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将他让出了门去,关切道:“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快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吃了。”
“啊,没事…”
二人同路往厨房去。
未见身后一个人影闪进了卧房…
江辞安退了烧,喉咙里干得像是戈壁沙滩,渴得不行。
“水…”
他呢喃出声。
温热的手托起他的后脑,将水喂进他嘴里。
甘霖入喉,他总算清醒了过来。
本以为身后柔软怀抱是沈长乐。
可意识渐清,他才反应过来。
沈长乐身上总是香香的,这个味道,不对。
胸似乎也是瘪的…
他狐疑地睁开眼睛。
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杨晓翠。
“你怎么在我房里?”
声音骤然冰冷。
靠在床头瞪着她。
杨晓翠学着沈长乐的样子,也提了一方帕子在手里。
说话尽量轻柔。
“你病了,我不来,难道你还指望那个外来的女人照顾你吗?”
江辞安面色愈加阴沉。
也在疑惑…
她去哪了?
杨晓翠见他不语。
趁机挑拨:“我就说外来的女人靠不住,你这边才病倒,她就和那个祝九行出去鬼混了…”
“滚!”
杨晓翠的话,无疑正中他心下惶恐。
愤怒之余,却还有些怀疑。
他私心里是不信的…
不信她会扔下他不管。
又在心底为她开脱。
或许她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才被杨晓翠钻了空子。
他才不信她的话!
“我刚刚是亲眼看见他们一起出门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等她回来亲口问问她…”
“出去!”
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杨晓翠却不愿轻易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争分夺秒地灌输着:“安哥,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你早就察觉他俩人有猫腻?
我就说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之前就听人家说,宫里的女人脏得很!什么面首男宠一大堆…”
“我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
江辞安动了大怒,狠狠揪住了她的衣领。
一把将她拖到了身前。
额上青筋隐现,眼神阴鸷狠毒。
杨晓翠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立时吓得动都不会动了。
只张合着嘴巴,掰着他的手指。
她真怕这会儿的他,会杀了她…
好在江辞安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紧攥的拳头一松。
她就跌坐在了床上。
慌忙地起身,理着衣服逃走了。
好可怕…
安哥生气的时候,好可怕。
不过,余悸褪去后,她又有些窃喜。
安哥会这么生气,定是信了她的话。
等那个女人回来,安哥一定会杀了她的!
就算碍于她的身份留她一命…
也定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她那么好了!
哼,沈长乐,还敢跟老娘走着瞧。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娘的厉害!
她理好衣服,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沈长乐这边还浑然不知。
熬好了药,恰好祝九行也吃完了早饭。
二人一道回来。
他有心进去看看二当家,被沈长乐婉拒了。
“折腾一上午了,你回去休息吧,等他醒了,我再叫你。”
“那行吧,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嫂子你随时来找我!”
“好,今日多谢了…”
“哎,嫂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江辞安听着门外的谈笑,脸色愈发阴沉。
拳头也攥得死死的,指尖关节隐隐泛白。
随后,沈长乐便端着药进了屋来。
见他靠坐床头,面上闪过一瞬惊喜。
“江辞安,你醒了?”
神色自然地将药碗端了过来。
没有丝毫心虚和慌张。
“太好了,快把药喝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早上一醒来看见你高热了,快被吓死了…”
她用勺子搅着苦味弥漫的药碗。
盛了一勺不知是何药效的漆黑汤药递了过来。
叫他更恼。
她看不出他在生气吗?
还在嬉笑!
沈长乐还真看不出。
他生不生气都是黑着一张脸的。
她都习惯了。
谁让她上辈子欠他的呢!
好心好意地舀了一勺药,喂到他嘴边。
却被他抬手推开了。
连同另一只手的药碗。
一齐掀翻在地。
沈长乐愣在了床边。
怔怔地看着他。
“江辞安,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他想象中的哭闹。
也不像以往假装委屈。
她沉着又冷静,瞳孔颜色渐渐幽深,她在思考。
江辞安分辨出,这是真实的她。
是那个能在山寨中自保,还能勒索野龙湾的她。
与面对委委屈屈的她时不同,他突然就自卑了。
她贵为公主。
他不过山匪。
他有什么资格吃味?
本就是逢场作戏…
他到底动了真心…
想到这里,他沉下了目光。
歪身躺下,背对着她生闷气去了。
沈长乐皱了下眉头。
蹲下来兀自收拾碎掉的药碗。
锋利的瓷片割破指尖,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抬眼看床上的人…
他听见了,也有些在意。
但是,克制着没有转身。
沈长乐失落地垂下目光,手上收拾着碎瓷片。
心里却在琢磨,为什么他会一醒来就闹脾气…
沉默地收了瓷片出去。
她又盛了一碗药回来。
任由指尖滴血,她端着药碗站在床边。
沉静地开口。
“江辞安,刚刚我不在时,有人来过?”
她实在冷静。
让他有些…自愧不如。
终于转过身来。
抬眼就是她白皙指尖上刺目的红。
血都流到了腕上,也不知道包扎!
他压了压眉头,愤恼地坐起身来。
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坐到床边,沉着脸帮她擦掉血迹。
她却抽回了手,再次问道:“杨晓翠来过?”
他犹豫片刻,闷声应道:“…嗯。”
她就知道!
狗爹养的!
她深吸一口气。
将他昏迷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他。
见他眉目渐渐舒展开,知道他不再误会了。
方才蹙起秀眉,捧起被碎瓷片划破的手。
大眼睛一眨一眨间,已然盛满了泪花…
江辞安见状,周身汗毛一竖,暗呼道:
来了!
