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凶手年纪在30岁到40岁之间,冷静,有稳定的工作,甚至有幸福的家庭。”
熊少华:“阿韵,这个范围还是太大了,陵市这样的人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竹韵点头:“是,所以还是要弄明白凶手的动机。”
许志鸿:“这次所有的案发现场是围着三个区的交界处成了个圈,好像也用不上上回那个地理画像了。”
封析扬听着几人的话,看着照片:“伤口……你们看这个伤口……”
“伤口的位置太一致了,”竹韵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凶手有人体结构的知识,或者说,凶手十分了解人体结构。”
“什么样的人对人体结构了解?”
“医生、护士,医学院的学生。”
封析扬忙回办公室拿出地图,在所有案发现场围成的圈中,有两家医院,一家是上次竹韵和封析扬送受害人去的市第二医院,还有一家是中西医结合医院。
“大熊,”封析扬喊道,“两名死者是不是第二医院和中西医结合医院各有一名?”
熊少华翻了翻手头的资料:“对,第三名伤者,被人发现以后送到了中西医结合医院,不治身亡,第五名伤者被发现之后送到了市第二医院,同样不治身亡。”
竹韵:“大熊,两个医院分别收了几名伤者?”
熊少华:“二院六名,中西医两名。”
封析扬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去医院。”
中西医结合医院当时负责抢救两名伤者的是同一名医生,李医生。
李医生回忆当时的情形:“那名伤者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伤口看着不大,但深,而且,伤口位置十分刁钻,再深一寸伤者就会当场死亡,但是浅一分则又算不上重伤。”
李医生流露出一份遗憾的神色:“但是尽管我们及时做了手术,还是没有救回来。”
封析扬追问:“第二名患者是什么情况?”
李医生也很不解:“过了两天,我又值夜班,没想到那晚又送来一名同样的伤者,连伤口都在同一位置,只是他幸运些被救了回来。”
竹韵问:“李医生,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能造成这种伤口?抢救回来的几率有多大?”
李医生略思索了片刻:“我就直话直说了,我也做了十多年的外科医生,可是,我也没有把握每一次下刀都能这么准确,这个人的水平极高,这样的伤,我能抢救回来一个都是老天爷保佑我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几人谢了李医生,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市第二医院。
急诊的护士说他们收治了六名伤者,五名都是庄医生救治的,只有一名死者是一位姓金的医生抢救。
庄医生昨天晚上值夜班,这会已经下班回家休息,倒是抢救过伤者的那名金医生在。
金医生有些战战兢兢,那位伤者他没有抢救回来,这事一直在他心里过不去。
其实急诊抢救不回来的病人并不在少数,可同样的患者,另外五名庄医生都救回来了,只有他收治的这名死了。
他的职称比庄医生高,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见到警察,金医生局促地点了点头:“几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封析扬亮了证件:“金医生,别紧张,只是问几个问题,你还记得那名伤者送进医院时候的情况吗?”
“记得,”金医生搓了搓手,“那天本来不是我值班,庄医生家里临时有事,和我换了班,晚上大概十点半多,急诊室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收治了一名重伤患者,夜里急诊,也不稀奇,有些喝大了酒闹事的,还有混混夜里打架斗殴常有伤患。”
金医生叹了口气:“但是这名伤者的伤实在太刁钻,我还从来没见过下刀能这么准确的人。”
封析扬:“怎么说?”
金医生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医学术语,封析扬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抬手制止他:“金医生,简单点说,普通人能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也不能说不能,但是这种几率恐怕比你买彩票中头等奖更低。”
竹韵在另一边问急诊的护士:“你是说其余五名都是庄医生抢救回来的?”
护士点头:“我这两个月夜班班次正好和庄医生搭,这六名患者都是我接的,我们都说,如果那天不是庄医生正巧和金医生换班,说不准,那个人也能被救回来。”
竹韵好像意识到什么,但是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护士还在说:“庄医生的医术,是咱们医院数得上号的,只可惜,一直没评上职称。”
竹韵问:“为什么?”
