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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津市自来水厂。
天空传来一声尖锐的啼鸣，巡检滤渣池的工人抬起头。
一群灰扑扑的鸟从墨蓝色的夜幕下掠过，将单薄的云层划出一道口子。
“奇了怪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鸟咧？”工人纳闷，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看见飞鸟经过了。
但他也只是感慨了一下。一股冷风吹来，他搂了搂身上的棉大衣，步履蹒跚地朝值班室走去。
在他刚转过身的瞬间，身后的水池池面上泛起一阵涟漪，一层白色粉末洒落在上面，随着水波的晃荡逐渐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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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仓库内，齐丽满头是汗，疲惫地甩了甩手，“今天只能弄这么多了，我的异能已经到极限了。”
“可以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在她身后约十米的位置，唐迁负手而立，柔和的月光透过高窗洒进来，照在他的眉骨上，描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地面被黑黢黢的影子铺满，就像是倾倒在地的沥青，快速地朝四面八方涌动着，唯独在唐迁的周围自动避开，以他脚下为圆心让出一块圆形区域。
但若细看，就能发现那些黑黢黢的影子，并不是流动的沥青，而是密密麻麻的虫鼠，它们在齐丽的控制下，涌动着朝四面八方流去，它们的皮毛、触须、肢节上沾满了白色粉末，每一步行动都会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就像是海潮冲到沙滩上的回响，又像树叶在风中的抖动。
“估计，到明天一早，雾津市的医院就会被病患挤爆吧。”仓库一侧，阿彪坐在窗台上，低头看着脚下涌动的暗流，露出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真的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伟大的末日降临，唯有破灭，才能让这个世界新生。”齐丽在一旁附和道，“我已经等不及看到这一天了。”
“不够。”唐迁淡然道，“只这么一些毒剂，根部还不够，异能局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最棘手的就是，那位慕督查，能够用异能实时共享我的视野，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我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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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想喝水。”
病房内，身着病服的小女孩端着空水杯，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
被她称作母亲的年轻女人忙连声答好，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一看，桶装水已经空了。
她只好拿过一旁的水壶，对女儿道：“琪琪，妈妈去接点自来水烧给你喝啊。”
开水房里，有三个高约一米的水箱，接入自来水后，经过过滤和加热，可以直接放出开水。
有两三个病人家属也在这里打水，琪琪妈将水壶放在水龙头下，轻轻掰开水龙头，滚烫的、冒着热气的开水流出，溅落在水壶里，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咦，今天这水怎么闻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旁边一名家属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因为今天这水箱刚消过毒吧。”另一人凑到自己的接的开水前闻了闻，确实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那这水还能不能喝？”
“哎，放心吧，你看这上面贴着呢，'达到直接饮用标准'，你就放心喝吧。这医院的水还不能喝，要是喝出毛病来，病人不得找医院麻烦？”
“说的也是。我老家那水井压出来的水比这味还大呢，就是煮开了都一股子苦味。这里是三甲医院，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接完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琪琪妈看着逐渐盛满的水壶，有些犹豫。她刚刚凑近闻了下，这水确实有股奇怪的味道，有些微的苦臭，难道真的是消毒液的味道？
要不还是下楼去给琪琪买桶纯净水回来喝吧。
“琪琪妈，琪琪找你呢。”隔壁床的病友家属走过来催促她道，“那孩子一会儿时间看不见你就哭。你快回去吧。”
“好咧。我这就回去。”琪琪妈立刻关掉水箱开关。
琪琪爸工作忙，总是加班。照顾生病的琪琪一事，自然就落到了她身上。一个人既要照顾孩子，还要和医生对接治疗方案，忙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应接不暇。
只是这么一瞬间，琪琪妈就打消了下楼去买桶装纯净水的念头，端起水壶朝病房走去。
总之自己有个烧水壶，回去插上电，再给水烧一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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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异能局的各个科室灯火通明。
