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看了我一眼,拿起魔杖低声念着咒语,储物柜应声缓缓开启。我屏住呼吸,伸手取出黑暗中的水晶药瓶――里面的混合物变成了半瓶血红色的液体。
“这……这算成功了吗?”
“……仅从外观来看,是的。”斯内普眉头紧锁,和我的欢欣相反,他的语气中透着浓重的不赞成,“但成不成功,得喝下它才知道――你确定要喝?”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被即将来临的成功所冲昏的头脑已完全摒弃了对未知隐患的担忧。在斯内普无奈的注视下,我将魔杖尖端抵住心脏,清脆准确地念出了那串绕口令般冗长拗口的咒语,并将那口血一样浓稠的魔药一饮而尽。
……诶?不难喝耶!
除了口感不太好(约等于稀释过的番茄酱),它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反倒还有些微微发甜。这份感觉并未在口腔中过多停留,而是顺着食道滑下,像一团细小的火苗,将腹部温得热腾腾的。
……
等等……不太妙……
舒适的温热感转瞬即逝,小火苗一经吸收便在血管通道间毫无忌惮地横冲直撞着。火势渐猛,沿途的每个器官、每块骨骼、每寸皮肤都如同被丢进烈焰中焚烧般灼热难忍,待到奔腾过全身,这颗跃动的火球终于抵达了心脏的位置――不,它变成了另一颗心脏。
手中的魔杖掉落在了地上,我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双腿和脊椎的骨头都犹如被打碎般疼痛,已经无法支撑我直立了。斯内普半跪在我身边,一遍一遍地说着什么,但我一个词也听不懂。在因为难捱的剧痛闭上双眼前,我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他忧虑和不忍的神情,紧接着,一切便被刺眼的红占据了。
……这是,福克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察觉到我快要死了,所以特地飞来为我唱挽歌?不不,我何德何能,一定是由于疼痛出现幻觉了……
……好痛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现在就连斯内普的怀抱都无法带给我安慰了!等等,他为什么还不带我去圣芒戈啊!说不定我还能再抢救一下呢……不要就这么放弃啊!
……这就是卡bug的下场吗……可恶……早知道就不喝它了――早知道就不该练习阿尼马格斯!我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不甘心!系统你能甘心吗?我还有重来的机会吗?系统你说句话啊系统!
……反正都要死了,可以让我再看他一眼吗?只一眼就好,只要一眼……
在混沌不清的思绪中,这份剧烈的痛楚终于结束了,又或者是我已经得到了解脱。我费力地抬起眼皮,涌入视野的是一整片连绵不断的繁杂色块,就像麻瓜电视机收不到信号时弹出的乱码。
我闭上眼,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刚刚剧烈冲击后混乱的脑浆重新摇匀。既然视力出了问题,或许我可以试着用自己的声音去呼唤斯内普,至少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大概)。
……
好消息:我的听觉还在――我听到了一声略显虚弱的鸣叫。
坏消息:这声鸣叫是从我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我难以置信地再度睁开眼,看向自己抬起的手――此刻在它上面满是火焰般耀眼的红色羽毛,也许应该称它为“翅膀”。
头顶正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我循声望去,眼前是放大了数倍的斯内普的面孔。他的脸看上去有些不同,往日不太健康的肤色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仿佛之前那些绚烂的色块都融入了他的皮肤纹路中。鸟类的本能被唤醒,我呆呆地望着,不舍得将视线从上面移开。
“恭喜你。”他轻声说着,用手指轻轻捋顺我脑后的羽毛,一如往日抚摸我的头发,“你做到了,我的小凤凰。”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小汉格顿。曾几何时,佩迪鲁还在哼哧哼哧地犁着门前的空地,而我则一边监工一边吃西瓜,并将瓜籽均匀地吐在地里。至于它能不能长出西瓜,我们其实也不在乎,主要是太闲了。
“你说,阿尼马格斯能不能随着我的心意生成?假如我的诉求足够强烈……”我一点也不虚心地求教道,“我希望能变成实力强一点的,比如火龙。”那样的话等以后到了古灵阁就可以跟看守金杯的那只互喷了,想想都刺激。
“呃……我猜,不太可以……”佩迪鲁擦了擦满额头的汗,我估计到了晚上他得瘦个好几磅。“巫师的魔法和魔法生物的魔法运作方式不一样,因此没办法直接转变,况且还有体型和性格的限制……”
他正絮叨地说着,一抬头看见我脸上的不乐意,便立刻颤巍巍地换了口径:“……当然,是你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佩迪鲁用他那双小眼睛惶恐又真诚地看向我,我自知他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却也不想扫了这份情,于是只是佯怒着开起了玩笑。
“好吧,先说好我没有映射你的意思――如果我的阿尼马格斯毫无个性又特别弱小,就说明你在糊弄我!哼哼,到时候我就……我就砸了你的西瓜摊子!”说罢,我故作凶狠地把瓜皮往地里一甩,为未成型的瓜田添了第一笔养料。
佩迪鲁完全拿我的无赖逻辑没辙,只得傻笑着连连点头:“好,好……我从今天起绝对每天祈求梅林保佑让你的阿尼马格斯超级厉害……”
“这还差不多。”我得意地笑了笑,又拿起一块西瓜。
……
佩迪鲁啊这几个月真是辛苦你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做到了,我的小老鼠!