“悖”护士左右看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压低了声,意有所指地用食指指指上面,“没搞好关系呗,他这人一根筋,太执拗。”
竹韵记得庄南中来做治疗的时候吐露过自己的心结。
职称评选被压,学术研究被剽窃,患者擅做主张减药、停药,导致疗效不够却向医院投诉他的医术有问题。
在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已经评上副主任医师的时候,他才勉强从住院医师升到主治医师。
他不明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明明有一身的医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种结果。
一个只执着于技术却忽略了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的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护士又说:“不过,很快又要评职称了,大家都说这次庄医生希望很大,毕竟是五条人命,他今年登了两篇论文在大刊上,又有金医生和中西医那边的治愈率做对比,资历、医术都过硬,没理由评不上了。”
……
回市局的路上,竹韵一直没说话,她在脑中将护士的话反复咀嚼。
直至进了办公室,才说:“我想,我可能找到凶手了。”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纷纷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记得我说过凶手的大体特征,年纪在30岁到40岁之间,冷静,有稳定的工作,甚至有幸福的家庭,现在我想补充几条。”
封析扬抽了张椅子出来让她坐。
“凶手工作稳定,但并不顺心,自认为被打压,才能无法施展……”
熊少华“啊?”了声:“所以,因为自己的才能不能施展,就选择到处伤人报复社会?”
竹韵连连摇头:“他不是报复社会,他是在证明自己。”
熊少华越发不明白。
封析扬结合了伤者和医生,眼前一亮。
竹韵:“是,他想证明自己,想通过救回伤者,证明自己的能力。”
熊少华:“可还是死了两个人。”
“对,”竹韵斩钉截铁,“正是因为死了两个人,更加凸显他的医术高明,中西医院的李医生说过,第二名伤者能被救回来他自己都觉得运气好,可即便是救回来了,救治率也只有一半,而送进二院的六名伤者,只死了一个,还不是死在他手上。”
熊少华:“是那位今天不在的庄医生?阿韵,照你的推断,他那天换班,不会是故意的吧?”
“可能性很大,只有有对比,才能突出他。”
封析扬:“他还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竹韵回想他去韵和治疗时的模样,看起来谦和有礼,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便会变得自信,不,可以称得上自负,又对人充满戒备,对同事的不屑,是一种不暗人情世故的自负。
很可惜,竹韵还没有和他建立起完全的信任关系,了解甚少。
第32章 伤人案5
◎罗伯特・雷斯勒在讲座里说过一个案例,1987年至1988年间,纽约……◎
罗伯特・雷斯勒在讲座里说过一个案例,1987年至1988年间,纽约一名护士理查德・安吉洛,利用他的职务和医学知识,致使多名患者死亡或险些死亡,这个事件被称为“安吉洛案”。
他认为自己是上帝的使者,声称自己是在救助患者,一边给患者注射毒素,一边等毒发时跑去救他们,以显示自己的能力,在最终还是被判了二十五年到终身监禁。
竹韵有些担忧:“周三晚上他没有再作案,封析扬,你说是不是那天送伤者去医院的人是我们俩,他警惕了?”
封析扬当机立断:“马上带回来突审。”
庄南中被警察敲开门时正准备出门。
看见出示证件的刑警们只愣了一瞬便明白了一切,他微笑着,礼貌也十分傲慢:“你们――没有证据。”
和竹韵以往见到他的样子都不相同,庄南中大摇大摆地进了审讯室。
无论封析扬怎么威逼利诱,庄南中始终只有一句:“封警官,如果你能拿出证据,现在就可以给我定罪,否则我劝你最好放了我,我懂法,最多四十八小时,我就可以走出这间审讯室,我会投诉你们滥用职权。”
之后便是沉默。
封析扬不怕他投诉,但他意识到抓捕行为有些冲动。
原本他们判断凶器最大可能被庄南中藏在了办公室,可无论是庄南中的家中还是医院办公室,都没有找到凶器。
是不是那天他送伤者去医院时,庄南中已经警觉,处理了凶器?
竹韵更紧张,抓捕行动的依据是她对凶手的侧写,如果不是庄南中,说明她的侧写出了问题。
封析扬在走廊里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进了监控室。
他过去凑着监视器看庄南中正,正闭着眼休息,放松的样子好像他不是在被审讯中。
“会不会错了?”竹韵扭头看向封析扬。
封析扬耸耸肩:“办案中,只要有疑点就可以列为嫌疑人请回来问话,不是定罪就不存在抓错不抓错,竹韵,你太紧张了。”
他没叫她竹医生,也没叫她竹顾问,竹韵一下笑了出来。
“我不是紧张,是怕如果抓错了,真正的凶手会溜走。”
封析扬抱臂坐在桌子边缘:“我们去抓他时,他说了一句户――‘你们没有证据’。”
竹韵一下扭过头看着他:“他说‘你们没有证据’?”
