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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沉没时——匹萨娘子【完结】

时间:2025-02-03 17:13:26  作者:匹萨娘子【完结】
  小小的火柴早已化为灰烬,火苗从纸盒的一角悄然探出,如同黑暗中伸出的第一根手指,轻轻触碰着现实的边缘。
  魏芷目不转睛地望着火焰,灵魂仿佛自身体中抽离,身体的一切感受都离她远去了。
  她的灵魂在钢盆边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逐渐推进的毁灭。
  普通纸壳被烧穿后,紧接着被烧得焦黑的是厚纸壳,然后是石棉纸。
  火焰在这里碰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坚不摧的火焰还是刺穿了石棉纸。
  它不再仅仅是燃烧,更像是一种无情的吞噬。纸盒的结构开始崩塌,原本方正的形状变得支离破碎,就像一个失去了支撑的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文件袋上的油墨首先被侵蚀,那些曾经严谨排列的文字逐渐模糊,化为一片片无法辨认的黑斑。
  每一页纸张的燃烧都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声,这声音在伴随着低沉喘息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纸灰如黑色的蝴蝶般缓缓飘落,落在盆底,堆积成一层薄薄的、令人不安的记忆残骸。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让她扔掉了狗链,并陪她去医院看病的朋友。
  魏芷多想再见她哪怕一面。
  她一定不会支持她的做法,但她还是必须去做,因为这件事非她不可。
  因为只有她——
  一无所有,不怕失去。
  ……
  天边的色彩由浅至深,如同一幅用火焰绘制而成的画卷,逐渐蔓延开来。橙黄、绯红、紫褐……这些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既壮丽又令人倍感压抑的天空。远处的地平线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火光映照着连绵不断的高楼大厦。
  大山关派出所,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里。张开阳刚刚结束了和前OCEAN艺术中心人事主管的通话。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他刚刚收到的图片资料,一张名为郑田心的食堂人员的简历表。那张蓝色底的照片上,翁秀越正露着灿烂的笑容。
  如果不是他找遍户籍档案都没找到一个符合资料的“郑田心”,他怎么也想不到,八年前那个优雅体面的职业女性,会变成照片上这个体重超重、头发油腻的中年妇人。
  翁秀越化身为郑田心,潜藏在季琪琨身边长达两年。
  这个事实让张开阳心底发凉,因为一同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有一个名字。
  OCEAN艺术中心开业初始就应聘而来的,除了翁秀越,还有魏芷。
  如果说翁秀越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那么魏芷呢?
  张开阳被一股强烈的不安所驱使,调取了他所能想到、能找到的关于魏芷的一切资料。
  时间从傍晚到深夜,他一直坐在电脑和文档前埋头苦寻,然而,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可疑的地方。
  魏芷于1990年出生在江都,在江都读完了高中后,考上异地的苏文大学,主修会计,四年后获得学士学位。
  毕业后,魏芷通过面试进入一家五百强企业担任财务,税前月薪有一万四,但她却在两年后辞掉了这份待遇优渥的工作,应聘进了季琪琨新创立的一家中小型画廊,税前月薪锐减一万。
  而魏芷交给OCEAN艺术中心的简历上,并没有提及她的这段经历。
  这是违背逻辑的,一名应聘人员,反而藏起她最亮眼的工作经历。
  但从她进入画廊的前二十四年里,履历上又找不到任何能和翁秀越、季琪琨、梅满重叠的地方。
  难道只是他的杞人忧天?
  张开阳深深吸了口气,身体重重地撞向靠背,像是乘上了一条激流中摇摆的小舟,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摇晃。
  在规律的晃动之中,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句话。
  “早知道她这么没良心,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去读大学!读书读书,把良心都读没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阵眩晕——
  魏家负债累累,以魏杉重男轻女的性情,真的会出钱供魏芷读大学吗?
  早上七点半,老吴提着用了十年的保温杯,慢悠悠地哼着小曲推开了他的办公室。
  “哎哟我的妈啊!”
  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在他开门时抬起一双黑眼圈浓重的双眼与他对视的张开阳,把老吴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给扔了。
  等回过神来,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你昨天又没回家?坐这儿专门吓我呢!”老吴呵道。
  “吴队,我想调取魏芷的银行流水。”张开阳站了起来,一夜未睡又滴水未进的嗓子沙哑异常。
  “为什么?”老吴皱起眉,“你还在查那几起意外?”
  “跟那个没关系。”张开阳说。
  “那你查这个干嘛?”老吴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诧异道,“要想查人流水,起码得先受案,你才有这个调取证据的权力。不然说你公权私用,举报你你马上就得下课!”
