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真冬累了,她今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啊”。
“我们收到群众报警说车抛锚了,司机还晕倒了,所以就来帮忙了。”女警弯下腰,摸了摸真冬的头,“辛苦你了,一个人困在这里很害怕吧,做得很好哦。”
“……没什么。”她做了二十分钟的行李寄存柜算不算?
又上来了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女警,两人走到驾驶室把司机胳膊放在肩上,嘿咻一声把人架了起来,只是晕倒的人尤其沉重,摸了她头的女警受不住力,踉跄了几步,真冬连忙上去搭了把手,三个人憋着气把人搬到了警车后座。
“那个……不是说叫了救护车么?”真冬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太清楚呢,我们这边也是接到电话才过来的。”年轻女警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年长女警此时终于开口,“井口,你先把孩子还有司机送走,车的话我来处理。”
“好的,前辈。”年轻女警点点头。三人就这么开车离去。
女警先是把司机送去了附近的医院,然后尝试联系司机的家属过来。真冬实在无所事事,就从书包里拿出了单词本背单词。
巧的是,到了医院,雨就停了。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发现是黑崎一护的手机,立马又放了回去,后面觉得不合适,就干脆塞进了书包。
没过多久,书包里的手机干脆响起了铃声。
真冬本来没打算接,但它一直在响,候医室里的人寥寥无几,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她身上。
这都什么事。
女孩无言地把单词本盖在脸上,手探进书包摁了静音键。
等女警办完事说要送她回家,已经是十点过后了,到底是还在青春期的少年,真冬已经被这一天下来一连串的乌龙折腾得眼皮子打架,本来想和女警说还有一个人失踪了,但因为太困了,所以身子一歪,就在车后座睡着了。
被女警推醒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家附近,揉着眼睛和女警告别,等走到家门口,打开书包掏出钥匙的时候,看到书包里的手机,眼睛猛地睁大。
“警察姐姐!不要走啊啊——”
女孩抱头在家门口蹲下身子,小声地尖叫。
怪事天天有,最近特别多。
真冬心事重重地背着别人家的手机上学去了,心事重重地进了教室,心事重重地听完了一天的课,又心事重重地参加了部活。步履之沉重,身影之萧索,是连路过的猫看见都要回头再看一遍的程度,更别提坐在她隔壁的影山律这么一个大活人,但因为她太沉迷于内耗,所以没有听到律喊她。
现在的真冬无暇顾及这些。
“你怎么啦?”最先问出来的是她接触最多的学姐,铃村千惠。
“有必要为段考焦虑到这个程度么?”这个是哪怕人睡着了嘴也要挂在门把上挤兑她的便宜邻居铃木将。
“哎,”她撑着脑袋,坐在排球场边上,眼球跟着排球转来转去,心里惦记着自己拿着的另一台手机,“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爱说不说,我训练去了。”铃木将甩了甩手,转身就走。学姐就没他这么无情无义,她很喜欢这个当初自己拉过来的学妹,于是卷着裙子抱膝贴着她坐下来,“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么?”
“对啊。”真冬看了看学姐,委屈地扁扁嘴,“学姐,我好像好心办坏事了……”
听真冬如此如此这般那般地描述完整个事情经过,好脾气如学姐都被这一系列的巧合搞得一时间无言了,“啊这。”
“对吧!很为难吧!我现在要怎么办啊学姐!”真冬像个面条一样挂在学姐身上哭诉。
“等部活结束了,再去巡警那里登记一下失物招领?”
“呜呜呜好。”
刚刚没和学姐说清楚,她不仅要登记失物招领,可能还要报案了。
年纪轻轻的,人已经进了两次局子。
但万一她报了警,结果这人安全回到家了咋办!
那他为什么不来拿手机!
不对,这人就算想拿也没法啊,他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所以他干嘛把手机给她!
“天啊,真是够了。”
又坐上了和昨天同一路线的公交,真冬抱着侥幸的心理,准备按原线路返回看看有没有可能遇上失主。她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按亮屏幕又熄灭,看着那个未接来电,有点纠结。
到了昨天的事发地点,她下了公交,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这通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很轻佻的男子声音,真冬又开始后悔了,她不会闯祸了吧?
