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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宴会上，也有不少鳍游龙在附近驻足聆听，甚至会有些跟着舞步一起扭动身形。
那时的索理娅满眼兴奋，玩地都有些忘乎所以，不像今天一样……
“咔嚓。”
是踩到树叶的声音。
这只是一道微小的动静，小溪中的鳍游龙却立刻警觉起来，对着他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吼声。
……果然不该走神的。
基尼奇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掏出大剑，干脆地跳下了树。
正午，索理娅正无聊地坐在原地拨弄篝火上的干粮，思考着中午是就吃这些还是去额外采点果子，就发现基尼奇的身影自不远处出现。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索理娅先打量了一阵，在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疑问，“龙呢？”
按照基尼奇的计划，他至少还要再观察两三天，才会布置相应的陷阱，完成后才会开始猎龙。
总不能是被龙发现了吧？
不应该啊，他可是基尼奇，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失误被发现了，”下一刻，基尼奇的声音坐实了她那明显有些不符合现实的猜想，“所以直接杀了。”
“哇哦。”
索理娅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只不过，究竟是感叹基尼奇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还是感叹基尼奇的实力已经可以独自强杀委托目标还能完全不受伤，那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大概也觉得这样的失误有些过分，基尼奇撇过头去，不想看她。
索理娅起了玩心，故意将头探过去：“基尼奇——”
基尼奇将头转向另一边。
那张脸锲而不舍地跟着一起转：“基尼奇——”
“你……”
“轰隆！”
就在基尼奇想开口的时候，一道炸雷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瓢泼大雨。
顾不得再同他玩闹，索理娅面色骤变，扑向已经熄灭的篝火：“啊啊啊啊我的午饭——”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从篝火上拯救自己的干粮时，有什么轻盈的材质，温柔地包裹住了她。
一件有些厚度的外套，尚且带着某人残留的体温，将已经淋湿的她兜头罩住。
她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用细看，只是眼角一瞥，索理娅也知道这外套属于谁。
也许是那残留体温的影响，索理娅无端地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也被那体温感染，变得有些发烫。
这感受只是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基尼奇将外套给了她，那他自己怎么办？
为了保证轻装简行，猎龙人通常是不会带伞的。
她赶忙收拾好站起来，果然，那人还站在雨里报臂看着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愿。
“这时候还凹什么造型啊，”索理娅掀开外套，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身高还够，“要挡雨也得一起挡，哪有看着你淋雨的道理！”
在基尼奇去观察委托目标时，索理娅也将附近全部走了一遍。在稍微辨认方向后，两人便朝着最近的一处山洞赶去。
距离被无限拉近时，一点微小的触碰也会被无限放大。
悬木人的衣服为了战斗，通常不带袖子。此刻两人的皮肤紧贴在一起，稍微一点的前行都会带起摩擦。
感觉……烧起来了。
脸上的温度似乎有些不对劲，但由他的经验判断，这变化似乎不是因为生病。
好热。
基尼奇小心地掀开一点外套，试图通过淋雨让自己降温。
正在专心看路的索理娅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他的动作，她猛地扯下那截外套，还瞪了他一眼。
基尼奇就不再动作了，只是顺着她辨认的方向继续前行。
不出五分钟，两人便来到了附近的山洞。此时的雨下得更猛烈了，还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原本无害的森林也顺便变得危险起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雷会随机劈死哪棵树。
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基尼奇有些烦躁，索理娅却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我的午饭还活着！”她耀武扬威地从怀里取出完好的干粮，在山洞里拾起一些散落的干草与木柴，准备在这里生火。
见女孩动作很快，基尼奇也就不再插手，向着山洞外看去。
山洞外下着暴雨，两人的身上都被淋湿不少，只要稍微有所动作，阵阵冷意便顺着体表向皮下钻去。
明明从前猎龙时，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少见，暴雨或是狂风，他都已经习惯。
