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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丽垂着头，肩膀耷拉着，徐徐跪坐在虫鼠堆成的海浪中。
然而那些虫鼠并没有散去，反而朝她的身上爬去。
“组长，你快撤出来，这些虫蚁真的不对劲！”李思危在仓库外叫道。
慕辰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腿裤上爬满了黑黢黢的虫子。
他头皮一麻，从兜里掏出消杀剂，对着腿部一阵猛喷，再跺跺脚，将这些烦人的渣滓甩掉。
就是这么一晃眼的功夫，他再去看齐丽时，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虫鼠已经将她淹没至颈部，堆成了一个黑压压的小山。
慕辰忙对着她喷消杀剂，药瓶很快喷完，但虫山只是缺了一个角，露出齐丽的一截胳膊，其上有好几处被撕咬的鲜红痕迹。
“组长，你在干什么？快出来！”仓库外传来李思危等人焦急的呐喊。
慕辰仓促回头，发现那些虫子像是突然有了智慧，竟然从仓库门口堆叠起浪墙，短短几分钟时间，那虫墙就已经有半人高。
这些虫子，是想将他们围困在仓库里进行绞杀！
如果此刻，慕辰直接扛着阿宁跑，还有一线逃出这仓库的机会——但，他看向齐丽。
虫山几乎已经将她完全淹没，只有刚刚的缺口尚未补充完整，齐丽的一只满是伤痕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啊啊呜呜呜！”
虫山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像是虫子发出来，又像是齐丽的求救声。
来不及多想，慕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第103章
在慕辰抓住齐丽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好了撤退的路线。他的右上方有一扇窗户，恰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慕辰一脚踏在一旁的钢架上，一个蹬跃，手肘在窗台上一撑，几只灰色鸽子扑腾了下翅膀，从窗口飞出去。
就这么三两下功夫，他已经扛着阿宁坐到了窗台上。他用另一只手将齐丽从虫山里一拉——刷啦啦啦，黑色的虫鼠像是倾泻而出的软塌塌石油，从齐丽身上稀稀拉拉地滑落，但是仍有不少虫蚁嵌在她的衣褶里。
其中好几只蟑螂顺着齐丽的手臂蜿蜒而上，爬到了慕辰的黑色手套上。
他心道不好，却只能将阿宁先从窗口抛下，自己再拖着齐丽从窗口跳下。
窗下也全是黑黢黢的虫鼠，虽然数量不及仓库里那么多，但也是厚厚的一层，直接漫过了靴背。
倒在地上的阿宁半边身子已经陷入了虫鼠的黑色“泥浆”。慕辰来不及想那么多，一手挟住阿宁，一手挟住齐丽，拔腿便往李思危等人的方向跑去。
一旁不断有野狗、野猫冲出来，均被李思危手中的石子击中。
“快，回车上去。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慕辰一边狂奔，一边叫道。
“你们先撤。”李思危立刻对其余人道，“我在这里接应组长。”
林小青和欧阳梦一人挥棍，一人舞鞭，带着几个消杀队员朝停车的地方撤退。
“接住！”慕辰和李思危也接上了头，他将阿宁扔给李思危，用牙咬住自己的左手手套用力一扯。
“快来！”林小青等人已经骑到了摩托车上。
慕辰听见身后传来潮汐般的回响。
唰唰唰、唰唰唰，迅猛、汹涌，像是堆叠的浪潮，正在逐渐积蓄起力量。
“我的天啊！”林小青看着面前的一幕，瞳孔放大，举起双手捂住嘴。
不仅仅是她，此刻，所有骑在摩托车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慕辰身后。
“愣着干什么，快走！”慕辰叫道。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自己的身后一定出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一刹那的功夫，他已经来到了车队前。
慕辰将齐丽抛给林小青，回身伸出手。
一条细长的火线骤然窜起，像飞箭一样射向对面。
在他的对面，从地面上升起一堵五六米高的黑色虫墙，不断有虫鼠从上面窸窸窣窣地掉落下，又不断有更多的、新鲜的虫鼠涌上。
它们就像是海啸时卷起的巨浪，拔高的速度异常快，虫鼠构成的巨浪密实、厚重，向慕辰等人投下颇具压迫性的阴影。
然而那簇火线还是将它穿透，只在穿过时发出呲的一声轻响。
三秒后——
轰！
仓库爆出热浪，滔天的火焰和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屋顶掀翻。无数虫鼠、走兽瞬间变成焦炭，现场各种动物的惨叫哀嚎不断。
烈火很快从仓库里漫卷出来，瞬间袭上那堵黑色泥墙，赤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将这一处树林映照得如同地狱。
高温逼得地上的虫鼠加速狂奔起来，原本缓慢胶着的黑色沥青瞬间变成了滔滔污水。
轰隆——
摩托车引擎骤然发动，慕辰和李思危等人骑着车飞速离去。
-
呜隆隆隆——
车队终于驶入异能局停车场。
慕辰摘下头盔，“抓紧时间，将齐丽和阿宁送医务室。”
李思危也摘下头盔，吐出一口气，“我真的是头一次发现，我们的地下车库这么可爱。没有虫鼠，没有那些要咬人的疯狗。”
他看向慕辰，脸色骤然一变，“组长！”
其余几人闻声同时朝慕辰看去。
只见他面颊绯红，额发一片潮湿，蓝色双眼隐隐有变红的趋势，显现出一种瑰丽的紫调。
