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梁帝已经忍不下去了。
让太子拥有一半的云家血脉已经是梁帝容忍的极限了,如果太子能够表现的好一些,梁帝或许会犹豫。
但是,随着太子长大,甚至马上要有后代了,云家留在太子身上的烙印不仅没有淡化,反而更深了。
尤其是在太子妃怀孕之后,不仅有人想要对太子妃暗中下手,而且云家还在打算把家中的女儿送入东宫。
要是再放任云家这样做下去,这天下是不是就可以改姓云了!
“咳咳,陛下这个时候想到云家的威胁了?”
“那当初直接任由吴王继承大位不就好了,又为何要亲口向父亲许下那样的承诺,又何必放下自己最心爱的人娶我为妻呢?”
皇后形容狼狈,看向梁帝的眼中浮现出嘲讽的味道。
第195章 祸国妖妃?本宫当定了(45)
很显然,皇后现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
从梁帝说出那样的话语的时候,皇后就知道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或者说早在梁帝对云家动手,而云家不管不顾的起兵的时候,皇后就知道自己再一次成为了家族的弃子,只不过这次不只有她自己,还有她的儿子以及云家这一脉。
二三十年的夫妻,哪怕同床异梦,皇后对梁帝的性情还是有不少的了解的。
有些时候,梁帝或许会显得优柔寡断,但是在涉及到皇位的时候,梁帝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皇帝的。
只是可惜了琪儿,还有庆安。
皇后知道,云家如果覆灭在梁帝的计划之下,太子还能活下来,但既然云家起兵造反,甚至现在还能占据一地苟延残喘,那么她的琪儿的确是一点生路也没有了。
梁帝是绝对不会允许有着云家血脉的太子活下去的。
哪怕太子是梁帝的嫡长子,为了皇位,梁帝可以杀掉任何人。
至于庆安,皇后眼底流露出细微的愧疚,当初是她对悯嫔有亏欠,才将庆安抱养在身边,可是十多年来她也是真心在这个女儿身上下了不少心思。
庆安公主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也没有云家血脉,活下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就依着庆安公主那样的身体,失去了皇后的庇护,在这深宫之中又能活的如何呢?
梁帝被皇后说到了痛处,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忽然一声冷笑,“皇后,你放心,朕会让整个云家去陪你的。”
“不过你说得对,云家的确对朕有功,”梁帝看似缓和的话语却并没有让皇后放松,反而让她感受到了难言的恐惧,“朕不会留下云家的男丁,但是云家的女眷朕会留下来的,朕会将她们尽数发入教坊司。”
“云家不是想让云家女入主东宫吗,朕会满足你们的愿望的。”
梁帝神情扭曲,让一张苍老的面容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有些可怖。
“不,你不能这么做!”皇后慌了。
“朕当然可以。”梁帝有些浑浊的眼睛中闪烁着残忍的光。
“云家留给朕的耻辱,朕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人说梁帝运气好,哪怕自己生母出身一般,又不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单靠着云家就能当上皇帝。
但是,这些对于梁帝来说,就是纯粹的耻辱了。
只有屠尽云家的血脉,让云家女子世世代代为奴为婢,才能散了他心头的那一口恶气。
皇后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梁帝竟然不顾这几十年的夫妻之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知道,这事梁帝是真的能够做得出来的,而且恐怕已经把命令下发了。
“耻辱?你将云家的支持看做耻辱?”
“哈哈哈哈哈!”皇后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披头散发的好像疯子一样。
“李侗彧,不要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找上云家,也是你自愿付出那些代价换取云家的支持的。”
“是你让人一场风寒送走了自己的庶长子,又一碗药将你的贴身侍女送入黄泉。”
“也是你背弃了许给淑妃的诺言,在已经和她定下约定的情况下,将正妻之位给了云家女。”
“云家是怀着其他目的,但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一边笑着,一边落泪,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当年的事情呢!
“闭嘴,朕命你闭嘴!”梁帝猛地扑到皇后身上,一双苍老的手掐住了皇后的脖颈。
梁帝的手用的力气很大,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够让皇后把刚刚说出来的东西吞回去一样。
皇后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这张脸,脸色变得青紫。
窒息的感觉让她头晕目眩,弥留之际,皇后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后悔自己对那个女儿的苛待,谁让那个女儿的出生带来的是她的爱人死去的消息呢!
