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久到我忍不住用尚能活动的手指催促般拉扯起了斯内普胸前的纽扣,他才用比之前更加冰冷的声音缓缓说道:“倘若你不只是邓布利多的饵料呢?”
我一怔,思考片刻后故作轻松地问他:“对面又找你开小会啦?”
“……你必须参赛,这是我接到的命令。”斯内普低低地笑着,只是笑声中不掺杂任何称得上是正面的感情。“当双方的命令完全相同时,遵守命令本应变得更简单的,对吗?”
……这对他而言可一点也不简单。
“不,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惶地从斯内普怀中昂起头,直直地盯着他,“既然这也是你在黑魔王那边接到的命令……你是打算忤逆他?”
斯内普冰霜般的脸色闪过一丝慌乱,他有些后悔将此事告诉我了。“没事的,那没什么……”他想要将我再次揽入怀中,这次我没能遂他的愿。
“没什么?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是想就这样和这一切划清界限,还是打算事后去找他领罚?”我牢牢地攥住他的手,声音抖得几乎连不成句子,“只要今晚……因为今晚之后你就要去见他,你想要为我冒险,对吗?”
他再次回避了我的追问,并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我拼了命地摇头,仿佛自己一放手他就会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似的。“别哭……我只是想要为你擦眼泪。”他无奈又怜惜地叹了口气。
“是吗?你更应该不再让我为你掉眼泪!”我胡乱抹去了泪水,焦躁又庄重地向他高声承诺,“我用我的灵魂担保,我会平安无事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我走!”
斯内普的神情只清晰了一瞬,随即便又被我涌上来的眼泪所模糊了。我气恼地想要再次将它们抹去,而他的动作却比我要轻柔迅速得多――我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神,如水波般柔软的眼神,波光中满满映着的都是我。只有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在我绝望的视线中,他慢慢说道。
[感人至深的监/禁play,哈?搭配上昨日的剧情,在某成人平台估计可以收获不少的点赞量……]
(……)
[你若以为我是来取笑你的,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不只是来取笑你的。善意的提醒,距离报名截止只剩最后五分钟了哦。]
(……你听上去似乎很高兴。)我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缩在斯内普怀里,想象着这是暴雨前最后的避风港。(如果还是像在岩洞中那次一样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你大可以不必出现的。)
[我当然能提供帮助。]这位寄居在我身体里的恶魔用刺耳的模拟人声蛊惑般低语道,[或许你可以直接告诉他,如果不能参赛,你今晚就会死掉。]
我想了想,发觉自己对这句话的真伪竟一点也不在乎,这让我愉快地笑了起来。
[……拜托,就算你想要放弃任务,你也不会忍心看他去伏地魔那里送死吧?]系统恨铁不成钢地猛戳着我的痛处,[你还有四分多钟的时间争取这次参赛机会,换言之也就是争取你俩共同的小命,怎么就这么不当回事儿呢?]
(你从哪儿学的口音……很显然,他不听我的,并且,我不认为他会相信那种话。)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心平气和地向它解释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无需言说的原因――我不想用死亡来威胁斯内普,那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残忍?好吧,如果你觉得言语的解释过于残忍――]
它的发言戛然而止,我想要追问,却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一股热流沿着气管和食道从前胸上涌,甜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有几滴已经沿着无法紧闭的嘴角流了下来。
……难道吐血的场景就不残忍了吗!
“……薇尔莉特?”
