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没有很多吧?”
“你每次发呆的最后都是摇头,恰巧你发呆的次数还比较多。不过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发呆,还真是佩服你呢。”
我点点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谢谢夸奖。”
惠和五条站在原地不动,钉崎朝我微微弯腰,嘴上说着“前辈再见”。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钉崎还是一个挺有礼貌的孩子。我挥挥手,笑着道:“欢迎常来,惠可以用我的咒符,你们想来就来。”
等他们走后,我凑上前看了看虎杖头上的包,好像我也被钉崎打中一样,龇牙咧嘴道:“啊——看起来好痛啊,怪不得你刚刚叫那么大声,惠真能忍疼。”
“因为他有咒符,”虎杖哭丧着脸抱怨道:“什么时候我才可以用前辈的咒符啊,刚刚伏黑用了咒符悄悄挡住了钉崎的第一下暴击,我看到了,真的超好用啊……”
“我没给,咒符都交给辅助监督保管了,而且数量有限。他那里的可能是以前没用留下来的,这次我可没给他。”
我从抽屉里翻出前几天硝子给我准备的应急医疗包,看向虎杖道:“比起额头上的包,过来让我检查下你腹部的伤口,硝子说了要每天消毒。”
训练的时候的确可以通过我的术式来避免他伤口感染,但伤口需要透气,不可能24小时都用结界给他罩起来,再加上他的训练强度,硝子的担心不是没有担忧。
想到这,我稍微有一点歉意,如果当时不那么莽撞,虎杖吃的苦可能会少一些……
“伤口都不痛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抬头望去,虎杖掀开自己的衣服,低头观察着自己的伤口。
明明腹部的疤触目惊心,语气里却全是安慰。
让小孩来安慰自己什么的,也太逊了。我失笑道:“你说了不算,让我看看。”
虎杖听话地坐到我面前,拉着衣服让我检查。
“虎杖,”
“嗯?”
“虽然那天晚上我不应该那样做,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不要和宿傩做任何约定,他是纯粹的恶人,不要对他抱有任何侥幸。”
我拿着消毒棉签的手顿了一下,嗫喏了几下嘴唇,还是讲埋在心底的话说出口:“哪怕以死亡为代价,也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哟,”宿傩的声音响起:“这么害怕我?”
“不是,”我继续手上的动作,淡淡道:“不是害怕你,是觉得你的灵魂很无趣。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宿傩嗤笑一声:“我的灵魂无趣?你的灵魂才是最无趣的那一个。我想要的东西?曲曲蝼蚁怎懂我想的什么。等我杀了那个白毛就来杀你。”
我抬头看向虎杖眼角的宿傩,没说话,就安静地盯着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自己验证了我说的话。
普通人能够很快体验到的发自内心的爱与尊重,或者除了杀戮之外的快意,宿傩只能在食物中找到。进食和随心所欲大概是他唯二想做的事情。
宿傩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可能不把他当成异类,以平常心对待的人一直都存在,可他的傲慢斩断了这条路。
许是我的沉默很无趣,宿傩又陷入深层,虎杖眼角的眼睛和嘴巴已经闭上。
我看着那个位置,平静道:“你是诅咒之王,还是被诅咒之王?”
没有回应,大概是这位诅咒之王对我这个无趣的发言嗤之以鼻。
“这么说很残忍,所以”我换了轻松一点的语气,继续朝虎杖说道:“你想做就做吧,我还有五条,我们这些大人会为你善后的。”
“啊?所以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尽可能地不要和那家伙做约定吗?”虎杖有些懵,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既希望虎杖不与宿傩立下束缚,又希望虎杖能有一线生机。
“没什么,”我叹了一口气,收起工具:“你当我今天晚上什么都没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支持你。”
不应该做虎杖的护卫,不应该和虎杖走得这么近。
走近了,难免会动摇。
我放好医疗箱,拿起昨天夏油杰过来的漫画看我追更的故事,不再搭理虎杖的疑惑。
还没读几页,虎杖侧坐在沙发上看向我,问道:“说起来,伏黑和前辈完全不像啊,而且姓氏也不一样……”
我继续手上翻页的动作,目不转睛地说道:“伏黑的妈妈是我的好朋友,出了一些意外,他成为了我的家人,变成了我的弟弟。”
“这样啊。”虎杖悠仁点点头,犹豫着说道:“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啊……应该是……”
我放下手里的漫画,看向一旁的虎杖,微笑着开口:“应该是什么?”
