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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涌起，唐苏想起那天在医院，慕辰要求检查唐迁的异能登记证时的场景。
他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冷酷的神情，以及最后他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闪过的破碎的情绪，突然都重现在面前。
李思危看她一眼，“走吧，我送你回家。你什么时候搬家，我得完成慕琴的嘱托，帮你搬东西。”
“那个，不用麻烦了。”
“这你不能拒绝我，否则我会被慕琴打死的……”
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走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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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日这天，杜夏特意给了唐苏半天假，李思危也如约到了甜品店。
意外地是，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位表情冷漠的慕督查。
不过他是来买蛋糕的。
今天他没有穿那身异能局定制的黑色制服，也没有扣那枚六角星徽章。
他穿了一件深棕色羊绒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比平时多了几分休闲少了几分冰冷，更衬出他成熟优雅的迷人气质。
他看起来像是从精品店的橱窗里走出来的模特。
唐苏一边帮他装着蛋糕，一边想。
“慕督查，您的蛋糕。”她垂眼将袋子递过去。
畏惧同他对视。
“谢谢。”慕辰淡然接过蛋糕。
这时，李思危已经结束了刚刚的电话，“组长，胡伟鸣已经醒了，要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慕辰挑眉道：“可我正在公休。”
李思危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啧，组长，这会儿怎么不热爱工作了？”
慕辰盯了他一眼，眼神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李思危笑着掩饰心虚，直起身道：“唐小姐，非常抱歉，我突然有个紧急任务。帮你搬家的任务就交给组长了。”
“啊？”
“我？”
唐苏和慕辰同时出声，两人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挣扎。
“对啊，组长正在休假，我想他是不会拒绝去帮助自己未来的邻居的。”李思危笑道。
“邻居？”
唐苏和慕辰同时发出疑问。
“呃，忘记给你们说了。唐小姐租下了李慕琴的房子，隔壁住的正是组长。”李思危解释道。
什么？
唐苏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如遭雷击。
如果知道自己的隔壁住着的是慕辰，自己是绝对不会租下这套房子的。
不是讨厌慕辰，而是一想到他，就紧张得心脏蹦蹦跳。
住在这样一位观察敏锐的监察官的隔壁，真的太危险了！
“组长，你帮唐小姐搬完东西，正好顺路回家。”李思危对慕辰道。
慕辰看了他一眼，眼神没有什么温度。
“还是不用麻烦了吧，我的东西不多，可以自己处理的。”唐苏说。
“没有关系，不会太麻烦。”慕辰终于出声道。
“是啊，是啊。唐小姐就不要拒绝了，你忍心让组长虚度假期，无所事事吗？”李思危笑道。
茶茶也说：“苏苏，就请组长帮你搬下东西吧。你一个人弄，我真的不放心呢！”
见大家都这样劝说，自己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唐苏笑了笑，“那就麻烦慕督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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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苏早已经将所有物品都打包好，她的东西不多，垒放了三个纸箱子在客厅中央。
“慕督查，您要喝水吗？”唐苏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用水，瞥向站在客厅里身形高大的男人。
唐苏以前租住的这套公寓是个简单的一厅一房，总套内面积刚刚20平米，客厅虽小却五脏俱全。
从前不觉得，可此刻慕辰往那里一站，客厅就显得格外局促。
“我还有些小东西，需要拿个袋子装一下，请稍等。”唐苏将水递给慕辰，“您在沙发上坐着歇息会儿吧。”
“谢谢，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收拾。”慕辰接过水，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沙发矮小，他的腿几乎无法打直。
“好的。”唐苏拢了拢耳旁的长发，走进卧室。
-
客厅的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甜味，和唐苏身上的味道相似，像某种熟透的热带水果，又像某种盛开的蔷薇科的花，可能是月季，也可能是玫瑰。
这种香味让慕辰的血液隐隐躁动不安。
在污泥怪袭击的那个夜晚，抑制剂曾短暂的失效，虽然慕辰很快地平复了情绪，但随之而来的是对甜食的愈加渴望。
这种身体的变化让他感到不安。
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并到高医生那里复查。
