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晚上要吃烤肉,竹韵点了海鲜面。
顾明珠爱吃肉,点了大肉面,倒是陈故,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太荤腥,点了碗素三鲜。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老板娘,这什么破连续剧,爱来爱去磨磨唧唧的,影响食欲,换个台,看新闻。”
中午,不少台都有法制节目,老板娘忙得脚不沾地,随便按了个台又去收拾桌子。
电视里,女主播正一丝不苟地播报最新的社会动态。
“据悉,不久前,一九九八年绑架著名影星范先生的罪犯单氏兄弟二人,在服刑期间对判决不服,提出申诉,申诉中提到……”
食客中有人“哦”了一声:“这个案子都判了多久了,板上钉钉的事了,还申诉?这俩人有毛病吧,老老实实服刑,表现好点说不定还能减刑。”
旁边一人问:“什么案子?”
“这你都不知道?当时闹的多大啊,那个明星,范什么来着,在咱们这拍戏,晚上收工以后和朋友出去吃饭,结果,出了门就被绑架了,我的天,名人,那阵势闹的,整个陵市的警察都要出动了,要不说警察还是厉害,三天,就三天,人救出来了,绑匪也抓到了。”
旁边的人长长地“哦”了声:“我好像有点印象,当时……”
绑架案发生在竹韵回国前,她没听说过,好奇地竖着耳朵听。
顾明珠:“这个案子我知道,那会闹得可大了,还有人拿这个案子和四年前的金店劫案做比较。”
“比较?这两个案子不同性质吧,怎么比较?”
顾明珠耸耸肩:“不知道,反正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主要还是警察的办案方法吧,毕竟一个失败,一个成功,对比太明显了。”
竹韵偷偷看了眼陈故的脸色,还好,没什么异常。
香喷喷的海鲜面端上来,竹韵突然有些食之无味。
陈故却主动提起了:“小顾,当时都有什么说法。”
顾明珠嗦了口面条,嚼着面条想了会:“大概是说警方的办案水平越来越高了之类的,当然了又说好的就有说不好的,说什么如果金店那个劫案的人质里面也有个名人,结果说不定就不是那样的之类的话。”
顾明珠放下筷子:“你们说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什么话都说,搞得好像警察不救普通老百姓一样。”
竹韵也觉得不像话,听了闹心,岔开话题:“明珠,你怎么不吃了?”
顾明珠揉了揉肚子:“我觉得我最近有些胖了,竹姐,你看我是不是脸圆了?我少吃点,保持身材。”
竹韵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她一会:“哪里胖,你现在这叫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刚刚好,吃,使劲吃。”
顾明珠乐得直笑:“真哒?那我可吃了,饿肚子可太难受了,晚上下班的时候,走路腿都打飘。”
眼见外面等空桌的人越来越多,三人加快了速度,唏哩呼噜吃完面条,跟老板娘道了声谢,回到诊所。
竹韵给封析扬打了电话,说了和陈故商量明天去拜访几家受害人家属,封析扬没有异议,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下班时,谢山青依旧站在街对面等顾明珠。
顾明珠转身对竹韵挥手再见,蹦蹦跳跳过了街。
竹韵目送两人离开,看了眼手机短信,是熊少华发来的:阿韵,我们准备出发了,你快点过来。
竹韵回了条:马上就出发。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竹韵和封析扬一行人是前后脚到的烤肉店。
他们人多,分了好几桌,把不大的烤肉店占了三分之一。
熊少华:“老大,你请客,怎么点,你发话。”
封析扬嫌弃道:“你是第一次参加聚餐?怎么点还要问我?想怎么点就怎么点,不用替我省钱。”
熊少华坏笑:“等的就是老大这句话,兄弟们,吃起来。”
回刑侦支队后这是封析扬第一次和大家聚餐,但面前的场景熟悉的让他有些恍惚。
他扭头看了眼竹韵:“今天和陈叔谈得怎么样?”
