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坐直了身子难掩激动,“这是我们没看到的东西。”
我伸出手轻轻抚平了折痕,惋惜道:“在铃木家落脚的那个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红枫,一颗就霸占了整个院子的天空。可惜因为咒灵的影响,我们离开的时候那棵树还很青翠,所以没能看到它变红的景色。”
“据说很漂亮。”
夏油杰好奇道:“那你们没去清水寺吗?那里的枫叶不是很好看吗?”
我放下枫叶,看了看满地的资料,叹了一口气:“虽然和旅游很像,可终归不是旅游。”
“说起来,”我歉意地看向夏油杰,不好意思道:“虽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瞒了一个月,但我也有机会好好跟你们告别。”
“我想过跟你们面对面告别,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睁眼闭眼都是甚尔死前的笑容,所以我就……”
“不止吧?”夏油杰喝了一口热可可,玩味道:“我和悟那段时间不是很过分吗?”
“不……”
夏油杰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不太想听到你说我们的做法是应该的这种话。我们是朋友,不需要你体谅我们,我们当时的确很过分。”
“明明那个时候最难受的是你,我们还要否定你,拿你的伤疤来刺激你。我还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你走后硝子狠狠地骂了我们一顿。她说,成熟的人会坦率承认自己不是万能的。更何况,你看到的风景还与我们不同。”
“对你自杀式的保护,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放下自己的骄傲,相信你,接受你的付出。”
夏油杰像哄津美纪一样揉了揉我头顶,眼神里满是歉意:“小次,对不起。虽然很短,但我们成为了你的诅咒。”
我喝了一口热可可将心底的涩意,故作不满地嘟囔:“什么诅咒,我听不懂。而且,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别弄乱我的头发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并没有伸出手拨开夏油杰的手,任由他的动作。
他抚平了我的头发,收回手温柔地望向我:“小次,真的对不起。”
“干嘛道歉,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别把我的行为崇高化。不过,”我扭头看向桌子上的合影,里面我们四个人穿着高专校服满是笑意,“没想到硝子会说这样的话,我以为她也不支持我来着。”
“我们可没有支持你。”
“啊?”我转回视线望向夏油杰,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不支持我?不是都接受我选择的人生意义了吗?
夏油杰托腮道:“我们不支持,并且依旧希望你随时随地能放弃改变轨道。但这件事的难易程度不亚于咒灵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你现在都没有跟我们透露过任何情报而言,我们派不上用场。”
“但你会需要更强的助力。”
“悟一直在锻炼反转术式,现在已经初具成效,下一步他准备研究无下限术式的自动化。硝子在准备考医师执照,我也在尝试反转术式和领域,过去的雨季也收集了很多咒灵。”
“你的术式攻击是短板,那我们就来补齐你的短板。”
等心底的酸涩过去后我才开口,可听起来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办?虽然没有我你们也会努力变强,可我不想你们分摊我人生道路的重量……”
“哦?现在知道我们当时的感受了?”
“……”
我认命地抬起头,将眼泪憋回去:“夏油,你真的太欺骗人了,下次我一定要让那些女生知道你到底有多毒舌。你看看你现在小人得志的模样,简直太过分了。”
“不好意思,我和悟即将单独处理任务,你没有机会了。”
“……”
夏油杰离开的时候又捡起了那枚枫叶问我:“这个你还要吗?用我帮你一起丢掉吗?”
