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江如鸣看不清中间的人是不是齐鹤,但她能明显看见,外围站着的其中一个人,是陆天明。
她担心他们在女生宿舍楼底下闹,立刻跑到走廊给陆天明打了个电话。
“嘟嘟”声响起来,陆天明的声音出现在另一边。
“喂?”
江如鸣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在干嘛呀?我都看见你们了。”
沉默了几秒,陆天明笑了声。
“没事儿,齐鹤喝醉了。我们很快就把他带回去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放心。”
江如鸣不太相信道:“真的吗?”
陆天明:“嗯,你还怕我们这么多人搞不定他一个?”
得到了保证,她才略微放下了心。
耳边能听到外面的一点风声。陆天明忽然问道:“你准备睡觉了吗?”
江如鸣:“啊?还没。”
“没有啊,那你要不要下来?”
下去?
江如鸣不解道:“下去干嘛?你不是说能搞定齐鹤的吗?”
陆天明:“不是叫你下来管齐鹤,齐鹤已经被带走了。我是问你……要不要下来,坐坐?我带了奶茶和炸鸡,刚买的。”
江如鸣刚下楼就闻到了门口飘过来的炸鸡的香味。陆天明敏锐地看了过来,朝她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在这儿。”
江如鸣走过去,也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忽然——”
陆天明熟练地把奶茶吸管插好,又把小叉子插在了炸鸡上,递给江如鸣。
“你喜欢齐鹤吗?”
一句话,打断了江如鸣所有的思绪。
她愣了下,问道:“什么?”
陆天明:“我问,你喜欢齐鹤吗?”
江如鸣握着奶茶杯,脑子里转过了很多个想法,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帮他打抱不平来的吧?”
她最近的确是有些故意冷落齐鹤,但……拒绝不就是这样的吗,她也不算过分呀。
陆天明却好像被逗笑了。
他摸了摸鼻子,看着地上的地砖线,忽然自言自语道:“真可怜。”
江如鸣问:“什么真可怜?”
他:“齐鹤,真可怜。”
江如鸣噎住了,皱眉道:“你真的……真的是为他打抱不平来的?可……又不是我叫他喝醉的……”
陆天明扭头看向她,手撑在膝盖上。那种目光让江如鸣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她看着陆天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异样的情绪,之前那种不靠谱的猜测又如同春笋冒芽一样生长了出来。
“我为他抱什么不平?”
他轻声道:“你心疼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傻逼。”
江如鸣没说话,眸子在夜色下映射出路灯一点晶亮的光。
陆天明一字一句道:“你还不如……可怜可怜我。”
他的脸轮廓分明,将光线清晰地分割为明暗两面,凑近说话时目光深邃,声音微哑。
“他至少有机会追你那么久,我呢?我连桌都上不了,天天坐那儿听齐鹤给你打电话发信息,腻腻歪歪的,我全听见了,我找谁哭去啊?”
每一个字都在印证江如鸣之前的猜测。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陆天明,听他问:“嗯?你说,我找谁哭去啊?”
他坐在那儿,什么都没干,但江如鸣就是莫名感觉到这椅子似乎长刺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你……”
陆天明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站起来,站在原地跟江如鸣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躲着齐鹤,也躲着我。我就是想,与其你自己猜来猜去的,不如我告诉你,省的你瞎想。”
江如鸣没说话。
他只好叹了口气。
“那……你要是现在不想看见我,我就先回去,行吗?我什么都不干。”
他举起双手,慢慢后退。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之际,江如鸣忽然说了句:“你也是因为梦才认识我的,对吧?”
陆天明脚步顿住了。他似乎没听清,或者说没能立即理解江如鸣的意思。
“啊?”
