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的哨声已经响起,北信介只能先回到场上。
见宫侑眼睛流露着渴望,拍了拍宫侑的肩膀,“上场吧,我们都相信你。”
宫侑感动地眼泪汪汪,“北前辈,我不会辜负你的。”
宫侑已经想明白了,他打排球从来都不是为了宫治打的,他的队友还在等他。
“在赛场上我当然相信。”北信介淡淡瞥过他,“但在场外,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拿球砸到她了。”
宫侑立刻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记仇的北前辈,真的好可怕!
场外,白井缓缓睁开眼睛,研磨轻轻将药喂到她嘴边,“这是北信介给你的药,把它吃了,头就不会疼了。”
“嗯。”
排球砸得她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咳嗽好几声才将呕吐压下去。
刚才那一球不会给她砸成脑震荡了吧?要是她被砸傻了,母亲肯定会毫不犹豫把她丢弃。
到时候她只能拄个棍拿个碗孤零零地去亲戚家里乞讨,所以她还不能傻。
白井像修电视机一样拍了几下自己的天灵盖,想变得聪明起来。
不、不对!这种熟悉的感觉不像是头晕产生的,而像是上次互换身体的感觉。
脖颈间戴着的狐狸吊坠在隐隐发烫,白井一把扯下它,死死攥紧它。
身体拼命抵抗灵魂被抽取,整个人脸色惨白扭曲。
黑尾和研磨察觉到白井状态不太对,连忙扶住她,担忧地询问。
白井一言不发,忍着头疼看向球场。
球场上,恢复状态的宫侑重新焕发出光芒。
北信介依旧似从前一样冷静平淡,动作稳健而又漂亮,侧脸深深倒映在黑色眼眸里。
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互换身体!
手心里的石头更烫了,灼烧地白井浑身发热,意识渐渐昏厥。
神明,拜托你,让信酱好好打一场比赛吧。
“空子!空子!”
“……”
白井在昏迷过去前,只听见黑尾和研磨焦虑的脸庞和呼唤。
-
白井醒过来的时候,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手指习惯性地蜷缩,冰凉的狐狸吊坠正安静地贴在她手心里。
“空子,脑袋好一点了吗?”研磨最先发现白井醒过来,关切地问。
白井点点头,问,“我怎么在医院?”
“你晕过去了,我们把你送过来的。”黑尾叹口气,“医生说你身体没有什么毛病,检查不出昏厥的原因。”
研磨道,“我们回东京再去检查一次。”
“那稻荷崎?”白井关心稻荷崎的比赛结果,有些着急地起身。
黑尾给她按回去,帮她往上掖了掖被子,“放宽心,稻荷崎赢了。那金蛋蛋是真厉害,你的信酱看着平平无奇,打起排球来也是无懈可击。”
白井露齿一笑,“我觉得你们也很厉害,超级厉害。”
“哎呦,我可爱的空子啊。”黑尾被夸得笑容满面,语调都上扬,“你们想吃什么?我在路上看到有卖大阪拉面的,我们吃拉面吧!”
“好。”
黑尾刚走,接着研磨就被护士叫走去一楼拿药。
病房里只剩下白井一个人。
她磨蹭着石头凹凸不平的表面,回想着刚才灵魂被抽取模糊的感觉。
传说是真的,这块石头真的有魔力。
可是信酱没有另一半狐狸石头,它到底是怎么被触发的?
“咚咚咚。”
“请进。”
角名提着一堆补品进来,神情不自然地咳嗽两声,“那个、这是我给你买的。里面的贺卡是双胞胎给你写的道歉信。”
信上歪歪扭扭的字体白井辨认了很久,才依稀看清他们写的内容。
通篇都是在道歉,最后结尾处询问医药费能不能分期支付,理由是害怕爸妈知晓克扣未来零花钱,还带了QAQ的可怜表情。
“不需要他们支付医药费,我晕倒和排球没有关系。”
角名好心提醒,“还是让他们付吧,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病房里静悄悄地,角名在外面观察了很久,特地等到人都不在才进来的。
其实,他早在观众席就注意到白井空子了。
宫侑状态不好,前三场他拼命去打球,一是为了稳住稻荷崎的分数,二是为了让白井能看见他。
角名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也会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出风头。
白井被球砸中时,他离的最远,跑的最快。
可是当看到白井倒在北前辈怀里时,角名突然迈不开腿了,他看着北前辈熟练地吩咐一切,内心油然生出一股挫败感。
“角名,你还有事吗?”
