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温鼻间萦绕着陆知珩身上沐浴过后的清爽味道,她不自在地笑笑,“谢谢爷爷。”
陆爷爷的目光从夏时温身上投向陆知珩,在餐桌前敏锐触及有股不同寻常的氛围,他放下筷子,咳嗽了几声看向陆知珩,“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夏时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侧眸看向陆知珩,只见他优雅地拿着金锤子在给螃蟹壳左敲敲右敲敲,听见陆爷爷的问题,他头也不抬,声音淡淡,“没有。”
他继续拿起剪刀把螃蟹腿剪下来,把蟹腿从前面剪开,再把螃蟹肉挖出来放进碗里,动作行云流水,果然好看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赏心悦目。
夏时温就这么看着看着,暗暗骂了自己几句,这人只是表面还行,其实内心腹黑的一批,咱们老实人可别被这花花世界迷惑了。
夏时温吐了口气,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螃蟹。
陆爷爷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里明镜似的,晓得他们俩有情况,他看向帮着传菜的老钟,老钟只是摇摇头。
饭后陆爷爷把陆知珩叫进书房里,夏时温则在外面消食,因为心里装着尴尬,所以她把思绪全放在食物上,没注意就吃撑,一直在打嗝。
陆知珩跟着陆爷爷进到书房里,陆爷爷指着旁边的沙发让陆知珩坐下来,陆知珩坐下来,陆爷爷就问他,“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欺负温温了?”
“没什么,就是在跟我闹脾气。”陆知珩坐在沙发里,手肘支着扶手,语气漫不经心。
陆爷爷哼了一声,“那你不会哄哄吗?你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能让着点女孩子吗?”
陆知珩早上看到她做贼似的拉着他快走坐下车里,下车又和程勋说的那番话,心里就莫名堵得慌,所以刚才他忍不住逗弄一下她,他看到她耳根子泛红,那一刻仿佛堵在心口里的东西一下子就被吹散了,他淡笑说:“知道了。”
陆爷爷听他这么敷衍,不高兴地瞪着他,“知道什么啊知道!你不会哄女孩子怎么行?”
陆知珩笑笑,“那爷爷有什么高见?”
陆爷爷拍板决定,“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了。”
他看着陆知珩又顿了顿叹口气,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真是白长这张脸。”
-
夏时温散完步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吊灯发呆,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她翻身冲进卫生间。
她捂着肚子回到卧室,浑身冒着冷汗,她就觉得脚软的厉害,只得爬上床缩进被窝里,胃里像火烧般灼痛,她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她沉眠中像是听到开门声,又或者是她在做梦,但是胃部绞痛更加厉害了,她忍着痛睁开眼睛,只见陆知珩坐在床边在摸着她的额头,她一惊,顾不上疼痛从床上爬起来,“你...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知珩拧眉,他的手指抚在她的额头上,发烫的感觉令他的眉心皱得更紧。
夏时温摇头,“我没事。”
她的胃疼得厉害,怪自己贪嘴海鲜吃太多,结果现在反而遭罪,她并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尤其是不想陆知珩知道,何况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陆知珩看了她几秒,他站起身,走进衣帽间,见他没说什么,夏时温松了口气,她捂着肚子重新躺下,但是胃部却疼得越来越厉害,片刻,陆知珩拿了件稍厚外套披在她肩膀上,低沉嗓音响起:“我送你去医院。”
“我...我不用。”夏时温挣扎了几下,但是胃里又一次抽痛,她忍着难受说:“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胃不舒服?”陆知珩蹙眉看着她,她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嘴唇都没有血色,想到晚上她吃的那些海鲜,不由分说地掀开被子,强势地抱起她往外走。
夏时温实在没力气,任由他抱着自己,她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声音微弱,“抱歉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不舒服就休息,马上就能医院。”
夏时温闭上眼睛,胃里又是一阵痉挛,她忍不住揪紧陆知珩的衣角,就像是在海上漂泊的人突然找到依靠,“陆知珩...还是别让爷爷知道,都是我自己嘴馋。”