有些龙甚至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而逃离领地，他也就要顶着暴雨一路跟随。
被淋湿的感受对他来说并不算好，却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但是，当火焰燃起的那一刻，那些阴冷的，潮湿的，仿佛要渗入骨髓的寒意瞬间褪去。
这样的时光，总会让他想起从前那段短暂却又足够美好，令他足以珍藏一生的回忆。
父亲白天是不会回来的，家里只会有他和母亲两人。自然，做午饭的时候，他也就可以留在厨房，陪在母亲的身边。
在那个冰冷的家里，会有人燃起干草投入炉灶。即使下着大雨，冰冷的寒气不断从各个角落渗入房间，也会被温暖的火源抵挡在外。
颗粒果的果实被扔进锅里，掺杂着白糖的甜味就从锅里飘出。颗粒果不满地在沉闷的空间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与屋外的雨声一同形成欢快的舞曲。
而此刻，暴雨倾盆，却也会有人在赶路时时刻关注他的状态，再在山洞里点起篝火，驱散这一路的寒意。
无端地，他想起索理娅说过的话。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那一刻出现的就是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熟识确实是意外，一人为了委托费，一人为了学习知识。
但在之后那些相处的时光里生出的特别的情感，它们也同样真实存在着。
“好烫好烫！基尼奇你也来吃点嘛，猎龙失误也不能用绝食来惩罚自己啊，对胃多不好。”
带着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他不再去看山洞外的暴雨，只将目光停留在篝火上。
如果我面对你时注定摇摆不定，那我也接受这一点。
第19章 雨停
连绵的暴雨也不影响索理娅解决午饭的心情，当她满足地抬起头时，就发现基尼奇正一动不动地看着篝火，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属于基尼奇的外套在刚刚的雨中已经完全被打湿，此刻正被搭在一块石头上晾着。
就算有外套的遮挡，他本人的衣服也沾染了不少水分。平时蓬松的短发黏在一起，宽松的长裤也耷拉下来，再配合山洞里低矮的石块……
这么一看，完全是又乖又无害的一个小小的人啊。
就在索理娅这么想着的时候，对面的基尼奇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索理娅差点以为自己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被看穿了。
她猛地转过头去，在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是心虚地有点明显之后，又僵硬地转回来，扯出一个笑容：“基尼奇？”
“嗯。”
先是应和了一声，基尼奇假装没看到她刚才那些明显不对劲的动作。
毕竟索理娅的脑子天马行空，关于她究竟在想什么，基尼奇有时候也搞不清楚。
只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要问的问题：“索理娅，你似乎很擅长歌舞？”
基尼奇向来擅长将自己的目标分成具体的行动步骤，现在也不例外。
即使不确定最终结果，也并不妨碍他先顺着目标向前走。
提到这个，索理娅可就来劲了：“没错，我之前跟着克莉奶奶在流泉之众那边住过一段时间。温泉、音乐、舞蹈，难怪说流泉之众是度假胜地呢！”
“玛拉妮也很照顾我，和其他人玩的时候总会把我带上。几天下来，我忽然就顿悟了。”
“极限运动什么的固然不错，但是这种悠闲的舞蹈明显更得我心啊！”
悬木人确实擅长极限运动，且身形灵活，这一点上，索理娅自然也不例外。
但说到底，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还是因为地势的复杂，以及接连不断的战争。
不能在悬崖间自如上下，就有可能会因为陡峭的地势而摔伤；不能拥有极快的速度，就有可能会赶不上支援那些对抗深渊的人。
熟用能力，只是为了应对战争，而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
坐在对面的基尼奇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毕竟他一开始使用钩索，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林中能跑地更快些。
部族之间的差异，本就是因为战争才变成现在这样，要想改变，恐怕也只有结束战争一个办法。
至少现在的他们，没有这份力量。
不过，这似乎也不影响索理娅继续挖掘自己的爱好。
“不止流泉之众的舞蹈，在跟着玛拉妮学完后，我还去过回声之子学过街舞，我和卡齐娜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所以，”基尼奇快速总结出了这些话的重点，“玛拉妮和卡齐娜都比你小，但你很愿意向她们请教。”
基尼奇没有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不也比你小吗。
“呃——”
索理娅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话忽然就冻住了。
重点错了吧！
“基尼奇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此时此刻你不应该感叹一下我的学习能力以及坚持不懈的精神吗？”