磕磕巴巴地跟电话那头说了事情原委,只听电话那头的男人低低笑了起来,“真是一个可爱的小意外啊。”
你眼里的可爱意外,可是让我苦恼了将近24个小时啊。
女孩握着手机,表情木然。
“请您在原地稍候片刻,我这就通知原主哦~”好在男人笑归笑,还是为她找到了解决办法。
“天啊你能联系到他么!太好啦!”刚刚心里还在吐槽这个大人不着调的真冬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但高兴过后又开始咬牙切齿,“那我就在这等他了,请他务·必·要过来。”
男人被她的反应逗乐了,又笑了几声,连连答应,语气像在哄孩子,“好好,那就辛苦您了。”
拜不靠谱的老爹所赐,黑崎一护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谱的,昨天那个意外是因为他比较着急,以及又想为助人为乐但又明显有所顾虑的女高中生做出一点点贴心的小举动以彰显他本人的教养,就出了点小纰漏。
仔细想想,把手机交出去给人什么的,好像是个馊主意。
浦原喜助来找到他的时候,脸上挤兑人的贱兮兮笑容和夜一嘲笑他这么大了情感经历还是空白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但他没得反驳,只能认命被他笑了好久,然后拉上自己的妹妹游子跟自己一起去。
兄妹去到昨天的地点,发现真冬站在一个小巷子的巷口,低头看着手上的单词本。
黑崎游子很隐秘地打量了一遍这个捡到哥哥手机的女孩,脸上白白净净,没有任何装扮的痕迹,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优等生模样,低着头看书的样子透着一种沉静柔和,穿的衣服是当地一所偏差值很高的高中的校服,和之前黑崎一护同一所高中。裙摆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女高中生一样拉到膝盖以上,而是中规中矩地垂到小腿部分。
“让你久等了。”黑崎一护率先走过去打招呼,然后游子慢慢走到两人面前,“这是我妹妹,今天一起陪我来的。”
出乎游子意料的是,女孩本来有些紧绷的表情在看到有女生同行后愣了愣,然后很感激地对黑崎一护和妹妹点了点头,“大哥…呃,叔、学、学长好。”
好拘谨,好认真哦。
游子不由得微笑,同为女生,她最明白面前这个女孩子的想法,自家哥哥胡涂在先,所以再来找人,带上一个同性才不招人误会,只是这个称呼变换得也太搞笑了。
“我是黑崎一护,这是我妹妹游子。”黑崎一护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同时也被刚刚的称呼变换微微伤到了一颗少年心,“我今年也才大一,你叫我学长就好,你叫什么名字呢?”
“宫崎真冬。”真冬很不擅长这种场面,尤其对方还是个年长的异性,简直要让她紧张地毛孔都要闭合了,双手把手机递了过去,“学长,这是您的手机。您昨天……没事吧?”
“没有,劳你费心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忙完就忘了。”黑崎一护接过手机,“我请你们俩吃点东西吧?”
“好啊,哥哥,带我们俩吃章鱼烧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很合适。”游子拉着兄长的胳膊撒娇,努力维持场面,“好不好呀,宫崎桑?你长得好可爱哦,我可以喊你名字嘛?”
她想喊我名字诶,我第一次被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搭讪。
真冬摸了摸胸口,努力平复了心跳,点头,“好。”
突然,她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所以那天到底有没有叫救护车?
算了不管了。
真冬的紧张一部分是因为黑崎一护是个陌生异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长得帅又有些老成,虽然橘色头发有些显黑,但并不影响他瘦长的个子,五官的深刻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
但就是这个人,把自己手机丢在她这里一天都不知道要找回来,险些让她背上偷盗他人财物的罪名。
行不行啊现在的大学生。
真冬一边呼呼吹着竹签上的章鱼烧,一边脑内各种发散。
游子已经吃了一个,正戳了一个往自家哥哥嘴里送,但黑崎一护作为一个酷男孩,摇头拒绝了,于是妹妹又开始撒娇大法,黑崎一护笑了笑,很无奈的样子,这才张口吃了。
两方人接触下来,已经连对方的学校都知道了,对于这个曾经试图帮助自己的后辈,黑崎一护是非常友善的,他看出来真冬对大学生的好奇,还主动邀请她参加不久后大学的文化祭。
“很热闹的哦,宫崎桑有空的话可以来参观,到时候我给你留两张游园活动的票,你可以把朋友也带过来。”
呜呜呜这个学长也太好了吧!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虽然不能保证都能帮你解决,但我会尽力的。”说完好像觉得自己似乎托大了,橘色头发的青年抓了抓脑袋,“没有看不起宫崎桑的意思。”
真冬腮帮子含着一颗章鱼烧,望了望黑崎一护,弯了弯眼睛,点点头。
还不错诶,又交到新朋友了。
第005章 百合
“宽政大?哦哦,前几年箱根马拉松的黑马高校。”铃木将嘴里咬着一根棒冰,脑袋边顶着球边应着真冬的话,“那个学校据说文科是强项呢,你怎么问这个?”