我发散得无边无际的思维当然并未被斯内普读懂,但他仍凭借我僵住的肢体动作判断出了我的错愕。“是的,这并不常见。或许是因为你的变形完美地卡在了这个鲜有的气象突变里,又或者只是因为……你太过特殊。”他轻轻将我抬得酸痛的翅膀按了回去,温和地向我解释着。
我点点头,从震惊中回过神后立刻陷入了新身体带来的新奇感中。作为鸟类,感官比人形时要敏锐百倍,更不用说还是凤凰这种“鸟类中的邓布利多”了。特别是视力,一些往日并不会注意到的细节也会被完整地捕捉――几乎已经融入地面的深灰色魔药残留,是魔药大师为了得到最完美的方案数年来日积月累的试错后的痕迹;皮鞋内侧无意间沾染的新鲜泥泞,应该来自不久前我曾“参观”过的禁林一隅;靠近喉结处的一片细小的亮晶晶的印迹,人类的肉眼或许无法判断它的存在,但同样被扩大了的嗅觉佐证了这是木质香的剃须泡沫。严谨的教授在日出前便整理好了自己的仪表,桌面上的讲义正待最后一次的审阅,却没想到被冒失冲来的学生打断了――所幸学生此刻变成了一只乖巧的鸟儿,大概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阿尼马格斯界的前辈,佩迪鲁,曾又言:变形后,智商会有所下降。当时我还不留情地嘲讽说,你确定你只是变形后吗?佩迪鲁愣了片刻,摇摇头,说他也不确定。
――现在我可以为他的观点正名了,不过是以一种不太理智的方式。这不能怪我,鸟类对于亮晶晶的、带有植物幽香的物体天生没有抵抗力,而雏鸟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又操控着我傻乎乎地想要把那些微小的泡沫统统戳破。于是,在离开了人类智商的加持后,我伸长脖颈将脑袋凑了上去,待到恢复了理智,他苍白的颈间已经留下了数个淡红的啄痕。
我:“……”
斯内普:“……咳。”
感谢这身火红的羽毛,好好地遮掩住了我下层红透的皮肤。我胡乱地解释着,解释自己只是一时色迷……呸,鬼迷心窍,但在任何人听来也只是一阵阵抑扬顿挫的长鸣而已。
在异常敏锐的色彩分辨力下,我察觉到斯内普的面部也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绯红,和颈部的红痕相得益彰。他表面上仍保持着大致的冷静,只是嘴角流露出了一丝难忍的笑意。“飞行,试试看吧。”他托着我站起来,躲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我深呼吸几次,悄悄低头望向地面。不到一人高的高度此刻却显得相当具有挑战性,这让我不禁想起了一年级第一堂飞行课时的惨痛经历。但没等我产生退缩的念头,斯内普便先一刻放开了手,像寓言故事里把幼鸟踹下山崖的猎鹰,麻瓜生活中放开孩子自行车后座的家长、魔法世界里让学生喝下计时药水后自行配制解药的他自己一样,并未留退路――好吧,我想我也不需要退路。
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我学着印象中鸟类飞翔的样子挥动着翅膀,感受到它们所带起的一阵上升的风。在这阵风的托举下,我平稳地控制着身子重回了半空中,第一次尝试的成功让我兴奋地叫了出来。
我一鼓作气,迫不及待地进行着更复杂的尝试。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我回忆着飞行课上学到的要领(虽然实践经验不足,但胜在理论知识丰富),压低身体,调整翅膀的倾斜方向和两侧不同的力度,在即将俯冲至桌角时实现了一个炫技般的急转弯。接着,我拔高身体,振翅而起,避免了双爪和地板的刮擦,绕了一圈后成功落回了斯内普手臂上。
“很好。”斯内普顺了顺我头顶的羽毛,毫不吝啬地称赞着。“你可以在夜间前往天文塔进行更深入的练习,叫上布鲁斯一起,他会很乐意陪着你的――现在,恢复吧,你得赶在其他学生起床前回到宿舍。”
我顺从地落至地面,努力地想象着自己人形时的样子。大概过了十几秒,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充了气般膨胀了起来,好在并不像缩小时那么疼痛。片刻后,我终于以完整的人类的身体再次站立在了地面上,相应的,鸟类的敏锐也暂时离开了。
斯内普脸上异常的淡红并未持续至此,但喉结附近的红痕却绵延着不肯消退。我瞥了一眼后便心虚又羞怯地移开了视线:“教授,呃,再见。”
“下午见。”他平静地叫住了要匆匆逃离的我,“等等――由于情况特殊,我希望你将自己的阿尼马格斯对你的朋友们暂时保密,可以吗?”
