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唐苏甩了甩头。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慕辰蹙眉看着她。
“没事,只是不小心睡过头了。”唐苏心虚道。
慕辰显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他仍然紧盯着她。
就在唐苏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茶茶。
唐苏整理了下情绪,对慕辰无奈地笑笑,“是茶茶,一定是来问我怎么还没有到店里的。”
她按下接听键,“喂?”
“苏苏!不好了!店里出大事了!”茶茶惊慌失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
越野车里,慕辰瞥了眼唐苏不安搅动着的手指。
“不要慌,不论出现什么问题,最后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他沉稳的声音给唐苏带来了些许安慰。
“可是——”唐苏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可是,那个孩子还在医院里抢救。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缓缓将脸埋入自己的掌心,“为什么,吃了我做的蛋糕会中毒?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抢救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车外,潮湿的雾气格外厚重,像是白色的迷障,遮住了所有的感知和视线。
吱——
橡胶轮胎和地面擦出锐鸣,钢铁巨兽猛地刹停在路边。
慕辰看向她,静默了片刻,缓缓道:“唐小姐,你现在必须要保持镇定和冷静,绝不能让惶恐和悲伤的情绪先入为主。受害人家属正在店里大闹,等一会儿你可能将要面对的是疾风骤雨般激烈的场面。这个时候,你先稳定住情绪才能安抚受害人家属的情绪。而且,在困难面前,任何的负面情绪都于事无益。”
看似古井无波的话语,却悄然在心底注入了力量。
唐苏抬起头,脸上留有泪痕,“慕督查,谢谢你。我会努力去解决问题的。我们走吧。”
慕辰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短暂停留,然后看向前方,发动了引擎。
黑色的越野车再次驶入灰白色的雾气中。
-
“一点都不甜”甜品店。
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在店门口。
有拿着手机拍照录像的,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有跟着老妇人一起指指点点暗骂的。
店面的落地橱窗玻璃已经被砸成了碎片,店里一片狼藉,玻璃柜台东歪西倒的躺在地上,各种工具盘夹七零八落地散落了一地。
“你们这种黑店就应该被砸烂!警察不管,我来管!”一个穿着花马甲的老妇人,高声叫嚣着,“你们这个丧尽天良的店,竟然在给孩子吃的蛋糕里投毒!”
她一边叫喊着一边拎起一旁的椅子,“哐当”一声将地上的玻璃柜台砸了个稀巴烂。
“老太太,请您冷静一点。”茶茶一个侧身,勉强躲过她那一挥凳。
“冷静?我的孙子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告诉你,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老妇人犹不解气似得,再次挥凳将另一个玻璃柜台也砸烂。
“让她砸。”杜夏斜倚在门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茶茶,你站过来点,别被伤到了。”
“哦。”茶茶听话地向杜夏靠过去。
老妇人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朝杜夏看过去。
香烟染上一点猩红,袅袅烟雾后,杜夏的面庞有些模糊,她对茶茶说:“回头,你拟一个清单出来,看看被这位客人砸毁的东西价值多少钱……”
“怎么?客人吃了你们的蛋糕中毒了,你们还想反过来找客人索赔?这世道真的是官商勾结、恶人当道啊!”老妇人大声嚷嚷道。
杜夏平静道:“我们店里的蛋糕是不是有毒,还要等警方的检测结果不是么?”
“警方,谁知道警方是不是和你们勾结在一起的……”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叫道,“我孙子刚吃了几口你们店的蛋糕就腹痛难忍、呕吐不止,要不是我们及时送到医院抢救,现在只怕已经、已经……”她眼里的伤痛全化为了仇恨,“还敢说,你们店里的蛋糕没有毒?”
围观群众听闻一片哗然。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人群外。车门打开,唐苏跳下副驾。
“请让一让。”她穿过人群,来到甜品店门口。虽然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还是被一地狼藉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不是那个甜品师吗?”
“蛋糕是她做的?”
“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坏的人啊,真的是她在蛋糕里下的毒?”
“谁知道呢,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变态多了去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做出这样报复社会的事情。”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
老妇人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议论,浑浊的双眼咕噜一转,立刻将唐苏锁定。
她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唐苏的手腕,那架势简直是要将人的手腕都捏断了似的。
老妇人瞪着她,“蛋糕是你做的?”