竹韵:“我原先还怕陈老打退堂鼓,结果他老人家的心态好得出乎我的意料,哎,对了,”她突然想起中午吃面时看到的新闻,“九八年有一起明星绑架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熊少华刚点完菜,放下手里的菜单就凑过来,“事儿闹得挺大,我们都参加的,不过我只是支援,没机会靠近,听说那俩兄弟挺狠,现场差点开枪,阿韵,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中午的新闻,两名罪犯不服判决,在监狱里有提起申诉。”
熊少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什么玩意儿,就那俩货,当场抓获,罪证确凿,还申诉,脑子有毛病吧。”
他骂了两句,看了眼封析扬的脸色,跟竹韵眨了眨眼,让她岔开话题。
哪知道封析扬说:“那个案子确实办得很漂亮,是值得研究的成功案例。”
“老……老大……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说点轻松的,”熊少华看见服务员端着一盘盘的肉上来了,忙招呼,“来来来,先放这,每种肉每桌一盘。”
见肉上桌,一群饿狼不管不顾地吃起来,倒是把刚才的那一茬忘了个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一个个满足地靠在椅子上,话题也终于从案件转移到生活琐事上。
窗外,街灯昏黄的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进店内,给这温馨的氛围添了几分暖意。
熊少华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肚子:“今晚的烤肉真是美味,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老大,咱们下次不如去钓鱼怎么样?听说市郊有个农庄,钓鱼、打牌、吃饭都有。”
封析扬捶了他一拳:“等你能带队独立破一个案子,有要求尽管提。”
夜色中的城市显得格外宁静,偶尔传来的汽车轰鸣声和萦绕在周围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封析扬送竹韵回家。
“刚才怎么突然提那个案子?”
竹韵一愣,没想到他还惦记着。
她犹豫了片刻:“那个……”
封析扬一笑,站定看着她:“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是你告诉我,如果想走出那段往事,必须面对。”
竹韵抿了抿唇:“我听到一种说法,说如果金店劫案里也有名人,是不是案子的结果就会不一样。”
这个说法对警队非常不友好,甚至可以说直接否定了警员们对其他案件的付出。
可封析扬依旧认真地想了想:“说这句话的人想表达的意思是,公众人物会受到不一样的待遇?”
竹韵:“也许吧。”
封析扬摇头:“在别的领域我不知道,但是警察不会,无论对方是乞丐还是名人,对我们来说一样是人命,人命不分贵贱,我们的营救一样不遗余力。”
竹韵吐了一口气:“自然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怎么表达,“只是觉得,很不对劲。”
封析扬偏头看她。
竹韵:“心里有多少怨气的人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第35章 伤人案8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整理案件材料,竹韵、封析扬和陈故三人都在被骂或者……◎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整理案件材料,竹韵、封析扬和陈故三人都在被骂或者被拒之门外的路上。
偶尔碰到善解人意的受害人家属,那天心情愉悦的饭都能多吃两碗。
陵市的秋冬从来都是没有过渡,一夜降温,竹韵早上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有多冷。
今天约了一位受害人家属,她表示愿意见他们。
女人叫郎茵,是受害人的妻子。
她看上去确实已经从当初的惨案中走了出来。
“来来来,快请进,喝,喝点什么?绿茶行吗?”
竹韵忙摆手:“不用,不用麻烦。”
郎茵嘴里说着“没事”,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泡了茶端过来:“请喝。”
竹韵和封析扬、陈故对视了一眼,开了口:“郎女士,很抱歉,过了这么多年还来打扰,其实我们这次来……”
“我知道,”郎茵笑着打断了她,“有别的受害人家属给我打过电话问过。”
竹韵:“他们给你打过电话?”
郎茵点了点头:“刚开始一两年,我们还见过,那时候,很多人都没有从案子里走出来,我们见面也是为了相互慰藉,别人无法理解我们,但是我们之间的感受是相通的。”
郎茵:“斯人已逝,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总是沉溺于过去,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你们说是不是?”
郎茵:“我也劝过他们,要有自己的人生,有多少人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多少我不知道,总归是尽一份力。”
竹韵忍不住问:“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郎茵回忆了一下:“我最后一次见他们应该是两年前了,这两年我开了间小店,也忙,我发现,生活充实了,也就没空再去伤春悲秋了,虽然每次一想到那件事心里仍旧会……你知道的,不可能完全放下,但是,真的,我已经可以开启新生活了。”
竹韵追问:“最后一次见,大家的状况都如何?”
郎茵笑道:“有好的肯定就有不好的,几位不要介意,即便是已经走出来的,也不一定都愿意见你们,毕竟,原本已经尘封在记忆里的事,见了你们会再度被翻出来,伤疤被揭开的疼,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三人并排坐在路边的花坛,一人啃着一个汉堡,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封析扬:“其实,我不太能明白,他们最恨的不应该是凶手吗?为什么对警察这么抗拒?”
