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景看向他的设计。
这是一条很复杂的裙子,上半身非常修身,由白色、浅褐色和一抹不明显的绿色组成了繁复的花纹。
腰部以下是带有同样花纹的包臀鱼尾长裙,以白色做底。
最醒目的是,模特手中提起的一片超大裙摆,裙摆展开后犹如真的孔雀开屏一样。
但尾翎不是纯白色。
云墨景:“这也不是白孔雀吧?”
左宿说:“别急。”
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正中央的模特忽然动了起来,款步向前。
手中的裙摆随着步伐有规律地摆动。
等模特稍微动了动,云墨景这才看清,模特身后长长的拖地裙摆,竟然是由白色布料和白孔雀尾翎组成的。
这些颜色虽然杂乱,但完全不会抢眼,颜色饱和度低,会让人下意识忽略这些颜色。
并且——有了纷乱颜色作为衬托,白色更好地被凸显出来,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模特身上的白色,很简单就能辨认出白孔雀的元素。
果然高级了很多。
不去刻意通过纯色凹“仙”感,反其道而行之,反而会比纯色更好一些。
左宿随手关掉设计图,说:“但他毕竟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应该不会犯那种错误吧。说不定他还会有更好的设计,咱们也不能轻敌。”
云墨景点头,迈开步子,继续扶墙走。
左宿看向她的脚踝:“你刚才崴到脚了,现在还疼吗?”
云墨景说:“不疼。”
左宿:“那你动作为什么这么僵硬,我以为你是什么美人鱼刚上岸呢,这腿跟刚长出来似的。”
云墨景松开墙壁,整个人十分僵硬地站住,无辜道:“我看了教学视频,但是想要保持平衡,总是忍不住会这样走。”
左宿:“……要不这样吧,你先学会跑,然后再去学走。”
他换了个软件,搜出来一个视频给云墨景看。
视频中的人穿着一双恨天高,动作轻盈地对着镜头展示,原地起跳、转圈、高抬腿、奔跑,各种高难度动作都不在话下,跟高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就好像她身体的一部分,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动作。
云墨景:“……???”
太可怕了!
她才穿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深刻地感受到穿高跟鞋到底有多难行动了,视频里的人穿着高跟鞋,就差表演跑酷杂技什么的了。
但她想了想,决定听从左宿的建议。
云墨景先站稳了身体,随后重心前倾,踩着高跟鞋在屋里哒哒哒地小步慢跑。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脚踝忍不住发力的情况下,跑起来反而稳稳当当,不会像走路时那样摇晃。
她来回跑了两圈,就隐隐有了感觉,知道应该如何保持身体稳定。
这时候再去尝试走路,她就能一次成功了。
左宿在旁边对着ipad写写画画,偶尔抬起头看看云墨景的进展。
有了好的开头,云墨景接下来的进步飞快。
她重新看了一遍教学,根据上面细致的指导,一点一点调整肌肉发力,再对着镜子慢慢改变步态,几乎每走一圈都会比之前要自然很多。
等到半个小时过去,左宿再抬起头看时,已经看不出她是刚学会穿高跟鞋走路的人了。
左宿手里的稿子进展不太顺畅,他接连画了好几个版本都觉得不太满意,只好先把设计稿放在一边,搜出几个台步教学和名模走秀现场视频,给云墨景发过去。
想了想,说:“你先歇会儿再练。”
他从箱子里找出那匹黑色的布,给云墨景围了一圈。
云墨景对着镜子站着,感觉自己像是在身上披了个黑色的床单,看不出什么设计感。
左宿却一直十分专注地调整,掐住两个地方让云墨景捏好,自己则在包里翻了翻,掏出来一个东西。
云墨景低头一看。
……是一盒针。
左宿把针都扎在腕间的棉布“手表”上,将空了的小盒随手一扔,一边在布料上捏出褶皱,一边随手往布料上扎针。
有了大头针的固定,这匹平平无奇的黑色布料慢慢有了形状。
“……啊!!你干什么?!能不能看着点?”
