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长什么样才有成功的概率?”明昭回头看他。
男生又从明昭身边离开,保持了点距离,酒正好也端上来了。他一口干掉,说:“长我这样就稳了。你就是我搭讪的一个,你看,这不就成功了。”
明昭端详起他,剑眉星目,确实有几分姿色。
“既然成功了,有什么好处吗?”
“啥?”
俩人纠缠在昏暗的走廊上,男生喘着气半醉半醒地把她推开,护着自己的裤.裆,“.....姐,我错了,你别这样,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呢。”
明昭掐着他的下巴一把拽过来,语气和刚才一样柔和,“在这玩的没女朋友,谁信?”
“我......我朋友生日,请我来的,我、我不能破啊,饶了我吧。”
男的接吻连换气都不会,稀里糊涂的把初吻交代了,眼见着形式紧迫,他带着哭腔急得要给她跪下。
他说着说着胃里一阵应激,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姐姐,真是谢谢你了。"
几个学生样的年轻人搀扶着不知道睡了还是晕了的男生,对明昭鞠了一躬。
“本来还找他来着,这货土老帽,没来过酒吧,到处跑,我们找不到人差点想报警了。”
被搀着男生忽然浑身抖起来,“不要不要不要......”
"付鱼青,给我老实点,"扶他的男生给了他一拳头,这个叫付鱼青的终于像死鱼一样安静了。同学又冲明昭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看您衣服好像被弄脏了,要不脱下来给我们,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洗干净了给您还回来。”
明昭摆摆手,表示不用。同学们把付鱼青的电话留给眼前的大姐姐,这才扛着人走。
明昭将全身的衣服脱干净。
镜子里装着一副成熟的女性躯体,正常且健康的体脂率让她保持着既不瘦削又不臃肿的体态,淡琥珀色的皮肤像田野上生生不息的稻穗。
肌肤并不细腻,摸起来也没那么粗粝。
唯一突兀的是小腹下那只黑蝎子,当初薛烨吻着那只蝎子,问她怎么会在这个位置纹一个这样的图案,明昭回答他,因为小时候割过阑尾,留了疤,所以才去纹了这个。
薛烨把疤连着纹身亲了又亲,说她身上每个东西都是完美的,疤也不例外。从她身上长出来的即使是疤,他也当宝一样疼爱。
石油大亨生下来的女儿,UCL毕业,在这个身份上就算长出真正的毒蝎来,也是美的,令人怜爱的。
明昭踏进浴缸里。价值连城的是毒蝎,一文不值的是蜱虫。
清早,江玥从床上惊醒。他的后背出了一身的热汗,再摸头,烧已经退了。
他恍惚地坐在床上,回忆起自己昨晚做的梦。
太不真实,却又太真实了。
江玥把大拇指伸到嘴巴里,咬了咬,喃喃:“明昭......”
"喂,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逢玉背着书包闯进他房间里,“多大人了还吃手指?你别以为生病了就可以不送我去上学了。昨晚人家娜娜姐姐是看在我面子上才来的,你别得寸进尺。”
“娜娜姐姐......”江玥放下手,恍然惊醒,“昨、昨晚她来了?”
“那不废话,你不看见了吗,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你传染,”逢玉为自己不周的考虑叹了口气,“别磨蹭了,赶紧起床送我上学。”
原来不是梦。
女儿走了,江玥赶紧上去把门反锁。在衣橱里左翻又翻找不到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他懊恼地一拍额头,都怪平常爱贪小便宜,这下好了。
江玥忽然想到什么,从自己祖传的箱子里小心翼翼拿出压箱底的衣服,是纪梵希的一件假两件。这是他22岁生日那天明昭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舍不得穿,挂在衣柜里每天当神像祭拜。
江玥把脑袋埋下去闻,除了樟脑丸什么味道也没闻着。
昨晚......昨晚明昭来看望他了。她帮他测了体温,又喂他吃了药,还替他擦了眼泪,甚至、甚至摸了他的脸。
一切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她和以前一样好,一样温柔。
江玥的心再次狂跳起来,这代表什么?
明昭还爱他。
虽然她一去七八年没有消息,突然和别人结了婚,还不知怎么搞出个名校生的头衔,也不认他和女儿了,但,她还爱他。
江玥赶紧换好衣服,只要成明昭还爱他,这些又算什么大事?明昭嫁给那个人,一定有什么苦衷。也是,现在来看,那个姓薛的人模狗样,装得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际上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那样的豪门深宅,一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和他背后一家子老谋深算的狐狸,独留明昭一个柔弱的小女孩,江玥掐住人中,不敢深想,多想一寸都要窒息过去。
他火急火燎地打开门,匆匆洗漱完。逢玉正在给烤好的土司抹果酱。江玥连同面包和女儿一起抱起来,事不宜迟,他必须马上救心爱的女人于水火之中。
门铃响起,家中的阿姨开了门。
薛烨放下茶杯,靠在沙发上看来人,“是姓成——成希?”