“唔,可以的。”我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他们也不感兴趣。”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我在表示出自己“失败”的沮丧假象后,黛西便对阿尼马格斯的事缄口不言了,德拉科也自觉避免在“小薇 mini”上写下任何以“anima-”为词源的单词,生怕我会触词生情。
我一边为好友的体贴入微所深深感动,一边又为未来事情暴露后将要面临的雷霆怒火而心生忐忑。但考虑到我对斯内普图谋不轨的真相揭露时他们也只是短暂地震惊了几天便自然地站在了我这边,以后万一被发现了,我应该也只要把幕后主使斯内普供出来就行……咳咳……
“你怎么不吃呀?今天的鸡腿炸得刚刚好!”黛西刚啃完一个就想拿第二个,见我迟迟不动手,便把精挑细选后最大的那个放进了我的餐盘里。
“啊?我……我不太想吃。”
我承认这是比鳄鱼的眼泪还要虚假的怜悯,但短期内我实在难以对禽类做成的食物产生兴趣。看见黛西啃鸡腿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大腿也在诡异地跟着抽痛。
“为什么呀?你不是说不吃肉你会……”黛西说到一半赶紧闭了嘴,飞快地把鸡腿撤回了自己的餐盘里。但她实在是过于体贴了,没过一会儿又戳起一个煎蛋,一副我不把它吃掉她就哭给我看的架势,“吃吧,补充一下蛋白质――平时你不总是这么跟我说的吗?”
盛情难却,我只能勉强地吃下了那个煎蛋。在将它吞入腹中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变得像克罗诺斯一样残忍――等等,凤凰是卵生的对吧?
同样对此关心过度的还有布莱克。他在变形术教室门口堵住了我,“一个月的酷刑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我思索片刻便把布莱克归类为了“朋友”,不知他对这个分类是否满意。“失败了。”我面带遗憾地摇头道,“昨夜下了好大的雨。”
“真可惜啊。”布莱克嘴上这么说着,语气中却毫无可惜的意味,甚至还带了点幸灾乐祸,“那么,下个月继续受刑?”
我差点就要把他从“朋友”一栏踢出去,但还是咬牙忍住了。“不练了,给你省下一份巧克力钱。”我冷酷地回击着。
“哦?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嗯,不客气,再见。”
“……”
下午的魔药课上,即便室内灯光昏暗,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一切都感兴趣的学生们还是发现了斯内普与以往的不同。
“梅林的胡子――他脖子上是什么?”一向沉默寡言但又实在见多识广的布雷斯・扎比尼率先低声指出了大家的注意力汇聚处。
其他斯莱特林同学纷纷交换了心照不宣的隐晦微笑。德拉科的脸憋得通红,或许是在为我感到愤愤不平(如果是,真的十分感谢,虽然没有必要)。黛西小心地瞟着我的反应,想安慰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也悠悠地将视线移向我,我才回过神赶紧埋下了头。为什么?那些啄痕为何能存在这么久?就算它持续时间比一般的外部损伤要长,以斯内普的水平,绝对是一句魔咒或一份药水就能解决的事,怎么会留到现在呢?
“我打赌那是虫子咬的。”格兰芬多那边,以罗恩为首的叛逆少年也小声展开了讨论,“没有人会想和老蝙蝠亲热的。”
迪安・托马斯立刻反驳了这一观点:“这个季节霍格沃兹已经没有虫子了。”
“还有,说不定就有人喜欢他这种呢。”西莫・斐尼甘也不甘示弱。
“……你们小点声,他会听见的!”
哈利的提醒有些太晚了。讲台上的斯内普翻动着书页,头也不抬地说道:“韦斯莱,波特,上课交头接耳,格兰芬多扣五分。”
大家顿时噤了声。罗恩和哈利没有对这一不全面的批评进行反驳,他们或许早已习惯了斯内普的针对,又或许只是怕斯内普较真起来给迪安和西莫也另扣五分。谁也不会想到他们逃过处罚的原因是所言属实,更不会想到始作俑者此刻竟也若无其事地坐在教室里――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此外,这名始作俑者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若无其事。她假意认真听课,实则心猿意马,时不时心思就由公式转移到了自己清晨时的“杰作”,并想象着倘若那不是以阿尼马格斯形态所“创作”又会怎样――这是独属于我自己的秘密。
……这还算是秘密吗?
管它呢。
第66章 一些快乐校园生活
◎快乐◎
掌握了飞行窍门后,几乎每天午夜我都会带上布鲁斯从天文塔俯冲下去飞个几圈,直到某天在那里遇见了笑眯眯的等候多时的邓布利多。我对自己的夜游罪行供认不讳,而身为校长的他完全没有批评我,只是兴致勃勃地让我变形给他看看,就像麻瓜家庭节日聚餐时撺掇晚辈才艺展示的亲戚。
“校长,凤凰有什么特殊才艺……啊不,特别优势吗?相较其他阿尼马格斯……”重新变回人形的我忍不住问道,“目前除了感官敏锐,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
邓布利多闻言,摸着胡子摇了摇头,笑道:“我的孩子,如果是纯粹的凤凰,例如福克斯,自然是有的――比如吞下死咒。但你的本体毕竟是巫师,即便也有着相同的能力,总不能去冒险验证真伪吧?我倒希望你永远没有验证的机会。”
59/133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