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
【一。】
光芒乍现。
“怎、怎么回事?”
刺客还未反应,巨大的亮光越涨越大,膨胀成一个球,耳畔“砰”地声响,光亮霎时吞噬了方圆百米。
夜色如织,繁星点点。
嗅着竹林新鲜的空气,叶楚悦捂住受伤的大腿,蹒跚向前挪动,回头望一眼炸出来的巨坑,还有股烧焦的味道。
人暂时是甩开了,但昭王府人手填补极快,这次是彻底惹恼了方季青,随时会卷土重来。
叶楚悦抚了抚发汗的额头,现在去公主府不行,指不定有人守株待兔。迷糊间,她回想到方季青身上的酒气。
那酒名唤醉仙,自是产于锦城最有名气的醉仙居。说来也怪,这家店开了十余年,从来没人见过老板,官府巡查也刻意避开那处。
难道……这家店也与昭王府有关系?叶楚悦估摸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再者,那里人多眼杂,便于藏匿身形。
醉仙居。
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朱红色的漆面在暖光下折射出金芒,中央台上,几名身姿妖娆歌姬手弹琵琶,飘扬的蓝色发带携带酒香冲入鼻尖,让人心旷神怡。
入门后,叶楚悦小心在人群中穿梭,找个偏僻位置坐下,挡住腿上的伤。
小二道:“客官,你看要来点什么?”
“一碟小菜,一坛醉仙酒。”
叶楚悦随口点完,小酌几杯暖暖身子,一阵喧闹声在耳边响起。
一群穿着锦袍官家子弟簇拥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走进来。那男子眉宇间透露出傲气,举手投足尽是富态。
“陈妈妈,天字号房一间。”
“好嘞宁公子,往这边走。”老鸨笑扭腰往二楼指去,眼尾上翘。
是宁锋,叶楚悦眼底闪光,正愁如何破局。她迅速起身,在桌上放了点碎银,尾随一行人到二楼雅间。
趁人不备,悄悄溜进隔壁房间,搁着屏风,她隐约看到有五个舞娘在更换服饰,一道尖细发颤的女声传来。
“宁公子不是昨儿来过吗,今天怎么――”
“嘘。”另一道女声制止,“昨晚晴儿被赎身是没错,可她……死在了宁府。”
“啊。”
屏风外传来胭脂盒子倒地声,几个舞娘退散开来,纷纷商议如何躲过宁锋视线。能被丞相府公子看上,不是一件好事,搞不好会丢了性命。
“小青呢,你们看到她了吗?”另几个人摇摇头,都慌了神,这次来了六位公子,少一人,陈妈妈定会责罚。
叶楚悦往脸上抹了把白粉,对镜描摹细眉丹唇,套上舞裙走出来,“小、小青她身子不适,换我来吧。”
舞娘觉得面生,“你是新来的吗?”
“奴家小叶,还望姐姐们多多关照。”叶楚悦微微欠身。
门外响起陈妈妈催促声,众人也不管她是不是舞娘,只能由着她跟着上了。
不多时,舞姬随琴声翩翩起舞,舞姿轻盈曼妙,宛如仙子下凡,引得面前几位世家子弟侧目。
“好好好,这几个苗子找得不错。”宁锋喝得正畅快,双颊酡红,“赏!”
“宁公子尽兴就好。”陈妈妈接过赏钱,笑着关上房门。
酒香和胭脂香混杂在空气中,目光交接时,宁锋被为首的女子所吸引,虽蒙着红纱,但那双眼睛生得极美,赤红的细线蔓延到眼尾,平添一份仙气。
像、太像了。
昨日在叶楚悦手上吃瘪,今日就遇见这般像她的人,真乃天助。
一曲终了,他忍不住起身,想窥探那女子的容颜,又觉得旁人碍眼,狠踹桌脚,茶水滚落一地。
另几人见状,懂得什么意思,提酒壶去隔壁房间,留在原地的舞姬垂头站直,神色惶恐,生怕被注意到。
“她留下。”宁锋邪笑着指向叶楚悦,其他舞姬巴不得脱身,道了声是,眨眼没了人影。
无人碍事,他彻底不装了。解开皮带丢一旁,舔唇张开五指往叶楚悦脸袭来。
叶楚悦抬手,迅雷不及掩耳点中宁锋穴道,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钗抵在脖颈处。
“公子莫怕,小女子并无恶意。”她低声道,带着一丝调笑的歉意,“只因家中身陷险境,急需公子相助,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本公子爹可是当朝丞相,识相点赶紧放开,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叶楚悦手中的刀用力几分,在他耳边道:“奴家好怕怕呀,公子若是带我去一个地方,倒是可以考虑不杀你。”
二人离开醉仙居,到楼下的铁铺里。
铁铺内,炉火熊熊,叶楚悦环顾四周,看守的人早就被她迷晕,带着宁锋进入一间密室。
“你、你究竟想要做甚。”
叶楚悦没有回答,从他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摆在眼前。令牌上刻一只展翅待飞的孔雀,鸟眼黑得发亮,栩栩如生。
“很简单,还要劳烦公子打开令牌,取出里面藏的钥匙。”
宁锋自惊得说不出话,宁府有位贵妃,极喜孔雀,宁世忠便令铁匠打造三块孔雀令,每块令牌里面装着的东西,乃府中机密。
也可随意调动宁府人手和资源。
可,这只有宁府家主及嫡亲的子嗣知晓,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叶楚悦自是从原书中看到的,见他发愣,她催促,“快点!”
