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信介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谢谢抱歉常挂在嘴边,堪称行走的行为规范守则。
白井空子沉默下,又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角名阖上门离开,皱了皱眉,心中那股怪异感更强烈了。
兵库和东京的教学进度差不太多,他们又都是三年级生,作业的题目白井空子非常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
她抬眼看了眼钟表,不到半个小时完成全部。
今天数学作业是加红的,旁边还有同学贴心压着的字条,此题超纲,可略过。
超纲吗?
白井空子并不觉得,她连草稿纸都不需要,扫过一眼大脑就自动解算出来了。
和全国数学联赛的题目一样无聊,没有任何挑战性。
白井空子兴致恹恹地翻着作业本,隽秀漂亮的字体整齐写在作业上,主人似乎对认真完成作业这件事不厌其烦,每道错题都会在旁边批注。
“做这么多次才能掌握一道题目,有什么意义吗?”白井空子对着作业喃喃自语,心里默默数着回家吃饭的时间。
她希望今天晚上不要换回来,她还想再吃一次北奶奶做的鳗鱼饭。
“不、不好了!”高一后辈急急忙忙冲进医务室,“北前辈,双胞胎又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记得他们离开医务室前刚打了一架,现在连一个小时都没过去。”
高一后辈若有所思地点头,“侑前辈和治前辈果然进步很多,将打架间隔期从半个小时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监督和教练呢?”
“监督去接孩子了,教练家里有急事。”
“其他前辈没人管吗?”
“阿兰前辈被误伤了,赤木前辈在看热闹,大耳前辈拉不住他们,角名前辈在拍照。”
白井空子嘴角抽搐,心中不止一次怀疑这么混乱的队伍是怎么拿到IH亚军的。
在高一后辈的催促下,白井空子只能离开温暖舒适的床,前往体育馆。
在路上,高一后辈也把打架的原因告诉了她。
双胞胎本来一人两个饭团,但宫治虎口夺食,一口气吃了三个。
宫侑不服气,抢走了宫治饭盒里的鸡排。
两个人为鸡排和饭团的重量辩论起来,辩着辩着就打起来了。
刚走到体育馆门口,就听见里面熟悉混乱的吵闹声。
白井空子下意识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哈哈,蠢猪阿治,最后一个饭团是我的了!”宫侑得意洋洋地朝宫治炫耀手里的饭团。
宫治眼尖地瞧见门口来了人,刚要出口提醒,却见宫侑把手一扬,一把糊在了白井空子的脸上。
那一剎那,体育馆瞬间鸦雀无声。
寒气沿着脊椎爬满了宫侑全身,他僵硬地转过头,要哭不哭地哆嗦着唇,“北、北前辈,您说过用球砸头挺好的,那用米饭砸也可以的,对、对吗?”
宫治:……
角名:……
粘腻的米饭糊满脸,和鸦羽墨色的发尖紧紧相黏在额头,仿佛被蜘蛛在脸上结了个网般难忍无比。
白井空子后悔了,她不该祈祷今晚不换回去的,她思念的米饭以另一种形式来到她嘴边。
脸上的饭团还温热着,她的心却无比冰凉。
她想念黑尾同学了,想念安静的研磨同学,甚至连吵闹憨憨的山本同学和灰羽同学她也想念。
音驹!她想回音驹!
第4章 稻荷崎
把饭团糊到北前辈脸上的那天,宫侑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
他的双胞胎兄弟连后事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但是北前辈一言不发顶着满脸的米饭走出了稻荷崎体育馆。
没有正论,没有说教,没有可怕的眼神。
北前辈非常平静地走出了体育馆,甚至连浪费食物这种话也没有说。
宫侑和宫治面面相嘘,谁也搞不懂北前辈在想什么。
“北前辈不会被气傻了吧?”宫治猜测。
“难不成是被排球砸中的后遗症!”宫侑崩溃大喊,吵得整个体育馆都是他的大嗓门。
与其这种死寂的波澜不惊,宫侑还是更期望北前辈骂他一顿,让他心里更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北前辈恋爱的缘故,总感觉北前辈像是变了一个人,city味浓厚地惊人。
角名掏了掏耳朵,冲着那边大喊大叫的宫侑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阿兰有时候会和北前辈一起回家,早已要到了北前辈的家庭住址。
虽然跟踪别人很不道德,但是角名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能打听到北前辈的神秘女友、抓到北前辈弱点的机会!