一道刺耳的女声忽然传来,伴随着道歉声,许多人都往出声的地方围拢过去,甚至吸引了两个扛着摄像机的小哥。
左宿对八卦不感兴趣,云墨景听力极佳可以听个清清楚楚,两人都安静地站在原地,谁都没有走过去凑热闹。
“我就说了你不要拿你那个破剪刀在我身上比划!还有那些针!你们做衣服的不都有那个人台模型吗,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比划?!你刚才扎到我的肉了!”
云墨景问:“人台是什么?”
左宿调整着布料上的褶皱,拿起剪刀剪掉大块大块多余的布料,顺口道:“就是做成标准身材的人偶模特,平时设计服装会非常常用。”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人台,要直接在模特身上比划?”
她刚才看到几乎所有的设计师都是这么做的,以为这样才是正常的。
而且那个设计师操作不当,似乎还扎到了人,那不应该是人台更加安全吗?
左宿说:“因为这是参加比赛,模特的身材和人台会有区别,如果先在人台上做好大概的‘型’,那么要在做好之后对着模特的身材再进行调整,这样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成品的精细度会很低。
而且专业的设计师,是不会轻易扎到模特的。”
果然,那边的设计师为自己解释起来:“你要是不乱动,导致布料散开,也不会扎到你……”
云墨景听着八卦,看左宿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把布料上的大头针又全部拆除了。
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左宿攥着布料,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
“……你胆子大吗?”
*
两人把左宿的所有材料都收好到柜子里,落了锁,一起离开了这里。
一个摄像小哥跟在两人身后,见到他们的方向,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
左宿带着云墨景去了最偏远的一个房间。
选手们的活动范围很广,有人停留在大厅里挑选材料,有人已经开始着手设计服装,有人在某个房间里踱步,还有的在走廊里表情轻松地聊天。
唯独这个房间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或者说,所有的选手都不由自主地绕开了这个房间。
左宿的手握在门把上,被门把冰凉的触感激得手一抖,又缓缓握住。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扭头问云墨景:“你真的不害怕?”
云墨景:“不怕。”
左宿问了好几遍,站在门口,反而是自己先虚了,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地打开了房门。
屋内亮着冷白色的灯,里面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屋内睡觉,鸭舌帽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左宿轻咳一声:“您好。”
云墨景这才看清屋内的陈设。
这个房间像是个套间,从门口往里看,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
在能看到的这部分中,侧边摆满了玻璃展示柜。
入目就是满满的绿色。
但仔细看去,左侧的柜子中有几只毛茸茸的大蜘蛛,右边的柜子能看到几只蜥蜴,甚至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生物,睁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第56章 上岸第五十六天 猪鼻蛇太小了。(二更……
房间中央的男人没有动静, 就在左宿打算再叫一声时,他这才抬起手,“啪”地一下抓住帽子, 半闭着眼坐直身体。
云墨景和左宿不想吸引太多目光,直接走进房间, 关上了门。
男人似乎还没睡醒, 晃了晃脑袋,嗓音沙哑道:“要找什么?”
左宿尽力让那些毛茸茸的蜘蛛不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硬着声音说:“我们,来看看蛇。”
男人摆了摆手:“蛇多的是, 自己看。别随便打开玻璃门,有事叫我。”
云墨景从门口的第一个展柜开始,一个一个看了起来。
这里动物不少,不过确实如他所说, 蛇的数量最多。
不同颜色的、不同花纹的,有几条格外好看。
左宿指了指其中一条通体金黄还带漂亮花纹的蛇, 说:“这个好看, 叫‘黄金蟒’, 脾气也好。”
他又看向另一条蛇, 那条蛇瞪着圆圆的眼睛, 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花纹也很可爱,就是有点小:“这是猪鼻蛇,养猪鼻蛇的人很多。”
两人挨个儿看了一圈, 左宿思考了好一会儿,指着倒数第三条,问云墨景:“这个我觉得比较合适, 你怕吗,不怕的话现在可以接触一下。”
云墨景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条长长的大蟒蛇。
这条蛇足足有猪鼻蛇的几倍粗,弯弯曲曲地盘在展示柜里,老大一坨,云墨景保守估计,这蛇得起码两米长。
“这条是缅甸蟒,看着很大吧?但是它才四岁。”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地出现在两人身后,帽子不知道去了哪儿,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一样。
左宿被他吓了一跳,见到是个人,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男人哂笑一声,手摸向玻璃门的锁:“要摸摸吗?我给你拿出来。”
云墨景点点头:“麻烦了。”
男人把锁打开,那条缅甸蟒看着有些躁动,吐了吐信子,蛇头扭向男人的手。
他动作熟练地安抚着粗壮的蟒蛇,轻轻松松地把蛇从箱子里拿出来。
左宿已经偷偷往后撤了好几步,离两人一蛇足足有五六米远。
男人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对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托着蛇的身体对云墨景说:“它叫‘豆花’。”
左宿远远道:“蛇也能听懂人叫它的名字吗?”