江如鸣已经退回到了宿舍大门里,她临走之前只对陆天明说了一句——
“你煮的粥很好喝。”
粥……
陆天明彻底愣住了。
齐鹤打那之后不知是怎么了,不再想尽办法缠着江如鸣。反倒是陆天明经常莫名其妙能让江如鸣“偶遇”到,每一次都会灼灼地盯着她看,时不时就会变魔术一样给她随手掏出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次数多了以后,她们宿舍给他起了个外号——哆啦A梦哥。
江如鸣实习的时候通勤路程有点远,为了多睡一会儿,她基本不会吃早餐。陆天明知道以后就雷打不动地每天早上等在她宿舍楼底下带早餐,比新闻联播还准时。
他跟齐鹤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之看上去是闹掰了,基本没有再一起出现过。关于这些事,他半个字也没有跟江如鸣提,直到江如鸣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他才避重就轻道:“……没办法,我惹他了嘛,他没揍我人就挺好的了。”
江如鸣松了口气。
“没打架就好……”
陆天明笑了声。
“我是挺混蛋的,但我不打架,聪明的混蛋不打架,蠢蛋才用拳头解决问题。”
江如鸣问他:“那你用什么解决问题。”
陆天明:“跟孔子学,咱们以德服人……哎,吃不吃那冰淇淋?我看挺好的。”
说是以德服人,但结果呢?结果他其实从小练巴西柔术的,还拿过奖。暑假去江如鸣家的城市玩,他看见武馆就走不动道了,进去兴冲冲地办卡,然后把人摔了个遍。
江如鸣无奈道:“你就来一次,办什么卡呀?那么贵。”
陆天明鼻梁上都在滚汗珠,眼睛直发光。
“玩嘛,当给你老家创收了。社会主义现代化有我一份儿力,纪念碑上有我一撇一捺。”
他满嘴跑火车,江如鸣扶着窗台不停地笑着。
陆天明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拉着她往大桥上跑。
“哎你看,火烧云挺好看的。”
他特别爱摄影,此时就算没有相机,也要掏出手机拍好几张。
江如鸣扶着大桥栏杆向下看,下面波光粼粼,是一条横穿城市的河流。
“好看……但是也好累啊。”
他们逛了一天了,陆天明甚至还打了会儿架,但仍然精神奕奕。反倒是江如鸣,无聊地在武馆待了一会儿,现在有点困。
陆天明收起手机,问:“走不动了?”
江如鸣无力地点点头。
他转过身去,蹲下来,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上来。”
江如鸣问:“干嘛?”
陆天明:“背你回家啊,不是走不动了?快上来。”
江如鸣只好小心翼翼地骑在了他后背上。陆天明弯腰向上颠了颠,调整好姿势就不顾路人的视线,一点也不脸红地往前走。
江如鸣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小声问道:“要不算了,别人都在看。”
陆天明:“人家长眼睛了爱看看呗,怕什么?你不想看就头低着,要不你还得继续走,不累啊?”
这段路其实并不远,江如鸣也没有真的累到走不完。但她趴在陆天明的后背上,忽然想起,在梦里的时候,他也这样背过她。
“陆天明。”
“嗯?”
江如鸣声音发闷,在陆天明耳边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陆天明:“什么话?”
他猜测:“社会主义八荣八耻?”
江如鸣捶了他一下,“当然不是。”
陆天明听话地问:“那是什么?”
她:“在梦里的时候,咱们俩在食堂吃小包子,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陆天明回忆了一下,道:“啊……好久了,我想想啊……你说……你说我很能吃。”
江如鸣闷声笑着。
“确实很能吃,但不是这句。”
“那是什么啊?”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轻道:“我说,你人挺好的,我还说,咱们有缘再见。记得吗?”
陆天明思考了会儿,“好像记得。但这不是好人卡吗?”
江如鸣:“当然不是!我那个时候真觉得你人挺好的。”
陆天明低低地笑了,胸腔有些震动。
“这是夸我啊?不错不错。”
江如鸣撇撇嘴,“夸你一句就尾巴翘上天了。”
陆天明:“我哪儿敢啊小祖宗,我这不是还没转正呢吗?我要是翘上天了你还不一脚给我踹地上去?”
江如鸣笑了,胳膊搂着他的脖子。
“知道就好。”
陆天明过了一会儿,忽然站定了。
江如鸣问:“干嘛?”
他扭头,“不是,我想问问,我这个……到底什么时候能转正啊?这考察期遥遥无期啊。”
江如鸣勒勒他的脖子,“这不是我说了算吗?你有意见?”
陆天明赶紧摇头,“没有,保证没有,我就嘴欠,问问。”
江如鸣催促道:“快走啦,我爸妈今天不在家,你可以在我家吃饭。”
“……不在家?不是没转正吗?这不好吧?”
“你瞎想什么?就是请你吃饭而已!”
陆天明背着她慢慢在暮色中朝家走去,旧小区的电线杆将烧红的天空划分出块块区域,偶尔会有麻雀经过,落在电线上,留下小小的一个黑点。
“请我?你会做饭吗?”
“……哦,不会。哎呀,点外卖嘛。”
“得了吧,还是我做吧……不是,你这是请我吃饭吗?”
“你就说去不去嘛!”
