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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眉头紧蹙，目光不善地盯着她这边。
这里就他们两人，是在瞪她……？难道卷发刚刚那个眼神是在提醒她，同行的人其实非常不乐意？
思绪翻飞，在她思考期间，少年仍持续注视着她。虽然收敛不少冷意，但面上的不悦仍十分明显。
无希顶着压力打破僵局，语调生硬地建议：“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空气短暂凝滞，氛围压抑到极点。枣一言不发转身，继续打扫。
无希见他一副要把桌子擦出洞的架势，也没有继续挑战他的底线。枣自尊心高又不喜欢欠人情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即使不情愿也会坚持把事情做完。
两人各自把分半的教室清理完，早就过了放学时间。
黑板中央画着恭喜毕业几个字，周围写满了每个人愿望与祝福，连角落都挂着搞怪的笑脸表情。
曾经与黑衣人对峙的记忆历历在目。她还记得那人说过的诅咒。
[知道为什么没人揭发吗？]
[因为他们都活不到毕业离开的那天。]
可大家拼命挣扎粉碎牢笼，多年以后，他们也会像这样经历卒业式吗？
和B班的众人分道扬镳，各自踏上未来的路。或许再没机会相见。
外面没有等她回去的家人和亲人，等毕业后，自己又该去往哪里？
落日西斜，大片霞光从窗外洒入，明与暗泾渭分明。无希凝望他逆光的背影，恍然间有种时间飞逝的错觉。
没了过往的威胁与危险，他能和其他人一样安稳度日、平安长大。只要她控制好自己的爱丽丝，力量造成的扭曲与影响会慢慢消失，他会逐渐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就意味着不再有交集。不论是很近的现在，还是很远的未来，总会面临不再有相见理由的那天。
并没有期待什么，只是稍微有些难过。
身后的视线过于明显，枣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望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无希迅速低头掩饰。可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人，这点小动作怕是早被察觉到了。
她捏着黑板擦尴尬挤出几个字。“我够不到……”
黑板已恢复成墨色，只余顶端残留几行字。枣迅速扯完墙上的彩带，上前帮忙。
刚踏上讲台阶梯，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放着用来垫脚的椅子。
这不是都搬了椅子来……枣不明所以地打量她，视线扫过裙沿的时候忽然意识到用意。
真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少年不屑地轻啧一声。“谁稀罕啊，又不是人人都有这种兴趣。”
无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是什么意思，顺着刚刚他看的方向低头，才明白指的是什么。
她瞬间扔出黑板擦砸在他胸口。
“我肩膀疼手抬不起来啊！”
这家伙在惹怒别人上简直天赋异禀，若是计较只会把自己弄得更生气。她背过身去整理讲桌上丢的乱七八糟的粉笔，不再理他。
枣很快擦完顶端的字迹，落地将椅子放回去。
站在讲桌一侧，少女脸上的ok绷异常显眼。手腕上结痂的红痕若隐若现，小腿上绕着几圈绑带，透着未能完全遮住的青紫色。
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去做危险的事。
差点丧命于腐蚀爱丽丝，只身犯险冲进组织据点，为了无关紧要的名声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
他宁可遭受谩骂与谴责，也不想她受伤。
枣握紧口袋中的治愈结晶，缓缓走向她。
讲桌前方突然投下阴影，无希惊而转身，发现他正站在身后。神色淡漠、唇线紧绷，一副辨不出情绪的模样。
“怎么了……？”
紧盯的视线令她不住发慌，似乎回到最初在教室对话的那天。冷意、质问，似乎还有一些难过。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沉默并非生气，而是在难过。
这个人惯会揽责。家人也好、无辜者也好，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一个人背负起所有。
她因为制止谣言而受伤，在他眼中或许只是负担而已。再加上刚刚她喊痛，只会让他自责。
“其实也没有那么痛，过几天就……”她试图补救，不敢看他，只能游移着视线。
少年猛地向前一步逼近，双手撑着桌面，将她困在狭小空间。
窗外暮霭沉沉，云霞缠卷。赤色双眸夕光流转，她不禁陷入其中，没注意到脸上传来触碰。
枣抬手撕掉她脸上的ok绷，藏在下面的淤痕露出真身。
温热指腹来回抚过伤口，直到痕迹消去。
许多话堵在胸口。
关于礼物的事。
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不惜违反校规也要教训散布谣言的人。