言罢,她抬手解开他穴位,刀尖对准他惶恐不安的瞳孔。
恢复了行动,宁锋吓得嘴唇打颤,立马拿过那令牌,快速转动后面暗藏的齿轮。
只听得咔咔咔几声响,令牌侧面掉出一小块铜片,叶楚悦捡起,转手插入地上的箱子口。
里面装着一堆杂乱无章的锻造图纸,她把纸撮成团,塞入宁锋口中,又拿起地上的绳子将他绑住。
她翻来覆去,最底下藏着一个赤红色的盒子,里面层层叠叠堆着十几本册子。
叶楚悦打开一看,这些文书不仅记录宁府与轩国暗中通信,还涉及诸多朝中重臣暗地里勾结,触目惊心。
没想到,这般隐秘的东西,竟藏在一处铁铺里。
机械声冷不丁响起:【宿主,证据已拿到,扣除50积分,现余额30积分。】
这声刚落,叶楚悦腹部一阵绞痛,艰难地将文书收入长袖中,撑腿站起来。
还剩半月,不等方季青杀她,她就要被任务抹杀了。这些证据,必须尽快交到叶川柏手中,以免夜长梦多。
“呜呜呜。”宁锋胡乱踹了踹身旁的铁器,几把长枪失去支撑,噼里啪啦一阵响,门外昏睡的铁匠惊醒过来。
叶楚悦握掌成拳,打在他腹部,他疼得脸色涨红,奈何手脚被绑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就在她准备离开铁铺时,身后的门开了,冲出几个拿刀壮汉,他们一眼便认出宁锋。
“宁少爷,你怎么了!”
宁锋双目发红,瞪向两人,另一人快些给他松绑,他终于吐出了句,“快抓住那小贱人!”
腿上的伤还在不断恶化,叶楚悦心底一沉,打开窗迎着雪往外翻去,背后的壮汉怒得拿起旁边的弓箭,对准她射去。
脑内嗡鸣,她只觉手臂一阵剧痛,低头时,鲜红的血已顺着手背流到指尖。
头晕之际,她倒在了雪中。
第68章 登殿
◎ 冰冷的雪浪漫过鼻息,一只暖烘烘的手将她拉回正轨,抬眸间,叶楚悦◎
冰冷的雪浪漫过鼻息,一只暖烘烘的手将她拉回正轨,抬眸间,叶楚悦看清那人是云杉。
不过瞬息,一道凛冽的剑光劈来,云杉护在她身后,嘴角溢出血,却始终不敢看她,垂着的睫毛蝴蝶般震动。
“殿下,奴婢带你回公主府。”
“杀了她们!”领头的铁匠一声令下,众人如猛虎下山扑向两人,叶楚悦抓住云杉双臂闪开,掌心没入雪地中。
她忍痛吸气,“系统,我要一颗强力丹恢复体力。”
机械声带着几分焦灼,【宿主你疯了吗,扣完只有五积分了,她就是原书里一个NPC,你下令要她挡在后面,肯定能逃出去。】
“再不兑换,我就要流血而亡了。”
系统说云杉是NPC,可她何尝又不是,不完成任务便会被抹杀,这些只是糊弄她的说辞罢了。
此话刚落,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脚底往上攀爬,缠绕在脖颈间,手上和腿上的伤口虽未消减,却是痛感全无。
云杉将披肩套在她身上,不知道从何处掏出把剑,风雪刮得她鼻尖发红,却挡不住周身气势,耳边传来她轻飘飘的声音。
“殿下,对不起,奴婢还是被昭王发现了。”
叶楚悦知她说的是身份暴露之事,隐约觉得不对劲,轻声道,“不怪你,跟我走好不好。”
云杉回眸点头,笑容宛如春花绽放,“咻”地一声弓箭划破,嘴角的笑意凝固,温热的血扑来。
“噗通噗通……”,心跳得极快,叶楚悦呆滞地抹了把眼尾。
血,都是血。不会的、不会的……这都是假的。
风中飘来小丫头一声,“保重。”
“云杉!”叶楚悦低吼一声,想要将她推开,可小丫头的双臂好似铜墙铁壁,将她护得死死的,像是雏鸟张开稚嫩的双翼,强撑着颤抖的身体。
她在抖,明明她也很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啊。”叶楚悦眼神空洞,泪水夺眶而出,轻抚上云杉血肉模糊的背,血红凝固在白雪中,凉到几近窒息。
云杉身体的温度极快消散,握住她的手霎时僵直,她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是满足的笑意。
这一次,她没有来晚,殿下没受苦。
太好了。
叶楚悦缓缓站起身,眼底燃起灼灼怒火,不能辜负云杉,不能让她白白牺牲。唯有变强,变强才能保身边之人,护所爱之人。
“等本宫,等本宫为你报仇。”
有了强力丹,叶楚悦快速抵挡几剑,往街道闪身跑去,很快甩掉尾随的壮汉,带着满身伤痕,一路奔向皇宫。
太阳初升。
宛如一轮圆盘倒放在高耸的楼宇上,金色光辉洒满皇宫,白雪消融,湿润的瓦片凝结成一滴滴冰锥,流泪般扎进泥土里,开出水花。
满城的光辉下,一道纤瘦坚韧的身影踏阳而来,手执七星长剑,剑尖在石板上划出火花,滋啦滋啦响。
叶楚悦拖残破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踩在通往金殿的台阶上。破损的长袖随风舞动,好似振翅待飞的羽翼。
