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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紧拳头，一拳砸在了墙上，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要找借口，他们其实有很多可以说的。
毕竟，那个计划并不是镇邪司提出的，行动的主力也不是镇邪司的人员。
那一场悲剧，也不是由于镇邪司造成的。
只是，这样的话语，他们说不出口。
看着吴原纠结的样子，司瑰反而开朗的笑了两声。
他走近吴原，拍了拍吴原的肩膀。
“好了，我带上了最后的手段，如果我回不来了，司里的事情，就要靠你们支撑起来了。”
司瑰表现的很平和，平和的不像一个去赴一场注定走向死亡的约会的人。
吴原眼神复杂的看着司瑰，他知道自己的劝阻并不能改变司瑰的决定。
一直以来，只相信自己的人，竟然也开始在心底默默祈祷了。
祈祷着司瑰能够平安归来。
“是因为我还没有变成社会人就死了的原因吗？感觉你们这些成年人类的行为好奇怪啊！”
司瑰刚刚踏入丰都市的范围之内，就听到一阵呼啸声传来。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像一只时刻警惕着的猎豹。
长时间的办公室工作，并没有削弱司瑰的战斗力。
但是，下一刻，司瑰就面色古怪的看着摔落在他的面前，糊成一滩的怪异。
这是要表演自杀吗？
司瑰并不觉得这是下马威，虽然面前这一滩血肉的确不好看，但是比起怪异制造出来的血腥场面来说，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地上的那滩血肉蠕动着，似乎想要努力的把自己拼起来。
道路旁的路灯上，一个少女模样的怪异坐在路灯顶端，好奇的看向司瑰。
刚刚的问题，就是从这个怪异的口中发出的。
司瑰沉默了一下。
怪异和怪异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由人类转化而成的怪异更是如此。
实力强大的怪异，要么出身条件得天独厚，要么就是在生前经历过足够凄惨的遭遇。
司瑰衷心的希望不是后一种情况。
看到司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小楼觉得有些无聊。
她整个向后仰去，倒挂在路灯上，两只空洞的眼眶注视着司瑰。
“十七，快点，殿下让你出来，不是让你耽误时间的。”
小楼看着司瑰，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地上那滩血肉说的。
地上的血肉涌动了起来，化作阵阵波涛。
但是，很显然，想把糊成糊状的血肉组成一个完整的人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十七尝试了两次，只能无奈的暂时选择放弃。
直接把自己团成了一团，这样方便。
“殿下要见到你。”十七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然后直接在前面跳动着引路。
他根本没关注司瑰有没有跟上去。
而对于司瑰来说，他都已经选择进入丰都市了，就不可能在这些面前退缩。
只不过，司瑰面上表现的平静，但心中却是格外的凝重。
进来之前，他们已经把丰都市的危险度往高了去估计。
可是，估计的再高，也没想到开门就是两个暴击啊！
眼前的这两只怪异，虽然不清楚它们的杀人规则，但是光脑海中传来的警报声，就已经让司瑰感受到了这两只怪异的威胁。
类似的威胁感之前也有过，可那是需要整个镇邪司全力去应对的对象，是被评价为特级，拥有灭城之力的怪物。
同样的感觉出现在面前，而且一出现就是两个，已经让司瑰心底发凉了。
他不敢想象丰都市内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怪物。
更不要说，这还没有算上罗山的威胁呢！
这个时间正好是早晨，司瑰背对着初升的朝阳，站在路口处。
眼前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早晨忙着上班、上学的人汇集在道路上，又向四周散去。
看似一副熟悉而亲切的景象，司瑰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也恍惚了一瞬间。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这个城市最真实的一面。
清澈的河流被暗黄色的，还夹杂着什么碎块的波浪取代。
道路上行驶的车辆，也蒙上了一层暗黄色的色调。
不远处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也变成了浑身长满触手的扭曲的怪物。
“小楼？”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高远先是看到了小楼，然后才注意到小楼身边跟着两个男人。
前面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好惹，后面的那个看起来外表倒还不错，但是这并不能让高远放下心。
“高叔叔！”小楼乖巧的应道。
在司瑰的眼中，这一幕显得格外的诡异。
暗黄色的背景色下，扭曲的触手中，站着一个正常的人类。
而这个人类，不仅向特级怪异打了招呼，还被一只特级怪异称为叔叔。
这种事情，说实话，司瑰之前连想都没敢想过。
“你这是？”
“远哥，小楼在帮我的忙。”
高远打量着两个男人，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小楼，他本来想问些什么，却被李灵月那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月，你也在这？”