“就随口问问。”真冬舔了舔手里的棒冰,今天训练结束,教练心情好给每个人买了一条冰棍,据说他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所以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学生们。
大家暂停了训练,欢呼着一拥而上,两箱冒着寒气的冰棍一眨眼就被抢空,好在真冬提前给自己和学姐留了两条。
铃木将嘴里咬着一根,手里还拿了一根走过来,看到真冬和学姐手里都有,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真冬伸手问他要他却不愿意给了,“好啊你,难道你要吃两根?”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铃木将拉腔拉调地应道。
“和这有什么关系!鬼扯!”
“真冬你这样不懂得感恩,妈妈会伤心的哦。”铃木将摸了一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随手把冰棍递给学姐,“我的冰棍,只送给懂得感恩的人吃~”
玲村千惠捂着嘴笑,接了过去。“谢谢你哦。”
“看懂了么!真冬,你要变成学姐这样的大人才行哦。”
真冬知道她这个邻居总喜欢人前挤兑她,懒得和他杠,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冰棍,转身去仓库搬东西了。
刚把一筐球从仓库拖出来,铃木将就跑过来帮忙,真冬瞥他一眼,哼了一声。
她和铃木将是同时进来的,两人家又住得很近,加上两家母亲关系不错,所以铃木将对她总有些莫名的责任感在,有时候唠叨地像个老母亲,有时候又欠扁地像个小学生,所以外面总有些传言说他俩在谈恋爱。
谁会和天天闻得到一身汗味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谈恋爱,谁啊?
真冬内心悲怆,但真冬不说。
搬完了东西就随口闲聊了起来,真冬想起来黑崎一护就读的学校,于是就问了一声,铃木将的朋友很多,校内校外都有,果不其然他知道这个学校。
吃完了冰棍,铃木将又回去训练了,真冬左右张望,正好看到学姐低着头,手上还在仔细地卷着冰棍的包装纸,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不时地浮现出笑影。
学姐好像很开心呢。
眼角余光瞥到门口,发现上次的影子又出现了,她抱着笔记,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门口。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那个影子动了动,随机快速后退,等真冬走到门口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谁呢?又是来找谁的呢?
真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把这个当做一件异闻和学姐说了。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铃村千惠瞬间垮下嘴角,又对真冬确认了一遍,“你确定?”
“对啊。”
“我知道了。”
真冬眨了眨眼,发现铃村千惠脸色变了。
在部活结束,她做完例行的工作后,乖乖来到灵幻老师那里补课。却在那里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影山君?”
“哈哈,宫崎同学你好。”影山律笑着点点头,还顺便开了个玩笑,“不过今天我哥也在,所以影山有两个哦。”
“啊,哦……嘿嘿。”真冬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
完了,这玩笑不好笑。
影山律明显地感觉到,几天没和他这个邻桌交流,两人之间又生分了不少。
不是,这人怎么可以像鱼一样!七秒不见就不记得人了!
灵幻作为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一眼就看得出来自家徒弟的弟弟的想法,于是清了清嗓子,老气横秋(事实上也确实不年轻了)地对真冬说,“宫崎同学,之前听你说有一家章鱼烧不错,要不这样,你请我们吃一次,就当做今天的课时劳酬了。”
“好的!遵命!”生怕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老师反悔,女孩从位置上跳起来拔腿就跑。
“弟弟君!快跟上啊发什么愣你的青春不要啦?”
影山律神色复杂地看了灵幻一眼,“好的,江湖郎中。”
“你喊我什么?mob君你听听你弟弟!我这就把宫崎喊回来上课!立刻!马上!”
远远地把灵幻不满的嚷嚷声抛在身后,律快步跟在真冬身后,但也不急着和她并肩,他深知对方的异性社恐属性,自己和她还没好到像将和她相处的那样,还是不要给她增加多余的社交负担了。和她保持了四五步的距离,随着她走进事务所外的人流中,律难得的有了一段可以好好观察她的时间。
现在是夏天,她剪了一个齐耳短发,但可能是太短了,所以头顶的头发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荡一荡地飘动,乍一看像个阳光的体育系女生。
事实却是,虽然在体育社团,但是她对体育并不热衷,至少对于体育课是这样,不过他们体育课老师很喜欢分组拉伸,每次分组的时候都看她一脸纠结,也许是不喜欢这种社死场面。
说起来也奇怪,她性格平和,不与人争风吃醋,不知为什么在班上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唯一说得多的就他这个邻桌。但他也是在那一次厕所事件才开始关注起她,想来应该是她成绩好,在加上学习劲头很足,弄得班上同学有些怕她,认为她是一个对自己和他人都很严格的人。
可惜就是国语拖了后腿,不然年级第一可能就是她了。老师也疼惜她这样努力的学生,尤其是新来的国语老师,恨不得每节课都鞭笞她好好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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