“或许你不应该感到不安，能够靠自己的意志来管控你的身体，不是比靠抑制剂来的要好吗？”高医生一边查看着他的检查报告，一边说道。
“但我感觉自己对甜食的渴望和依赖性在加强。”
“你这不是控制的挺好的吗？”高医生笔迹飞快地在报告单上写下医嘱，猛地抬起头，“你该不会偷偷吃甜品了吧？”。
慕辰：“……”
高医生拉下厚重的眼镜框，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看来我们都对自己的控制力有所误解。”
给高医生一语中的，慕辰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愧色，“你不是说偶尔吃点甜品有利于维持对抑制剂的敏感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血糖也非常重要，希望下次我看到你的检测报告时，你的血糖值没有飙升。”
“就没有什么东西，既能代替抑制剂，又能代替甜品？”
“如果你发明出这样的东西，我会在今年的医学摘星奖的评选上为你提名。”
-
卧室内传来一声轻微的撞击声。
慕辰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他抬眼环顾四周，这间小小的公寓布置得相当简单，但不论是光亮如新的地板，还是纤尘不染的桌面，都显示出这里曾经被他的女住户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电视柜上摆放着的三张相框，是这间屋子里仅存的装饰品。
慕辰的目光像是被磁铁吸引，被那几张照片牢牢钉住。
第一张是孩童时期的唐苏，短发，看起来大概七八岁，有些瘦弱，下巴很尖，肤色苍白，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第二张照片里的唐苏，大约十四五岁。十四五岁的唐苏，不仅长高了许多，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瘦弱了，甚至粉白的双颊略微有一些婴儿肥。此时的她看向镜头的眼神，澄澈而欢愉，带着少女的明媚。
第三张照片是一张合照，拍摄地点应该是在游乐园。这天天气晴朗，灿烂的阳光下，唐苏和茶茶各握一只甜筒冰淇淋，笑得都很甜蜜。两人的头发都挂着水珠，在阳光下显现出一抹金色。唐苏身旁立着一个英俊的男人，镜头恰好捕捉到他看向唐苏柔情的目光。
第17章
“我收拾好了。”唐苏抱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出来。
慕辰默默地将相框放回原位，轻咳了一声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看起来，很——特别。”
“哦，那个。”唐苏放下怀里的东西，走上前，拿起相框笑道，“这张合照是我和茶茶还有唐迁，我们三个去游乐园玩时拍的。那天在玩激流勇进的时候，茶茶的手机进水了，为了安慰她，唐迁给我们各买了一个甜筒冰淇淋。”
唐苏的手指轻轻抚过相框表面，嘴角微微翘起，雪白的面颊上浮现一朵酒窝，“那天已经是茶茶记不清第几次去游乐园了，是我第二次去游乐园，唐迁第一次去。但是我们三个人都认为那一天非常开心。”
她将这张相框放进自己的单肩包，然后拿起另外两张相框道：“呐，左边这个是我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刚被养母收养，对新的环境感到陌生又恐惧，第一次拍照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那个黑洞洞的机器是什么，以为是会将我吃掉的怪兽。”
“唐小姐是——”慕辰的手指微动了下，但表情依然平静。
唐苏温柔地笑了笑，“啊，没错。我和唐迁都是福利院的孤儿，不过，我很幸运，遇见了一个给了我全部爱意的母亲。虽然那时候刚到家里的我动不动就哭闹，没少让母亲头疼呢。”
慕辰觉得，唐苏在谈论起这些温馨回忆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仅能坦然地谈起自己的身世，甚至对他的畏惧都少了许多。她不再是局促不安的样子，而是平静的、稳定的、内心充满了坚实的力量。
或许那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她其实很爱笑，内心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她的周身似乎有一圈能让人欢愉的光晕，和她散发出的甜蜜气息一样，也许会逐渐把人心融化。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东西，是母亲的爱，让我从一个自卑敏感的小孩变成了后来的我。”
-
当慕辰单手抱起三个纸箱时，唐苏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身为A级异能者的强悍力量。
她终于明白了临别前李思危那句“别客气，重体力的活都让组长干。”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她预想的是，和慕辰分两次将这些行礼搬下楼呢。
不过——
借着怀里这包行礼袋的遮挡，唐苏悄悄打量慕辰。
他身材很好，不论是异能局统一制式的制服，还是面料柔软的羊绒大衣，套在他身上都像是量身定做一样。
但是衣服下面？
A级进化者的身体，是不是都是肌肉贲张，鼓起来一块块的，就像石头一样？
“你在看什么？”慕辰突然开口道。
“啊？”唐苏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映在冰冷金属门上的眼睛。
“没，没什么。你的衣服上有点灰尘。 ”她的指尖轻轻地飘过他的袖子，假装是掸掉灰尘。
-