竹韵嫌弃看了眼汉堡,她是不挑,但是留学的时候真的已经吃够了汉堡,这个时候哪怕给她一块烧饼都比汉堡好吃:“凶手已经死了,他们做了自我的情感转移,”
竹韵把汉堡包回去,“陈老,封析扬,我觉得我们都错了。”
封析扬和陈故不解地看着她。
竹韵语气发沉:“郎茵说,他们不愿意见我们,是因为不想再度被揭开伤疤,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逼着他们见面,就是错的。”
封析扬和陈故一下没了声音。
半晌,陈故苦笑了一声:“看来,从一开始,什么拯救计划就是我们一厢情愿,人家新开启的人生里,根本就不需要再触及那些往事。”
他几口囫囵将汉堡吃下,拍拍手站起来:“小竹,析扬,这件事,咱们再好好琢磨琢磨,今天就到这儿吧。”
竹韵也站起来:“成,跑了好多天,我也放松放松,下午带猫去洗澡。”
封析扬想起来,她家有只猫,不过他上回去的时候,那猫一只躲在沙发底下不肯出来。
“都回吧,好好休息休息。”陈故吃完了最后一口汉堡,“析扬,你送……”
竹韵忙摆手:“不用了陈老,让封析扬送您,我自己坐车,走了啊。”
还在等公交,顾明珠发来一条消息:竹姐,晚上有没有空,能不能陪陪我?
竹韵打趣地回复:哟,今儿怎么了,你的山青去哪儿了?
顾明珠:别提他了,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得,洗猫计划泡汤,竹韵在心里对老五说了声抱歉,转而一想,反正它也不爱洗澡,每回洗澡都把人家宠物店搅得鸡飞狗跳,它知道了该感谢顾明珠才对。
穿过马路,到对面坐反方向的车。
两人约在了一间茶社,顾明珠特意要了个偏僻的位子。
竹韵被她拉进去的时候还在问:“怎么了?”
等到服务员拿着餐牌离开,顾明珠才左右看了看,做贼似地低声问:“姐,你看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竹韵啼笑皆非,刚想问她是不是谢山青说了什么,就听顾明珠别扭地说:“我怀孕了。”
怀……孕……
竹韵惊得差点出声,她忙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小声问:“确定了吗?去医院检查了?”
顾明珠摇头:“买了试纸测的,上回我就说自己胖了,哪知道原来不是胖,是有了。”
竹韵往前挪了挪,又靠近了些:“谢山青知道吗?”
“我还没跟他说,姐,你说我要不要偷偷去打掉。”
“胡说,”竹韵毫不犹豫的反对,“暂且不说你该不该告诉谢山青,你知道有多伤身体吗?”
其实竹韵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伤身体,她一个活了两世都没谈过恋爱的人哪懂这些,不过她见过身边因为拿了孩子换来终身不孕的人。
“明珠,这件事,你要想清楚,你不告诉他,是因为他不想要?不愿意负责?”
“当然不是,”顾明珠连忙否认,“是我,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其实,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继续下去。”
对一个感情生活为零的人来说,竹韵确实不能理解顾明珠的感受。
顾明珠:“姐,你有没有过那种,他人很好,你也挺喜欢他,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就是,就是找不到那种热烈的男女之间的感情。”
竹韵顺着她的话,只想到了封析扬,想了半天,徒劳地摇摇头:“明珠,我好像没有过你说的那种感觉。”
顾明珠有些丧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山青对我很好,甚至有时候我希望他别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我还不起。”
顾明珠这种心态在感情里是典型的愧疚心理。
竹韵不明白顾明珠为什么愧疚,也许是她觉得谢山青付出的太多。
竹韵拿开了顾明珠面前的花茶,只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明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他感到愧疚是在为他着想?你对他有愧疚,说明你有责任心,说明你对他有感情,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感情。”
顾明珠握着水杯,有些发怔。
“两个人相处,互相愧疚,才能够彼此权衡,若生出的不是愧疚,而是怨怼,那这份感情才真的长不了了。”
竹韵握着顾明珠的手:“不管怎么说,谢山青是孩子的爸爸,他有权知道,这个孩子要也好,不要也好,你们俩该坐下来冷静地谈一谈,相爱很容易,但是相守一辈子很难,明珠,不管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千万别冲动。”
顾明珠突然掉下一滴眼泪。
竹韵知道她心里还有没说出口的事,但是她没问,只坐着静静地陪着顾明珠。
忽地,顾明珠抬起脸,抹掉眼泪:“姐,你说的对,也许我对他的感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人不能总困在过去,日子还长着呢。”
顾明珠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笑嘻嘻地又点了吃的,拉着竹韵一直聊到了天黑。
离开茶社时,顾明珠拿出手机:“姐,你说我是现在就告诉他,还是明天白天再告诉他?”
边说边去按手机。
“糟了,手机没电了,”顾明珠一拍脑门,“我这脑子,下午出来的时候忘记换电池了,那块电池和充电器都在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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