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传来的声音略微迟疑,【什么意思?】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就算真抢了男主剧本,那也是她的本事,人生大事,她暂且不放心交予他人。
既然来了,就玩个大的。
这般想着,叶楚悦欣赏起殿内几人脸上的表情,五光十色,满是惊异。
尤其是叶川柏,本来生得双眯缝眼,瞪起来,眼睛竟然比旁边的方季青还大了一圈,脸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
有一种踢到铁板美感。
叶慕雅挑起眉头,斜扫周围众人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见过许多为名利争得头破血流之人,哪一个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愚笨至极。
“段卿以为如何?”叶川柏久久才回神,揉了揉太阳穴,偏头望向段南萧,原以为他会将此事打个圆场。
谁想他低头抱拳道,“臣以为,除了剑试,其余殿下随意。”
一想到她可能会在剑试中,与那些男子对视比拼,胸口就闷得慌。再者,刀剑不长眼,若她有个三长两段……
叶川柏转眸瞟向方季青,他静静望着叶楚悦,并未开口反驳,长叹一声道。
“这样吧,剑试交予段将军,楚悦你在其余比试中择一项。”
叶楚悦知道,这是她暂且能谈到的最大限度,再进一步,此局就会崩盘。
“父皇说的在理,”她顿了顿道,“只是,我还有一个提议,比试时用的兵器,由我亲自挑选。”
众人各怀心思,但对此事皆无异议,待商榷完宴会那日的流程,叶川柏才放他们离去。
月光如水,洒满青石板路,夜晚寂静,平添上一抹柔和光晕。
段南萧候在宫门外,目光不时地望向宫门口,脑中不断回放进宫前的画面。
叶楚悦同她说,他才知晓她为何发怒。
是他不好,没有将计划全盘脱出,其中牵扯太多势力,他不想让她陷入其中。一旦沾染,便难以全身而退。
原是想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她并非笼中的金丝雀,她是翱翔天际的凤,是天上皎皎月。
而他,妄图折断她翅膀。
不远处,一道车轮滚滚声音由远及近,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翠桃远见段南萧候在一旁,独自一人。
马夫见他伸出一只手拦截,慢慢停滞。
提起口气,他轻轻拉开车帘,踏入马车。
昏暗的光线下,叶楚悦正低头摸索手中的剑柄,似并未察觉。
“我……”段南萧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本想直接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叶楚悦闻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段将军,夜深了,有何贵干?”
段南萧的心沉了沉,知她还在为那事耿耿于怀。
深吸一口气,“殿下,我想与你谈谈。其实,我并没有……”
“云杉。”叶楚悦打断,阖上眼皮。
云杉知她还在气头上,殿下虽比以往通情达理,但生起气还是一样地固执,从他身后打开车帘。
“段将军,你早些回去吧,殿下乏了。”
段南萧捻紧佩刀,瞥见她眼下一圈淤青,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满腔话语尽数收回腹中。
转身下了马车。
待马车行出一段距离,叶楚悦僵直的姿势才猝然放松,余光从窗外拉回。
从极光殿离开,叶慕雅视线始终在她身上,饶是方才离开宫门,她的马车也在背后跟了小段距离。
得亏段南萧没闹出什么动静,不然叫她看去,极易节外生枝。
另一旁,云杉送上封信,说是乔丰他们已经制出成品,不日便会送回锦城。这其中按照她给的图纸,刀剑表面渡上一层镍。
此物若现世,必定引众人瞩目。
可这还远远不够,锻造之物若不能融入百姓生活中,何以打破偏见,又何以扭转朝堂局势。
明日她要亲自去集市挑拣原料。
公主府
阴月蔽云,燥热的空气又湿又重,一块石头似的,压得呼吸沉闷。
叶楚悦饮下碗解暑的莲子汤,满身的火气缓解不少,原想着再小看会原书,耳畔响起一阵隆隆雷鸣。
一道紫色闪电划破长空。
风吹开木窗,啪嗒敲打,一股凉意钻入鼻息,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脸上,打湿纸面,她端起摇曳的灯火。
起身转头,朝床头走去。
门不知被谁叩响,转眸看去,一道高挺的黑影好似仙鹤,静静伫立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朝里张望。
澄澈中带着几分憨态。
暖光洒向门外,段南萧褪下铠甲,玉冠未摘,墨发半披,如玉的脸上带着些淡淡愁绪,平添一丝病态。
眼巴巴望着她。
他总能装得一副可怜模样,再摇尾乞怜,一双亮晶晶的眼望入她心底,意志悄然松动几分。
但想到他在极光殿回应的话,历历在目,心底涌上燥意。
“有什么明日再说。”叶楚悦猛地退回,拉回木门。
段南萧愣住,强硬地撑开这条不宽不窄的门缝。
两人对视,空气逐渐凝固。
“隆隆隆!”