“是我。”唐苏答道。
“杀人犯!”老妇人高举右手,朝唐苏的脸扇过去。
“苏苏!”杜夏和茶茶同时惊叫了一声。
那只粗糙的手没有如意料之中那样落在唐苏脸上,紧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指钳住了老妇人的手腕。
老妇人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淡漠的蓝色眼睛。
“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把店里搞得这么乱。如果真如你所说,蛋糕被人投毒,那么这里就是有重要线索的第一案发现场。”慕辰冷冷说道,蓦地松开了老妇人的手,不动声色地格挡在她和唐苏之间。
他身形高大,垂头看人时自带了一股强势的气场。老妇人被他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所摄,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又是什么人?”
“这位先生和我们甜品店没有关系。”唐苏上前一步道,“我没有在蛋糕里投毒,我愿意接受警方的调查。”
老妇人呜哇一声哭了起来,“那你倒是说说,我的孙子怎么吃了你们的蛋糕后就腹痛不止。他到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
“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在蛋糕里投毒,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可是一个以制作甜品为职业的甜品师。”
就在此时。
呜哩呜哩!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刹停在了甜品店门口。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警车看去。
车门被打开,然后“乓”的一声关上,两位警察走下车。
人群自动地退让开了一条通行道路。
其中一位高个子警察走到门口,一边从胸口掏出证件,一边将目光从站在一片狼藉里的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请问,哪一位是唐苏、唐小姐?”
唐苏的后背一凉,忙应声答道:“是我。”
高个子警察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副手铐,“麻烦唐小姐和我们走一趟,你做的蛋糕里检测出了夹竹桃甙,现有证据证明你有投毒的嫌疑,请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第23章
-
夹竹桃是雾津市比较常见的观赏植物,其花期长、生命力旺盛,花叶都颇具观赏性。
但这种植物的汁液中含有的夹竹桃甙是一种强心苷类物质,这种物质会损害心脏和消化系统,一旦摄入过多可能会出现呕吐、心传导阻滞甚至心脏骤停。
审讯室内,白炽灯明晃晃的光让唐苏感到寒意。
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嫌犯的身份走进这间狭小的密闭房间。
她不安地搓动着手指。
我一定要冷静,要坚强,我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如实告诉警官就行了。
相信最后的调查结果,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坐在她对面负责审讯的警察是一男一女,男人约莫三十多岁,女人看起来就二十出头。
男警官放下手中的检测报告,皱着眉看向唐苏,“唐小姐,最近几天有接触过夹竹桃这种植物吗?”
唐苏摇摇头,“没有。我们店所在的和平街上根本就没有夹竹桃这种植物。”
女警察道:“你是住在'翡翠庄园'的吧?你们这个小区的花园里可是种了不少夹竹桃。而且——”她指尖夹起一张照片道,“前天有住户在小区里的花园拍照,恰好拍下了你流连于夹竹桃花园的身影。”
“……前天我确实在花园里散步,可是我只是从夹竹桃花园里经过,压根都没有碰过这些植物。”
“可是刚刚唐小姐还说自己没有接触过夹竹桃。”
“我确实没有接触过。”
“好吧,那么在你的蛋糕制作过程中,还有其他人能接触到蛋糕吗?”
“……没有。”
“从蛋糕出炉到被摆放到货架上,再到被顾客买走这段时间,还有别的人能接触到你的蛋糕吗?”
“应该没有。”
“受害者,林宇明,九岁,是市二小学的学生,你认识吗?”
唐苏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应该很少来我们店里买蛋糕。”
“根据林宇明的家属讲,昨天林宇明的奶奶带他来店里买了一块黑森林蛋糕,你有印象吗?”