“有。”
角名垂眼说,“我喜欢你。”
北信介听到的就是这个。
他原本是来给白井送午饭的,却没想到在病房门口听到这个。
北信介手落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门进去,整个人立在门口。
他听见白井说,“这个我知道了,宫治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你才喜欢我的。”
不,不是那样的。
角名抬起眼,眼眸轻颤,蠕动着唇想说出口。
我对你的喜欢和朋友无关。
他有一堆朋友,兵库有,爱知也有,甚至去东京打比赛也遇见了很多朋友。
可是没有哪一个朋友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每次看见她,心都会化成一摊水,将自己融进去。那种心情延展开来,蔓延到全身各处,以至于喜欢到无以复加。
可刚才四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勇气,现在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角名心里很清楚,他在害怕,害怕被拒绝。
就像是被注定救不回来的排球,他只会眼睁睁看着它落地。
“角名?你想说什么?”
角名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苦涩咽回去,轻轻摇头,“没有什么,再等一等吧。”
等什么时候,角名也不知道。
可是现在北前辈没有和白井交往,那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门外的北信介手指握在门把上,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推开门。
“哟!这不是信酱嘛~”黑尾提着三碗打包好的拉面,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信酱来看空酱吗?好可爱噢!”
北信介神色冷冷,“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请不要那么称呼我。”
“懂懂,空酱的专属称呼。”黑尾笑道,“你在门前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北信介朝里面看了一眼,将手里的午饭给黑尾,“我还有事情,你帮忙拿进去吧,谢谢。”
“欸?”等黑尾反应过来,北信介早已走远了。望着手里一堆吃的,黑尾嘟嘟囔囔,“这人怎么回事,临门一脚了还不努努劲。”
白井在医院呆了好几天才出院。
她不太喜欢医院,全部都是苦味。自从吃上甜食后,她只喜欢甜腻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信酱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话说起来,信酱进入了全国大赛,那她就算实现了对他的承诺。
而互换身体的原因也找到了。等找到另一半石头,他们就再也不会互换身体了。
不会互换身体就有可能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个在东京,一个在兵库,相遇的概率就是不可能事件。
总感觉很不开心。
“叮咚。”
[信酱:在吗?]
[信酱:明天你有时间出来吗?]
信酱要约她出去!
白井猛然从床上坐起,捧着手机,迅速给北信介回了消息,然后纠结起明天应该穿什么出去应约。
这么重要的邀约,一定要打扮得亮眼一些。
为此,她特地去求助两个朋友。
黑尾沉思一下,然后振振有词,“像这种单独约会,一定要穿的成熟一些。”
“比如说肯定要来一个光腿神器!”
“哦哦!神器!”白井认真地在本子上记录。
“再来一身皮裙皮裤,配上黑色烈唇,多么帅酷!绝对把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白井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不靠谱。她大概想象了一下黑尾的建议,那感觉不像是去约会,而是去炸街的。
于是,白井立刻将笔头转向了研磨。
研磨递给她一个游戏机,“穿搭我不太了解,约会也没什么经验。”
“不过你可以带个游戏机去,冷场时就打游戏,打着打着就有话聊了。”
白井:“……”
她觉得这种事情问男生果然还是不靠谱。
白井翻出柴崎澪的手机号,那边立刻接通了电话,“白井,找我有事吗?”
“我有一个朋友,有个男生约她出去玩,你觉得穿什么好?”
