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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好你谢家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凭什么打人啊！”
蒋丽萍已经气疯了，全然忘了刚才是自己先动的手，人家沈财生脖子上的巴掌印此刻还痕迹分明呢。
可沈财生压根不理她，而是牵起袁玲玲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蒋丽萍还想冲上前去，却被谢广安拦住了，刚才沈财生那一拳极重，他嘴角此刻已经渗出血迹，使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挡在蒋丽萍前面，看了沈财生二人一眼，才开口冷冰冰道：“走了。”
蒋丽萍了解自己大儿子，这是真的生气了，她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没再闹，气冲冲地走了。
唱戏的走了，听戏的自然还要回味一番。
今儿这出虽然没能打得尽兴，但就沈家两口子挨个儿发狠足以让这宏民路好几天不愁谈资了。
袁玲玲自是没听到他们对她的讨论，她被拉进院子，一颗心险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你……你没事吧？”虽然知道蒋丽萍应该伤不了他，可看他脖子红红的一片，袁玲玲还是十分内疚。
沈财生松开她的手，说道：“没事，看着吓人。”
他话音刚落，杨英就抱着圆圆进了院子，“唉哟，我听说刚才打起来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沈财生又解释了一下。
杨英看着他那脖子眉头皱成了川字，“你这不行，得弄点冰的敷一下。”
“哦，我马上去。”袁玲玲是真有点心慌慌的，一时都没能想起这茬。
她回屋找了个茶罐子，弄了点院墙下的积雪进去，茶罐子立马变得冰冰凉凉，又取了纱布包上，这才去帮沈财生消肿。
“我自己来。”手掌心残留的温度仿佛还在，可沈财生又变回了原来那样子。
袁玲玲抿了一下唇，没有拒绝，把冰茶罐递给了他。
杨英似是察觉到两人之前气氛有点奇怪，她大咧咧道： “怎么了，这是？可不兴吵架啊。”
“没吵。”
袁玲玲露出一个略有些勉强的笑容。
有时候她脸沈财生哪里不高兴都不明白，根本吵不起来。
杨英语塞了一下，瞧瞧两人，又骂道：“蒋丽萍那脑子就不正常，我看她呀是看自己最听话的儿子一下子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又不承认是她的错，从小就这样。”
“她这个人啊，虽然没有什么太坏的心思，但是有时候做的事儿当真恶心。”
“杨婶子您对蒋丽萍很了解？”袁玲玲不想去想跟沈财生的事儿，便由着她转移话题。
“大家都是这一圈长大的姑娘，不说很了解，也都知道个大概吧，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往男人怀里钻的事儿，我都知道呢。”
这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袁玲玲并没有太惊讶，说起来原身不也算是这样吗？而且没男人做这种恶心事儿吗，恐怕更多吧。
但袁玲玲还是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半晌才收敛起来，问：“那她是跟我妈有仇？”
杨英表情一滞，她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这事儿怪不得你妈。”
原本袁玲玲还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可见她欲言又止，倒还真是引起了袁玲玲几分好奇心。
“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袁玲玲问，“咱们屋里坐坐？”
“行。”杨英欣然答应，说完才看向沈财生，“不会影响你们两口子吧？”
沈财生微微勾唇，“婶子说笑了，你们聊，我带圆圆回屋睡一觉。”
孩子刚吃了药，退烧药带了点安眠作用，这会儿他坐在小马扎上裹成一团就跟要睡过去似的。
见他那样，袁玲玲声音都放轻了些，“那我们厨房聊，我给孩子做点鸡蛋糕吃，昨儿答应他的。”
正好暂时不用和沈财生单独相处，她也好先冷静冷静。
袁玲玲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仿佛在面对沈财生时一切的语言行动功能都会失灵，像个重度社恐患者，站在他面前就仿佛马上要进行一场万人现场的演讲。
一听她要做吃的，杨英就来劲了。
袁玲玲先前做的那红薯饼是真香，一开始她还以为只因为油多，可知道嘴里才知道那味儿是真好。
“行，那我可有的学了。”
两人进了厨房，沈财生这才抱起孩子进了屋。
刚才发生的事儿，足够他反思一阵的。
老大说他这两年沾了太多江湖习气，这话不假。
刚才是他冲动了。
可脖子上的刺痛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如果那一巴掌落在袁玲玲的脸上，他会更难忍受。
他也想不清是个什么道理。
他更想不清袁玲玲为什么要突然挡在自己前面来。
明明她躲远点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
可袁玲玲到底是为护着他，他总不能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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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哟，你家这厨房收拾得挺干净的嘛，他们都说你懒，说你什么事儿也不干，你也不出来辩两句，我还真信了那些人的鬼话。”
