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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一党的叛军覆灭,此事被锦城里百姓口口相传,方季青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在大牢里受鞭五十后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段南萧因构陷而革职的冤情,终于澄清,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晨光携带微风穿过厚重的城墙,拂面而来,这会儿雪下得没几天前大了,可冰雪融化的时候,最是寒冷。
叶楚悦裹紧身上的狐裘。
车轮咕噜咕噜碾过雪地,马车在城门口停下,后面跟着一押送兵器的军队,里面装着乔厂新制的千余把长枪。
看到马车上悬挂的红色旗帜,清楚刻着个“瑞”字,百姓知道是叶楚悦马车,纷纷涌至,高声呼喊。
“谢九殿下为民除害!为段将军洗刷冤屈!”
“是啊,若没有您,咱们不知道要被那奸臣蒙在鼓里多久。”
“那宁锋在城中作恶多端,咱们寻常人哪敢出声,如今宁府满门抄斩,真是大快人心!”
一声声高喊热浪般淹没耳畔,说着说着,许多百姓弯膝跪下。叶楚悦心神微动,没想到她上殿告了通御状,倒是促成一桩好事。
“叮咚。”
机械声冷不丁响起:【宿主,天虞山不锈钢铁器已尽数归还,恭喜获得1000积分。剩余积分1004。】
这几日积分快耗尽,身子越来越沉,直到系统这声通报后,叶楚悦才好受些,肩膀忽然一轻。
她心头炽热,看来段南萧不仅没死,还把乔老他们救回来了。此举惹恼时玄,怪不得大战会提前。
得加快速度了。
见外面伏跪的百姓,一旁的翠桃低声道,“哼,虚伪。”
“殿下之前平白受骂的时候,他们去哪儿了,这会儿风口突然转向,就眼巴巴凑上来。”
叶楚悦温柔地抚上她的手,“骂得好。”
又笑了笑,“好了,骂完气就消了,百姓身处锦城屋檐下,有时候不得不低头。”
若非原主有点身份,指不定也会成为战火纷飞后的亡魂,他们只是想活命罢了,她又何尝不是呢。
思及此,她掀起车帘,“诸位,本宫定不负大家所望,踏破轩国铁骑,清除奸佞,还我翼国大好河山!”
言罢,车夫跃上骏马,马蹄声雷鸣般响起,马车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城门,直奔朝阳尽头而去。
日悬高空,灰暗厚重的云层遮掩缕缕阳光。
冷风凛冽,细碎的雪花纷飞,战场覆盖一层银白,飘洒的鲜红仿若人间地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段南萧身穿银白铠甲,手持长剑,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血海中,速度极快,所到之处的敌军纷纷倒地。
惨叫声,嘶吼声,混杂着烈马嘶啼在雪原上回荡,满天箭矢化作一道道流星划破天际,坠入雪地。
他抹去眼角沾的血,对上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眸,他们龇牙咧嘴,宛若从笼中挣脱野兽,越战越勇。
轩军人数众多,又骁勇善战,从天亮之前就发起进攻,翼军抵御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堪堪挡住这一线天。
分神之际,剑光闪过,段南萧肩膀一阵剧烈抽痛,鲜血染红铠甲,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咳咳咳。”
“将军!”林洋见状,想要扶住他,却被一声喝住。
“别管我。”段南萧捂住受伤的手臂,不退半步,剑法愈发凌冽,披散泼墨的长发随剑光飞舞,好似一尊杀神。
那眼神震得对面愣神,握剑的手发软,面面相觑,不过瞬息,被他取走性命。
日光慢慢昏黄,寒气倒流加之持续时间极长,翼兵力不从心,伤亡越来越惨重,士气逐渐低落。
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林洋吐着冷气,咬牙道。
“将军,我们撤吧,城门关上,他们一时半会攻不进来的。”
“不能输。”段南萧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沙哑无比。
敌军攻势越来越猛烈,似一群疯狂的野兽,不断发起冲锋。翼军顺着山路往下退却,逼入雪原深处一个狭窄山谷中。
“呜――”
只听得一声鸣角吹响,山谷两侧的雪地突然冒出数排黑影,手持长弓,箭搭在弦上,箭尖冒出的寒气逼人。
越来越多的黑影逼近,段南萧紧紧盯着,他们故意将人引到此处,想要在此地绞杀所有人,如今已没有退路。
他高举长剑,旋即翻身骑马,马儿踏雪扬蹄,发出一声悠长嘶鸣。
士兵们闻言,纷纷振作精神,紧随其后,众人跑过一个独木桥时,段南萧忽然折返原地,挥剑砍断木桥上打结的麻绳。
众人觉得不对劲,“将军,你要干什么!”