斯内普很快便察觉到了我无法掩饰的异常,我也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惊慌和无助。他那双以平稳而著名的手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粗糙的指腹一遍遍地想要擦去我嘴角的血痕,但它们似乎怎么也擦不完。
“没事的,咳咳,这没什么……”我温言安慰着他,口中涌出的更多的鲜血却让我的安慰变得毫无说服力。浓稠的血液融进他的黑衣后便像消失了似的,只在我的白衬衫上留下大片的刺眼的红――那张魔力小纸条估计已经被浸泡得不成样子了,如果它还在我胸前的话。
短时间内的大量失血令我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不清,我依稀能感觉到斯内普在反复念着某些能止血的咒语,但无济于事。他的声音越发沉闷,当然也可能是由于听力也在远离我的身体,我的耳边渐渐只剩杂乱无序的震鸣声了。
“不……薇尔莉特,不要睡……”震鸣声中有个声音乞求般呼唤着我。手腕上的重量消失了,我被他轻飘飘地从床上抱起。“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
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他很清楚我的身体是无法支撑我们赶到圣芒戈的。事实上,在剩余的最后一分多钟里,我们来不及前往任何地方――除了正摆放着火焰杯的礼堂。
在这场残忍的解释下,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记得吗?我有不得不参赛的理由……”我无奈地笑着,这个笑容看上去一定相当血腥恐怖,“这就是我的理由。”
在被抱离卧室后,我循着记忆垂手抓起了书桌上的一张羊皮纸(但愿它不是某个学生的论文),并在赶往礼堂的路上蘸着身上的血渍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很想用一个简单的“H”来指代霍格沃兹,但考虑到这张羊皮纸本就不具备必被选中的魔法,便只好努力把它写得规范些。剩余的力气一部分被我用来将羊皮纸团成团,另一部分还要留着待会儿投掷它――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报名的纸团砸在火焰杯的杯壁外面。
“不用这么着急,咳咳……我们还有五十多秒呢……”
斯内普并没有采纳我的提议,他极力控制着怀抱的平稳,脚下却像是要飞奔起来。我仿佛一只风浪中微微摇晃的小船,不多时便被悔恨的掌舵者送到了目的地。礼堂的大门被他粗暴地踹开,台上的邓布利多暂停了他的演说,台下几百双眼睛也都齐齐望向我,大家停止了交流,愕然地辨认着斯内普肩头挂着的是什么。
好吧,这种出场方式的确有些戏剧化……
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份寂静,接着学生们便陷入了对未知的恐慌中,一些人甚至跌跌撞撞地想要逃出礼堂,被维持秩序的其他教授迅速制止了。我在迷蒙中听见黛西在哭着质问斯内普――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态度跟斯内普说话,遗憾的是我没能看清她精彩的表情。与此同时,另一个熟悉的铂金脑袋冲到我们面前,他咒骂着对斯内普挥起了拳头,好在理智尚存的穆迪从后面及时擒住了他。
我的眼睛像遮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一切全都雾蒙蒙的,包括混乱的人群和台上笔直伫立着的白胡子老者。唯一清晰的只有老者面前的离我越来越近的高脚杯,蓝白色的火焰无声无息地跳动着,温暖的火光映得我要睡着了。
“别睡,薇尔莉特,别睡……”斯内普的声音听上去也像被鲜血堵住了似的。小船停止了颠簸,火光下他的脸依旧苍白得可怕,并对我挤出了一个同样苍白的微笑。“……现在你可以报名了。”
我抿唇虚弱地笑了笑,把口中剩余的鲜血全部吞了下去。被染成红色的报名纸团被我拼尽全力扔进了火焰杯里,粗暴得就像在丢垃圾。几乎在纸团触碰火焰的那一瞬间,面前闪过一道足以照亮大半礼堂的强烈的金红色光芒,纸团转眼便被彻底吞没了,暗红色的火星迸溅在了我的裙摆上。
“我宣布,本届三强争霸赛报名截止!”在沉睡之前,我听见邓布利多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喊着。
接下来的一周里,在另外两个学校的勇士开始接受初步指导和训练的时候,昏迷中的我在接受圣芒戈专家团队的联合会诊。“她只是睡着了。”专家们有些尴尬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至于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不会醒来……可能是某种超出我们理解范围的强大黑魔法,抱歉。”
我就像一名在社交平台发布了所谓的不友善言论而惨遭禁言的用户,在第七天傍晚终于重新拥有了表达观点的权利,而此时堆积的课后作业足以令我再度晕过去。守在病床边的黛西见我苏醒,激动得差点就要扑上来抱住我,但刚一伸出手就又胆怯地缩回了袖子里――在她心中我大概比魔药课上的玻璃器皿还要脆弱。
“薇薇,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她眼含热泪地看了我一眼,便迅速低下了头,“斯内普正在配药,我这就去叫他……”
“诶,等等――你跑什么啊?快和我聊会儿天,我快憋死了……”
“啊?我……”
黛西扭捏着,小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承认了那晚在斯内普的教唆下往我面前的汤碗里下药的“可耻行径”。“你骂我吧,薇薇……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因此受伤……”她低着头沮丧地说,“我真是个糟糕的朋友!”
“哦,宝贝,别这么说。”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斯内普的错……”
“不是他的错?”黛西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他差点害死你!”
“黛西!”我赶忙低声制止了她,并紧张地向门外看了看。“……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她咬着嘴唇,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为了将这个沉重的话题转移,我主动问起了万圣节那晚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实上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这些天我虽然一直睡着,意识在某些时候却仍是清醒的――我怀疑邓布利多看出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反复在我床边念叨我那最后飞出的纸团上的签名有多么难以辨认。
“……大家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都以为你死了,被……”黛西把自己的衣角抓的皱皱巴巴的,才艰难地停了下来。“……邓布利多维持了秩序,他让斯内普把你带到医疗翼,就继续主持了仪式……他可真够无情的。”
“当然,这也不是他的错――哈哈,好啦,别这么看着我!就当是他的错吧!”
