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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塔的主指挥显然为这次袭击做足了准备。整个过程中，位于舰队中后方的阿特拉斯稳稳地一动不动，气定神闲地把控着战场节奏。
现在他们只能被动地跟着赫塔的攻击形势小幅度调整应对策略，主动进攻是不可能的，他们分身乏术，还要冒极大的风险。守在要塞内部是最稳妥的办法，他们目前只能继续这种模式。
在整编了几波飞行编队后，要塞又继续撑了十天。
这些天里赫塔的进攻方式简直五花八门抓不到任何规律，要塞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地堆火力反击，但再沿用这种方式的话，不出十五天，军资武器库要见底。
莱斯利沉默不语，低头想了想，最终轻叹了口气道：“发求救信息吧，发在公开频道，表示我们需要支援。”
“可指挥官，公开的话……”会议室里的下属很犹豫。
发在公共频道里等于是没有回旋余地了，甚至很可能会给白澄星上的民众造成恐慌。所有人都会清楚，联盟最大的要塞面对赫塔第一次正式袭击的被动局面。
但这样一来，军部也不会有任何置之不理的借口，必须派增援。
“或者你们有谁觉得，有能力在如今的形势里把他们击退，我可以移交指挥权，之后在报告里也会如实说明。”
即便是她这么说了，长桌两侧的二十个将领还是支支吾吾的，没有一个人敢接目前的担子。
莱斯利目前为止的处理方式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人员损伤数值也大概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在场没人觉得自己能比她做得更好。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军部对于秋后算账这件事实在太过擅长，没人愿意承担做主指挥可能会有的风险。
*
被困羁押中心的后一段时间，黎绪每日关心的内容已经变成了战场局势。
这段时间里，神盾要塞被赫塔打得十分被动，作为联盟军事武装力量配置最好的一个要塞，对阵期间也只是在一味防御。
卢卡斯是典型的进攻型将领，和他对上想获得胜算，最好一开始就把战场节奏掌控在自己手里。神盾要塞的指挥官太保守了，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二十多天后，要塞果然公开发出求救信息，要求联盟其他要塞支援。
黎绪能想象得到这一消息在联盟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既然神盾要塞公开求救，军部必须得派出增援，目前最合适的人员是远在念川要塞的辛西娅，以她的对阵经验，至少有七层把握可以保住要塞。
他虽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但之前的准备工作预判和影响了战场的走向，现在只希望辛西娅的出场能够用较少的伤亡，换来一个新形势。
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黎绪见到了之前一直没露面的尤文·斯坦因，身后还跟着之前被他降职冷处理的阿维德·帕克。
这人既然能在五十年前就对可能挡路的黎绪下杀手，现在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只不过他目前没有表现出任何违逆的样子，态度也算是恭顺，斯坦因才选择了暂且留着他。谁来去前线打仗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只不过黎绪是打得还可以的那个，能暂且留着备用。
作为权力拥有者，斯坦因一向只会守在安全的后方，看着被选中的人冲锋陷阵。
但黎绪此时很清楚，斯坦因不会再选择让他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来支援要塞，“救场”意味太浓，会放大他的个人作用，提升在民众心中的形象。
即便如此，也绝不应该调用阿维德。
这位刚愎自用性格大有问题，在精神力方面又有天生缺陷的偏执狂，如果在此时被委以重任派往要塞，白澄星和联盟才是真的要完。
两个月来一直情绪稳定的黎绪此时皱眉看着斯坦因，灰眸中盛满了杀意，“你终于还是疯了。”
第69章
那位白发的当权者只是半垂着眼盯着黎绪看了片刻，随即神情轻蔑地移开视线，朝着出口走去，门禁识别到他的权限，立刻打开了。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阿维德倒是刻意停留了一会儿，目送斯坦因离开后，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黎绪，得意洋洋道：“抢我基地，又困我几个月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你也有今天？”
但黎绪只是神色自若地坐着，仰头看着时政新闻投影，姿态依然高傲矜贵，和当初坐在主指挥室里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
