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地笑笑:“诊所里接连出事,我这个负责人责无旁贷,可是……G,痛心啊。”
竹韵知道老师说得是骆昀哲,席之州一直很看好他,哪知道他居然犯下如此大错。
竹韵沉默不语。
席之州大概也觉得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好,自然地转了话题:“昨天我去看了陈老,眼看起色比前阵子好了不少,正好宋局也在,跟他聊了几句,陈老能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怎么听宋局说,你和封队长……”
竹韵笑了笑,“嗯”了一声:“一直没机会告诉老师,是的,我们俩在一起了。”
得到竹韵亲口承认,席之州好像终于在一片阴霾中看到了一丝阳光,他拍着手:“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就不怕我生气……现在好了,明珠有了着落,你也有了着落,总还是有好消息。”
竹韵:“老师,我们都有着落了,那您呢?”
“我?”
竹韵指着过于空旷的屋子:“看看,大过年的都冷冷清清,老师,我也盼着能喊谁一声师母。”
席之州愣了愣,脸上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也得看缘分,说不定我就是孤家寡人的命。”
竹韵看出席之州有不想说的话,随即轻松地一笑:“那也没什么,一个人逍遥自在,没有约束,反正您老了以后,有我孝敬您。”
席之州在竹韵肩头拍了一把:“是啊,我老头子就指望你了。”
“您还不到五十岁,哪里就老了。”
一阵说笑,算是把这茬揭过。
从席之州家出来,竹韵直接去看望顾明珠。
她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包括婴儿用品。
顾明珠被谢山青照顾得很好,圆润了不少,脸上没有化妆也透着白皙红润。
“这小衣服真好看,”顾明珠举着一件淡粉色的连体薄衫,“不过姐,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孩儿?虽然我和山青都希望是个女儿,但是现在真还不知道呢。”
竹韵大意了,她当然知道这一胎一定是女孩儿,不过当事人都还未知呢。
她掩饰地笑了几声:“你那会说名字都想好了,我脑子里就认定了是姑娘家,是我疏忽了。”
“才没有,”顾明珠笑得开心,“我喜欢这件小衣服,最好借姐你的吉言,就是个姑娘。”
竹韵发现,虽然还是说说笑笑,但是顾明珠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稳重了不少。
她坐了会,谢山青从外面回来。
竹韵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个来回,和照片里父亲,一模一样。
“姐,”谢山青喊着,“留下来一起吃饭,我去做,很快就好。”
顾明珠拉着竹韵,悄咪咪地对她使了个眼色:“尝尝他的手艺,可好了。”
竹韵本来想告辞,最终还是没抵住家庭温暖的诱惑。
……
封析扬像是找到了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又正大光明地搬回竹韵家。
这次不同的是,他不用再睡次卧。
日子转眼即逝,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案子查起来着实不容易,死于爆炸中的二十二人,幸存的六人,再加上他们的亲属好友,需要挨个查的足有近两百人。
这近两百人里,每个人都有嫌疑,甚至封析扬觉得,仍有漏网之鱼。
竹韵只要得了空就去看望顾明珠,却发现顾明珠从沉稳变得越来越沉默,常常她要离开的时候顾明珠会像孩子般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她试着开导:“有心事?还是和山青吵架了?”
顾明珠摇头:“没有,就是一想到快生了,就担心,害怕。”
竹韵疑心顾明珠得了产前焦虑,劝她没事别老窝在家里,回诊所找席之州聊天。
……
三月的时候,还有最后一批受害人和家属需要走访。
竹韵还没有接触过幸存者,她想跟着一起去。
去的正是陈故去过的战友阮东家。
竹韵记得陈故说过,阮东的脸上有大面积烧伤,毁了容,可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阮东时心脏依旧像受到了一记猛击。
不是因为阮东被毁的面容有多可怖,而是,和那个人太像了。
但竹韵肯定,那个人不是阮东,伤痕的位置不同。
封析扬不动声色地扶住了有些摇晃的竹韵,又与阮东对视许久才开口:“阿东,对不起。”
阮东很坦然,他笑道:“封队,好久不见,来了也不说给哥们儿来个拥抱,道什么歉。”
封析扬紧绷的肩头一松,又看了竹韵一眼,见她已经恢复如常,这才上前给了阮东一个拥抱。
阮东打趣:“是不是抱了一身肥肉?”
封析扬捏捏他的胳膊:“你怎么把一身腱子肉给吃没了?”