“我只看到了你每天都在坚持不懈地在穆拉老师家里搞不同范围破坏的学习精神。”
“那也是特殊的实验！实验！再说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能炸死龙的就是好药！”
……这话倒是没毛病。
能把配合袖箭或陷阱的毒素做成威力不小的炸药瓶，也算是一种能力。
索理娅的猎龙手法，确实算得上独特。
“所以，明明有过好几次跟着年纪小的人学习的经历，为什么一开始对我那么看不顺眼？”
自知逃不过这个话题的索理娅向后一倒，当然这一次，她提前用手垫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基尼奇，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优秀一无所知啊？”
她对面的人像是真的思考了一下，那向来敏锐的眼眸也迷茫了一瞬：“我？”
很好，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对，就是你。”
事到如今，两人的关系也算好了不少，索理娅自然有耐心一点一点地把以前的事掰开跟他说。
“我，十二点睡九点起。你，睡的比我晚起的比我早，晚上运动早上晨练，你知道穆拉老师家的地皮都被你卷秃了吗？”
“原本我学习的进度虽然不快，但也算不上慢。但是有你这个对照组之后，穆拉老师就觉得我的进度太慢，不是让我加训，就是让我加训！”
“而且，十三岁的猎龙人！还是有名气的那种！你知道做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吗？”
“连部族里的小孩都可崇拜你了，别看那些老古董总是喜欢说你这不好那不好，他们家小孩可是拿你当偶像！”
想起上次她去部族时，看见一个很不喜欢基尼奇的长老家的女儿正在与朋友探讨基尼奇有多厉害，索理娅就想笑。
这种事，那个长老知道了不得气死吗？
“不过嘛，过去的事不重要，反正我现在也开始努力了。”
篝火在两人说话间已经灭掉，趁着基尼奇添干草的间隙，索理娅笑眯眯地凑近对方：“所以，我之后的目标，就是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猎龙人。”
在火焰再度烧起来之前，索理娅及时坐了回去。
“腾”的一声，原本只剩零星几个火星子的篝火重新燃烧起来，火光重新布满了这不大的山洞，也将基尼奇的脸颊映衬地有些红。
“……雨，好像小一些了，要现在走吗？”
基尼奇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但索理娅总觉得，这话题转得有点生硬了。
好歹对她的目标做点评价啊？
不过毕竟这是她个人的目标，跟基尼奇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关系，索理娅也就不多纠结这点。
“要是玛拉妮或者洛伊在这里，我一定就冲出去了。”
在观察了外面的雨势后，索理娅遗憾地摇摇头：“我们还是等雨停吧。几个朋友在一起玩闹就算了，怎么能让你淋雨赶路？”
比起那个林间自由的少年，湿哒哒的基尼奇看上去可不好看。
我怎么就不行？基尼奇懒懒地抬眸瞥她一眼。
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歧义，索理娅磕磕巴巴地开口：“我们以前就是专程出去玩的，但你不是刚做完委托？强杀了一条龙还淋雨，身体还要不要了？”
当时的她只想着找个地方带基尼奇躲躲，至于这么做的理由，索理娅还真没深想。
大概这也算……努力和基尼奇成为朋友的一步……吧？
索理娅撑着下巴，她总觉得自己的计划似乎有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是基尼奇本身的问题？
幸好，很快就有新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基尼奇，雨停了！”
索理娅率先冲了出去，基尼奇拾起半干的外套，也跟着她一起走出山洞，迎接这不太会看眼色的阳光。
“说起来，”索理娅忽然回过头看他，“基尼奇你是不是从早上开始就没吃饭？”
“？”
话题又是怎么跳到这的？
“没有，”虽然不理解，但他依旧诚实回答，“猎龙的时候饮食不规律是常事，我已经习惯了，不用担忧。”
话音落下，基尼奇就看到对面的索理娅，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说错话了吗？他明明说的是实话。
“饮食不规律你还挺骄傲是吧！”索理娅被他这话气的不行，狠狠地了瞪他一眼，手却诚实地在背包里搜寻食物。
“找到了！”索理娅眼神一亮，在掏出一样东西后正准备递给他，忽地又收了回去。
“啊，不对。”
索理娅有些不好意思，“只带了这个，还是等我们回悬木人再吃饭吧。”
面对基尼奇疑惑的目光，索理娅笑笑：“你不是不爱吃糖果巧克力之类的东西吗？”
“上次在竞技场的时候你就没吃巧克力，只拿了果汁，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吃糖来着。”
“对了，颗粒果你也不喜欢，猎龙的时候我从没见你背过。但你很喜欢吃肉，我们回到部族的时候要不要直接去饭店吃，上次玛拉妮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店……”
他又想起从前那些时光。
母亲离开后，他对父亲的作用就只剩下三个——种地、做饭和挨打。所以从那时开始，他就要学会如何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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