“……斯内普抱着你离开时,走路都走不稳了……他这一星期都没去上课,穆迪教授为他代的课。”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把对斯内普的怨气强压了下去,“那些格兰芬多……他们并没有因此表现得很开心,实际上大家都很担心你……赫敏他们也想要来医疗翼看望你,但庞弗雷夫人说你需要安静的环境,只同意我和德拉科交替着来――今天正好轮到我。”
“他们应该担心的,毕竟我倒下了就没人代表霍格沃兹参赛了……等等,你是说德拉科?他……”
“……恐怕是的。”黛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薇薇,我不得不提醒你……不管你们之前因为什么原因假装冷战,现在大概都无法继续装下去了……那天德拉科当着全校的面冲上去要打斯内普,传言都说,你们,呃……复合了。”
“……”
“……薇薇?你,你还好吧……”
“没事,这也不是德拉科的错……咳咳咳……”
前功尽弃的无奈和好笑让我忍不住不停地咳嗽了起来。黛西手足无措地想要为我顺气,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扯到了一边,她气愤地抬起头,在我强烈的眼神暗示下,硬生生把义愤填膺的指责咽回了肚子里。
斯内普递过手中的杯子,伪装后的神色看上去比杯中的药水还要平静。他紧抿双唇,吝啬得不愿发出一个字节,嘴唇下方的胡茬在主人心力交瘁的这一周里肆无忌惮地疯长着,眼底的乌青也因睡眠不足而愈发浓重,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我心思一转,像是真的成了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小孩子,把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胳膊缩回了被子里。“不要……您喂我嘛。”
黛西被我旁若无人的撒娇惊得目瞪口呆,她内心短暂地挣扎了片刻,还是识趣地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医疗翼,并咬咬牙贴心至极地拉上了隔间的帘子。“不要再喂她吃奇怪的东西了!”临走时她故作凶狠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斯内普表现得仿佛没听见,但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却隐隐握起了拳。
“好啦,快坐过来。”估摸着黛西已经走远了,我笑嘻嘻地拉着他坐在床边。杯中微甜的药剂似乎是草莓奶昔味的,而那只压抑着主人情感的冰凉的拳头则被我强行拽进了被子下面。在我双手温度的夹击下,斯内普终于放弃了抵抗,摊开手掌并轻轻牵住了我。
“我……”他总算吐出了一个音节,但干涩的嗓音和沉重的表情让我对他即将说出的话不抱有任何期待,“……对不起,我差点就……”
“等等!您忘记啦?我说过会当那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打断了他,并笑着挠了挠他的手心,“当然,除了您喂我药丸的方式――我会永远记得的。”
斯内普没有回应我暧昧的调笑,他仍深陷于自责与后怕的情绪里。无暇更换的黑袍上浸着的血液已经凝固,但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令人恐惧的铁锈味,时刻提醒他当日发生的触目惊心的场景。我差点就死在了他的怀中,而他认为这都是自己的错。
“不,你不用当做没有发生过……”他垂下眼睫,用低沉的声音重复着那晚的对话,“你可以恨我,厌弃我……”
“――与你分开?”我挑眉接下了后半句。
听到我的补充,斯内普的身体似乎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他重重地闭上了眼,像是痛苦又绝望地接受了我带给他的“最终审判”――太悲观了,我的乐观应该匀一半给他才是。
“你在想什么呢!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佯怒着喊出了他的全名,双手却诚实地将他的手掌托在自己的脸上,一遍又一遍轻轻地吻着他柔软的掌心。
他睁开眼愕然地看着我,而我也郑重地回应了这份目光,一字,一句,慢慢地告诉他,“那不是你的错,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分开……我爱你。”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以言语诉说自己的爱意。我原以为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不需要也羞于用情话去过多赘述,现在想来真是错得离谱――他应该时时刻刻被提醒着,我有多爱他。
面前这位极度缺乏自信并时常自我怀疑的魔药大师像是被自己制作的药丸迷晕了头,“……什么?”
“‘什么’可不是对于‘我爱你’的正确回复,先生!”我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穿鞋子一边抱怨着,“如果您真的想要表达歉意,不妨把办公室的壁炉烧得热一些,再叫厨房的家养小精灵送一份草莓香草蛋糕,我才不管现在是不是草莓成熟的季节――拜托,这可是魔法世界!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洗个澡……我想您同样也需要收拾一下自己,要知道,我总是忍不住想和您亲热,但我担心您的胡茬会弄痛我……诶?”
反射弧变得异常漫长的斯内普教授终于想起用一句迟到的“我也爱你”堵住了眼前女孩喋喋不休的嘴。也许是记挂着女孩的担忧,他只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对方的发顶,口是心非的女孩对此懊悔万分,决定在晚餐后将一切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哦,对了……我的衣服,是您为我更换的吗?”
“……”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一声……内衣的肩带,好像扭了个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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