回到车里的密闭空间，唐苏再次变回拘谨的样子，安静地靠在窗边，目光平视着窗外粘稠的白雾。
慕辰打开了广播，将音量调到一个合适的大小。
“雾津前线记者发来报道。截止本月月底，我市已发现156名未登记异能进化者，其中二十名已被异能局拘捕。”
“请广大市民一定注意，一旦发现自己出现异能进化的迹象，请及时至就近的社区进行登记，隐瞒进化身份，违背《异能者管理法》第四十……”
唐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喜欢听这个的话可以自己换台。”慕辰突然说道。
唐苏如释重负，伸手调换了频道。
悠扬轻缓的音乐响起。
这几天温度骤降，车里却没有打开暖气，唐苏紧了紧自己的围巾。
“唐小姐，觉得冷吗？”慕辰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啊，还好。”唐苏说。
可慕辰觉得不太好。
那种甜蜜诱人的气息又逐渐浓郁起来，像是加入了水果的蜜糖汁，从空中倾倒而下，层层叠叠地黏上他的发稍，然后滴落在他的嘴唇上。
不舒服，有点难受。
很想舔一下。
慕辰抿了下唇，再次用余光看了唐苏一眼。
她到底用的是什么香水？怎么会有一种水果糖的气味？
“唐小姐，觉得冷的话，后座上有一条毯子。”
“啊，我不用了。”
“我想开会儿窗户。”
“……那好吧。”唐苏默默转身从中控台上探出身子，去捞后面的毯子。
就在她捞住毯子的那一瞬，汽车突然飘了一下，唐苏差点撞到慕辰身上，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座椅的靠背。
慕辰已经稳住了车身，“抱歉。你没事吧。”
唐苏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我没事。刚刚是我不小心碰到档杆了吗？”
“不是，是我。”慕辰没有多做解释，声音却有些低。
唐苏将毯子裹在身上，转头看向他，“慕督查，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车窗被降了下来，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车厢内被清冷的、湿寒的空气填满，甜蜜的气味瞬间消散。
过了好一会儿，慕辰才说：“没什么，就是刚觉得车里有点闷。”
“是和慕督查你的异能有关吗？”唐苏问。
慕辰飞快地瞟了了她一眼。
唐苏继续道：“是因为你是火系异能，所以体温会比常人要高些吗？”
“也许吧。”慕辰淡淡道。
“看来A级异能进化者也有烦恼啊。”唐苏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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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异能局特别行动组会议室内，小组成员围坐在会议桌前，副组长李思危正在梳理案情。
“胡伟鸣，45岁，曾因强/奸罪被判刑三年，去年出狱后一直无所事事，靠家里的补贴度日。六天前的一个晚上，他在楼道里被人袭击挖去了一只眼睛，并突然觉醒了d级异能。”
李思危将手里这沓资料“啪”的一声扔到桌子上，“根据他的血液检测报告，其觉醒异能当晚摄入了超过80毫克的FN536毒品，检验科分析，这可能正是导致其突然进化的原因。”
会议室里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夹和草稿纸，桌前的白板上，写着“FN536关联案情梳理”的标题，标题下面贴着的诸多线索中增加了一张胡伟鸣的照片。
李思危接着说：“案发当晚楼道内光线很暗，因此胡伟鸣没有看到凶手的相貌，但据他回忆，凶手长得很高，身高至少在185以上，黑发，性格似乎阴晴不定。”
“性格阴晴不定？”林小青疑惑道，“受害者是如何得出如此抽象的结论的？”
“据胡伟鸣说，凶手原本已经打算放过他了，只是被胡伟鸣问了一句袭击自己的原因，便突然生气，直接挖掉了他一只眼睛。”
张明明从一堆案情资料里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凶手的性格不仅阴晴不定，行事风格也让人琢磨不透。如果是为了报复，那么将胡伟鸣打一顿或是卸掉他一只胳膊也好，应该也就够了吧，他竟然直接挖掉他一只眼睛，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不仅是挖掉眼睛。凶手似乎知道胡伟鸣一定会发生进化似的，将他用异能抑制绳索绑了起来，还留下纸条让报送异能局。”欧阳梦在一旁补充道。
张明明道：“多此一举。只要胡伟鸣一进医院，必然要接受现在已经连入全网的异能检测，数据一上传，他是异能进化者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连续加班一周的林小青脸色不怎么好，“所以，这案子就变成我们的了？而且还和FN536有关。”
欧阳梦耸耸肩道：“小青，你应该感到幸运，眼看我们的头号重案线索都快断了，这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胡伟鸣，没准FN536的事情能找到突破口。”
林小青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你看看我这黑眼圈，在医院连续蹲了几天的结果。案发后胡伟鸣直接痛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被路过的邻居发现，打了急救电话，将他送到了医院。他一直在医院昏迷到昨天才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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