年少时皇后也曾有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如果没有云家与皇室的联姻,她也能够嫁给自己的心悦之人,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父母还有兄长待她很好,但是这样的好却也比不过云家的利益,在当时的情况下,必须要有一位云家嫡女嫁给尚未登基的梁帝,作为双方的纽带。
皇后心中不愿,但也别无选择。
皇后青梅竹马的恋人曾趁夜邀请皇后私奔,但是被皇后拒绝了,她要承担起属于云家女的责任,而后对方愤而离去,没有了音讯。
随着琪儿的出生,这个有着一半云家血脉的嫡长子,让云家能够全身心的支持梁帝。
而因为云家的势力,哪怕梁帝有真爱之人,但是对皇后和太子的待遇也从未少过,皇后也以为自己能够安下心来和皇帝过一辈子。
可是,就在她为梁帝生下第二个孩子的当日,有人给皇后传来了一个消息。
她的爱人,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因为想要来寻她,被梁帝手下的侍卫当做刺客射杀在宫墙外。
那一瞬间,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极度的憎恶取代了母性。
皇后不能恨云家,不敢恨梁帝,连为自己的恋人哭一场都做不到,那么心中的情绪只能发泄给这个柔弱无力,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婴儿。
每看到一次青宁公主,皇后的眼前似乎就浮现出了玉郎白衣染血的样子,青宁公主的存在对皇后来说就是最大的痛苦与折磨。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入宫了,一定要和玉郎一起离开。”
皇后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是她的心声,也是她最大的遗憾。
梁帝看着地上不再动弹的女人,喘着粗气,松开了双手。
空旷的宫殿中冷风透过缝隙呼啸而过,安静到近乎死寂的程度,整座宫殿中没有一个人。
那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的长子,他也亲手抱过的。
那个侍女,是陪在他身边近十年时间,甚至为他挡过刺客的贴身侍女。
亲手送他们去死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只是,再多的一切都没有皇位重要。
如果不是皇后提及,梁帝也似乎大概忘了那两个人了。
第196章 祸国妖妃?本宫当定了(46)
皇后,或者现在应该成为废后,死了,在听到梁帝对云家的处置之后,选择了自杀。
没有棺椁,也没有葬礼,只是简单的一卷草席,曾经名满京城的云家嫡女,梁朝皇后,就这样消失在京城之中。
处理皇后尸身的太监也许注意到了她脖颈处深深的掐痕,不过又有谁会在意呢?
梁帝孤身一人坐在宝座上,看着地图上失去的那片土地,脸色是异常的阴沉。
“楚楼?”
“若非此人,长河以北的云家军队不会败那么快!”
对于梁帝来说,现在云家的残余势力是个麻烦,但也对梁朝产生不了什么大的影响。
现在,梁朝最大的威胁,就是北方虎视眈眈的燕国。
军队方面,除了梁帝最放心的禁卫军之外,梁朝本身就军备废弛,再加上刚刚爆发的内乱,只要燕国能渡过长河天险,梁朝现在的确无力抵挡燕国的骑兵。
要说燕国现在的薄弱点,除了水军之外,也只有元煜上位之后杀了不少人,导致现在燕国并没有足够的能够让燕王放心的将领。
在梁帝看来,老一辈的那些将领,除了将嫡长子留在燕国京城为质的白将军之外,其他的死的死,活下来的也没有得到燕国的信任。
而年轻一辈的那些,还没怎么崭露头角,即便到战场上也很难有足够的威望去统率军队。
现在,燕国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禁军统领出身的楚楼。
就是因为要对云家动手,梁帝才不得不承认云家的军队的确算得上精锐,而就是这样的精锐,五万对一万,偏偏被楚楼打的丢盔弃甲,连主帅都死于非命。
不除掉楚楼,梁帝难以安心啊!
虽然梁朝在燕国的暗子在元煜即位之后,几乎被全盘覆灭,但是在此之前,这些暗子还是传回来不少消息的。
这样的英才,既然不愿意回归梁朝为他所用,那梁帝也只有送他上路了!
……
“楚将军一万破五万,打的梁朝丢盔弃甲,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燕国都城之中,有身携长剑的青年喝下一杯酒,提起楚楼的战绩是满满的钦佩与向往。
好男儿当如是!
“是啊,按照以往的惯例,楚将军回京之后,至少也能拿个伯爵之位吧。”这是有人羡慕的声音。
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听着酒楼之中其他人的谈论,眼珠滴溜乱转。
“那可不一定。”有人状似神秘的说道。
“王上自即位以来,对臣子的赏罚向来公平,又怎么会亏待楚将军。”有人皱眉。
说来也是,自元煜即位燕王以来,不管传闻如何,但是对有功的臣子从来是不吝啬于赏赐的,不管是金银还是爵位,只要大臣能够做出成绩,元煜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你们不懂。”有人抿了一口酒,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以王上的性格,当然不会亏待有功将士,自楚将军以下的将士,肯定会得到相应的赏赐的。”
“但是,楚将军本人就悬了。”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青年男子握住了手中的剑,看向这个人的眼中带着警惕,“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出言挑拨王上与楚将军的关系?”