背后一阵轰鸣响起,绒毛般的细雨骤然加大,豆大的雨水斜飘到眼睛里,顺着睫毛滑落,冰冰凉凉。
雨势加大,若再不离开,他今夜只能留在这儿了。叶楚悦眨了眨眼,困意席卷而来,下逐客令。
“我不想见你。”
“你走。”
声音似带着几分恼怒。
喉间堵塞,段南萧当她还心存埋怨,眨眨眼望她,缓缓吐出。
“今日在殿内,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我的事,你都能定夺。”
后半句,他本想说他已有心悦之人,可触及到她凌冽如刀的眼神,好不容易涨起的底气,又熄灭了。
缓缓上前几步,想抓住她的手臂。然,似触碰到逆鳞般,叶楚悦猛地甩开他的手。
桌案上的茶盏碰倒,发出杂乱的声响,与争执的背影交织一起,好似池塘沉入一块巨石,泛起阵阵浪花。
段南萧紧紧粘住她的手,不愿放开。
叶楚悦看他八爪鱼似的,手腕一扯,他的手也随着她摆动,生怕伤到她半分。
“放手。”
“殿下……还生我的气吗?”段南萧弱弱问,仔细盯着她表情变化。
“啪”得一声,他退后半步,门合上了。
夜已深,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这份宁静。
一尊玉雕停在院中,膝盖半弯。
段南萧竟跪在房门外,月光洒在白衣上,泛出流光,玉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银边,雨水冲洗脊背,浸染全身成半透明。
跪姿保持太长,背部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他曾在一次战役中受过重伤,性命虽无虞,可每到阴雨天或者寒冷,疼痛便如潮水般涌来。
此刻,膝盖仿佛被万针穿刺,每一次呼吸都伴随一阵冰冷,煎熬无比。
他咬紧牙关,将疼痛深埋心底,抬眼紧紧盯住关闭的房门,带着几分乞求。
宛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玉瓷雕像。
房门,叶楚悦睡得不安稳。
【宿主,你管管吧,再这么淋下去,他迟早会染病。】
叶楚悦翻了身,盖好棉被,“没事,累的话他会自己回去。”
系统使出杀手锏:【你想想,他万一发烧触发旧伤,生命受到威胁,到时候耗费的,还不是你的积分。】
叶楚悦脑瓜子被吵得疼,捂住双耳。
【四国宴会他也不能缺席,万一他病倒在床,你还得照顾他,给他买药,得花不少银子呢。】
“够了,我出去劝劝还不行吗。”她叹口气,重新点上烛火,匆忙踏着绣鞋往门跑去。
透过窗棂的缝隙,段南萧的身影弯曲几分。雨水混着月光,打得他白皙的脸上,湿漉漉一片,斑驳陆离。
一分一秒过去,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房门轻轻打开半角,另一道黑影徒然出现,惊得叶楚悦把门合上,偷摸着紧贴门板。
林洋刚步入院内,就见段南萧跪在地上,浑身淋湿,瞪大双眼,本以为是走到段家后院了。
又回头看一眼,没错啊,是公主府。
难道……
那瑞阳公主终于暴露本性,忍不住了?