“咻”地一声响。
一箭射中段南萧大腿根部,鲜血如泉涌般喷出。他痛苦地半跪在地上,手中长剑随之滑落。
“快救人!”士兵纷纷惊呼道,想要冲上前,桥链摇摇欲坠,前脚还未落到踏板上,木桥就支离破碎,眨眼坠入山崖。
段南萧艰难地抬头,望向不远处那抹灰色阴影,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寒芒。
风雪中,黑马上的人显现出真面目,古铜色的皮肤在白雪中愈发阴冷,时玄勒住缰绳,垂眸看他。
“段南萧,天虞山的人就这么值得你救,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降还是不降?”
他拉弓对准他胸口。
“哈哈哈哈。”段南萧笑容极艳,嘴角淌的血好似盛开的曼陀罗,开满整个胸膛,修长玉白的指节冻得通红,他抓起地上的剑,直指马背上的人。
“你休想!”
“扑通扑通……”
林洋满脸污血,瞳孔不断震动,手中的剑猛烈颤抖。将军分明可以离开,却将自己留在桥对岸,回想到之前种种……
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想着活下去。
将军从瑞阳公主嫁人的那刻起,他的心跟着一块死了。
冷风吹着,他眼眶的泪不觉蓄满,从眼角滑落,模糊的视线中。
时玄将弓拉满,手微微松动,一箭射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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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换药
◎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携带箭矢破风而来,◎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携带箭矢破风而来,冷光击中时玄肩膀,他拉弓箭的手偏颇几分,箭光从段南萧耳边擦过。
倒插在雪地中。
段南萧摸摸发烫擦过的耳廓,眼皮轻轻发颤,目光穿透层层迷雾。
远处尘土飞扬,一道纤细的身影渐渐清晰。叶楚悦骑着骏马,墨发高束,缓缓放下长弓,上挑的眉眼神采飞扬,宛如战神降临。
两军相距不过百米,叶楚悦勒紧缰绳,骏马前蹄腾空,稳稳坐定,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寒冷的气息中,她望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灰蒙蒙的天空,几只黑鸦盘旋而上,冲破阴霾。
“我来了。”
段南萧看到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中闪烁点点微光化作热浪,融化整片雪原。
他朝她伸手,匍匐前进,冰冷刺骨的枯枝扎进软肉,搅得掌心抽痛。
时玄一眼认出她,“怎、怎么可能,方季青不是说,已将叶楚悦囚禁在王府吗?”
“可,就算她逃出来了,叶皇也不会让她一个弱女子带兵上战场。”
一旁的林洋也是看愣了,不是说瑞阳公主已嫁入昭王府,闭门不出吗,怎会赶到天虞山。
叶楚悦望着地上的人影,眼角发红。
往日段南萧受的伤再严重,也不会像这般,在雪地里挣扎残喘,卑微绝望,宛如一只丧家之犬。
满腔怒火从嘴中爆破,“将士们,杀!”
一道一道箭矢化作银光,从她身后飞出,为首的几个轩兵应声坠落。时玄捂住肩膀勒马后退,惊异地看向地上的箭矢。
此箭射程竟如此远,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半眯着眼,方季青说那铁铺是她的,制造的铁器也是出自她手。莫非……她并不是真正的叶楚悦。
思及此,他眼神愈发深邃,冒出尖牙,蛇一般缠上那道纤瘦的身影。
机械声笑道,【宿主,这道力量加成的效果还不错吧。】
叶楚悦颔首,乱跳的心脏逐渐缓和,握住缰绳的手松了几分。好险,差点没赶到。
“杀!杀!杀!”