她能说这厨房都是沈财生收拾的吗？
原身不算懒，但是她也不是精益求精的性子，沈财生又太勤快，家里被他收拾得很好，哪怕沈财生不常回家，也能让她坐享其成。
“婶子您坐。”袁玲玲只笑不答，把自己常坐的小马扎擦擦递到了杨英面前，“做鸡蛋糕很简单的，您看一遍准会。”
只是现在没有烤箱之类的工具挺不方便，好在袁玲玲之前已经实验过，如今只是要多费点时间而已。
见杨英感兴趣，袁玲玲也没什么藏私的想法，忙把鸡蛋、面粉等所需要的材料准备出来，一边给她讲解才一边问起正事来。
“婶子，我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袁玲玲觉得还是应该了解一下这位在原身记忆里并不怎么深刻但却给原身带来了极大影响的母亲。
免得到时候别人再拿这件事情攻击她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说起这事儿，杨英微微收敛脸上的笑意，叹道：“她呀，是个可怜的。”
原本杨英过来这一趟主要是想跟袁玲玲说蒋丽萍的事儿，免得她在外头着了蒋丽萍的道，但想到外面那些关于她母女两人的传言，杨英还是决定细细跟她说说过去的那些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妈她并不是咱们这片的人，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吧……”
袁玲玲的生母叫冯凌，她是意外来到这地方的。
据杨英所说，她当时突然出现，其实很多人都不敢搭理她，以为她可能是敌特或者什么坏分子，但她又实在生得漂亮，那时候别说是男人，就是很多姑娘也都愿意和她亲近。
“当时蒋丽萍就看上你爸了呗，其实人袁强根本就看不上她，就算没有你妈在，那时候他俩也成不了，有些人没本事自己不行就总喜欢怪别人。”
袁玲玲深以为然，她还当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搞了半天就这么点小情小爱的小矛盾。
说小矛盾确实也不至于，但蒋丽萍的恨意明显站不住脚。
“而且蒋丽萍就看到你爸对你妈好，她难道没看到你妈嫁过去之后过得有多艰难吗？”
杨英说着啧啧摇头，“你奶这个人，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的好，那些年让你妈吃了多少苦啊，你应该也知道些吧。”
袁玲玲在记忆中搜寻，确实也能搜寻出一些与之相关的片段，但大概是当时原身太小，时间又过于久远，所以那一段记忆并不鲜明。
但杨英又说了些事，唤起了她很多记忆深处的东西。
整个袁家，最看不上冯凌的就是老太太。
她自己从前是资本家的小姐，后来落魄了嫁给了原身的爷爷，她虽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但其实并没有受过太多新式教育，把以前的那一套大小姐的作派端得那叫一个稳。
用她的话来说，冯凌来路不明没有背景，长得又是一副狐媚子样，整天在外面勾引男人，而她儿子那是厂里的技术工人，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冯凌哪里配得上？
再者当婆婆的那肯定是要给儿媳妇立规矩的，所以从冯凌进门那天起，她就开始了她那套歪理。
冯凌在家里像一条老牛一样要被家里人使唤，而且还非要被逼着生出儿子来。
她生原身确实身体遭了大罪，但其真实的原因很多人都知道，平常老太太脏活累活都巴不得扔到她身上，但是却连一点好的吃食也不愿意给她，身体差了，生产这鬼门关自是难过。
后来见她生下个姑娘就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能好好坐月子吗？
原身从生下来就没喝过一口奶，喂的全是米汤，不仅如此，她能走得稳路就开始帮家里人干活，还整天在家里遭受辱骂。
知道的是老太太不喜欢儿媳和小孙女，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有仇呢。
想起那段记忆，哪怕已经不清晰了，但袁玲玲心中还是没由来地不舒服。
她想，就算只是搭伙过日子都不应该如此吧。
可偏偏后来原身被奴役着竟然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不能说是习惯了，只是她企图用那些她不在意的东西去获得短暂的安宁。
比如她不在意的劳动，她不在意的一些吃食、一些钱财。
可她很清楚婚姻是关乎人生的大事，所以她反抗了，只是没能选择正确的方法。
然而她却也没有反抗得很彻底。
在袁家人来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把钱给他们，明明她已经不必要再这样做了。
“所以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你是扫把星，别听，我看啊，袁强那工作都是她给折腾成现在这样子的，她不把错怪到你身上，别人就肯定要说她闲话的，不过现在大家都私底下说她呢。”
杨英说得起劲，说了一大堆后，她仿佛才恍然觉得自己说这些有点不太合适，那老婆子到底是她的亲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自己一个外人说太多就有点过界了。
她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看你刚刚护着肚子，是不是有消息了？”
袁玲玲眼神一闪，忙道：“婶子可别打趣我，刚刚就是肚子有点不大舒服。”
“哦，我懂我懂，我说呢。”