面对这样的威胁,说话的人并不在意,而是不屑的笑了起来。
“王上能够做到赏罚分明,自然是我等之幸,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些年,你们应该都不知道楚楼的身世吧?”
“不要说赏赐,等楚楼回京之后,王上不惩治于他,都是王上宽厚了。”
青年男子握着剑,听到对方的话,整个人气的脸色涨红,不过陪着他一起来的朋友死死的拦住了他的举动。
在都城之中语言上冲突几句是小事,但是真要是亮出武器来,哪怕他们都是官宦子弟,也讨不了好。
最重要的是,有人认出来这个人的身份了。
他的祖父是从梁朝避难而来的文人,父亲也是掌管典籍的官员,除非是他不想要九族的性命了胡乱编排,不然他说的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有更年长一些的人还记得,楚楼的母亲似乎就是从梁朝而来的。
楚楼的身世,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是否算是有问题,就要看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血脉与往事的了。
“王上,近日里都城之中关于楚将军的身世的传闻颇多,无论王上如何决断,还请王上尽快拿定主意避免混乱。”
对诸多将士的封赏还没有定下来,燕国重臣就听闻到了都城之中的流言。
本来,按照惯例众臣是应该去劝谏燕王,让燕王不要对有功之臣暗生疑心的。
可是,这一次,哪怕是一心为国、直言敢谏的董相,也只是劝谏燕王说楚楼为燕国立下功勋,并无二心,但是对于楚楼的身世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过,这些流言还是需要燕王尽快下定决心的,否则等流言传入楚楼的耳朵里,现在手下还掌握着一万大军的楚楼,恐怕会出现什么变故啊!
与此同时,有人趁着夜色找上了楚楼。
“兄长流落燕国二十载,如今能够见到兄长安好,小弟也就有颜去见父亲与祖母了。”
楚楼休息之前,就听到房间外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在他看来极有可能是云家派来的刺客。
很快就有身边的亲兵押着几个人停留在了外面,楚楼的目光落在了其中穿着黑斗篷的那个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才是其中的首领。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头蔓延开来,楚楼隐隐有种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会是他想要见到的。
果不其然,黑衣男子的一句话,不仅让楚楼变了脸色,也让听到这句话的其他人隐隐有些心思浮动。
楚楼的眼中浮现出了杀意,他似乎想起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但与此同时楚楼心中生出的是满腔的恨意。
“兄长,你要杀人灭口吗?”
“不要忘了你的出身,哪怕你改了姓氏,你始终都是刘家的血脉,这是你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
第197章 祸国妖妃?本宫当定了(47)
黑衣男子忽然之间大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的响亮,至少听到了男子话语的人不在少数。
“你在和云家打仗的时候这么卖力,除了想要报复之外,不也是和陛下达成了约定吗?”
“只要你能够通过战争消耗云家和燕国的实力,陛下就答应重新审理当初的案件,为楚家平反。”
“可是,不要忘了你是刘家的血脉,你怎么能拿刘家上下几十口的命去换取楚家的清白呢?”
刘姓男子突然挣扎起来,动作之间他的脸露了出来,就是这张脸让他的话语更为可信了几分。
因为,从很多地方来看,这张脸竟然和楚楼有五分相似,说是兄弟并不为过。
刘姓男子哪怕被人押着强迫着跪在地上,但是依旧奋力的抬起头死死的看着楚楼,眼睛中的血丝让他整个人仿佛恶鬼一般。
而对于他来说,哪怕是化身恶鬼、万劫不复,他也要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付出代价。
这些日子的混乱里,东宫和云家是最主要的部分,结局也格外的凄惨。
但是这不代表其他人能够好好活下来,刘家也是被殃及的池鱼。
本来,在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之后,刘家这样的小角色应该不至于成为皇帝清算的对象的,可是楚楼的出现,尤其是他一战击破云家五万精锐的消息传来之后,带给刘家的并非利益,反而是更大的麻烦。
有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兄长是一件好事,家族之中能够出现一个立下大功的将领也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这些加上楚楼的身份,反而成为了刘家的催命符。
身为当时英才的兄长,偏偏不是同一个生母,立下大功的将领,是为敌国立下的功勋。
亲眼看着母亲绝望的死去,和睦的家庭一夜之间烟消云散的男子心中涌动着的只有恶意,他已经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一身才华再也没有施展的空间,满腔抱负也化作流水。
他又怎么可能让楚楼好过呢!
现在,楚楼的身世已经暴露出来,他并非燕国的将门子弟,而是梁朝刘家的血脉。
燕王还能像之前那样相信他吗,而楚楼还敢将自己的命运放到燕王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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