  “没有受案,目前为止,都还只是我的猜测。”
  “猜测?那不可能给你这个权力。”老吴断然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最后你什么都没查到,那你就属于违规操作,给你开批条的我也少不了被牵连。”
  “吴队,我真的很需要这份流水来进一步证明我的推测。”张开阳再次恳求道,“我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说服你,我只能求你相信我,相信我肩上佩戴的勋章,我不会滥用你给我的权力。如果我的推断没错,有一个筹谋已久的犯罪活动正在进行,这和八年前梅满坠楼的事情有关,我不想让悲剧再次重演,我想要真正地结束这一件事——拜托了,吴队,请你相信我——”
  他用力向吴队弯下了腰,背脊因隐忍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查出真相,让有罪之人罪有应得,原本就是他的职责。八年前,他没有做到,但是他从未放弃。在漫长的八年里,他一直在为此努力。
  这是他的职责,不是翁秀越的。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受害者变成加害者,那是作为一名警察,最大的悲哀。
  张开阳紧闭着双眼,忐忑之中,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片刻后,吴队将他扶了起来。
  从警校毕业起,他就跟在吴队身边。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吴队如他警队生涯中的父亲一般,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警察。
  但他并非是想当一名合格的警察而报考警校的。
  他想当一名优秀的警察,真正为人民服务的警察。然而,他的理想却总是因为一些比理想更坚硬、更冷漠的东西碰壁。碰得鲜血淋漓,连信仰也摇摇欲坠。
  有的时候,他也会产生动摇。是否如其他人一样,只追求做个合格的警察就可以了?是否该放下那些过于理想主义的抱负和要求了?是否该学着对受害人的痛苦和绝望习以为常了?
  他做不到。
  即使碎成齑粉,他也要把自己的灵魂和信仰重新拼起来。
  他相信迈过那艰辛的进步过程,法治一定会有尽善尽美的那一天。
  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小张啊,你知不知道,明年所长就要退了,所里已经定下,我就是下一任的所长。”老吴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开阳不知道他突然说到仕途的理由,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但是当上所长又有什么用呢?更别提,我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老吴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年纪大,水平一般,比不上你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我——”
  “你不用解释,我说的都是关上门咱俩单独说的老实话。”老吴打断了他,“这几年,你一直都在所里蹉跎,遇上大案总是让给别人,光往那鸡毛蒜皮的事情里凑。你也不年轻了,你还想在所里浪费多少年?”
  “你别看所长好像就是个不小的官了,所长算个什么?所长上面还有局长,局长上面还有上面!真正能够推动司法改革的,是这些你缩在小小的派出所里一辈子见不到的人!你如果不能往上爬,光有一颗慈悲正义的心,又有个屁用?!你如果真想为人民做些什么,那就不要在这里颓废,往上爬,爬到你能说得起话的地方!”
  张开阳愣愣地看着他。
  “好好想想吧。”老吴拍了拍张开阳的肩,严肃的面孔上流露着对正直而又笨拙的后辈的特殊关爱,“你申请的事,下不为例。”
  强烈的感激涌上他的心头,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这个一直包容他的老民警说,但任何语言在澎湃的感情前都显得苍白,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鞠了一躬,久久都没有起身。
  取得批条后,张开阳第一时间赶往魏芷名下有开户的银行,调取了她的所有流水记录。
  魏芷名下有三张银行卡,其中最早的一张,开卡时间是在十四年前,最后一次使用时间是在08年9月1日,魏芷从这张卡里划走了七千,收款方是苏文大学。之后,卡里只剩下四角六分。
  就是在这张卡的流水里,张开阳找到了他苦苦寻觅的东西。
  从魏芷十六岁起,有一个固定账号每个月都给她打一笔钱,多的时候是几百块,少的时候几十块。月月如此,从未断过——
  直到08年8月,打出最后一笔。
  “哈……”
  望着那个熟悉的打款账户户名,荒谬感油然而生,张开阳不禁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苦笑。
  兜兜转转,原来线索早在八年前,就从他眼前闪过。
  “这是我女儿的手账,写着今年冬天要去学滑雪——”
  “这是下个周的画展门票,我女儿买了就说明一定会去看——”
  “这是我女儿买的新裙子,我昨天才收到快递——”
  “我女儿还资助贫困生,她最热心善良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
  梅满资助的贫困生,是魏芷。
  张开阳想起那日看着魏芷撑着雨伞步下台阶,与萧瑟的秋日雨幕融为一体。她消瘦的背影,几乎让他担心她会被风吹倒。
  他深切地为她的命运而担忧,不知她能否在季琪琨的情感操纵下保护自己。
  他发现了狩猎场,却弄错了主次。
  海豚仍一无所知,而魏芷,才是那个手握鱼枪的人。
第44章