白井空子一把将米饭从脸上薅下来,本想直接扔进垃圾桶,但满手黏糊的米饭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海苔碎味。
算了,蒸熟的米饭总比泡面和便利店面包好吃。
白井空子把手心里的米饭吃的干干净净,在体育馆后面的水槽前洗了很久才洗干净。
水珠垂落在墨色发梢,将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映得更加多彩夺目。
这么好看的脸蛋和眼睛,如果被宫侑打伤了就不好了。
虽然表面看起来稻荷崎排球社都很尊敬这位队长,但白井空子还是不能准确判断北信介在队伍里的地位,更不能判断如果自己把饭团扣回宫侑脸上,宫侑动手打她的概率有多大。
这毕竟不是她的身体,她要为北信介的名声和肢体完整程度负责。
“铃铃……”
手机里提前设置的闹钟准时响起,这是北信介自主练习颠球的时间。
白井空子关闭闹钟,突然发现电话图标上有几个红点。
点开一看,发现今天有来自东京的电话。
白井空子是音驹高校排球社的经理,虽然不是很合格,但她记得每一位队员的电话,这是犬冈走的电话号码。
想也没想,白井空子按了回去。
“你好?”
再三确认是自己的声音后,白井空子开口,“你来兵库找我?还是我去东京找你?”
北信介知道双胞胎喜欢打架,却没想到他们打的架全报应在他的身体上。
北信介道,“在稻荷崎排球社可能要学会些闪现功能。”
白井空子顿了顿,“……我分不清你在开玩笑还是在正论punch。”
正论punch这个词汇是今天从宫双子那里学来的。
白井空子原本的声音是偏沙哑的,如今被北信介用关西腔一说,音色像是裹着温泉蛋的米饭,黏糊糊的,拉扯出好几个婉转的声调。
“抱歉,以前他们也这么说过,我不太擅长开玩笑。”
“但你的声音很好听。”白井空子说。
“谢谢。”北信介笑道,“明天我会去兵库找你,坐新干线大概要下午才到。下午的社团活动就麻烦你帮我向黑须监督请假。”
“北信介。”白井空子尝试念了他的名字,听到对面的应答才继续说,“房间里最大的熊宝宝荷包里有银行卡,银行卡的密码是xxxxxx,你可以用来买车票和一部新手机。还有,你笑起来的声音比我好听。”
留下这一句,白井空子就挂断了电话。
北信介在原地怔了下,不禁失笑,怎么会有人这么实诚地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他。
不过和空子小姐交流一番后,北信介觉得互换也没有想象中太过糟糕。
空子小姐是一个心底真诚的女孩子。
但是空子小姐的作息真的令人一言难尽。
冰箱里全是便利店快餐,娃娃和衣服混在一起,堆得到处都是。
客厅和厨房能看出来很久没有人使用过,桌面和橱柜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既然空子小姐连银行卡密码都可以放心地告知他,那么他打扫一下房间,想必空子小姐也是不介意的。
北信介放学后先买了一部手机,在手机导航下,他勉强成功坐对了地铁线路。
空子小姐住的小区是高档小区,配备的家具也都是昂贵的高档智能家具。
只是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空子小姐一个人居住,多少显得冰冷空洞。
想到这,北信介也大概明白为什么空子小姐要堆这么多娃娃在房间里,她放着明亮的大房间不住,偏要在狭窄昏暗的小书房放一张床。
房间越小,安全感越强。
北信介套上皮手套,戴上口罩,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拿着湿抹布,先仔仔细细地将锅碗瓢盆刷了一遍,然后将橱柜和地板擦干净。
接着,北信介将所有的娃娃按照大小摆放整齐,衣服也按照季节分类挂在衣橱里。
最后,他在手机上预订了蔬菜水果等。
考虑到空子小姐可能不会做饭,北信介提前将食物的做法写好字条贴在袋子上。
部分食物他提前做好,用保鲜膜包装起来冻在冰箱。
北信介忙完一切,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起医药箱。
虽然这有些冒犯,但他无意间发现空子小姐身体上有多处淤青伤痕,且从没对这些伤痕做过处理。
幸运的是,他在狭隘的角落里发现了医药箱。
但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巧克力,含糖量0%。
最底下那层则放着一张退学证明。
薄薄的纸张似乎被蹂躏很多次,泛着陈旧的古黄,满是褶皱。
[白井女士您好,鉴于您女儿社交障碍过于严重,校方一致认为她应当进入正常学校学习,与同龄人学习更有助于她心理健康发展。
经批准,白井空子将于20××年×月×号从东京大学少年班正式退学。]
算下来,正好是五年前,刚上国中那段时间。
随便翻看别人隐私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北信介认真铺好放回去,又自己下楼买了药膏涂抹伤痕。
昨天下午社团活动结束时,音驹高中排球社收到了白井空子的请假条。
看到请假条时,黑尾铁朗着实愣了下,这请假条的语言完全是按照应用格式写的,没有一丝差错。
自我介绍、事由、请假时间、致歉,完美地让人挑不出错。
连字体都宛如字帖上的标准印刷体一样整齐板正。
黑尾铁朗笑着向研磨道,“白井同学这也太健忘了,我们音驹排球社周六可是例行休息一天的。”
研磨瞥他一眼,一把拿过请假条,仔细研究看一遍,深深皱起眉,“线索二:字体和语言使用风格大变,不仅忘记排球社规定还突然冒出来一个兵库奶奶。”
黑尾铁朗不以为然,“白井同学毕竟有颗聪明的脑袋,想练习字体学写应用文也是很轻松的吧?她国语考试可是除了书写和作文扣了三分,其他都是满分哦。”
“但白井不会忘记排球社规定的。她虽然很不靠谱,可一直坚持朝靠谱靠近。”
黑尾铁朗:“……研磨你夸人的水平也着实堪忧啊。”
研磨眯起眼睛,目光停留在请假时间和地点兵库久久不动。
黑尾铁朗似乎是看出他的所念所想,指着他道,“研磨,你不会准备也去兵库吧?”