“……去,铁定去。”
人影在小区楼交错的尽头消失,天空的深蓝色慢慢将红云吞噬,高楼也变成了夜色中的暗影。
傍晚已至,饭香味从窗户里飘出来。
第120章 单人线·李闻疏结局
想试试就试试吗?
江如鸣想,是的,她确实可以……试着做出自己更想要的选择。
清晨,雪后天晴。
江如鸣定了闹钟,起来得很早。何燕然因为宿醉,所以睡到将近中午,江如鸣才不得不把她喊起来退房。
许寒山打着车来接她们俩。何燕然回宿舍之后,倒在床上又睡了一整个白天,一直睡到了天黑才悠悠醒过来。
彼时,珍贵的周末几乎全都在她的睡梦中过完了。她一边起来一边揉着发痛发胀的太阳穴念叨着“绝对不喝酒了”之类的话。
江如鸣穿着睡衣躺在自己床上正在听网课,闻言道:”你等我把你这句话录下来,下回你再喝酒我就放给你听。”
何燕然这一夜时差颠倒,睡得一点也不好。但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
第二天周一,她们俩还要赶早八去上李闻疏的课。
早上起来的时候,江如鸣爬上何燕然的床去喊她,被她一脸痛苦地抓住了手腕。
“鸟儿,我真不行了,你帮我跟助教说一声吧,假条我之后再补。”
江如鸣没办法,只好道:“好吧,中午要给你带饭吗?”
何燕然睁开眼。
“锅包肉。”
江如鸣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只好一个人去上课。等她到教室的时候,不仅助教和大部分同学都到了,就连李闻疏也已经到了。
说来也奇怪,以往李闻疏一向是踩点来的,但最近两次上课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来得特别早,搞得这节课的助教成天苦着张脸——
她一点也不想延长跟李闻疏相处的时间。
李闻疏衣品非常一般,牌子不错但都不算好看。再配上那个丑丑的黑包,他整个人所有的装扮全靠那张脸和修长挺拔的身段撑着。
江如鸣进来的时候,他就靠在讲桌旁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他自己的讲义。
她进门的第一秒,李闻疏就扭头看了过来。但只有一瞬间,他就又低下头去,继续翻讲义。
江如鸣一边跟助教提前说了何燕然请假的事,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同一份讲义——
教授不愧是教授,这么枯燥的东西,她都不想看第二遍,他却能那么津津有味地一直看。
江如鸣挑了个后排的座位坐着。
时间已经接近期末了,因此李闻疏在这堂课的末尾提了一嘴期末论文的事情,催大家赶紧准备。
但期末的这段时间,不仅是这堂课,江如鸣其他课也都火急火燎地要复习考试。她只能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愁眉苦脸地去吃饭。
路过讲台的时候,匆忙经过之间李闻疏再次敏锐地抬头看向了江如鸣,但江如鸣满心满眼都在思考自己的期末各科要怎么安排复习,风风火火地拽着书包和围巾就飘过去了,只留给李闻疏一个侧影。
江如鸣在梦里问过李闻疏对好论文的一些要求,那些内容她早就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一直好好收藏着呢,就等着期末的时候用。
她曾经约过李闻疏改论文,那时候她跟李闻疏还不太熟悉,那次经历也曾让她彻底对李闻疏留下了阴影,直到她在梦里终于对李闻疏熟悉起来之后,那层阴影才逐渐褪去。
因此,这一回她修改好了论文,再次发给李闻疏检查的时候,心里其实存了一点侥幸的念头——
李闻疏现在……应该不会凶她了吧?
毕竟,他在梦里的时候可是一口一个“老婆”的诶。总会念着一点……革命友谊的吧?
江如鸣在文件发过去的瞬间,脑子里划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她完全错了。
李闻疏不愧是李闻疏。
半个小时之后,李闻疏就把反馈发了回来,原本几KB的文件发回来的时候变成了几MB的,里面有各色批注、引用、修改,甚至还有截图。
伴随着文件发来的,是一条条60S的语音。李闻疏好像正走在路上,语音里带着风的声音,气息也不太稳,但每一个字都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江如鸣的耳朵里,一瞬间就让她想起了上一次在办公室里被他揪着全篇论文问“这上下文有什么逻辑”的时候。
江如鸣硬着头皮听完了他的语音。漫长的语音条最后,是简短的一句话:
“明白了吗?”
江如鸣看见那么长的批注和那么长的语音条,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她叹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打道:“明白了。”
完事后,她又补充:“谢谢老师。”
几秒钟之后,李闻疏发来一串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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