  翁秀越留在画廊的属于“郑田心”的号码已成为空号,张开阳也联系了画廊里曾经和“郑田心”有过交情的员工,得到的消息是“郑田心”没有联系过她们任何一人。
  在没有备案的前提下,他无法调用天眼来寻找翁秀越,光以一人之力,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擅长隐匿伪装的女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翁秀越再次消失了,但魏芷没有。
  他还记得季琪琨上班的时间,他熬过一个无眠的夜,在早上九点的时候,拨通了魏芷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似乎电话那头的主人正在思考要不要接通,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他听到忙音结束,魏芷平静的声音出现在听筒中。
  “你好,张警官。”
  “我想和你见面聊聊。”张开阳开门见山道,“关于你和梅满的事情。”
  比接通电话前更长的沉默出现了。
  魏芷半躺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落地窗外一缕从厚重云层中刺出的金色晨曦上。微弱的金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无知的童稚的朝阳,在她漆黑的发丝间跳舞。在她脚下,是那盆已经烧为灰烬的婚前协议。
  “下午三点。”她说。
  “可以。”张开阳立即说。
  挂断电话后,张开阳立即拿起自己的夹克披上,大步走出了大山关派出所。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时间还早,但他迫切地想要先去约定的地点看看。魏芷提出的见面地点在三环外毗邻郊区的一栋烂尾楼里。
  这个地点一定有它自己的意义。
  他开车来到水岭街,在街边停车下车。那栋宽阔而巨大的烂尾楼醒目地伫立在一片低矮楼房之中,周遭围着一片斑驳的蓝色施工围墙,因为无人看顾,早已爬满了翠绿的藤蔓。
  张开阳绕着围墙走了一圈,找到墙上的开口。
  蓝色的小门虚掩着,门上缠绕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
  张开阳将生锈的铁链扔在地上,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遗弃之地。
  围墙内的空地上,杂草肆意生长,半人高的它们像是荒野中的一片绿色海洋,随风轻轻摇曳,偶尔有几株高大的芦苇在其中鹤立鸡群,细长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草丛间散落着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断裂的砖块、生锈的钉子和破旧的安全帽。
  五层的烂尾楼沉默不语,像是一座未完成的纪念碑。水泥色的身躯上,钢筋如铁锈色的荆棘般裸露在外,向着天空伸展。楼层之间的窗口空洞无物,仿佛一只只被掏空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远方。
  他慢慢走入烂尾楼中,空旷的一楼除了支撑的立柱以外,只有零星的塑料垃圾。他一层一层地走上楼梯,直至走上第五层天台。
  张开阳站在天台边缘,再次环视烂尾楼四周景象。
  四周听不见人的喧嚣,远处城市边缘传来的模糊噪音,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午后最刺目的阳光穿破灰色的云层洒下,只在草尖上留下些许光亮,转瞬即逝,很快又被大楼的阴影吞噬。
  他眺望着远处的城景,忽然意识到,在之前的调查中,魏芷和梅满的生活轨迹无法交汇,是因为她们常驻的地点都离彼此太远,但如果是以这栋烂尾楼为起点,无论是到江都美院还是魏家,都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步行时间。
  在全国联网的所有慈善机构中,他都没有找到魏芷的备案数据。
  梅满对她的资助,一定是没有经过正规机构的。一个生活在城东,一个生活在城北的两个人,是如何交汇的?
  答案或许就在这栋楼中。
  他对烂尾楼拍了些照,然后就坐在建筑的阴影中等待。下午三点整,他靠着冰冷坚硬的水泥石壁,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回荡在楼道之间的声音。
  张开阳站起身来,目光望着楼梯的出口,直到那里终于出现了魏芷的身影。
  她依旧是往常的样子,黑发自然披散于肩,简洁朴素的衣着,那张象征着纯洁与柔弱无害的素颜上,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地迎接着他的注视。
  他曾以为那是一双令人心生保护欲的鹿眼。
  但他忘了,海豚眼也同样温顺□□。
  魏芷走到天台边缘,目光从楼下一扫而过,无论是丛生的杂草还是地上映照着灰色天空的水泊,一切都使她感到怀念。秋风吹拂着她过肩的长发,黑发与黑眸交叠,融汇成更深的黑暗。
  “我是以外出采购为由出门的,时间不多,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漫不经心道。
  “这个地方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没意义,我只是想选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她说,“毕竟,如果被我丈夫知道我私下和警察见面,我会很难解释清楚。”
  张开阳沉默片刻:“你和翁秀越究竟在策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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