我点点头:“你丢掉吧。”
“算了……”
我出声拦住夏油杰,他回过头看着我。
“还是留着吧……”
我起身去接过那枚枫叶,举到眼前转了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这种东西很适合做纪念,还是留着好了。”
第022章 春
平安夜的雪下到了日历新年,院子里已积了鞋底厚的一层雪。
惠和津美纪在院门口堆了两个狮子,小小两个,和远门形成鲜明对比。还给它们穿了喜庆的衣服,远看惹人注目,近看憨态可掬。
新年的一天,夏油杰就带着两个小孩去神社祈福。我父母虽然在九几年的时候就移民了日本,但终归是在中国长大,所以骨子里还是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文化。
但两个小孩是纯正的日本人,所以我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母亲在给他们弄鱼糕。
“小次要吃吗?”母亲夹起一片鱼糕问我。
我摇摇头拒绝:“我宁愿吃饺子。”
母亲很满意,筷子举到眼前对着灯晃晃:“对啊,饺子比这个好吃多了。”
她放下鱼糕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她在感叹什么。
雪变大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才回来,两个小孩脸蛋红彤彤,身上的衣服也布满了打闹的痕迹,神采依旧飞扬。下雪了,小孩子的天性变释放了,就是苦了夏油杰。
比起出门的时候,夏油杰现在的装扮稍微有些凌乱了。衣服皱巴巴,头发也重新扎过,但额前那撮刘海不似从前精致,让人轻易地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姐姐,”津美纪走过来牵我的手,却是出乎意料的暖和。我又去摸惠的手,也是暖暖和和的。
津美纪圈住我的脖子,我顺势将她抱起,她糯糯道:“哥哥给我们准备暖手袋啦,姐姐这个就要自己用。”
可能因为是邻居,夏油杰照顾的时间比五条悟多很多,所以两个小孩一直叫夏油‘哥哥’,但叫五条就是‘五条哥哥’。
五条悟曾经很是不满,捏住两个小孩的鼻子逼迫他们改口,但小孩宁死不从,更何况还有夏油杰‘从天而降’将他们拯救。
我捏了捏津美纪软和的小手,心里暗暗道:的确应该差别对待。倘若今天有五条悟在,估计暖手袋只会被拿来当作实验道具。实验课题是《暖手袋除了暖手之外的一百种用法》
“姐姐,我们今天抽的签文都是大吉哦。”津美纪掏出三张签文摆在我眼前。
一排排签文里‘大吉’两个字很好找。我碰了碰津美纪的额头,声音轻快:“那可真是一个好兆头,津美纪的运气真好。”
津美纪‘咯咯’笑了几声,小手指向给惠拍雪的夏油杰:“哥哥运气也很好,哥哥是第一个抽中大吉的。”
身上的雪清理得差不多后惠便挣扎着从夏油杰手中逃出,迈着小短腿跑到我跟前,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御守:“这是姐姐和叔叔阿姨的。”
“啊呀,谢谢惠。”母亲走过来接过惠手里的御守,摆在手心里看了又看,最后蹲下身子捏了捏惠肉嘟嘟的小手:“惠和津美纪真可爱。”
算一算,伏黑美绪把他们两个过继给我父母已经一年了。不提伏黑惠,伏黑津美纪可是伏黑美绪的亲生母亲,她也有我家的联系方式,可我从未听过她有打电话进来。
她很好地履行了当初的诺言:不来打扰两个小孩。
那个时候我为了让两个小孩更好过渡,也因为她卖了惠而赌气。可她真的不来打扰,我又有些担心津美纪受影响。津美纪比惠大一岁,还早熟,因此她内心的想法我琢磨不透。
大概可能还是期待。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哪怕血亲一再挑拨我们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地丢开我们,我们也总是试图给他们找理由,说服自己他们有苦衷。非要等一个契机才会大彻大悟,彻底相信他们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爱。
所以伏黑美绪将她过继给我父母的时候会是她大彻大悟的时候吗?是与不是都太过残忍。
而且,我都能感觉到伏黑美绪对津美纪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敏感的津美纪。
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在想要不要联系伏黑美绪,搓好泡沫给津美纪按摩头皮的时候,津美纪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
“姐姐,我好爱你。”
带着泡沫的手下滑,将泡沫涂在津美纪脸上,我看向贴在对面墙上的镜子,揉了揉津美纪的脸蛋,亲昵道:“姐姐也很爱津美纪啊,津美纪和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镜子里,‘津美纪’双拳紧握放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故而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姐姐……”
“我爱你。”
我愣住了,看着镜子里埋着头的津美纪。此刻的她在哭什么?是在哭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所以伤痛落泪;还是因为得到了其他人的爱于是感激流泪?
我摸不准,只好继续手上的动作,小心应道:“当然啊,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津美纪没再开口,我打开花洒开始冲她头上的泡沫,搽头发的时候津美纪才小声反驳:“姐姐是我的恩人。”
恩人。
我很讨厌津美纪这样定义我和她的关系。于是我放下毛巾狠狠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她吃痛叫了一声,惹得母亲在浴室外询问:“怎么了?津美纪摔倒了吗?严重吗?小次你把门打开……”
“没事。”我扭过头冲门外大喊:“没事,津美纪玩游戏输了被我敲了脑袋。”
母亲无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次你真的是……不准欺负津美纪。”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消失,我扭过头朝津美纪凶巴巴道:“狗屁恩人,我们是家人。再让我听到你说我是你的恩人我就把你丢到山上去喂狼。”
津美纪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眼泪在眼眶里迟迟没有落下。
眼睛里没有难过,只有震惊。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说‘狗屁’这种粗俗的词语,也是第一次对他们动手。
我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补充道:“还有惠也是。无论你们谁说了这个词,我都会把你们一起丢到山上去喂狼。”
这一次被敲脑袋后津美纪没再出声,两只小手紧紧捂住了嘴,最后在我眼神的逼迫中乖巧点头:“知道了。”
“哼哼,。我重新拿起毛巾开始擦拭她身上的水珠,等到我们出来之后,夏油杰已经给惠洗好了澡,两个人正在房间里聊今天初诣的所见所闻。
去年这个时候还忙着给他们置办东西,实在抽不出心思和时间带他们去参加参拜活动,所以今年是两个小孩第一次参加。
夏油杰关上门退出来,我靠在楼梯栏杆边挤眉弄眼:“夏油你和惠的关系也太好了吧?”