封析扬挑着眉点点头。
庄南中没有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人了”之类说词,却说了“你们没有证据”。
活脱脱的挑衅。
封析扬盯着监视器里的庄南中:“犯人都是死鸭子嘴硬,只要有一丝可能,大多不会乖乖认罪,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不过……”
封析扬看向竹韵:“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庄南中也许的确有不在场证据。”
竹韵蓦地睁大了双眼。
封析扬不急不慢:“每次案发的时候他都在值班,哪怕只有一次有医院的其他医生和护士能证明案发时他正在医院中,我们就没法抓他。”
竹韵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从进来到现在,他并没有提起,是他没有不在场证据,还是打算在最后时刻给我们一击,让我们难堪?”
封析扬眯起眼:“也有可能这个不在场证据对他并不是那么有利。”
他看眼挂钟的时间,十点半:“食堂宵夜开了,去吃点东西,说不准就要陪这位庄医生熬一夜,走吧。”
封析扬问了看守的警员吃什么,帮他们带上来,和竹韵一起下了楼。
两人刚下到一楼,还没拐出去,楼上走廊上熊少华伸出头焦急地喊道:“老大,又有人受伤了,在二院……”
熊少华的话还没说完,封析扬已经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今天是周四,凶手还从未在周四犯过案。
竹韵紧追慢赶在市局大门口上了封析扬的车。
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凶手怎么突然改变了作案时间?”
封析扬仿佛自言自语:“庄南中刚被抓凶手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作案。”
竹韵大惊:“为了救庄南中?”
两人赶到的时候伤者家属也赶到了,负责抢救的值班医生摇摇头:“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救不回来了。”
竹韵与封析扬对视一眼,事情有哪里不对。
封析扬对送受害人来的派出所兄弟嘱咐了几句,又和接诊的医生护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和竹韵回到车上。
“你和他们说什么了?”竹韵问。
封析扬略动动嘴角:“我让他们好好安抚死者家属,将伤者死亡的消息按住不发。”
竹韵眉头微动:“你想诈庄南中的口供?他自负,除了那位李医生救回来了一位,可连李医生自己都觉得那是他运气好,其他伤者都是庄南中救回来的。”
封析扬勾唇一笑:“没错,我就是要告诉他,除了他,也有旁人能救伤者,他怒了,才能露出破绽。”
竹韵按下车窗,风开始变凉,凉风有助于头脑清醒。
她想了半晌,终于想明白了心中的疑惑是什么:“今天的伤者怎么还没送来就已经死了?”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竹韵没防备,幸好系了安全带,不然额头磕在中控台上,少不了红一块。
“你说什么?”封析扬问。
竹韵努力安抚被惊吓的心脏:“封析扬,又没有紧急路况,你好好刹什么车?”
封析扬没应她,又急切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竹韵白了他一眼:“我说,今天的伤者怎么还没送来就已经死了,”她没等封析扬说话,又继续说,“因为今天的伤者是为了给庄南中开罪,所以死或者活,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还有……”
封析扬忍不住打断她:“还有,之前的死者为什么能及时被送医?”
“凶手专挑时间晚,地方偏僻下手,怎么每一位伤者都能及时被发现?”
封析扬几乎是咬着牙:“因为他要救他们,就算是死,也要他们死在手术台上。”
竹韵:“我记得之前你说庄南中的不在场证明可能对他并不是那么有利,所以他一直没说,也许,那些报警电话都是他打的,对,我们送伤者去医院那天,派出所的人也是很快就到了,但是我们都没有打过报警电话,他能很好的控制往哪个辖区的派出所或者分局报警,防止并案。”
封析扬拿出手机:“大熊,你和大许马上去二院调取他们案发以来所有电话的通话记录,还有几个接警的派出所,伤人案接警时来电号码是什么。”
“是。”
庄南中还闭着眼小憩,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他半睁着眼:“封队长是来放我出去的?”
封析扬很冷静:“离四十八小时还早,你就这么笃定自己现在就能出去了?”
庄南中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那我就再等等。”
封析扬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来告诉庄医生,刚刚,又发生了一起伤人案,和之前的伤者一样,被送去了二院,我刚从二院回来,你猜怎么样?”
庄南中想说又有人受伤了,可我人在警察局,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你们警察可以为我作证,我是清白的,可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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