阮东嘿嘿笑:“我现在可不用被你逼着跑十公里,也不用上器械了,有爱人陪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知道多自在,老大,这叫幸福肥,这位是……”
他看到了封析扬身后的竹韵。
“竹顾问,”封析扬介绍,“队里的心理顾问。”
阮东张圆了嘴:“咱们现在这么高级了?办案子不是蛮干了?”
竹韵向阮东伸出手:“我叫竹韵,加入刑侦支队还不到一年,和大家相互学习。”
“对了,”阮东说,“陈队好像也在研究心理,那个,对,犯罪心理,上回他来找我的时候提过,我还给在网上找过资料。”
封析扬没说陈故的事,不着痕迹地问了些情况,确定阮东对心理方面一窍不通。
“我想起来个事,”阮东突然说,“刚出完事那会,有人找过我。”
封析扬眼神一凛:“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我们之间的感受是想通的,应该互相慰藉,走出阴霾……”
竹韵一愣,这话听着熟悉,当时她、封析扬和陈故一起走访过的受害人妻子郎茵,也说过这样的话。
“你去了?”
“怎么可能,”阮东摇头,“我那会根本不想见人,管他是谁,一律不见,正好有火没地方发,我冲那人一顿骂,”他想了想,“后来,应该就没人再来找过,再后来的事陈队应该也和你们说过。”
封析扬,他抿了抿唇:“阿东,陈队他……受伤在医院。”
“什么?”阮东几乎跳起来,“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如果阮东也是幕后人一伙的,那么陈故出事他本来就知道,甚至参与,如果他不是,告诉他也无妨。
这是来之前封析扬就和竹韵商量好的。
于是封析扬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封析扬说,竹韵观察。
阮东以前就是个暴脾气,听到这不能再忍:“老大,我还叫你一声老大,就是没忘了咱们以前的情谊,陈队以前是怎么对咱们的,做人,要知恩图报,我知道我现在不是在职警察,没资格查案子,可我的名字好歹还在局里,只要局里点头,我随时待命,这件事,我没办法袖手旁观,我就不明白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陈队的错,恨谁还能恨上他,这帮人他/妈的脑子被驴给踢了吧,老大,我自己查,绝对不妨碍你办案,我一定要把这帮狗/杂/碎给揪出来。”
封析扬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问了句:“能保证自身安全吗?”
阮东咧嘴一笑:“我姓阮,实际上命硬着呢。”
他们确实需要一个能打进敌人内部的人,思来想去,阮东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受害人,又脱离警察队伍很长时间。
封析扬了解阮东,也早把他查了个底儿掉,今天来就是等他的一句话。
这是早先队里就商量好的,也得到了宋庆来的首肯,只要阮东愿意,他们就合盘拖出。
竹韵接过话头,把他们的考量说了一遍,又诚恳道:“阮东,我们试探了你也查了你,如果你觉得我们有冒犯的地方,我们道歉,现在可以立刻喊停……”
“什么话,”阮东打断她,“我也当过警察,还能不理解这个?竹顾问,你放心,我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你们要是不做试探,直接找我说这个事,我才要考虑考虑你们是不是能破案子的人。”
封析扬对竹韵做了个“你看吧,我就说”的表情。
一下被阮东捕捉到。
他大喊:“老大,你有情况。”
封析扬顶着阮东揶揄的表情,硬着头皮说着和竹韵商量好的计划。
“工商和税务那边我们去安排,不管谁去查,都只能查到你公司的股份早就转到了你女朋友名下,留在你名下的只有债务,不过,你女朋友那边……”
“我来处理,你放心,纪律我都牢记在心里,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绝对不会岔子。”
封析扬略顿了顿:“这件事,很危险,陈队出了事,竹顾问也遭到过袭击,阿东,不要一时冲动,你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考进警校时的宣誓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从我当警察那一刻起,我的命就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说着说着他就开始不正经,“局里到现在每月还发我基本生活费呢,拿钱不干活,说不过去。”
第63章 最终案6
◎不知道阮东是怎么跟女朋友说的,那姑娘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
不知道阮东是怎么跟女朋友说的,那姑娘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换做以前,封析扬一定不以为然,自己有了爱人才发现,此举,属实不易。
他想着等案子破了,要亲自给阮东女友赔礼道歉。
听得竹韵好一番笑。
还有最后两个没走访的幸存者。
可无论他们怎么找,其中一个叫刁腾飞的人,始终找不到。
上一次做拯救计划时,也有好多找不到的人,因为不是侦查,就都没有细究,可这次这些人还是在户籍信息里被找了出来,唯独这个刁腾飞,依旧一点眉目都没有。
陵市户籍库里当然有不少叫刁腾飞的,一一筛选后符合条件的不足二十个。
再逐一排查,竟没有一个是当年的幸存者。
熊少华提出人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于是又在已经死亡销户的人群里找,依旧没有。
许志鸿认为也许刁腾飞不是本地人,只是碰巧来陵市的时候遇上了这事,之后又离开了陵市,那么查不到,也很正常。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户籍信息并没有完全实现全国联网。
竹韵翻出了当时的登记资料,这个刁腾飞只简单了留了个户籍信息为江省,至于更细的内容以及联系电话之类,一律没有。
四年前,没有联系电话都是正常,但是户籍只写到省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江省,”竹韵嘴里念叨,“江省有多少市?”