进门的男人衣着朴素,领着一个便携式行李袋,看样子年纪不到三十。他冲沙发上的成希点了点头,“薛先生,你好。”
“请坐。”薛烨拿着他的简历,随便扫了一眼放在了茶几上。
莲姨上前接过男人手里的衣服袋,“成师傅,交给我吧。”
成希冲阿姨点点头,“麻烦您了。”他坐在薛烨对面的古椅上,只坐在边缘上,背挺得笔直。
“既然你是我老婆招进来的,那么这些信息我就没有什么看的必要了。”
薛烨倒了一杯茶给他,“成师傅,你那边要是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可以上岗。一会儿我老婆睡醒,你送她去公司就好。每天的工作嘛也就是接送我和我老婆,偶尔搬搬重物,工作内容还是很轻松的。”
成希点头,等他继续说。
“不过还有些问题我需要和你这边口头确认一下,你今年......”
"29。"
“29也不小了,简历上怎么是未婚状态?”薛烨搓了搓下巴,又笑笑,“我没有其他意思,这份工作的特殊性你也应该清楚,来我这的基本都是已经成家的老师傅,你这么年轻,我难免会担忧公事和私生活之间你能否平衡好,毕竟二十几岁还是比较躁动的年龄。”
成希犹豫了一下,“我没结婚,也没结婚过,不过。”
“不过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
“噢,”薛烨恍然,放心了一点,“也就是说,恋爱中?很久了吗?”
“二十年。”他低眸回答。
“二十年?二十年前你也没多大吧,两小无猜?”薛烨又给他斟了点茶。
桌上的手机亮起来,显示来电为“赵师傅”。薛烨把他的号码屏蔽,又抬头,成希正好回答他:"嗯。"
“好吧,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祝你们早日走进婚礼的殿堂?呵呵,能找到一个爱的人是很不容易的。”
话音刚落,明昭正好在此时走下楼。
“早安,老婆。”薛烨起身去迎。
“早。”明昭接受了他的早安吻,看见厅里站着一位男人。
“老婆,这就是你之前招来的新师傅,我看着挺好的。小成,准备一下,出发了。”
“是吗。”
明昭从他面前经过,某个瞬间和他对了一眼,成希放低视线,看着自己的鞋尖。
等俩人都上车以后,他才上车。
成希坐上驾驶位,后视镜上出现明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成师傅,以后要辛苦你了。”
第12章 妹妹
成希九岁那年,母亲成春玲牵着他到了新家的客厅。
姑且算是客厅的一个空间,整个屋子加起来也许不到60平。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楼梯的墙面上印着送煤气的联系方式、治疝气的联系方式、开锁的联系方式,脱落的墙皮带走了部分号码,看上去像得了白癜风的皮肤。唯独没有治疗白癜风的联系方式。
但对比从前住在霍志勇给母子俩在校外租的小单间来说,眼前的这套并不干净也不豪华的套房实在太好了。它有一间小小的客厅、小小的厨房、小小的厕所、三间小小的房间。虽然它小,但它什么都有。
成春玲觉得很好,成希也觉得很好。
住进新家没多久,在一个周日早上,成春玲带着他来到客厅,客厅里坐着一对母女,地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成春玲推着他,推到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面前。
“成希,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明昭妹妹。你也可以叫她娜娜,她的小名叫成娜。”
成希盯着这个叫明昭的女孩,她就这么稳稳地坐在他家的凳子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不懂,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为什么会突然成为他的妹妹。
两位大人在忙活,收拾另外两间闲置的房间。她们才刚来,那个叫明昭的就拿走了他家的一间房。他和妈妈睡在一间屋的上下床,而她这位突然驾到的陌生人却拥有一间独立的房间。
成希默默地跟在两个女人身后帮忙收拾东西,女孩的妈妈打住了他,说他不用帮忙,出去找明昭玩吧。她身后的成春玲也跟着点点头。
成希走出房间,环顾一圈,没看到明昭。
房子就这么大,他往前走两步,很快留意到站在厨房里的明昭。
厨房向阳,阳光从焊着防盗围栏窗子里洒进来。
明昭回头,微笑着看着他,“你叫什么?”