他放下手，眸光微动，眼中一片笃定。
“这么维护我，果然你喜欢、唔！唔——”
无希眼疾手快摸出口袋里的强力胶带，用力摁在他脸上，阻止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萤给的道具她一直随身携带，及时派上用场。
她拼命克制感情，生怕一不小心爱丽丝就会发动。这家伙却肆无忌惮调侃她，真是令人火大！
无希一把推开他，气冲冲离开教室，只留少年一人在原地挣扎。
都黏在皮肤上了根本用不了爱丽丝，枣用力扯了半天也没把胶布扯下来。
尝试半天依旧失败，他气势汹汹去找罪魁祸首。做出这种奇葩道具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
砸门声震天响，门板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塌。
萤赶紧上前抢救。刚打开，一张怒气腾腾的脸出现在眼前。来人咬牙切齿瞪着她，颇受欢迎的脸青红参半，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
生怕被波及，黑发少女利索取来特殊喷雾喷在他脸上。她可不想等会室内又被无缘无故烧了什么东西。
接触到喷剂，强力胶布瞬间瘫软，少年迅速将脸上的东西扯下来。
饶是萤遵守职业道德，见到他脸上印记的那刻，也实在维持不住表情。胶布留下的两条红色印子相互交错，在嘴旁形成一个巨大的叉，俨然是图案版的闭嘴。
她背过身，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
这东西本是用来对付散播谣言的人，她都计划好在外面放几台自助解除机，趁机坑他们一笔，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日向。
等笑够，萤回头悠悠问道：“你又嘴欠说什么了？”
枣盯着地板不理她，自顾自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这么维护他，不是喜欢是什么。明明都送了礼物还无事发生的态度，真搞不懂在想什么。
半天没听到回复，看在以往出手大方的份上，萤难得没有赶人。平心而论，她确实乐于看日向吃瘪，实在太有趣了。
任由他坐着，萤回到桌前继续完善设计图，不再调侃。
大约过了几分钟，一直保持沉默的人才不情不愿开口。
“那家伙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谁知道呢。”萤横他一眼，“直接去问本人不就行了。”
这一天天的轮番上阵，研究室干脆改名叫咨询所算了。
黑发少女无奈扶额，怎么周围尽是嘴硬的家伙。
她正想着是否要提供些额外建议赚一笔，坐着的少年有了新的动作。
“再做样东西。”
枣掏出拉比特拍在桌上，抬眸望向她。
“还有具体出行时间的情报。”
第11章 11·约会（一）
从教室离开，无希一路回到宿舍，全然没有食欲买晚饭。
想起刚刚的事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脸皮能那么厚，堂而皇之说出这种话。
以前好心去医院看他还活着没，也是一醒来就开这样的玩笑。
真是自恋的家伙。在心里数落一顿后，她才解气。
衣服沾染不少粉笔灰，无希带上睡衣先去洗澡。幸好不是严重的伤，不然她肯定忍受不了不能碰水。
洗完离开浴室，她惯例拿起毛巾擦干头发，没两下立刻停止。
条件反射捂住肩膀，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她试探性地抬了抬手，居然真的不痛了。
下滑的袖口映出白皙皮肤，没有任何抓痕与红肿的地方。水汽氤氲的镜面映出模糊人影，她来回抹去薄雾，镜中的侧脸不见一丝淤青。
无希轻触伤口原本的地方，脑海中猛然闪过刚才他反常的动作与话语。
原来是为了掩盖这些小动作。
因违反校规导致的伤，萤都没脸去找兄长替她治疗，他到底是如何拿到结晶的……
治愈结晶必要时候可以救命，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小伤上。
可他一贯如此。去年篝火舞会发生爆炸，二话不说给她一整颗，想来也是不愿见到有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宁可自己背负所有，也不愿牵连别人。
自大、嚣张、动不动就挑衅、开口就叫人生气……论缺点她可以写满一整张纸。明明只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却总做这样的事，让人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这下又白费。
生活费也不够，下个月都不能尽情买甜食，好痛苦啊。无希艰难啃了面包当晚饭，扑到床上来回翻滚。
急促铃声在室内响起。
是设置的特别提醒，她立刻起身去拿通讯器。萤若非要紧事基本不会打电话过来。
“萤？”
接通后无人说话，她又喊了几声才传来好友的声音。
“这周要不要一起去中心城？”
学园改建后，中心城也扩大不少，新入驻许多店。本来她也是打算去探探有没有新的甜食，不料被扣了那么多钱。
无希开始犯难，一阵犹豫后，还是决定暂时搁浅计划。只要熬过下个月，钱包就能恢复。
“最近没钱，只能等下个月再去。”