眼神里明晃晃传达出我的意思:敢说我应该是他的阿姨就宰了你。
虽然按照我和佳织的关系来说,我的确算惠和津美纪的阿姨。
“应该是很好的姐弟关系。”
虎杖的反应很迅速,我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看手上的漫画,随口道:“也不算很好,因为他成长的这几年我都不在家,反倒是五条和夏油承担了我这个角色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在他这个年纪的男生还是倾向和男生玩。”
“哪有,”虎杖反驳道:“伏黑那家伙一看就很信赖前辈啊。”
“哦?”我挑眉调侃道:“信赖我还为了你对我下手。虽然他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可我举起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紧张了。这也算信任。”
虎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时候我也很紧张啦,前辈你一脸不怀好意地说着‘让我去死’这种话。”
“后来我们都很相信你啊,而且我能感觉到前辈很相信伏黑信赖自己啊。”
“不。”我微微抬起眼睛,看向茶几上的可乐,极其地认真开口:“别相信我。”
“我和虎杖同学不同,我是会放弃一般人性命的。”我收回视线,动动手指继续翻页:“甚至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也不一定会出手救助他们。只要我的收获小于我的付出,那么无论是多少人,无论是谁我都会放弃的哦。”
“所以,不要相信我,我承担不起你的信任。”
虎杖歪了歪头:“为什么?”
我认真道:“因为我一直都没有拒绝加茂家那个刺杀你的任务,未来我会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已经很后悔在让他不要和宿傩立下束缚这件事上松口了。宿傩绝对不可以再霸占虎杖的身体,不然就违背了和‘王雅次’的约定。
可我也无法坚定地要求他拒绝生的希望。
“没关系,哪怕未来前辈会杀掉我也没关系。”虎杖挠挠脑袋,一脸歉意地说道:“本来我就是被判死刑的人啊,要不是五条老师,我早就死了……还有前辈,如果那个时候前辈没帮我瞒着,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变强吧?”
“所以,”虎杖点点头,认真道:“哪怕前辈未来会杀了我也没关系,我相信前辈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才能杀掉我……咦,前辈?”
我藏在结界内,虎杖看不到我在哪,坐在沙发上四处张望。
臭小孩……这么懂事干什么……都说了不要相信我了……干什么给我增加压力……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自己的酸涩也吐出,然后解除术式,卷起手里的漫画敲向虎杖悠仁的脑袋:“都说了不要相信我了,笨蛋吗?”
“啊—前辈。”虎杖揉揉被我敲过的地方,一脸无辜道:“不管不管,反正我就是相信前辈。”
我没了办法,失笑道:“随便你。”
一个礼拜过后,“迫于”保守派的压力,我被五条悟“无罪释放”。
虽然和虎杖待在一起没什么不好,但能自由活动也很不错。
我回到家躺在床上,感受自己熟悉的味道。五条悟今天很贴心,把所有的任务都丢给夏油杰,专门抽出时间来检验虎杖这段时间的成果,我也不用担心虎杖的安危,可以溜回家好好休息。
但我没想到加茂家的人会来造访。
我们不太熟,但有过来往。他也是加茂幸二的手下,不过和我不是一个小队的,负责的业务不同,但也是我的前辈。
“加茂前辈?”我恭敬道。
“你的刺杀是演戏?”
虽然是实话但我怎么可能承认,我摇摇头否定道:“不是,我真的……”
“宿傩的容器还活着。”
为什么他知道虎杖还活着的消息?我抬头看去,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疑问,全是肯定。
他继续冷冰冰道,但这次却有了疑问的情绪:“你投靠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没有,”我摇摇头,暂时不想太多东西,诚恳道:“我不打算站队,是真的想退休了。至于虎杖这件事……”
我抬起头对上加茂的视线,认真道:“我认为在这件事上五条悟的决定是正确的。虎杖悠仁身体的耐毒性非常强,他是千年难遇的容器。”
加茂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悦道:“你有自信能困住暴走状态的容器?还是你觉得五条悟和夏油杰能控制住?”
“……”
我沉默着捏了捏拳头,鼓起勇气道:“虎杖悠仁可以,他可以压制住,只要没有外界干扰……”
“你都说了,没有外界干扰。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还是个天真的小孩。”
我压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发泄,垂眸道:“只在这一件事情上,我觉得可以试着让虎杖悠仁作为宿傩的容器活下去。”
“我们会找其他人来处理,你会因此站到五条那边去吗?”