成希不怎么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他也并不想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他不认识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以及她的妈妈,会突然住进自己家。
“你叫成希,对吗?”明昭先点破。
他抬起头,阳光很刺眼。明昭浑然不觉热的站在阳光直射的位置。
“你为什么知道?”
她从后面拿出一本作业本,是他放在客厅书桌上的作业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拿走了。明昭指着名字那栏:“你自己写的,成希。”
“你别碰我的东西。”
她失礼的举动激发了他捍卫领地冲动,成希皱眉上去夺,没夺过,本子轻轻松松从她的左手跑到了右手,他扑了个空。
明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你的字写得不怎么样。”
成希死死盯着他,就像一条小野狗看一个突然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
“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本子是他的,家里大的小的东西都是他家的。她——成希盯着她那张陌生的脸,她不是他的妹妹。
“你怎么证明它是你的?”
明昭拿着那本本子扇风,反问。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噢,”明昭记起这回事,她右手上去利落地撕了封页,印着他名字的本子封面像张废纸一样落在地上,“现在,它是我的了。”
成希后退一步,警惕又惊异地盯着她。
明昭把本子丢在地上,又从上面踩过,来到他的跟前。“成希,以后你就是我哥哥了,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她主动上去牵住他握成拳的手,笑了一下。
成希低头看着被她踩在脚下的本子,猛地把手抽回,转身跑回了屋。
夜晚,他睡不着,也不知道下铺的成春玲有没有睡着。成希小声开口:“妈。”
“怎么了。”成春玲也没睡着。
“她们是谁。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成希,以后明昭就是你的妹妹,明昭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
“那霍志勇呢?”
“不要再去想他了,他死了。成希,早点睡觉吧。”
成希盯着天花板,家中的突变发生的太多,不是他一时半会能厘清的,不过有一件事无比确定——他的亲人、家人、血浓于水的人,只有母亲成春玲一个。
另一个房间躺着的女孩,那个早上撕了他作业本的女孩,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妹妹,他永远不会认她。
明昭很快被安排和他上同一所小学。她比他小一岁,在读二年级。成春玲叮嘱他,以后每天放学都要接妹妹一起回家。
他没有听,他不会去接成明昭,这个突然闯入他家的不速之客,莫名其妙的妹妹,他打从心里不喜欢她、不欢迎她。
但他从来不会违背成春玲的话,成希想到一个好主意。那就是等明昭放学后偷偷跟在她后面,等到她快到家了,他再上去和她面碰面,假装是一路同行。
这个计划他实行了几次,都很顺利。只是渐渐的,成希发现了其中说不通的地方,如果他每每都这么跟着明昭,那不就是等于变相接她回家了?
明昭走路走得慢事也多,中途逗猫捡花,还要看路边的蜗牛爬行。成希只能耐着性子跟在她的后面,又不能抢她一步先走,等俩人一起到家天也黑了。
因为这件事,成春玲好几次把他叫到房间里训话,让他不要带着妹妹再外面逗留,放学就早点带着明昭回来。
他盯着鞋尖,没法为自己辩驳,只能满腹怨念地幽幽答:“她才不是我妹妹,我为什么要接她?”
成春玲突然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成希脑子嗡嗡一片作响,他含着眼泪抬起头,见成春玲不停深呼吸,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别再说这种话了,以前你没有妹妹,现在有了,可以理解吗?去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多嘴,也不要欺负明昭。”
他走出房间。明昭已经帮俩人盛好饭,用孩子的绵软音调说:“成妈妈,成希哥哥,吃饭吧。”
成希盯着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第二天,成希照常跟在明昭身后。母亲昨晚的话萦绕在脑子里,他在纠结要不要主动上前和她一起走,可内心对她的抵触使他无法迈出这一步。
“啊——”
在他痛苦徘徊时,前方传来明昭的尖叫。成希打起十二分精神去看怎么了,前面一只大黄狗缠上了明昭,她进不是,退不是,看上去被吓坏了。
眼看着太阳又要落了,成希顾不了太多,小跑上去替她赶大狗。
“蛋黄派,乖,回家去吧。”
明昭在后面说了一句,大狗像是会听人话一样,摇摇尾巴又走了。
成希赶得满头大汗,狗到他胸口,站起来恐怕比俩人加在一起都高。他回头看明昭,她笑盈盈。
“你认识那条狗。”成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她骗了。
“算不上认识,”明昭走到他眼前,“不过,我倒是认识你。你打算跟踪我到什么时候?”
原来她都知道。那么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路上磨磨蹭蹭,也是故意的。她故意想让他被骂。
成希抿紧唇,扭头要走。书包忽然被后面的人一把抓住,险些往后跌个跟头。
“谁准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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