第27章 “江辞安,疼…吸吸就不疼了。”
沈长乐眉目低垂,将还在冒血的手指捧在胸前。
一副逆来顺受的委屈模样,哑声开口。
“事情就是这样,我话说完了,二当家要打要罚…请便吧。”
江辞安听见她这么说,头皮都麻了。
后悔又愧疚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他刚刚怎么能推她呢?
还不帮她收拾碎瓷片,害她受伤!
明明她都吓坏了,还亲自为他煮药!
他却听信谗言,误会她和别的男人…
太过分了!
简直不可饶恕!
又见她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可怜样。
贝齿将红唇咬得泛白,就要落泪。
他心脏猛然一阵刺痛,酥酥麻麻。
恨不得闷自己一拳。
抢在她眼泪落下之前,将她受伤的手夺了过来。
她瑟瑟地缩着肩膀,想要抽回。
却被他霸道地呵止了:“别动!”
细致地擦去她手上的血迹。
刚想为她包扎,她却糯糯开口:“江辞安,还在流血呢,把血吸掉才行…”
吸…?
怎么吸…
是像他想的那样吗?
江辞安拧着眉头,有些困惑。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催促:“江辞安,疼…吸吸就不疼了。”
说着还把手指伸到了他嘴边。
他被她满是期待的眼神蛊惑。
迟疑地轻轻张开紧闭的薄唇。
她立刻就将指头塞了进去。
露出得逞又肆意的笑。
甜甜的,咸咸的。
让人心里痒痒的。
江辞安看得出神,眉目不自觉地舒展开。
直到又见她露出受伤的神情,低落地垂下了眼睫。
他才回神。
松开她的手指,轻问:“还是疼?”
她缓缓抬起小脸。
垂着眼角摇摇头。
认真地看着他已经迷离的眼睛。
可怜兮兮地呢喃:“江辞安,我害怕…”
怕?
怕什么?
江辞安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毫无招架之力。
只能蹙着眉头等着她说下去。
“你以后,能不能…”
她还真的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欲言又止。
惹他心急。
“嗯?”
沈长乐深呼吸,看上去就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仰首看着他,略带乞求地开口。
“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凶?”
见他一怔。
她乘胜追击。
“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好好说,但是不要这么凶。
你把好不容易弄来的药都打翻了,而且…我会怕。”
江辞安还是怔着。
自我怀疑。
他凶吗?
他对她,不够好吗?
什么都不让她做,还给她洗衣服铺床…
他从未这样对过任何人!
还是让她觉得凶吗?
那该,怎么温柔呢?
没人教过他啊…
“可以吗?江辞安?”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把软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学如何爱她。
他无法抗拒地点了点头。
终于换来她的破涕为笑。
“那说好了,拉钩为证!”
拉钩…
好幼稚。
他小时候都没这样过,二十来岁了却…
“拉钩嘛!”
她撒着娇,捧起他的手。
两小指相勾。
他百依百顺,被她调教得像个提线木偶…
总算让她心满意足。
她端起药碗,执意喂他。
他想自己喝,她都不允。
“江辞安,啊——”
那药黑漆漆的,看着就很苦。
他却愣是没尝出味道。
脖颈红得吓人。
他也只能强作镇定。
可算是把药喝完了。
刚想着能放松些了。
她却又端了一碗面片汤来。
不顾他面红耳热。
像过家家的孩子一般,又来喂他。
“早上的宽面变成了一坨,正好回锅,熬个糊涂面,好克化一些。”
这是…
她做的?
他又有些惊诧。
金枝玉叶,却为他洗手调羹…
这样的反差和诱惑,哪个男人能顶得住呢?
莫说是从小便被家人抛弃,四处流浪的他…
即便是那些世家子弟,也会受宠若惊吧!
他一时不敢去接。
又见她努着嘴撒娇道:“尝一尝嘛!”
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能蹙着眉张嘴。
味道却意外不错。
看到她满是期待地问:“怎么样?”
“嗯…”
他舒展眉宇点了点头。
虽然看上去还是冷淡。
但沈长乐已经很满足了。
笑得甜美,蛊惑。
“那再吃几口吧?”
她亲手做的,他自然不能辜负。
整整一碗,他都吃了。
更叫她开怀。
“有这么好吃吗?喜欢吃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做!”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像个小兔子一样,满是欣喜地看着他。
说着下次、以后,这样充满希望的话…
让他倍感安心。
仿佛他们之间有无限未来。
真真切切给了他家的感觉。
可是,她姓沈,是大齐的长乐公主…
他们之间,真的会有以后吗?
他突然就变得好贪心。
就算知道她迟早会离开…
也想和她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沈长乐不知他心中所想。
一如既往地乐观。
“好了,你躺下休息会儿吧,我去看看王小。”
“他怎么了?”
沈长乐犹豫了一下。
刚刚被杨晓翠坑害。
这个时候,她不能说杨晓翠虐待他。
恐有栽诬之嫌。
倒不如让他自己发现,这样不管他对杨晓翠是何看法,都与她无关。
“王小早上来吃糕点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有伤。
但那会儿你高热未退,我没来得及帮他上药。”
江辞安闻之,皱了下眉头。
一边想着,长乐对他真好。
事事以他为先。
一边又想着…
王小这孩子在山寨里无依无靠。
常常被人欺负,这样下去不行…
“那我去找他过来,你再睡会儿。”
“嗯,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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