“没有。”
研磨掏出帽子和口罩,一把带上墨镜,干脆利落地说,“我是去跟踪。”
第5章 稻荷崎
“线索三:白井同学似乎非常了解兵库线路,跟回家一样来去自如。”
“线索四:白井同学突然冒出的关西腔与这里口音重合度颇高。”
研磨带着墨镜,躲在三排座位后观察着斜排过道的白井空子,嘴里还不住地碎碎念。
黑尾铁朗则兴奋地刷着手机推荐的景点,扯着研磨道,“研磨快看!车站有正宗的神户牛肉卖!还有食物塑料模型!”
“小黑,你好烦。”
研磨扒拉开兴奋过头的黑尾,向前探出身子,想更近点观察。
白井同学一路上坐的非常板正,双手架在胳膊上,半眯着眼。但每隔一个小时,他都会看一眼手机,那模样似乎在与什么人发消息。
“先生?”
“……先生?”
研磨抬头一看,乘务员姐姐正挂着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温声细语,“先生,麻烦您摘下口罩和墨镜,我们这边需要对您身份进行核实。”
黑尾铁朗“扑哧”一声不道德地笑了出来,这是把研磨当成了危险可疑份子了。
研磨有些尬尴,迅速配合地摘下口罩和墨镜,在白井空子回头看向这边时,又将自己遮严实。
他带了顶帽子,确保显眼的布丁头不会露出。黑尾铁朗虽然没有研磨那么全副武装,但卫衣的帽子能遮住鸡冠头。
而白井空子只是淡淡瞥过一眼,就收回了眼神,没多在意。
等乘务员姐姐离开,黑尾铁朗道,“虽然有点丢脸,不过没有认出来还是很好的。”
“一点都不好。”研磨蜷缩在座椅上,声音闷闷地,“这身衣服加这顶帽子我穿过,她也见过,这是一个新线索。”
“可能只是她忘记了吧?”
“但她记得排球社每一位成员的电话号码。”
黑尾铁朗无言以对,只听研磨道,“我现在确实有些担心白井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白井。”
研磨猜测,“白井可能被邪祟附身了,乘上新干线前往古老的神社举行邪恶的献祭仪式,要用身体唤醒隐藏在神社里的狐狸之神,我们要做的就是拯救被控制的白井。”
“……这个剧情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因为这是新出的《神之约》游戏概要。”
黑尾铁朗:“……”
研磨眯起眼睛,“不过这个剧情很可信不是吗?兵库就有稻荷崎神社,它的守护使者刚好还是狐狸。”
“话说起来,兵库的稻荷崎排球队很强啊,还是IH的亚军。”
研磨有些无语,小黑简直没办法交流,什么话题都能扯到排球上去,和翔阳一样。
“前方到站,兵库县尼崎市,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眼见着白井空子背起书包要下车,两个人连忙追上去。
听见终点站,研磨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白井绝对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兵库有那么多城市,偏偏要来尼崎,而稻荷崎神社就座落在这座城市。
虽然他和白井算不上朋友,但好歹一起打过游戏,不能让白井遭受这些。
黑尾铁朗在一旁感慨,研磨对真人版探秘游戏真的很感兴趣呢。
不过话说回来,白井同学确实很奇怪,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黑尾比研磨多了解白井同学一些,她是单亲家庭。
母亲常年在国外工作,从国中起就只有她一个人在东京住,也没有其他亲戚照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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