很显然，高远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灵月和小楼都在这里。
不过，他想起这附近新开放的游乐园、动物园之类的，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远哥，需不需要帮忙？”李灵月问了一句。
“没事，就几个喝醉了闹事的酒鬼，我这边已经处理完了。”
果然就看见高远笑着拒绝了李灵月的提议。
司瑰没有发出声音，默默的看着高远一个人类，直接上手制服了一只怪物，然后把那只怪物押上了车。
第134章 子不语（19）
高远一个人类，生活在满城的怪物之中，竟然没有一点儿不适。
在真实视界之下，司瑰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人类和怪异的区别。
但是，眼前这个始终以人类的姿态出现的身影，让司瑰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出现在司瑰眼前的这个人类，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一点儿特殊力量的人类。
可是，他却能够在这座满是诡异的城市中生活的如鱼得水。
“殿下。”小楼拎起裙角，优雅的行了一个礼。
十七也在李灵月面前表现的格外的恭敬。
“把人带过去吧，本体还在那边。”
李灵月举着手里的冰淇淋，咬了一口。
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过，李灵月顺势而起，飘向了远方。
“走吧。”小楼对看的有些呆了的司瑰示意道。
然后，小楼又有些不满的看向十七，“下次有任务你就不要参加了。”
“为什么？”十七有些急了。
它们每一个怪异都有自己的负责区域，虽然李灵月没有刻意限制，但是它们也不好脱离自己的区域去找李灵月。
如果像小丑那样，负责的区域比较有意思的话，还能等待李灵月起了兴趣之后过去。
但是十七号负责的区域，的确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那种。
这种情况下，李灵月发布的任务，是它们少有的能够主动接触到李灵月的途径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个状态，下次任务我可以帮你，不用你来执行了。”
十七脑子一转，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司瑰站在一边，花了点力气才压制住自己脸上的怪异之色。
虽然那团血肉上看不出来表情，但是十七号所说的话，谁都能听得出来它在打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司瑰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急剧上升的能量波动。
看得出来，旁边这个少女模样的怪异气得不轻。
小楼恨恨的，像个赌气的小女孩一样踩了一脚河边的水洼。
司瑰看的有点想笑。
可是，与之相伴的却是从未有过的茫然。
司瑰，甚至是整个镇邪司，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怪异。
有思想，有感情，有好恶。
和外界那些几乎是杀人规则的承载物一样的怪异，完全不一样。
“当然了，外面那些残次品怎么能和殿下最伟大的作品相提并论！”十七号冷哼一声，整个球不屑的扫了司瑰一眼。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一条乌篷船已经从上游顺水而下了。
数百米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
乌篷船在水流中心打了一个转，顺势停在河边。
“上来吧。”小楼出现在乌篷船上，然后对着司瑰招手道。
又是一件达到特级的怪异，司瑰异常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小船，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
十七圆滚滚的一团正好塞进船舱里，它构建出两条手臂，然后从船舱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白色的微微泛黄的纸张，带着细腻的纹路。
“这是前段时间失踪的特级怪异？”
司瑰本来以为自己在见到丰都市的这一切之后，再遇到什么也不会震惊了。
但是在看到十七号手里的那本笔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特级？那是你们外界人类的划分方式。”
十七号一边在纸上勾勒什么东西，一边回应道。
“不过，你要是指的是那个被你们成为人皮纸的怪异的话，的确是这个。”
司瑰听着十七号说的话，心中越发觉得古怪了。
一路上遇到的这几个怪异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友好了？
别说是怪异了，就是两个敌对的人类势力，也不可能做到这种有问必答吧。
“你既然选择走进丰都市，那就是自愿向殿下献上的祭品，我们都是殿下的下属，自然是同类了。”
十七号在圆球的顶部捏出一只眼睛，眼睛看向司瑰，其中满是不理解。
啊？
司瑰有点儿懵。
“而且就是没有这个限制，你也回不去了！”小楼接了一句话。
司瑰看着乌篷船两侧暗黄色的河水，沉默了下来。
这句话放在其他人那里，可能会被理解为威胁。
但是，司瑰却知道对方说的是现实。