“每天到店里的客人太多,负责收银的是另外一位同事,所以我不太有印象。”
男警察皱起眉,眉心挤出深深的川字纹,连眼角的鱼尾纹也变得深刻起来。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年轻女人不是这起投毒案的凶手,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都将凶手的坐标直指她。
也许一切的真相,还要等痕检那边的调查结果。
“警官,我们店里每天卖出去的蛋糕都有很多,截至目前,是否只有林宇明一位顾客出现了中毒的迹象呢?”唐苏突然问道。
“抱歉,关于案情的其他细节,我们不能透露给你。”男警察耸耸肩答道。
“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有没有可能那块蛋糕是被什么人掉包了。毕竟,我们的甜品店已经开了很久了,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女警察挑眉道:“可是林宇明的奶奶称,两人买完蛋糕后就直接走路回家了,全程蛋糕袋子都没有离过他奶奶的手。”
“他们一到家,林宇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蛋糕包装咬了一口。要不是那夹竹桃的汁液让蛋糕发苦,林宇明吃了几口后叫嚷着蛋糕坏掉,将其扔进了垃圾桶,他现在就不是躺在医院里急救了,恐怕早已经进了太平间了。”
“这毒总不可能是受害人的奶奶给他下的吧?”女警察叹道。
就像是冰冻三尺的冰川突然被凿开一条裂缝,隐隐有光从唐苏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抓住,审讯室的金属门被人敲响。
“张哥,痕检那边有消息了——”门外一个面容严肃的警察说道。
刚刚负责审讯的男警察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和刚刚透进来的一条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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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检说,他们检测了店里剩下的蛋糕,里面没有检测出'夹竹桃甙'。而且我们也查看了店里的监控录像,嫌疑人在消毒洗手后走进操作间,除了成袋的食物原材料,没有带入过其他奇怪的东西进去。”警员小王对张警官说道。
张警官摩挲着下巴,“难道那块蛋糕真的是被掉包了?”
小王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块蛋糕是被掉包了,那位唐小姐仍然不能摆脱嫌疑。”
张警官沉吟道,“再询问一下受害者家属吧,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医院。”
“啊?那,里面那位唐小姐呢?要做无罪释放吗?”
“等过了审讯期限的二十四小时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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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店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残破的玻璃门也被贴上了封条,因为被打砸破坏了电路,连粉红色招牌也黯淡了。
围观群众也早已经散去。
接受完现场询问后,茶茶垂头丧气地拉开车门,她一眼瞥见坐在后座上翻着手机的杜夏,一股委屈忽然涌上心头,瞬间红了眼眶,“夏姐,苏苏被抓走了,我们店是不是也完蛋了?”
杜夏放下手机,“说什么呢。你相信唐苏会干投毒的事?”
茶茶疯狂摇头,“绝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这段时间,就当给你们放假了。我正好趁此机会把店面重新装修一下。”杜夏收起手机,“我刚刚托朋友打听过了,警局那边并未在我们店里的其他甜品中检测出夹竹桃甙,说明也有可能是受害人买的那块蛋糕被人掉包了。”
茶茶立刻精神振奋道:“那这样,为什么还不把苏苏给放出来?警局那边不会对她刑讯逼供吧?”
杜夏叹气道,“放心,苏苏是个普通人,如果警局敢动她一根手指,我负责帮她起诉到底。至于蛋糕掉包一说,只是我们的猜测,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那块蛋糕不是苏苏做的,否则无法洗清她的嫌疑。”
茶茶抹掉眼角的泪水,振作道:“我要想办法帮苏苏。”
就在此时唐迁的电话打了进来,茶茶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唐迁,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啊!苏苏都被抓进警局了。”
-
“组长,这是从警局那边调过来的样本资料。”李思危将一一沓册子递给慕辰,挠了挠头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唐小姐怎么可能在蛋糕里下毒。要不你用'通感'探测一下她过去二十四小时发生了什么。”
“……”慕辰蹙眉,一开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用通感去尝试复原事情真相,可是他发现自己一旦试图对唐苏使用'通感',副作用就会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想起那尴尬的一晚,对自己为何总是在唐苏那里失控感到疑惑。
但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翻开资料仔细审阅起来。
过了片刻,他淡淡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仔细核对一下证物。雁过留痕,风过留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恶都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只要找到其留下的蛛丝马迹,就能顺着线索揪出幕后的黑手。”
册子上有两张照片,一张照片上的是一块已经被咬了几口的蛋糕,另一张照片上的蛋糕则相对完整。
两个蛋糕看起来,几乎没有区别,都是一块黑色的方形蛋糕,上面洒满了巧克力碎,看起来很是甜美诱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块被咬了几口,并且还检测出了夹竹桃甙。
李思危扶额道,“既然店里剩下的蛋糕都没问题,那有没有可能受害者买到的那块蛋糕是被人掉包了。”
慕辰翻过一页纸,几乎是十目一行地扫过那篇检测报告,“让受害者中毒的这块蛋糕里检测出了约六克的强心苷,足以让两个成年人致死。从毒量推测,唐小姐在制作蛋糕的过程中,需要加入50克的夹竹桃汁。而从监控录像里看,唐小姐在洗手消毒之后,制作蛋糕时并未戴手套的,那么这些夹竹桃汁几乎不可能是她在制作的过程中加进去的,否则唐小姐也会出现中毒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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