翼军顿时士气大振,齐声高呼,迎雪推倒旁边一棵摇摇欲坠的巨大古树,古树顶头倒在悬崖另一侧,形成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
眼见对面气势上涨,不少轩兵汗毛倒竖,退出数百步,握长枪的手在冷风中微微抖动。看样子是来了数万人,这、这要怎么打。
时玄一个眼神示意,轩兵布下铁阵,方盾落地,长弓齐刷刷从盾后亮出来,向着前方。
叶楚悦目光如炬,一箭对准时玄眼睛,脱弓飞出的那瞬,翼兵举枪前进,气势如虹。
原本败退的战局瞬间逆转,一番激烈的交锋后,轩军如秋风扫落叶般溃败,一个个在原地强撑,血洒入雪地,绽放出朵朵红莲。
时玄见状,知道再这般耗下去,迟早要败,大喊一声撤,调转马头匆匆离去。
不过一息功夫,轩军连带着山谷的黑影,一同消失于茫茫白雪中。
日落西山,天边泛起一抹红霞,硝烟散去,只剩一片狼藉。血腥味冲刷着雪林,雪下得越来越大,掩埋横倒在地的大半个尸身。
叶楚悦下马,快步朝对面走去,触碰到段南萧时,他浑身凉得吓人,嘴唇干裂发白,凸起的肩甲像是倒刺般,扎得掌心疼。
“我……来晚了。”
她轻唤一声,泪眼在眶里打转,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身体止不住地微微抖动,似要揉进骨肉。
身体回暖,段南萧缓缓睁开眼,颤颤巍巍抬起手,想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殿下。”
叶楚悦憋住泪珠,轻轻点头。
雪原距离天虞山有几十里路,天色渐晚,雪密得看不清路,众人只能等明日归城。
好在找到一个小村庄,虽荒废许久,好歹有个避避风寒的地方,林洋安顿好将士们后,将备好的药交给叶楚悦。
叶楚悦接过药材,昏黄的暖光下,林洋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
“殿下……”话堵嘴边,他只吐出一句,“好好照顾他。”
叶楚悦自是真的他口中之人是谁,只是……他为何还要强调一遍。
听了林洋说,她才知,原来段南萧早就知她嫁入昭王府的事。他还说,也是因为此事,段南萧他自愿斩断绳索,差点死在时玄箭下。
乔厂的人,他前不久安置在天虞山,至于时钰,听说是被时玄抓挥军营中,至今下落不明。
叶楚悦心头一窒,又心疼又气愤。
他蛊毒刚解不久,就上战场,可抵御轩军时,他分明可以借助那些铁器杀敌,却不动用分毫。
熬好药后,她端一碗热腾腾的药汤走进屋内,段南萧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将药汤放在桌上。他伤得很重,换上的绷带沁满鲜血,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感染。
黄红摇晃的烛火下,她小心掀起他的衣襟,半敞的里衣下,露出劲瘦精壮的上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
兴许因为疼痛,他锁骨生了一层薄汗,锁骨窝的朱砂痣上,随起伏不定的胸膛驰骋,红点与淡淡药香碰撞,她耳根发热。
之前黑灯瞎火的,还是第一次看清楚,她摇摇头,想不得这么多,正准备解开染血的绷带。
床上的人脸上突地泛起一抹红晕,眉头不自然地紧拧,似要躲闪。
叶楚悦按住他的手:“别动,换药。”
柔声安抚下,床上昏迷的人似听懂了,胡乱摆放的身体逐渐放松,将头慢悠悠摆了回来。
药涂抹在快结痂的伤口上,打着圈,感受纤细指尖传来的温暖,泛起点点的刺痛似触电。
段南萧心底涌起一股热浪,形成一股汹涌的浪潮,快将他淹没。
那双手触碰到胸前裸露的伤口时,他忍不住从鼻息挤出一声轻哼,紧咬嘴唇。
叶楚悦笑而不语,上好药后,取出长截绷带,环抱住他,绷带绕后缠住。她动作轻柔熟练,弯弯绕绕包了三层。
末了靠近胸口时,他心跳得极快,与窗外风声交汇,好似动听的琴音,叫人魂牵梦萦。
她突然停下动作,仰头凝视他轻颤的眼皮,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还要装多久?”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甜腻得让人发颤,段南萧一愣,呼吸更加急促,心跳如鼓,快跳出胸膛。
他扶额退后,本想借此避开触碰,却没想到被她一把摁住,指尖掐住他下巴,猛得将他的头搬回原位。
炽热的眼神似要将人洞穿,段南萧微微睁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娘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望着那略带羞涩的脸,叶楚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一笑,道:“知道吗?你害羞的样子。”
“很可爱。”
段南萧闻言,脸色更红了,修长宽大的的掌心抵住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殿、殿下,别……别开玩笑了。”
连带着指尖都泛着粉色。
叶楚悦轻笑着,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凑近,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住。段南萧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羞涩。
不过很快,他神色黯淡下来。
她分明已穿上喜服,嫁入昭王府,给方季青正夫的名分,就连段南星,也是她明面上的前夫。
那,他算什么?
无名无份,还不如一只会飞的臭虫,至少能在窗外偷偷看她。
这般想着,一股阴暗的情愫在心底落地生根,粗壮的枝条抽打着心脏,他捂住发酸的胸膛,呼出的气宛如断线的珠子,急促短暂地抽痛。
他垂眸看着她,长睫下,琥珀色瞳孔里的光逐渐黯淡。
粘糊的思绪中,一道女声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方季青关入大牢,宁世忠斩首示众,还有对付段府的那些余党,都被本宫清理干净……”
叶楚悦指尖勾住,戏谑笑道,“夫君不应当好好奖励我吗?”
空气片刻间凝固,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打在两张白玉的脸上。
段南萧紧紧握住她的手,嘴唇微张,瞳孔不安地震动着,明显是呆愣住了。她当然知道他方才在置气,若不把话说清楚,不知道他想到何处去。
她肩膀肩膀忽然一重,一个脑袋贴在她耳旁,暖绒绒的,有些痒,也有些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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