“什么?!”柴崎澪直接打断,半是震惊半身惊怒,“谁?谁约你出去!黑尾还是孤爪?夜久还是山本?不会是那个憨憨的一年级外国人吧?!”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柴崎澪:“……”我假装相信一下你的鬼话。
-
第二天,北信介早早便起床洗漱,帮奶奶把早餐做好才出门。
北奶奶一直瞅着他笑,还悄悄问他什么时候办婚宴,搞得北信介只能再三解释这不是去约会。
空子说那块狐狸吊坠是他们互换身体的原因,虽然他没有见过类似的石头,但这个狐狸图案却让他想起某个地方。
在春高预选赛前,北信介曾去过神社为稻荷崎祈福,也许那里会有他们要找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他能有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见到白井。
马上快到圣诞节了,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喧嚣热闹的声音络绎不绝,弥漫着临近过节的热闹氛围。
他们约在了公交车站见面,北信介一眼便看见蹲在站牌旁边喝奶茶的白井。
尽管柴崎澪为白井痛心疾首,但还是好好替白井挑选了衣服。白色大衣配上米色围巾,衬得她脸庞干净又乖巧。
北信介小跑过去,声音似缓缓流淌的泉水般温柔静谧,“抱歉,我来的有点晚了。”
白井抬起脸,将怀里另一杯奶茶塞到北信介怀里,“没关系。奶茶是热的,信酱暖暖手。”
“好。”
神社的位置很偏僻,位于市郊区。
小时候,北奶奶总是会带着年幼的北信介来这里祭拜稻荷神。
后来随着市中心的迁移开发,这边人越来越少,神社也渐渐破败下去。久而久之,来这里祭拜的人寥寥无几。
刚开始,北奶奶还会隔三岔五来打扫神社。但随着年纪增长,身体无法再支撑来回路程,北奶奶也不再来这个神社。
渐渐地,稻荷崎神社被人遗忘在记忆里。去往山上的石阶路落满灰尘,蜘蛛网结满狐狸神明的石雕塑,只剩下疯长的杂草枯叶与神社做伴。
直到高二那年,稻荷崎高校游学经过这里,北信介才重新注意到这个破败的神社。
从此以后,凡是休息的日子,他都会来这里打扫收拾,就像曾经北奶奶一样。
神社的鸟居上缠着几支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宛如神明的歌喉。
那是北信介缠上去的,风铃是他亲手做的,希望能为这里增添一丝烟火气。
刚下过雪的山路不好走,北信介握着白井的手腕,牵着她走向山上的神社。
见她手指被冻得发红,北信介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戴在她手上。
那手套比白井的手大一圈,残留的温暖紧紧贴着白井的手心,就好像他们在手牵着手。
“空酱,三月毕业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在冷风中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并不妨碍白井觉得他音色好听。
“我要去东大数学系。”
北信介突然停下脚,转头看她。他见过那张退学证明,知道白井过往的经历,心里疑惑她的决定。
“其实以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学过数学,它只是用来证明我智商的一个工具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白井冲他轻轻一笑,“因为打排球,我真正喜欢上了数学,我想去从头学一遍,好好体验一下它的美丽。”
那一次次比赛中飞跃的排球,白井都能看到托起它的数字。陪伴她那么多年的数字,在与排球融为一体的那刻仿佛重新拥有了生命和灵魂。
白井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孩子了,她现在有喜欢的人和喜欢她的人,她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我相信空酱。”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北信介才发觉站在面前的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沉郁的女孩了,她已经学会了成长。
神社几个星期前刚被北信介打扫过一遍,古老陈旧的墙壁上刻着神秘的图案,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狐狸图案。
北信介和白井拿着狐狸吊坠对着图案一个个看,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相似的。
正当白井以为要无所收获时,北信介却突然将狐狸吊坠高高举起,对准稻荷神的雕塑。
白井好奇地问,“信酱,你在干什么?”
“等我一下。”
北信介想起来这个狐狸吊坠的图案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他曾经亲手将稻荷神像擦过一遍,对神像的细节依稀有点记忆,他记得狐狸的眼睛里就有这个图案。
果不其然,那狭长的狐狸眼球里刻画着一模一样的图案。
将左眼上的灰尘轻轻擦除后,他们才发现这只狐狸眼睛里不是图案,而是镶嵌了颗石头。只是年岁太久,已经很难看出镶嵌进去的缝隙。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清扫另一只眼睛。将碎物清理出来,那里果然有一个扁扁的空缺。
看周围的残缺和形状的磨损,这块狐狸吊坠应该是被人用钳子从狐狸眼睛里撬出来的。
白井毫不犹豫地将吊坠按进去。
这个吊坠原本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入学礼物,现在她决定重新回到东大,这对她来说已经没有留下的意义。
或许她母亲自己都忘记了还送过她这样的礼物。
“信酱,你来摸!狐狸的眼睛是热的!”
北信介将手放在左眼上,火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手心。
两个人仿佛被拉入银河星空里,身体渐渐消散,跨越时间和空间,只能看到彼此的灵魂。
“啪!砰砰!”
外面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将他们从虚空状态中唤醒,神社内还是同来时一样,稻荷神像依旧昂头俯视着大地,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但白井确信刚才一切都不是幻觉,她喃喃自语,“这违背了我学过的物理和数学知识,完全不符合任何时空法则。”
17/19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