“……”
我摇摇头:“不会。但……”
话还没说完,眼睛一闪,他就不见了,狭小的房间里只留了我一个人。
巨大的无力感朝我袭来。
我跌坐在地上,脑海里不断猜想。原来我绢索的人就在我身边吗?加茂前辈他是怎么得知虎杖还存活的消息,为什么其他人的视线都骗过去了,他却没有。
如果没骗过加茂家,加茂家不会为了‘我的释放’奔走;如果骗过加茂家了,他为什么知道,又为什么来试探我?我有那么重要吗……
“你这个狗逼。”我用力锤了一下地板,狠狠骂道。
下一秒,津美纪站在院子里朝我的房间喊道:“姐姐?”
“没什么,”我走出房间朝她摆摆手,“刚刚看到一只蟑螂,打了几下都没打中,有点生气所以用的力气比较大。”
两个礼拜后的一个上午,五条悟来地下室带走了虎杖悠仁,说是要实战演练。
我掏出手机一看,2018年9月11日上午10:15分。京都校姐妹交流会在10月初举办,现在突然外出,很有可能是顺平那件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网上已经有相关的消息,有热心网友上传了几张图片,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只是一家电影院被警戒线围起来,周围有警员把守。
所以这一次,绢索用的谁的皮呢?不是夏油杰的皮囊他还有必要躲开高专的视线吗?
我正在洗菜准备晚上晚饭的时候,接到了伊地知的电话,他让我在高专门口等他,他接我去找虎杖和七海。
坐上车之后,伊地知把手上的报告递给我,不好意思道:“雅次小姐,这个任务需要您的协助。”
我翻了翻手上的报告,肯定地点点头,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地知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肯定的是他的办事效率而不是答应这次的任务。这份报告很详细,附近离奇失踪或者死亡的出事地点都被整理了出来,尸检报告也很全面。
“是五条让你带上我的吗?”
“五条先生说请您协助会比较好,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七海先生一个人可能会遇到危险。”
“好啊。”我放下手中的报告,随口问道:“有报酬吗?”
伊地知僵了一下,握紧了方向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全神贯注地看向前方,仿佛我刚刚没有说话。
我放下报告,叹了一口气:“五条对我也太抠门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我们就抵达了电影院附近的临时办公室。虎杖坐在椅子上,七海站在黑板前已经准备就绪,黑板上贴着做好标记的地图。
虎杖站起身元气满满地跟我打了个招呼,我点点头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等坐定之后,七海拿出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方,解释道:“最近失踪的人、离奇死亡的人,都由‘窗’整理汇总成了残秽报告,这样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锁定犯人的据点。”
虎杖兴冲冲道:“好,我们就这样潜入吗?”
七海放下手中的笔,不留情面地打击虎杖的积极性:“不。还只是‘一定程度上’。”
“我和雅次小姐会继续调查,虎杖同学你有另外的工作。”七海将吉野顺平的特写照片贴在黑板上,淡淡开口:“当时在电影院的少年,吉野顺平。他和被害人就读同一所高中。”
七海对准角落里的电视机按下遥控器,电话里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在那三个学生死亡后,吉野顺平就冲出了电影院,脚步很急,似乎在追赶什么人一样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最后消失在人群之中。
“从监控录像和举止来看,他是诅咒师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他和被害人之间有关联,就另当别论了。”
虎杖悠仁举起手疑惑道:“诅咒师?”
七海叹了一口气,我敢肯定他现在肯定在心里吐槽明明是老师但是什么都没有教给学生的五条悟。
“就是性质恶劣的咒术师,可以算是我们的敌人。”七海推了推眼镜:“后续的安排我交给伊地知先生了,麻烦你们二位一起调查吉野顺平。”
虎杖悠仁和伊地知齐齐点头,没有异议。他转过脑袋看向伊地知,一脸呆萌地问:“说起来,我都不认识伊地知先生以外的辅助人了。”
伊地知露出羞涩的微笑:“毕竟只有我知道虎杖同学还活着,必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打开门离开,七海看向我,开口道:“那么……”
“我拒绝。”我笑了笑,翘起椅子,懒洋洋道:“只要它想,完全可以不留下残秽离开现场。”
“它留下残秽的目的地就是引诱我们,我们的任务不是去调查它的去向,而是去祓除它。”
七海平静地望向我,“但是你已经答应了要协助我们……”
门外响起脚步声,虎杖悠仁的笑脸出现在我们面前:“七海老师,前辈。”
“我刚刚忘记说了,你们要当心哦~”
“不,”我站起身朝虎杖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我是跟虎杖同学一起的哦~”
“啊?”虎杖有些发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七海:“前辈不和七海老师一起吗?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要!绝对不要。让学姐在学弟的手下工作什么的,也太残忍了。而且,”我摇摇头,哀伤道:“没有报酬就和特级赌上性命这种事也很残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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