“真遗憾。”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Sweet House刚和我的店谈好合作，消费金额达标后可以抽奖，大奖是全场三折的优惠券。可以破例让你免费抽一次。”
短暂停顿后，更大的惊喜从天而降。
“限单人使用，为期两个月。”
“我明天就去！”无希不假思索挽回，生怕对面没听到。“明天下午两点我一定到，绝对要等我啊——”
确定好时间，萤关掉外放模式挂掉电话，欢快的声音顿时在室内消失。
关门声过后，黑发少女数了数桌上放着的钱，笑得毫无愧疚。出卖朋友的事她今井萤可不做，不过打电话的时候碰巧被听到，怪不得她。
无希翻箱倒柜把之前攒的钱找出来。攒钱千日，用钱一时，那可是三折啊！
虽然还没抽到奖，眼前已经浮现各种美味的甜食。稍微用爱丽丝提高一点好运，应该不要紧吧？
她迅速拿出纸笔列出常买点心的价格，开始计划明天该买什么。
*
周六一早，佐仓蜜柑急急忙忙跑去牧场找人。不小心又起晚了，她生怕错过机会。
幸好赶上。
“早上好，流架！”
橙发女孩挥手冲他打招呼。
“早安。”流架回以微笑，提醒道：“你是要去牧场吗？饲养员正准备让一些大体型的动物出来活动，现在不太适合进去。”
说着，马上就有工作人员出来给大门挂上禁止进入的牌子。
“不是啦，我是来找你的。”佐仓换到旁边，边走边说。“想问你一些事。”
四月的风带着暖意，吹散枝叶投下的阴影。林间时不时有小动物跑过，金发少年热情回应。
“那个，你知道枣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吗？”
流架止住脚步，挥动的手也停在空中不上不下。他小心翼翼回头，瞧见橙发女孩不好意思的表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突、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我有一个朋友喜欢枣。”
你说的这个朋友难道是你自己？流架惊恐后退，内心万分纠结。青木同学和佐仓同学是好朋友，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有一人受伤，怎么能这样……
但是站在枣的立场，他应该尊重好友本人的意志，不能干涉他的感情。
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闭眼大喊：“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佐仓石化在原地，难以消化这个震惊消息。
枣心有所属，那希酱怎么办？！他不是吃了巧克力，怎么和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思绪翻飞，她忽然记起前些天在食堂的对话。等等，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拒绝了希酱……
事情变得复杂，她一时之间脑子打结，完全绕不过弯来。
橙发女孩一脸大受打击地杵在原地，流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想缓解气氛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犹豫一阵，他确认周围没人，小声在她耳边透露。“但是枣好像被拒绝了……”
听及此，佐仓终于缓过气来。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枣先是被人拒绝，然后希酱才去追的他，目前还处于失败状态。
前因后果串联成型，虽然和她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也算说得通。
她得赶紧去告诉卷发这个消息！
流架本来还想安慰她几句，橙发女孩忽然风风火火地离开，只余风中飘着再见的话语。
佐仓蜜柑一路狂奔回宿舍，窜进卷发的房间。
“我听、听说……”
来人扶着门气喘吁吁，卷发赶紧倒了水让她进来。
将最新消息全倒出来，佐仓后知后觉发现急着回来忘记问关键的问题。
“我忘记问他喜欢吃什么了。”她尴尬地摸摸后脑。“要不我再去一趟？”
“别管这个了。”
卷发掏出笔记涂涂改改。几分钟后，她利落合上本子，拉起佐仓出门。
“我们去哪啊？”
“当然是去中心城买材料啊！”
“可喜好……”
“别管喜好了，都做一点总有一样能歪打正着吧！在对方受伤的时候才方便趁虚而入，得赶快让青木行动起来！”
“有道理哦！”
橙发女孩恍然大悟。两人快步赶往车站，准备去中心城采购一番。
*
无希花费一上午写完毫无真意的检讨，提早赶去车站。正巧有巴士到站，她坐下后用爱丽丝许愿待会能抽中奖品。
不知不觉到达下一站，她过于专注，停车的刹那差点撞上前座。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座位，稳住身体。
车门随广播敞开，窗户闪过熟悉剪影，有人从旁经过走向后方的位子。
整段路程她都有种被人盯梢的感觉，直到下车后也没有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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