到你过来了,打扰你们了吗?”
雁春夏眨眨眼:“怎么会打扰我们,我还等着你呢,你电话一打来我就知道是你。”
“谢谢你们啦。”李舒白说。
雁春夏摇摇头:“说什么谢不谢的,快快快,我们回去休息。”
李舒白点点头,再等保险公司把车拖走,他们便原路返回。
到了民宿外边,雁春夏让李舒白先进去,自己在这里等沈意知停好车出来。
“那我去给你们煮茶喝。”李舒白说。
雁春夏摆手道:“你快先去休息吧,肯定吓坏了,或者待会儿我去陪你也成。”
李舒白想了想,刚要同意她的后半句话,就想起了沈意知,只好摇头:“我觉得还是算了,毕竟我猜,沈先生应该很想和你有机会独处。”
雁春夏:“......”
李舒白离开后,沈意知就走了过来,他显然没有听到了李舒白的话,看眼春夏愣在原地,两边小脸冻得通红,忍不住抬手捂了捂。
她脸上肉不算多,但却很软,挤在他的手里,像是软软的包子。
“快进去。”
雁春夏扭了扭身子,企图从他手下逃出去:“那你松开我。”
沈意知松开了她,然后问:“刚才在聊什么?”
“你都听到了?”雁春夏眨巴着眼。
但凡听到了,她今天就社死在这里了。
沈意知虽然没有听到,但是可以从雁春夏的反应判断出说了什么,就像是现在这样躲躲闪闪,那么很多的话一定和他有关。
“看来背着我,你说了很多呀?”
雁春夏瞪大眼:“你乱说什么,不要以小人之心揣度我这种君子。”
沈意知点点头:“夏夏是君子,嗯,没错。君子尚且坐怀不乱,我们夏夏也是。”
雁春夏瞪了他一眼,说不过选择闭嘴。
第29章 回信 姐姐?
沈意知向来逞口舌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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