“嗯？”慕辰看到他们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忽然察觉到左手的虎口有些许痛感。
他低头一看，几只黑色小虫子从自己的手背上爬过，虎口的位置有一串红色点状疱疹。
“组、组长，你被虫子咬了！”林小青惊呼道。
“我的抑制剂在口袋里。”慕辰勉强维持着理智对李思危道。
李思危快步上前，将手伸进他的衣兜，摸到一只管状针剂，“组长，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来自慕辰的凌厉掌风便至。
李思危急忙矮身躲过，下一刻，慕辰抓住他的双臂，一个反扭，顺势将其抗在背上直接一个过肩摔。
李思危的身体柔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反弓着腰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不仅没有被摔落在地，反而双脚稳稳落地，脊背成与地面平行的悬空姿势，两臂扣住慕辰的胳膊往下一拉。
慕辰单手去扣锁他的咽喉，一脚扫踢他的下盘。
李思危一个旋身，差点没能躲开慕辰的锁喉一击，他憋着气朝愣在一旁的林小青和欧阳梦喊道：“快来帮忙你们两个，是想看着我被组长打残吗？”
林小青和欧阳梦立刻如梦初醒，两人一个箭步上前，分别将慕辰的两臂控制住。
李思危这才得以从慕辰的控制下逃脱。他喘着气，直接对着慕辰的后颈一起手刀，“组长，抱歉，你先休息一下吧。”
-
“从昨日起，我市大规模爆出异能进化、甚至变异事件，据悉，此次事件为某种新型毒剂传播引发的人体异常进化现象，传播途径主要为经呼吸道传播、经消化道传播，经血液传播。请广大市民切勿恐慌，做好家中虫鼠的消杀工作，如非必要，应尽量居家，减少外出。”
电视屏幕里，女主播神情严肃地宣贯着关于本次异能进化的注意事项。
唐苏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她在慕辰家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傍晚的时间，而慕辰还没有回来。
她还没来得及去购置一部新手机，暂时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方式。
“接下来，我们关注下一条新闻。”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一转，出现的竟然是被哄抢一空的超市，“针对食物和水源受到污染的问题，异能局已经紧急出台新的措施，并下令所有的生鲜超市进行停业整顿。目前，已有一批经异能局检验合格的蔬果上市，但因数量有限，一经上市便遭到了哄抢……”
唐苏闻言，起身走进厨房，查看了下冰箱里的存货。
不出她所料，冰箱里已经空荡荡。
看了眼时间，唐苏穿好外套，拿上慕辰留下的备用钥匙，走出门。
“嗯，去门口的超市看看有没有能采购的东西，顺便借手机给慕督查打个电话。”她自言自语道。
第104章
门口的超市没什么人，只有七八位顾客，还在里面搜寻着商品。这些显然都是晚来一步的顾客。
蔬果货架空荡荡，连一片菜叶子都不剩，湿漉漉的地面上，随处扔着的白色塑料袋已经被人踏成了黑色，所有的一切都在诉说着这里被抢购一空时的混乱。
唐苏在货架上搜寻了一会儿，翻出几包泡面。
这种提前生产出来，且经过密封包装的食物，自然不会受到污染。
她稍微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钱包，走向收银台。虽然现在已经是移动支付的天下，但唐苏保留了随身携带现金的习惯。也多亏了这习惯，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自己还能有钱买东西。
负责结账的是一个年轻姑娘，满脸倦容地打着呵欠。
“你好，请问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唐苏趁她给商品扫条码的时候问。
“嗯？”姑娘抬起头，狐疑地打量着她。
“我的手机丢了，还没来得及补办。”唐苏只得笑了笑解释道。
那姑娘看她手臂上还吊着绷带，又一脸真挚的表情，有些不情愿地说：“你要拨的电话是多少，你念给我，我给你拨。”
唐苏立刻念出了慕辰的电话号码，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竟已经将慕辰的电话号码牢牢记在了心中。
收银员看了她一眼，按下拨通键。
唐苏紧紧盯着电话屏幕，忐忑地等待着。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等待音。
与此同时，超市外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似乎有人在尖叫，在奔跑。
“喂？”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人群惊恐地推开超市的玻璃门涌了进来。
“救命啊！”
“有怪物！救命啊！”
“快，快关门！”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后面跑进来的人猛然醒悟过来，立刻回身去将玻璃门关上，却将十来个人关在了外面。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进去！”
“别关门啊！我们还没进来呢！”被拒之门外的人拼命往前冲挤，最前面的几个人几乎全贴在了玻璃上，被压成一张扁扁的人饼，歪嘴斜眼。
但明显，超市里的人更多，他们拼死将门合上，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脸都憋红了也不松手。