司瑰这一趟，看似有些冲动了，但实际上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司瑰已经为镇邪司做的足够多了，这也是司瑰能够为东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任何事情，都会有相应的代价。
怪异的能力，也并不是那么好用的。
每一个人类，在去使用那些怪异能量的过程中，也是被怪异能量侵蚀的过程。
幸运的，能够在被完全污染之前，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没有那么幸运的，只能去化作自己最厌恶的怪异，然后倒在曾经的战友的刀下。
司瑰想要试试，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
滔滔河水顺着罗山一路向下，在罗山的半山腰处，汇集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
“感觉这个风格不太合适啊！”
李灵月看向水面，暗沉的湖水中仍然能够倒映出天上的情景。
只不过，一座由水晶和美玉构筑而成的宫殿，和罗山的氛围，甚至和这个世界的氛围都不太搭。
而且，要把李灵月比较喜欢的一座宫殿放置在这样的湖水中，还是需要下决心的。
“殿下，这是属下合力为您献上的贡品。”
一身黑色的古怪服装，腰间零零碎碎挂着各种骨制品的女子，恭谨的站在一边。
李灵月早就注意到了，在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过为了保持新鲜感，她没有可以去看。
这个怪异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姒。
来源的话，大致是罗山上一座先代时期的古墓，加上旧社会时期被作为祭品供奉上来的女子的混合体。
小楼还是个孩子，十七号的情商点全加到智商上了，小丑只喜欢他的游乐园和游戏……
真讲到管理统筹，李灵月把手底下几个怪异翻了一遍，发现还是姒最好用。
李灵月看向湖底，然后承认这的确是一个惊喜。
一个能够让李灵月满意的惊喜。
第135章 子不语（20）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白骨，构成了宫殿的整体框架。
不过，只要想想这座宫殿需要的材料数量，就知道姒她们几个耗费了多少精力。
这座宫殿中，每一块砖瓦，都浸染着一滴滴怪异的血泪。
“十七在市郊抓到了一只骨魔，我们靠着那只骨魔才凑齐的原料。”
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有眉间一道漆黑的纹路，像活物一样蠕动着。
骨魔是怪异中由尸骨产生的那一类的统称，也幸好跑到丰都市郊的这只骨魔足够强大，足以成为修筑宫殿的原料。
十七号在反复把那只骨魔身上的骨头扒了五十遍之后，就凑够了基础的原料。
至于那只骨魔，虽然这种东西没什么智商，但是在被扒的只剩下最后一根骨头，又被灌注能量把骨头养出来。
这样的遭遇连续经历了五十次之后，哪怕是没什么智商的东西，死亡也只会是一种解脱了。
可惜罗山上真正的山神早就消失了，后来的所谓的山神，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家伙。
不然的话，这座宫殿的修筑速度能更快。
李灵月点了点头，以欣赏的目光看着整座宫殿的架构，白骨细腻而润泽的外表，看起来竟然也有些赏心悦目。
白骨模样的灯具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衬的整座宫殿阴森而诡秘，不似人间。
有风吹过的时候，檐下骨质的风铃会发出悦耳的鸣声，只是隐约间也会带有阵阵不知道来处的悲泣之音。
湖天相对，湖中的宫殿仿佛天上的宫殿的倒影。
只是，一个是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的仙宫，一个是阴风阵阵，仿佛位于九幽之下的鬼窟。
李灵月的目光放到了正殿那座由巨大的白骨制成的宝座上。
看起来就很不错，虽然这样的宫殿不适合居住，但是却很有意思。
李灵月很满意这份礼物，而且再一次觉得她当初选择怪异的身份，真的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人类可没有怪异这么省心，也没有怪异这样的行动力。
而且，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也会很有趣。
“你说，将整个世界的人类都转变为怪异怎么？”
“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怪异对人类的伤害了。”
李灵月笑吟吟的看着乘船而上的司瑰，然后很满意的看到他变了脸色。
李灵月笑了起来，她觉得司瑰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的，不像那些掌权者那么无趣。
司瑰看着李灵月，发现这是镇邪司内部分析时，讨论的最差的结果之一。
贪婪者可以诱之以利。
这些年来，为了应对怪异，东洲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如果能够带来足够的帮助，东洲不介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是，如果对方不在意人类能够给出的利益，也不在乎人类内部的权势。
那还有什么能够作为代价，支付给丰都市的怪异呢？
“你要现在放弃吗？”
“现在转化成怪异的话，可以在保留神智的基础上，保留你现在的身体外形哦。”
李灵月饶有兴致的看着司瑰，期待着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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