段南萧偏头,语气稀疏平常。
“何事。”
林洋收回表情,轻咳一声道。
“将军,段府那头传了句话,说是、是大少爷眼疾被衡国圣手好了。”
“让你马上过去,有要事商讨。”
他虽知这是个好消息,但对于段南萧来说,未必。大少爷尚未痊愈时,段家那般苛刻他,现在病突地好了。
往后的日子,怕更不好过。
听罢,段南萧瞳孔猛缩,手捂住双目,雨水顺着指缝溢出,小蛇般钻进半敞的衣襟,胸口疼得厉害。
半晌,他缓缓垂头,湿透的黑发下,琥珀色瞳孔在夜中熠熠生辉,金池激起阵阵涟漪,波涛暗涌。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说过,要夺走他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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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上门
◎ “为何……为何如此待我?”雨声掩埋段南萧虚弱的呼吸声,似能◎
“为何……为何如此待我?”雨声掩埋段南萧虚弱的呼吸声,似能穿透这层层雨幕,直达天际。
他从未与段南星争,亦不想争。
可他偏要在此刻起心动念,五年了,段南星上的伤与眼疾都未治好,却在叶楚悦归来时,不出两个月好了大半。
他要的,是他仅有的。
雨水沿屋檐缓缓滴落,积成一摊浅浅水洼,他白衣湿透,紧贴瘦削脊背,显得格外单薄。
触及冰冷的石板,雨水急促地拍打眉骨,混杂嘴角溢出的血,一点一滴,融入骨髓。
雨声太大,叶楚悦只听到只字片语,说什么段府,去一趟。应当是那边出了点急事。
再朝窗外瞥去,他嘴角不知何时流血,看来真伤了筋骨。
随即拿起伞,推门赶忙出去,眸光微抬。
瓢泼大雨漫过眼睫,斑驳交错织成网,白茫茫一片。苍翠树木在风雨中猛烈摇晃,折断的枝丫卷入流淌的溪水中,沉入水底。
唯独不见院中之人。
心头颤动,叶楚悦扔下油纸伞,提裙朝门外奔去。
日月交替,雨过天晴。
晨曦染得朱雀街半边天通亮,映照在灰赤红色铁铺牌匾之上。铁锤与铁砧碰撞,发出当啷清响。
后屋闷热。
“小煜,快将溶液倒进去。”叶楚悦擦一把额头的汗,取下斗笠。
见溶液入炉中,拉下扳手,方状铁柱落入橙黄色滚烫液体中,猛地一压,滋啦滋啦响。她小声唤出系统。
【宿主,现为您启动除杂模式,注入氩气和氧气,需等待半个时辰。】
叶楚悦早起前往集市,收购了些废铁,那些废铁混点精炼的镍矿石,正好可以凑一凑不锈钢的原料。
韧性硬度比不上工业化所制,好歹比一般的钢铁要好。
只是精炼扎制需要些特殊手段,若无系统加持,她手动锻造个八百次,也不如它来得利索。
叶楚悦正准备出去看看,外面的模具是否打磨好,却听外头一声叫喊,说是有人来。
忍着燥热,她重新带上头笠朝外走去,一人身着青绿翠竹长袍,面容俊逸,就是这微斜的眉眼看着不讨喜。
正是方季青。
方季青环视四周,一面摊开折扇扇风,眼见四周设施陈旧,桌面上摆的刀面做得精致,刀柄只打磨初个原型,满是不屑。
“楚老板,你们这可还有别的式样,本王听人说起乔家铁铺,赞不绝口,今儿个得空来看。”
“不过是些粗俗烂造之物,如何与皇族工匠相比。”
听到这声,叶楚悦停下手中活计,拧眉往门旁看去,他还跟着位高大体壮的男子,是高朔。
谈价不成,拉人来告状了。
她淡淡一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技艺无分贵贱,只要能让锦城百姓行便利,便值得。”
“他们多添置点防身之物,有何不可,不止长剑,还有短刀、长鞭。”
“哪一个不比别处来得轻巧。”
城中售卖的武器,不可做得太大,每做一批,都要上报铸造局。是以,她做得这些挑不出毛病。
闻言,方季青嘴角勾起抹冷笑,“你可知,十日后的宴会,瑞阳公主会来取些兵器。”
原是此事而来,昨日她提了嘴乔家铁铺,这厮闻着味儿就来了。也好,让他长长见识,就怕闪瞎他狗眼。
她走到一旁,拿起块圆盘状的不锈钢样品,轻轻擦拭其上光泽,道:“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这材质,坚硬耐磨,难生锈,比起市面上的普通铁器,不知好上多少倍。”
方季青接过样品,仔细端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此物极为光滑平整,阳光折射出的光芒略微刺目,定睛望去,一张扭曲扩大的脸在金属上放大缩小。
连头冠上纂刻的纹路,都照得一清二楚。
显出颜色比铜镜更鲜亮、还原。
没想到,此人看似平平无奇,竟真的能做出如此不凡之物。
但随即,他又恢复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压低声音。
“东西再好又能如何,没有世族背景,你终究是蝼蚁,只能窝在这方寸之地。”
“若与本王处在同一条船,你往后的日子,兴许轻松些。”
叶楚悦面色微沉,他嘲讽不成,改挖墙角了。先点头评足一番,再假意危机时伸出援手,好一招威逼利诱。
“千里马常有,认定的伯乐唯有一人,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昭王请回吧。”
这无异于打了他的脸,执意与瑞阳公主站在一处。高朔见方季青面色不好,急得跳脚。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他抡起拳头,作势要捶来,却被方季青挡住,低头退后几步。
叶楚悦不予理会,转身朝屋内走去。
背后突地传来一声,“沛洲那战,你们制出轩国弓箭攻打轩兵,就不怕有心之人……上告朝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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