情报科里人影攒动，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沙沙沙的纸张翻阅声、急匆匆的脚步声就一直没有停过，让踏进这里的林小青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林小青一把拉住他，“阿维斯，请你们帮我们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维斯被她拉得一个猛地刹停，重心不稳差点就栽进她的怀里，好在林小青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
阿维斯站直身体，英俊的眉眼里写满了无奈，看了看左右才对她低声道：“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过来都对我动手动脚的？你让我的科员看到了怎么想？”
林小青挑眉，“怎么，有损你科长的威严了吗？不对……别转移话题啊，你们有查到符合特征的仓库吗？”
阿维斯正在为此事头疼，此时见了甲方不免大倒苦水，“亲，你知道全市登记在案的仓库一共有多少个吗？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有三千八百二十八个。最关键的是，登记仓库不是我们异能局的管辖范围，工商和住建又相互踢皮球，都说不归自己管。最后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信息残缺的登记资料，还是上面领导沟通了住建的结果。”
林小青瘪瘪嘴，“那帮家伙……这件事可非常着急，请你们一定尽快帮我们查找出来。”
“明白，明白。哪一次你们要的资料，我们不是加急处理的？诺，你看我的人，都连着一个多星期没有休息了，这会儿还在加班呢。本来那三千多家仓库核查起来应该很快，但是住建局对这块儿的登记备案根本就没有上心，上面的资料既没有仓库的营运情况，法人信息也没有更新。不过，你放心，我们正在逐一核查，一旦发现匹配特征的废弃仓库，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林小青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等忙过这阵子，请你吃饭。”
“大小姐，你这话都说过多少遍了，就你们第一小组那加班的程度，和你吃饭，我只有端着加班餐去你们办公室找你。”
林小青噗嗤一声笑出来，“哎，不和你开玩笑。这仓库要是找不到，会出大事的，你们现在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阿维斯十分好奇，但也知道第一小组负责的案子不便细问，只得再三保证道：“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过，目前还有一种非常不利的情况，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情况？”
“如果你们要找的那间仓库并没有登记，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第94章
被唐迁送回来后，唐苏一直躺在床上假寐。她知道，唐迁他们现在正忙着自己的“大事业”无暇顾及自己。
屋外有脚步声经过，唐苏睁开眼睛。
她一个翻身跳下床，几步跑到门口。这次唐迁没有给她上脚链，但门依然被锁着，她将门把手拧得哐哐作响，高声大叫：“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过了一会儿，那已经远去的脚步声又再次靠近，一个沙哑的声音隔着门扇传进来，“别、敲了，你出不去的。”
“你是'条线'对不对？”唐苏立刻问道。
门外沉默了。
“上次给茶茶递消息的人也是你，对不对？”唐苏低声道。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沉默。
“能不能再帮我一次？”唐苏没有放弃，继续问道。
过了片刻，她才听见门外那人慢慢道：“对不起，我不会对外传递关于唐迁的任何消息。”
说完，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唐苏不断砸门，“喂，你别走啊！喂！”
片刻后，门外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唐苏背靠着门无力地蹲下。
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陷入危机吗？
不、不行。
一定要想到办法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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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门其实是敞开的，慕辰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瞥了眼杵在门口的林小青，“怎么了？”
“组长，情报科排查了所有登记的仓库，没有发现符合特征的废弃仓库。”
慕辰摇了摇头，“和我猜想的一样。唐迁知道我能窥见他的视野，却这样肆无忌惮地将那所仓库展露在我面前，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让我们暂时找不到他们。 ”
林小青握紧了拳头，要找到那所仓库并不难，难的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它。敌人在暗我在明，现在的局势，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看了眼慕辰沉郁的面色，林小青安慰道：“组长，你也不用太担心。警局那边已经顶着压力、勒令全市的娱乐场所停业整顿了，不仅如此，我们也派出了专组协助他们对黑市交易进行打压，只要遏制住流入途径，唐迁他们妄图用fn536来扰乱雾津市的企图就实现不了。”
慕辰摇摇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他们有一个控制动物的异能者，虫鼠历来是传播疾病的主要渠道，如果他们利用了这一点，那我们真的是无法防备。”
林小青呼吸一滞，如果对方真的采用了组长所说的这种方法，那整个雾津市必然陷入浩劫之中。