夏油杰挑挑眉:“这不是应该的吗?”
“哪里应该了!!!我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姐姐。”
“但我是他实际意义上的哥哥。这小一年时间里,某人可是藏得严严实实的,而我经常带他们出去玩。”
我点点头,一脸沉痛:“帮我照顾小孩照顾成自己的小孩了,以后不敢让你帮忙照顾我父母了,不然我连爸妈都没了。”
“但愿你记得今天这句话。”
“……”
“理论上讲……”我咬着唇思索道:“只要不是全托就算帮忙?”
轮到夏油杰沉默了。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我以为你要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想到你……”
“那有什么办法嘛,”我垂头丧气道:“我照顾人就不行啊,总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毕竟我的人格相当地不健全。
夏油杰点点头:“没错。”
“……”
“夏油,你可以不用赞同我。”
夏油杰一脸发懵地望着我:“啊?可是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你就是个笨蛋没错。”
“……”
“我说的是我没有那么细腻,什么时候变成笨蛋了。”
我撰起拳头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我要搞个录像机,把你霸凌我的画面录下来,情人节的时候跟在你身边滚动播放,让你收不到礼物。”
从前我也这样威胁过,不过录像机到现在都没有用上。情人节的时候两家父母都出去过节了,夏油和我留守在家带两个小孩。
火锅热气腾腾,电视热热闹闹!夏油杰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但他却没有出门,所以送礼物的少女我一个都没见着。
情人节过后,樱花开始绽放,咒灵也开始纯纯欲动。所以被夜蛾训的五条和夏油就更让我们觉得疲惫。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吵架打架的是他们,挨训罚站写检讨的也是他们,我们光是看着他们折腾就觉得很累了。
除了灰原。
“他们怎么又打架了?”
灰原拉开可乐的拉环递给我:“好像是因为五条前辈拿着棒球包说给夏油前辈带了一个宝贝,夏油前辈没有怀疑凑过头去看,结果脑袋被五条前辈关在袋子里面了。”
“…………”
我连连咳嗽,差点没被可乐呛死。
这两个人真的是快要成年的人吗?为什么还会玩这种把戏,另一个还会相信。
我咂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着远处罚站的两人随口问道:“他们上一次打架是因为什么?”
灰原立刻答道:“因为五条前辈偷偷吃光了夏油前辈抽屉里的零食,还在旁边画了自画像。”
“再上一次是……”
“够了灰原,”我看向灰原,实在忍不住了,“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他们的私生粉吗?”
他摸了摸后脑勺,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那是什么意思?”
七海在旁边补充:“说你是狂热粉丝。”
灰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不是啦,只是觉得夏油前辈很厉害。”
“……”
有没有可能,我刚刚说的是‘他们’,而不是‘夏油杰’一个人?
脱掉厚外套,咒灵开始活动的时候,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正式开始单独执行任务,硝子忙着实验,我则忙着带队七海和灰原。
因为,比起夏油和五条,我的术式更能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更因为我恰到好处的残忍,不到性命垂危的那一刻,我绝对不会用术式护住他们。而且,我护住的永远是致命部位,譬如心脏,但心脏周围的区域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除非有截肢的风险。
我从前不在意我失去的手臂,哪怕出去游学的那三个月也没觉得有多大问题。可随着时间推移,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别人健全的右手臂,并与我的假肢比较。看到自己从前的照片也会愣住,盯着自己健全的手臂发呆。
所以,他们最好还是全须全尾。
夜蛾观摩过一次,最后绷着脸讳莫如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撇过头不看七海和灰原。我看了两个伤痕累累的学弟,尤其是七海,柔顺的头发变得凌乱,平日里的优雅早就不复存在。
我咬着唇思索,可能自己的方式太过残忍,让夏油杰来带队可能更有利于他们的身心健康。毕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跟冥冥小姐出去执行任务,她像个甩手掌柜一样啥都不干,还一直在旁边考核我,我也会崩溃的。
21/74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