他越是这样，阿维德就越是恼火，也不管周围有没有监听，口不择言道：“当初没弄死你真是失策。”
而端坐的那位一个眼神也没给身旁的挑衅者，他早已清楚来龙去脉，轻笑着语气平静：“不是你们失策，是我命大。”
“不过，这么上赶着被斯坦因当枪使，去给赫塔送人头，你最好祈祷自己别被粒子炮击中。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我的运气，而且现在可不是五十年前，没有现成的战功让你钻空子去捡。”
未曾料想到，曾经惜字如金的高傲指挥官也会开口回呛他，阿维德霎时间脸色变得难看，最终只是愤恨地看了他几眼，转身离去。
他和斯坦因的合作始于五十年前，只要斯坦因不倒，他就能借力上位，手段无所谓光彩不光彩，他不仅要拿回基地，还要借此机会拥有自己的要塞。
三个小时后，阿维德出现在最新新闻中，银发男人神色倨傲，似乎笃定自己能够影响战场走势——
“灰鸽基地原指挥官阿维德·帕克中将自告奋勇前往神盾要塞支援，决心给反叛势力沉重打击，此举预计将有效降低要塞的防御压力。”
*
“已经测试出防御网的精神极值，和测试机盒差不多相当，略高0.7。目前来看，重炮引发防御网震荡可行。”
助理副官将数值分析表投送出来，“但之前实验室那边给的报告声称，机盒数值暂时无法继续提升了。”
“够用了。”红发的指挥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中控室内的投影，“无规律随机重炮，中间穿插战机群突破防御网，跟他们耗。”
舷窗之外，阿特拉斯前方的星域中，到处漂浮着战机和炮弹的碎片，纷飞的残片被不断震荡的冲击波带往更远的地方。这些场面卢卡斯早已经见怪不怪，他的机群里几乎没有士兵，目前的伤亡率控制在极低的水准。
但联盟那边就不好说了，从突破防御网进入内部的战机反馈的信息来看，对方的飞行编队已经被消灭了好几波。卢卡斯很清楚联盟内部当然也有仿生盒子，虽然不清楚神盾要塞的指挥官出于什么考量没有启用，但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联盟军的军资装备并不如他当初设想的那样。
三个月之前，和黎绪对上的那一场小摩擦，他本以为联盟军部研发出来了不少新货，为此他特意为此次袭击做了万全准备，火力和武器几乎装备到了上限。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如果全联盟军部的武器都是神盾要塞这种配置水平，那黎绪之前的那些新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卢卡斯沉默着，手指轻点了几下额头，想到之前联盟塞维基地的那场莫名其妙的爆炸，现在来看，极有可能是黎绪的自导自演。
不知从何而来的武器军火，和联盟内部明显的矛盾，卢卡斯暂时想不明白这个死里逃生醒来的联盟前指挥官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位对自己下杀手的生物学父亲除掉，拉拢对自己还信服的人做亲信部下，稳固自身在军部的地位。而根据之前的情报来看，黎绪并没有和尤文·斯坦因起任何冲突。
根据线人的情报反馈，目前黎绪被扣押在白澄星受审问，被斯坦因剥夺了指挥权。这也是他能放心地来首都星系的原因之一。
他想起打过交道的那位阴测测的白发灰眸的男人，本能地感到厌恶。只可惜赫塔建国后，斯坦因单方面终止了合作联系，不然他可以忍着不适，求证一下黎绪的小动作的目的，甚至可以借斯坦因的手直接干掉他。
开战后不出十日，卢卡斯就确定了，驻守神盾要塞的指挥官是庸才。
“尽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在掌权。”
他双手抱胸仰躺在椅背上，想到那帮追逐权势、互相攻讦、拉帮结派的曾经的合作者们，轻笑着摇头，“联盟军部中空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指挥官，右侧星域有大量不明物在靠近。”
助理副官提醒着，单独调出分析进程，投出来放大了，“是战机群。”
“数量多少？”
“……目前五万架左右，暂不确定是否有后续编队。”
卢卡斯懒洋洋地放下了腿，撑着下巴看着越来越近的密集阵群，“来啊，让我看看联盟还有没有人。”
那些气势昂扬的战机编队从灰鸽基地整编起航，经历三个小时到达了战场星域，打头的战机队伍刚靠星舰编队稍近一点，巨大的冲击波迎面而来，机身差点儿被掀翻，驾驶员们在一片慌乱中勉强维持住了阵型。
缀在编队最后方的是一艘中等体型星舰，几乎是灰鸽基地上最高配置的飞行器装备了，主指挥室的阿维德骂了一声，大声道：“慌什么，迎击！”
“指挥官……”副官欲言又止，“是否先参考一下莱斯利将军发来的敌军分析情报。”
银发男人嫌弃地皱着眉，“他们只知道龟缩着挨打，有什么可参考的。”
灰鸽战机群飘飘摇摇地迎着强冲击波往前行进，密集的光点自机身顶部的炮台发出，飞向前方的星域。
然而因为距离过远，那些粒子炮的攻击射程有限，微弱的火力最终像一道道细丝一般，绵软地打在星舰的防护罩上，如同细微的雨点，没有造成任何有效攻击。
阿特拉斯主指挥室中的卢卡斯看着战场时况投影，不可思议地大笑起来：“这些人是干嘛来了？”
“好吧，得让没睡醒的人提提神，”他手指轻点了两下，“分两千架战机群过去，测试一下对方驾驶员性能。”