“想什么呢,当然不能。”男人懒散道:“蛇的听觉系统很特殊,基本上只会对主人的呼唤有反应。而且也不是真正的听懂,是对主人的呼唤产生了条件反射……唉,反正你们这些不养蛇的人是不会懂的。你试试,拿稳,别紧张,它不会攻击你的。”
云墨景看向面前这长长的一条蛇,表情淡定丝毫不慌,伸出手:“怎么拿?”
男人正想现场教学,却见这条一向对外人都很冷漠的缅甸蛇跟变了条蛇一样,老老实实地看向云墨景。
它微微张着嘴,细长的分叉蛇头在空气中僵直,就跟被石化了一样。
云墨景见豆花不动,对它勾了勾手,说:“来。”
随后这条蛇就跟中了邪一样,顺着云墨景的胳膊,爬了上去。
豆花看着长,实际也很有份量,等整条蛇都压在她肩膀上时,左宿都有点担心云墨景会被压得原地崴脚。
男人有点怀疑人生地看着云墨景,冷不丁问:“你养过蛇?”
云墨景摆弄着蛇的身体:“没有啊。”
豆花在她身上乖得像个玩具蛇,又有点像个围巾,任凭她随意摆弄,一点脾气都没有。
云墨景忍不住称赞:“你这蛇真的很乖。”
男人:“……”
要不是他一直亲自饲养这些小东西,他就真的信了。
豆花是他养的几条缅甸蟒中最漂亮,脾气也最大的一条蛇,平时很不配合,只有他喂食的时候才会给他点面子。
他以前最喜欢这条,还会在睡觉的时候把豆花放在床上,结果有一天睡醒,发现豆花直挺挺地躺在他旁边,这才放弃了与蛇共眠的念头。
——虽然有很多人坚持认为,宠物蛇直挺挺地躺在主人身边,不代表它准备吃掉主人,但男人还是不敢赌。
他往后一靠,袖手看豆花待在云墨景身上,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看到这样一幕。
左宿见豆花很乖,终于鼓起点勇气,走近几步,在距离云墨景一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尝试着摸了摸豆花的尾巴,见豆花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头,压根懒得搭理他,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节目组也是下了功夫的,请来的“外援”还真挺温驯。
左宿在脑内构思着,尝试将豆花摆成他想像中的形状。
没想到摆弄了没两下,豆花就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尖,冲他吐信子,那双竖瞳冰冷地盯着他。
左宿:“……”
他默默放下手,干笑道:“这蛇挺亲你啊……”
云墨景摸着蛇冰凉柔软的鳞片,也觉得很新奇。
海里也有蛇,但不多。
云墨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蛇接触,甚至动了要养它作为宠物的念头。
左宿问那个男人:“你的蛇,能正常参加秀台表演吗?到时候会有灯光和音乐,它不会应激攻击人吧?”
如果这条蛇不受控制,冲向观众,就会酿造成直播事故,到时候他没办法继续参赛事小,万一把观众吓出个好歹,那就不合适了。
男人说:“反正如果是她带着豆花,那肯定没问题。”
豆花在云墨景身上服服帖帖的,不知道的以为云墨景才是它主人呢。
*
蛇的问题解决了,两人不再在这个房间逗留,跟男人告了别,暂时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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