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感受到从未拥有的温暖,而这份暖意,竟是外面疯传的极恶之人给予的。
不知不觉,眼角湿润。
叶楚悦关切道,“无论如何,先保住性命,再谈其它。”
她又道,“还有一事,你快写信给乔氏铁铺,我在那处订制了宝剑,还有弓箭一同送来,最后标个楚字即可。”
“不要暴露身份。”
她说得含糊其词,无霜当她是买着防身,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倒也正常。
她拭去眼角的泪意,抱拳道,“那明日辰时,我与殿下在山脚无喜洞汇合。”
说着,便将配剑一同交予叶楚悦,以备不时之需。
离开后,叶楚悦决定先将被困山洞的人救出,兴许能发现线索,抬头望了眼吊在半空中的人。
半昏半醒。
她解开绳子,那贼人昏昏砸向地面,扑做饼状。又踹了一他脚,嫌恶地将用绳子将他捆牢,拖着走。
山林间,风声呼啸,似有鬼魅低语。
忽然,云层之上响起一道轰鸣雷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霎时照得大地通亮。
她手持长剑,剑尖轻点地面,心跳与四周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有节奏地跳动。
洞内,光线昏暗,唯有零星的荧光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微微照亮前行之路。
空气中弥漫阴冷与潮湿的气息,还夹杂着丝丝血腥与抽泣的声音。
叶楚悦紧握长剑,警惕地环顾四周,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以防周围有余孽未清除。
待走入一片较开阔的洞室时,她找到了被囚禁的众人。
她们面容憔悴,破旧的衣裙上沾满淤泥,娇嫩的脸颊残余道道血痕,头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
身子佝偻成虾米状。
三两紧紧依偎在一起,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浑浑噩噩中,她们恍惚抬头。
竟有一位白衣公子踏着轻盈的步伐,如自月华中走出,缓缓步入这片幽暗之地。
他身着白衣,衣袂飘飘。
抬手撩开斗笠,露出的眉宇透露着不凡之气,好似从古画中走出的仙人,不染尘埃。
此人出现,一时间让人觉得不真实,揉了揉眼,发现是真的。
她们本想轻呼出声,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噤声,生怕引来那贼人。
叶楚悦直径走向她们,露出温柔的笑容:“嘘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言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火折子,轻轻一吹。顿时,一抹暖光照亮石壁,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女人们见状,心中的恐惧稍减,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
“多谢公子。”
吐出的声音却是沙哑无比,显然很久未饮水,叶楚悦叫她们稍等,半晌端了些清泉水来,她们虽有些不好意思,实在太渴。
咕噜咕噜喝着,险些呛住。
喝罢,她们喘着气道,“公子还是快些走吧,万一那歹徒回来,怕是凶险。”
有人闯这虎穴带来些温热,她们已是感激不尽,若恩公因此受伤,叫她们如何自处?
“你们说的,就是他吧。”叶楚悦冷笑一声,踢球似的,从洞外狠拽出一个黑色身影。
她们定睛望去,那男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头被打成猪头,右侧脸颊肿起个大包,右眼皮抽筋似地上下跳动。
“唔,泥们……步德豪私!”
他支支吾吾挤出几字,眼底迸射的杀意如烈火般汹涌,引众人心头一跳。
就算化成灰也认得,此人就是毒害她们的罪魁祸首。
叶楚悦皱眉,无霜鞭子有毒,他活不了多久,暂且将此人交予她们。
似找到了发泄口,她们将满腔的怒火凝结于拳脚上,打沙包似的往死里锤,劈哩叭啦地响。
一时间,山洞内传来哭天喊地呼救声。
好好收拾一番那贼人后,她们面面相觑,沉寂下来。眼巴巴望着站在洞口的叶楚悦,欲言又止。
叶楚悦疑惑道。
“既自由了,为何不走?”
此话刚落,一位身着蓝衣的妇人抽泣一声,轻声回应。
“奴叫李娘,我们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被久困在这山野中,又染上诓骗别人的骂名,已经颜面扫地。”
“我们姐妹几个既无容身之所,不如在此处搭建个毛胚房,苟活于世罢了。”
妇人的哭声凄凄惨惨,听得叶楚悦心中动容。是啊,就算她们从这洞穴中逃出,如果没人为其申冤,又该去何处生存。
只能先揪出此事的幕后黑手,才能还她们清白。
她镇定心神,问:“当年你们被这贼人带走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物,或者特别的人。”
思量片刻,李娘倒真记起些模糊片段来。
“那贼人不知往我放里放了什么,我本想着下床喝口水,嗅到那股味道,刹那间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躺了在漆黑的山洞里。”
叶楚悦猜测,“你是说,迷迭香?”