灰鸽机群编队的到来，似乎没有给赫塔与神盾要塞的往来攻击造成任何影响，那些自战机发出的微弱攻击没有撼动赫塔舰队丝毫，反倒有多架战机因为被流炮击中而炸毁，爆炸的白光伴随着纷飞的残片，机群编队开始四散开来，避免被波及。
阿维德紧皱眉头，喝道：“慌什么，再靠近一点！”
面色凝重的副官看了一眼星图上快速靠近的未知目标物，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按他的要求发送了攻击指令。
编队继续往前推进，将距离拉近到重型炮攻击范围内后，阿维德当即下令队伍整编，打开集体防御盾。这种方法曾经在内战后期有过应用，战机群在面对大型星舰时，千艘数量级别的机群凝结成集体防御盾，可以抵御强空间震荡和火力。
星图上，黄色光晕的拓扑网格正在逐渐汇聚成一张盾牌，预警系统突然响了。
“指挥官，有密集的战机群正在快速接近。”副官终于还是开口了。
“数量。”
“两千架。”
“我方有五万架。”阿维德冷哼一声，“攻击！”
灰鸽编队所携带的重型炮开始飞向迎面而来的机群，然而对方只是略微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调整了一下飞行方向，即使偶有战机被击中，冲过来的速度也丝毫不减。
随着那些战机群冲进灰鸽编队里，驾驶员们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战机，防御盾对它们不起作用。星图上原本密集规整的编队点阵，渐渐出现一个个空洞，每当赫塔的战机靠近，周围至少十几架甚至几十架战机都会失去联系，从点阵上消失。
“指挥官……那些战机……”
副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战机，它们几乎没有发动火力攻击，仅仅只是打开了功能性一般的防护罩，就能让靠近它的战机全部失控了。
阿维德看着点阵上逐渐消失的阵型，反应过来这些是什么东西。他在内战的末尾看到过，当年就是那些大规模的机群让黎明之光要塞引以为豪的飞行编队死伤惨重。
他咬牙切齿，“这些卑鄙无耻之徒，靠伪造的精神力……”
可即便他再不甘心，他的机群编队规模正在快速消减，防御盾失效了，赫塔舰队的重型火力攻击分出了一点出来，瞄准了右侧星域，开始收割战场。
无声的星图上，到处都是翻腾的火光、撕裂战机以及无数细碎的残片，又被水波一样的空间震荡卷散了。一架战机会配备主副驾驶，近十万人的生命在此处戛然而止。
卢卡斯突然想起了那个游荡在宇宙里的太空打捞人，想起她的小飞船和话很多的机器人，想起她琥珀色的眸子和望向舷窗外时平静的侧脸。
如果她还活着，看到这片狼藉的星域，不知会作何感想。
“指挥官，攻击完毕。消灭敌方95%左右战机编队，少量机群已逃离战场，是否追击？”
卢卡斯抬起头，躺回了椅背上，刚刚的一晃神只是思维开了个小差。
红发的指挥官眼神恢复了凌厉，看着战场实况，慢条斯理道：“不追，小鱼小虾而已，第二份大礼马上就到。”
第70章
神盾要塞覆盖全星域的战况汇报仍旧每日更新，自开战以来，对于黎绪的审问会议频率从一周两次先是降低成一周一次，后面变成两周一次，审问者也进入了倦怠期，越发的敷衍。
白澄星军部时区时间刚过早上八点，一小时前的战报滚动在内部新闻上——
“前往神盾要塞外星域支援的灰鸽基地编队受重挫，五万艘战机几乎全军覆没，主指挥官阿维德·帕克下落不明。”
黎绪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三天。
灰鸽基地由阿维德一手建立，因为天生精神力反应微弱，阿维德从军校生时期就对于高精神力值人群有偏见，几乎是整个联盟军部里最无法接受精神力仿生设备的人，黎绪几个月前仔细翻看过基地内部资料，这个小基地反倒是最纯粹原生的，驻守的十几万战机驾驶员全部是人类。
但从战场反应来看，阿维德显然是几乎毫无准备地带上了十万人去赴死。
他的举动完全出于个人私心，这些战机编队驾驶员的精神力只能算是中上游水平，即使是对上内战时期的赫塔的仿生武器数值，胜算也非常小，更不用说五十年过去，对方又有了不少提升。
斯坦因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不在乎，他从来不在乎。
醒来之后的所有计划里，应该把杀掉斯坦因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像现如今眼睁睁看着他随意决定亿万人的生死。
黎绪的心情很差，他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
一天后，依然没有在军部新闻上看到新的支援到来，但白澄星迎来了不速之客。
几十个伪装成商贸队伍的星船编队在白澄星周围的星域集结，它们通过官方指定的民用跃迁点到达首都星，五百艘星船在近地轨道外将白澄星围了三圈。
星船周身的武器口全部显露出来后，联盟方反应过来，这支五百艘的星船编队由中型规模的星舰伪装而成的，内部是武器舱而不是货舱，周身的防护罩要比星船强十倍以上，普通攻击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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