慕辰站起身，看了眼外面匍匐在办公桌上的几人，“通知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后面可能还有一场'恶仗'，我们要随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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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医院急诊科的值班护士逐渐感到不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来急诊的人也就四五个，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这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已经陆陆续续送来了二十多个患者。
而且这些患者的症状各不相同，有的人是皮肤瘙痒、身上长出大面积的疱疹，有的人是呼吸急促，嗓子发紧喘不上气，有的人是上吐下泻，疑似食物中毒……
接待厅里挤满了前来挂号的群众，家属的询问声、患者痛苦的呻吟声、小孩子的哭闹声、护士的呼叫声，急救的响铃声，交织成嘈杂的舞剧。
候诊区的长椅上被各种各样的患者占领，有的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有的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有的受不了索性直接躺在了椅子上。
一堆病患和家属簇拥在分诊台前，短短时间，就里三排、外三排围成一堵厚实的人墙。
“护士，请问这个肠胃科怎么走啊？”
“快帮我看看，我家老头就快喘不上气了。”
“小妹妹，我孙子一直嚷嚷着胸口痛，你们赶紧叫医生来看看啊。”
众人七嘴八舌，吵嚷得护士的大脑里一片嗡嗡作响。
“哎哎哎，别挤别挤，你们都排好队，一个个来，挨个先来量体温、测血压。”护士高声叫道。
“我先来的，快先给我量个。”
“我都来了好久了，你们这医院效率也太低了，还急诊呢，等病人见到医生黄花菜都凉了。”
“哎，你这人怎么插队呢，没听护士说吗，上后面排队去。”
“你哪只眼睛见我插队了，老子明明比你先到。”
因为病痛，人心本就慌乱，错过了一开始维持秩序的最佳时机，此时围在台前的群众谁也不让谁，队伍变得更混乱，前赴后继的人群争先恐后朝护士伸出自己的胳膊。
护士没有办法，只能逮着哪个就给哪个测量。另一个值班护士见状，绕出问询台，到走廊里开始维护排队的秩序。
“铃铃铃……”
值班护士看了眼来电，隐约觉得这个号码有些眼熟，她往后退了退，转身接起电话。
“是第二医院急诊科吗？我们这边是疾控中心。”
护士愣了下，竟然是来自上级部门的电话，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是为了查岗吗？
“是的。我们这里是第二医院急诊科，请问有什么事？”
“你们那边的病患接纳能力如何？现在陆续有医院反馈，从半夜两点起，不断有大量患者涌入医院，发病急，病势猛，症状各不相同，已经远远超过急诊的接纳能力了。”
护士还没来得及答话，一只枯黄的手一把抓过电话听筒，扯住她的袖子，“护、护士快叫医生来看看吧，我家老头子有异常情况，你们赶紧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护士皱眉，将袖子从他手里挣脱，“这位家属，你先把电话还给我。”
“我等不及了。”瘦弱的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道，他回过头，“我、我家老头就在那边的厕所里，求求你们了，快去看看吧。”
随着他话音刚落，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所有人地猛地转头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厕所里跑出来，因为过于惊恐，他被门框一绊，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怪、怪物啊！有怪物！”
这一场面过于诡异，现场有几人察觉不对劲，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
啪！
一条灰白的手臂甩了出来，嶙峋、尖利的五指牢牢把住墙面。
说这是一条手臂，但其长度与正常人的完全不相符，其小臂长约一米，而那截上臂长约半米，整条胳膊看起来柔弱无骨，软趴趴地贴在墙面上，像是一条干燥的触角。
“啊啊！”尖叫声响彻在整个急诊厅。
人群惊恐地、推搡着往门口跑去，一时间不知是谁的帽子飞出去，又不知是谁的鞋子跑掉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原本嘈杂拥挤的急诊厅变得门可罗雀。
值班护士瘫软在靠椅上，瞪大眼睛看着那条手臂的主人，逐渐从门洞后探出一张灰白的人脸。
“救、救救我。”沙哑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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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好热。”病床上，小女孩皱眉呻吟着。
琪琪妈本就没有睡熟，听见女儿的呼唤，立刻从陪护床上翻身坐起，“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伸出手摸了摸琪琪的额头，温度确实烫手。
她忙披衣起身，按响了琪琪床头的呼唤铃，“妈妈叫护士姐姐来看看。”
“嗯。”琪琪点点头，“妈妈，我的耳朵还有点痛，被吵得痛。”
琪琪妈看了看静悄悄的四周，隔壁床的病友已经熟睡，这里除了她们母女俩的低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怎么会觉得吵？
琪琪该不会是发烧，烧出幻听来了吧。
琪琪妈看了眼时间，怎么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值班的医生护士依然没有到病房里来呢？
她有些焦急，低声对琪琪道：“琪琪在这里等等啊，妈妈去叫下护士姐姐。”
“嗯，妈妈快点回来。”琪琪眨眨眼睛，将下巴缩进被子里。
琪琪妈揉了揉她的额头，“琪琪乖，妈妈很快就回来。”说完，她走出病房，踏上走廊，朝医生值班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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