李娘摇摇头,“我自幼在天虞山长大,怎会没见过迷迭香,那东西,绝不是迷迭香。”
正当两人停下来思付之际,背后传开一道清脆的女声,转头看去,是位年纪尚浅的小姑娘。
“姐姐,我、我上次看到他手里拿着几朵紫色的花,就是这、这个。”小姑娘一面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一面将怀中的东西取出来。
递给叶楚悦。
这花虽摘下来许久,有些干瘪,还是依稀看见完整的形状,此花艳紫,花瓣呈卵形,聚集到顶端逐渐尖锐。
细细看来,边缘有起伏不定的波浪线裂痕,宛如一个带刺的紫色喇叭。
“这花……”叶楚悦眸中闪过一丝惊异,“是曼陀罗!”
“什么?!”众人也听过这花的名号,连连问那小姑娘,“你在何处见过!又见过多少?”
一阵阵发问压来,那小姑娘有懵,抖着身子继续道,“这花具体种在何处我不知,但、但我每夜偷摸着起来吹风,都碰见他提着个麻袋回来。”
“里面全是这、这种花。”
听罢,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相传,这曼陀罗为蒙汗药的一味材料,具有麻痹的功效。也常被有心之人,当做迷药使用,祸害众人。
可此花早就被朝廷管控,是为禁养植株,天虞山岂会明目张胆地种植,过路之人见到定会向锦城汇报,赚点赏钱。
既不能光明正大地养,要是能……
顷刻,叶楚悦突然想到了什么,背后吓出一身冷汗。
原书提及,沛洲有一战,轩国军队夜袭,打得翼国措手不及,神奇的是,那些翼国士兵好似睡死过去。
有些甚至躺在床上,被捅了刀子都浑然不觉。
什么样的谋划,能让那贼人夙兴夜寐采那曼陀罗制迷药?除了大面积使用的需求,再想不出其他理由。
况且无霜也说,这里离沛洲边境不远。
若此时送去,正好今晚能到,眼下五月初五……
对了,就是今晚!
叶楚悦额头生了层薄汗,心跳地愈发猛烈,拼命朝洞外跑去。
溅起阵阵泥泞。
深夜,万籁俱寂。
星辰隐匿于厚重的云层后,只留一抹淡淡的月光,照亮沉寂的军营。
营寨之外,是漆黑一片的荒野。
寒风拂过,暗中擦地一声燃起簇火苗,好似野兽的幽幽双眼,紧盯不远处的猎物。
突然,一阵急促而低沉的号角声划破了宁静,如同远古的呼唤,霎时点燃整个夜空。
紧接着,远处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与兵器交击的清脆声响,一道雄浑有力的呼喊响彻整个荒漠。
“轩国的战士们,给我杀!!”
一支支利箭脱弓飞出,天空下起阵阵密如潮水般的箭雨,噼里啪啦穿透看守巡逻的翼国士兵,血洒土地。
“有敌袭,快!快找掩护!”翼兵此刻反应,一声声惨叫前仆后继涌来,转眼没了生息。
慌乱之中,轩国士兵已至军帐边缘,团团包围,再次将弓箭拉满。
对准最中间的军帐。
第29章 听风
◎ 苍茫夜色中,天际星河漫布,为战场披上层冷光。
军◎
苍茫夜色中,天际星河漫布,为战场披上层冷光。
军帐之外,局势愈发紧张。
“准备――”
众人屏息拉满弓弦,欲松弦放箭,却听见一声喝止,不由得放下武器。
一阵尘土飞扬,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穿过人群,静静地矗立在前头,双眸闪烁野兽般的光芒。
夜光下,男人跨坐于骏马之上,身姿挺拔,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
古铜色肌肤在火光映照下染上红光,好似蕴含无尽的力量。
尤是那双眼眸,深邃而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男人轻轻摩挲腰间悬挂的长剑,剑鞘上的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光芒。
“你们翼国领头的人呢。”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若再不出来,我的人可要放箭了。”
言罢,他轻轻一挥马鞭。
骏马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四蹄翻飞,卷起阵阵尘土,仿佛大地在为之颤抖。
彼时,军帐内的士兵面面相觑,无人敢言。
心中暗自思量,这位锦城都尉究竟意欲何为,又如何应对外头突如其来的威胁。
那时玄,乃轩国摄政王,最喜夺敌方首级,在放在火炉上炙烤,直到烧焦成灰烬,翼国不少将领死于他手。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光线昏暗,烛火摇曳,一道消瘦人影被绳索捆住。蜷缩成一团,衣衫凌乱,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你们王爷带人来救你了。”段南萧不急不缓,拿出短刀,挑起他下巴,声音猛沉。
“说,军营还有多少人携带迷药。”
“呜……呜呜……”他试图发出求救的声音,喉咙被眼前之人扼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几不可闻的呜咽。