厨房外的沈财生听到二人谈话脚步顿了顿没再往里进，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第十三章：孩子
沈财生走出家门许久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那一刻，他险些真以为袁玲玲怀了自己的孩子。
之前袁玲玲不止一次跟他提过这事，他也清楚女人需要一个孩子傍身。
可是他那时候并没有答应袁玲玲，因为他觉得生了孩子就一定得对孩子负责，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保证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袁玲玲也显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所以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但是如今的她似乎变了许多。
不过沈财生暂时也没想好如何去当好一个父亲。
父亲吗？
想到自己可能会有一个孩子，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沈财生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医院门口的那个小商店。
“玉溪。”
老板是个中年大姐，抬眼多看了他几眼，笑得乐呵呵的，“好勒，二块五，火来个？”她说着从柜子里掏出一包玉溪来，这烟可是刚出来的，别地儿都还没有呢。
沈财生瞥她一眼，嗯了一声。
大姐瞅着他那眼神心虚，但还是笑道：“下次还来啊。”
沈财生没在意她那点小动作，正要拿回找零，里边冲出一男人，“错了错了，小兄弟，二块二，我媳妇她记错了。”他赔笑道，“火柴就不收钱了，咱结个善缘。”
说着他还冲一旁女人挤眉弄眼的。
懒得搭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沈财生拿了东西就往外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两人刻意压着声音的对话。
“都跟你说了不能乱收钱，知道他谁吗？啤酒厂那边儿街溜子，店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又不知道……”
断断续续听着那两人闲话，沈财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火柴一划，刺啦一声，火光微微在他脸上印了个影子。
烟被点燃，沈财生吸了一口，心中那点烦躁终于下去了些，只是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袁玲玲和谢广安一起站在这里的身影。
两人身旁还跟着一个孩子，那场景十足的刺眼。
沈财生手中夹着烟，回想起从前的某段记忆。
那时候他父母刚离世不久，他整个人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
有好几次他看到袁玲玲被人欺负后躲在角落里边做作业边哭，他那时候半点帮忙的心思也无，他帮她，谁来帮自己？
而且他不懂，对于那些人袁玲玲没有半点忍让的义务，可她俨然一个受气包，自己帮她一次又如何，她能一辈子都让别人帮忙吗？
后来他看到谢广安出手了，他就更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了。
一个被欺负毫不反抗，一个帮忙偷偷摸摸。
那时候沈财生只觉得他们两人都很怪，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和袁玲玲有如今的牵扯。
“财生哥。”
突然，有人喊了沈财生一声，把沈财生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沈财生指尖一疼，手上的烟头已经燃到手指前，他一动便烫了上去，烟头落在雪地里很快被积雪一冰扬起点不易让人察觉的白烟。
他抬脚碾过，让那截烟头彻底湮灭在了早已污浊的雪地里。
“财生哥，好久不见，怎么在这里？”
来人是马杰的小妹，从前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跑的小姑娘也长大了，她如今在市里读中专，据马杰说她日后是有大出息的。
两人也不太熟，看在马杰的份上，沈财生笑笑道：“出来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你哥成天念叨你。”
每天念叨他那好妹妹怎么去了姥爷家还不回来，沈财生的耳朵都被念起茧子了。
“嘿嘿，我等你啊，一起回去。”马莉莉长得乖巧，只是皮肤有点黑，扎着两个麻花辫其实看着还挺可爱的，尤其一双眼睛乌亮又为她增添了不少颜色，但就是看起来过于精明，沈财生并不欲与其太过亲近。
不过就是一起回家，沈财生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正想进商店再买点东西，只听马莉莉又道：“财生哥，你都有媳妇了，怎么还自己出来买东西，媳妇都不疼你的吗？这要是谢姐姐……”
“别胡说八道！”如果不是她提起来沈财生都要忘了她跟谢爱荷关系好了，现在沈财生听不得谢家人的名字，一个谢字都不想听，“行了，你快先回去吧。”
他一下子发火，马莉莉当然也害怕，跟大多数附近的孩子一样，马莉莉从小就怕冷冰冰的沈财生，只是因为沈财生跟马杰关系好，长大后她又发现沈财生好像也只是表面凶狠，所以敢亲近了一点，也就一点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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