尤其是几个冲在在最前面的大妈，显出一副老当益壮的勇猛，不仅压着身子往前堵门，还眼疾手快地一把扯过锁链给玻璃门上了锁。
“开门，快开门！我妈妈还在外面！”
“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让我的孩子进来！”
几个家属还在门外的人挤着想上前将门拉开。
一旁的人立刻阻止他们道，“你们不想活了，别拉上我们。”
那位母亲大哭大叫道：“那就打开门让我出去！我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
外面的人也高声嚷嚷：“里面的还是不是人？快点让我们进去！”
“你们这帮畜牲！难道没有妈生吗？”
嗷呜！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突然响起。
门外的人纷纷回头往那声音来源看了一眼，俱都露出惊惧万分的表情，尖叫着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起来，再也顾不上骂超市里的人。
收银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懵，“外、外面是怎么了？”全然没有注意到手里的电话已经被唐苏抽走。
在刚刚的喧闹间隙，唐苏一直捂着自己的另一只耳朵，以便能隔绝噪音，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
接电话的人竟然是李思危，他告诉唐苏，慕辰现在爆发了非常严重的异能副作用，正在局里接受治疗。
“唐小姐，能联系上你真是太好了。小青说你的异能能缓解副作用，组长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你能立刻到局里来一趟吗？”李思危道。
“当然！”唐苏立刻答道，下意识用双手握住了电话，一颗心早已揪紧，“慕督查，他怎么会——上午我们见面的时候，他都还好好的。”
“……”李思危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说来话长。等见面了，我再和你详细解释。”
“李督察，我现在恨不得立刻赶过来，不过——”
唐苏侧头看了眼围堵在门口的人群，从刚刚开始，人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余一个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现在的位置出了些意外状况。”她说道。
“你在什么位置？”李思危问。
“翡翠庄园外那家名叫'好多多'的生鲜超市里。李督察，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人群惊恐地四散而逃，就像是有什么怪物在追逐他们。”
“大概率是变异的人或者野兽，唐小姐，现在外面的情况很糟。”李思危的声音变远了些，紧接着传来一串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音。
片刻后，李思危的声音回到了话筒前，“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局已经派出了武装力量，负责保护市民的安全。翡翠庄园那一片恰好是李慕琴负责，我通知她过来救援。”
“好的，麻烦了，李督察。对了，我现在没有电话，如果有事需要联系的话，你可以拨打这个号码。”
“明白了。”李思危挂断电话，却没有将手机收进衣兜，而是在指间来回翻转着手机。
他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慕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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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的孩子！让我出去！”歇斯底里的女人接近疯狂，一把将拦在前面的人推开，两三步冲到了门口。
那个几个守着锁链的大妈也被她这气势吓得退后了一步，但立刻又挺胸抱臂上前挡在她面前，“大妹子，想开些吧。现在这一门一开，我们所有人全都得死。”
“是你！你这个杀人犯！”女人一把抓住大妈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根本不懂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
女人的哭喊声让超市里不少人有些许动容，尤其是同为母亲的女人，忽然开始后悔起将超市的门关上的举动。
“你这人讲不讲理啊！这是天灾！天灾！你以为我们想见死不救？你问问在场的诸位，谁没有家人，谁没有朋友！我它大爷的也受够了！大家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又凭什么让所有人为你承担风险，为了救一个人让一群人送死啊！”大妈高声反驳道。
一时间，超市里雅雀无声。
生死攸关的利益，最能考验人性。讨论不同的生命孰轻孰重，本就是一个无解的论题。
唐苏挤开人群走到了前面，往门外一看，心脏突地一沉。
她知道，为什么这位母亲会如此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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