“不是吧,”熊少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要一个一个查?”
竹韵耸耸肩:“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就非得找到这个人不可?”
封析扬接过话:“非找到不可,一个受害人,留个模棱两可的信息,说不定连名字都是假的,不觉得奇怪?”
熊少华摸着脑袋想了一会,有道理。
江省是邻省,虽然离得不远,但如果一个市一个市的跑,恐怕不现实。
封析扬略一思索,把熊少华和许志鸿叫进办公室:“你们一人带两人,整个江省所有市、县全部列出来,挨个发协查通知,务必找出这个刁腾飞。”
“是。”
“是。”
等封析扬布置完任务,竹韵也进了办公室。
她说:“能不能把当时参与办理劫案,比较接近金店的警员集中起来?”
封析扬不解:“为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劫案的全部细节。”
封析扬想了想:“好,我和宋局申请。”
其实幸存的两名警员进入过现场,更直观地看过金店里的情形,可其中一名不愿意再理会局里的事,封析扬当然不会勉强。
至于阮东,他现在身份特殊,不适合再与局里有明面上的联系。
宋庆来也参加了会议,他没有参与侦破当年的劫案,所以只是坐在一边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封析扬边回忆边说:“当年瑞祥金店是陵市最大的金店,那天已经快下班,突然接到警情,有两名劫匪持枪抢劫瑞祥金店。”
“当时在场的所有警员都第一时间赶到,武警也出动,还安排了几名狙击手在马路对面的楼里。”
“那条街上有很多家金店,都是面朝马路的门面房,整个金店可以进行狙击的只有正门一面,虽然是整面的玻璃,看起来视野开阔利于狙击,但是店里其余三面连窗户都没有,只有马路正对面有一栋三层小楼,两边都是围墙,高度不够,范围也不够。”
“我记得,店里有几根粗壮的圆柱,还有柜台,都很适合隐蔽,从正面根本没有可以狙击的点,很显然,这两名劫匪已经将这一片的金店都仔细踩过点,我记得事后有分析,其余几家金店的射击点都比瑞祥金店要好。”
竹韵:“他们连警方的狙击布控都考虑进去了。”
封析扬一点头:“看起来是,并且,劫匪有两人,如果不能同时击毙,留下的另一个必定会大开杀戒。”
竹韵也想到了这点,狙击并不完全可行。
“不过虽然他们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是也没想到警方会到的这么快,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应该正准备撤离。”
“当时里面有八名店员和十二名顾客,除了劫匪刚进门时打死了一名按下报警器的店员外,其余人都没有受到伤害,于是,在陈队的示意下,我开始与劫匪谈判。”
封析扬边说边示意在场的同仁补充,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回忆,怕自己有所遗漏。
见大家没有不同意见,他继续说:“开始,他们要求我们准备车子和钱,只给一个小时准备,超时他就开始杀人,超一分钟杀一个,我记得很清楚,里面的人说只给我三分钟的考虑时间。”
“对,”有一名警员接道,“我也记得,这俩王八蛋根本就是存心的,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投降。”
封析扬顿了顿:“但是无论如何也可以争取一个小时的营救时间,各个地方的营救专家都在往现场赶,我和陈队商量的结果是,答应,先稳住他们。”
竹韵忍不住问:“所以你回应了他们?”
封析扬摇头:“没有,我还没回应,他们自己站了出来。”
竹韵皱眉。
如果封析扬的回忆没有差错,当时的情况虽然劫匪肯定是跑不掉,但是,警方也没有占上风,至少,警方解救不了店里的人质。
封析扬知道竹韵是怎么想的,他说:“我也很疑惑,他们躲在人质身后,走到了店门口,因为马路对面的小楼不够高,他们所在的位置,狙击手依旧无法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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