金殿外,站着一群身穿铁甲的御前侍卫,手持长枪,严阵以待。看着满身伤痕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皇宫戒备森严,若无令牌通行,根本不可能进来,更别说金銮殿,非传召女子不得擅闯。
“站住!”一名侍卫上前一步,大声喝道,“此乃朝堂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叶楚悦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殿上的牌匾,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本宫有要事求见父皇。”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刻的“瑞”字,在金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侍卫们皆退后半步,不是害怕,是惊讶。
言传瑞阳公主与昭王成婚,在院子里闭门不出,躲着外头的人。如今突然出现,还弄成这幅模样,实在可疑。
“哼,就算你是公主,也无权扰乱朝堂。更何况殿下有孕在身,这里煞气重,女子不宜久留。”有侍卫上次见过她,自是认出身份,冷笑道。
这话也没错,翼国历代朝廷大臣判有重罪,会在锦城巡视一圈,受尽百姓冷眼。最后在登上这金銮殿前,或斩首示众,或五马分尸。
此地怨气冲天。
“有孕在身?”叶楚悦有些听不懂了,若说是谣言未免也太过荒谬。她进昭王府不过一日,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了。
她猛地抽出七星剑,刀光闪现,寒气逼人。
“让开!”她眼底迸射寒光光,一声怒喝,手持剑柄,向前一步。
侍卫见状,纷纷拔剑出鞘。
然而,他们并未立即动手,瑞阳公主现在既是昭王妃,又身怀六甲,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再磕着碰着,怕是不好交代。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何人在外喧哗?带进来!”
侍卫们闻言,纷纷收剑退让,为叶楚悦让出了一条道。她深吸口气,收起刀鞘,迈步靠近金銮殿。
“吱呀――”
叶楚悦推开大门,步伐稳重,每一步似踏在众人心尖上,沉重又艰难。
一双双淬毒的眸子蛇蝎一样,紧盯着逆光而来的瘦小身影,盘踞在阴影处,最猛烈的那道目光打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叶楚悦行了礼,回望一众人,从宁世忠那张老脸开始,落在方季青身上时,嘴角讽刺的笑意尤为明显。
就算满朝大臣站在他这边又如何,今日,她偏要逆了这半边天。
大殿之上,叶皇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目光如炬,竖起的剑眉不怒自威。
“叶楚悦,你好好的不在昭王府呆着,偏要往皇宫里闯作甚。”这声低沉威严,回荡在大殿之中。
那日叶楚悦深夜医治,他当她是个好心的,便允她在皇宫里出入自由。后半夜收到铸造局谋逆之举,也是深信不疑,治了季青的罪。
可谁知,这一切都是她提前谋划好的。
没下旨治罪已是仁至义尽。
他大手一指,“擅闯金銮殿搅乱朝堂,还殿前失仪,叶楚悦你可知罪?”
叶楚悦跪伏在地,不卑不亢,“儿臣知罪,特来向父皇请罪。”
没想到她这么快认了,叶川柏眉头微皱,“哦?你何罪之有?”
她正要开口回应,头顶传来方季青淡淡的声音,“陛下,楚悦她身子不适又患有风寒,犯迷糊才会闹出此等荒唐事。”
叶川柏苦笑着,“季青,你何必护着她,她将你推进火坑,没有半分感激,反倒拖累于你。”
“如今成婚了,也没个正型。”
宁世忠站出来,“陛下勿怪,昭王殿下臣看着长大,本性纯良,九殿下又有身孕,自然是心疼的。”
“殿下,快回昭王府好生修养吧。”
说这话时,他眼神飘向叶楚悦,高挑的眉毛下,冒精光的双眼一瞬不瞬揪住她,让人心底发毛。
本性纯良?患有身孕?还真是好人都让他来当了。
叶楚悦总算知道,为何一路上百姓都在传颂方季青的丰功伟绩了,还处处贬低她,言她不知好歹,用尽手段嫁入昭王府。
原来是造谣她未婚先孕,没人知道孩子是谁的,方季青大发慈悲收留她们母女俩,真是荒唐至极。
众目睽睽下,她轻咳声,道:“儿臣……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手上有叛臣谋逆的文书,今日呈于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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