一刀划下去,那人右颊瞬间见血,血水混杂泪水,顺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霎时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喉咙豁然松开,几声猛烈呼吸。
“我,我不知道,每、每人只需放倒两人就可以。”
听罢,段南萧抿嘴不语,短刀往下伸去,一动不动。
若非天虞山那头来了封密函,今晚怕是正中那时玄的陷阱,虽不知军帐中还有多少人投奔轩国。
眼下看,尚且在可控制的范围。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过军帐,灯火闪烁中,将椅子上那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刀尖上行走。
那人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两腿滑落,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尿、尿了。
周围的士兵或冷漠或嘲笑地看着这幕,无人敢出声打扰压抑到极点的氛围。
那人未想过会落得如此下场,但此刻,除了默默承受,别无选择。
“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享受。”段南萧往他嘴中塞纸团,挥手之际,军帐内的众人纷纷退出去。
半晌,未瞧见有什么动静,时玄嗤笑,“呵,原来翼国将领都是孬种,露面的本事都没有。”
话音刚落,那军帐内红光乍起。
伴随一声声凄惨的叫喊,一股皮肉烧焦味随冷风扑到脸上,熏得眼睛生疼。
众人捂住口鼻,时玄怒了,当即挥手。
“真是疯子,连营地都烧,放箭!”
他身形暴起,如猎豹扑食,率先将长弓瞬间拉满,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奔军帐而去。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撕裂,箭矢所及之处,留下一道淡淡的寒光轨迹。
“嗖――”
更多箭矢穿透军帐的布幔,深深地扎进去,火星四溅,瞬间点燃了帐内的易燃之物。
火光冲天而起,红光反射到时玄冷酷无情的面容上,映照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疯狂。
“没了军粮,看你们能撑多久。”
他当然知晓,这不过是翼国的缓兵之计,跑不远的。
与此同时,段南萧披甲执剑,立于营寨的高墙上,目光如炬,直视不远处火光漫天,没有一丝波澜。
“多亏都督提前将粮草转移,检验军营食物,不然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他身后的副将,望了眼远处闯进营地的轩兵,沉声问。
“现在动手吗?”
“不。”段南萧缓缓闭眼。
“再等等。”
耳边是荒原上传来的细细风沙声,一阵高过一阵,不过瞬息,便调转方向,往相反的方位吹去。
轩国人善捕风,故而射出的弓箭总能借势发挥,达到最大的威力。
这一刻,风似乎停止流动,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除了骏马偶尔的嘶鸣和远处隐约可闻的战鼓声外,再无其他声响,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段南萧手指朝前挥去。
“杀。”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通过传令兵迅速传遍整个军队。
一时间,火把便将高墙照得灯火通明,士兵们迅速集结摆阵,有条不紊地迎战。
时玄抬眼望着不远处的军队,勾唇笑道,“真是找死,弓箭手准备!”
倾刻,轩兵霎时气势高涨,昂首阔步。
那翼兵与他们相隔的距离,正好作一个个人靶子,真是个傻子。
谁知,当他们拿起弓箭时,一阵阵白色浓烟滚滚扑来,挡住视线,熏地眼睛发红,眼泪止不住流下。
试图用手扇动,奈何这军营中摆了大量枯草,全都是当地人去年农作时所留。
这随便一烧,烧出的烟足达百米。
适才有大风吹散,身处其中倒不觉异样,但,总有风停之时。
“咳咳咳。”
浓烟入鼻,轩兵只顾着捂鼻,并未瞧见白烟豁然闪烁的黑影,如猎豹突击而来,刀入胸膛。
带出一连串血丝。
“敌袭!快撤!”
时玄眯着眼,一面拔剑御敌,一面挥袖散去烟雾。
再抬眼之时,一道墨色挺拔的身影,银色面具挡面,手持长剑风一般袭来。
“嗡”地一声剑鸣,两人缠斗再一起。
交织间,时玄一阵惊异。
这肃杀的眼神,这剑法,他永远忘不了。
是他。
可,叶皇不是将他革职了吗?
思索之际,两把宝剑相撞,火光四溅。
段南萧曾与时玄交手数次,自摸出些他技法的门道,奈何他身有旧伤,暂且只能打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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