陆爷爷是一番好意,是她多嘴吃得太多,不然今天也不会这样,她不想给任何人造成负担。
“好。”陆知珩答应。
他抱着她出房间的时候,还是惊动了陆爷爷,陆爷爷闻声出来,拄着拐杖钟叔扶着他跟在他们身后,陆知珩把夏时温塞进副驾驶位,绕到另一边,抬头对陆爷爷说:“您先回去,我送她去医院。”
“好好好,快去。”陆爷爷面露愧疚。
车子飞快驶离柏景湾。
柏景湾离最近的医院也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路程,陆知珩的车速很快,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到一半,车子停在医院,陆知珩下车,弯腰把夏时温抱出来,伸手紧了紧外套,往自己怀里带带,不让她受风。
夏时温睁眼,看见医院到了,她嗫嚅开口,“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陆知珩不理会她,径自抱着她走进急诊楼。
挂号排队,医生拿着体温计量了量,又问了夏时温的症状,确认她是海鲜吃的太多导致肠胃炎,给她开了药方。
陆知珩接过药方,对医生道了谢,医生叮嘱他以后饮食还是要注意,不能因为好吃就贪吃,夏时温听得脸色是白一阵红一阵,心里也是愧疚万分,抬眼就看到陆知珩深邃的黑眸正望着她,她赶紧避开目光。
陆知珩叹了口气,牵着她去输液室挂水。
等待输液的空档,夏时温坐着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谢谢你啊。”
陆知珩淡淡扫了她一眼,见她小脸毫无血色,起身端了杯温水放到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吃。”
“呵呵..不敢了不敢了。”夏时温羞愧地低头喝水。
护士喊了夏时温名字,很久没有生病的夏时温,在面对输液针的时候,不由得感到一丝恐惧,她不安地盯着针尖看,陆知珩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温热的温度,让夏时温有一瞬恍惚,竟忘记了害怕。
陆知珩见她挂上吊针,状态也稳定下来,摸出手机走出医院门口。
等陆知珩打完电话回来,夏时温闭着眼睛靠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刚才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掉落在她脚边。
陆知珩俯身将外套捡起盖在夏时温身上,然后坐在她旁边椅子上,时不时抬眸看着吊瓶。
他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蹙眉拿起瞥了眼屏幕,又放进口袋里,但这震动似乎锲而不舍,夏时温睡得迷迷糊糊也被这震动蹙眉,陆知珩只好接通,“你最好有事。”
“你在哪儿?”对面也学着他的语调压低声音,“声音这么小?”
陆知珩睨了眼输液架上吊瓶,寡声说:“挂了。”
“等等...你来接我呗,我到津海了。”
“没空,找别人。”
陆知珩握着手机,肩上一沉,夏时温的小脑袋靠在他身上,她还觉得硌得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电话那头见听筒里没如约响起的嘟嘟声,继续说,“阿珩你好狠的心,偷偷结婚不和我说也就罢了,还...”
没等他说完,陆知珩直接挂断电话,侧眸看着夏时温恬静的睡颜,她的呼吸平缓均匀,长睫轻垂,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不由想起那天在老宅的夜晚,他似乎也是这么看着她。
他的脖颈处投来温热的呼吸声,陆知珩咽了口水,将她轻轻移开,起身出了输液室。
-
夏时温输完液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夜色愈深,路上只有两三车,陆知珩扶着她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然后绕到车子另一头,启动车子。
“陆总谢谢啊。”夏时温礼貌道谢,“今天麻烦您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陆知珩转头看她一眼,寡声说:“你已经说过很多谢谢了。”
夏时温尴尬地笑了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车子陷入了寂静之中,夏时温知趣地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很快开进柏景湾,夏时温解开安全带下车,门口站着陆爷爷和钟叔,夏时温心底更是愧疚,“爷爷您怎么还没休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陆爷爷握住夏时温有些凉意的手,转头问陆知珩,“医生怎么说?没事吧?”
陆知珩提着药走上前,“没什么就是吃多了,受寒了。”
“怪我怪我。”
“爷爷不怪你,怪我没吃过好东西。”夏时温忙劝慰陆爷爷,“看来我这胃还是小了点。”
陆知珩看了夏时温一眼,没再说话,反而对陆爷爷说:“早点去休息,很晚了。”
说完看向钟叔,钟叔领会扶着陆爷爷先去休息。
大门口就留下夏时温和陆知珩,她看着陆知珩心里一跳,那今天晚上又是要两个人睡一起吗?刚才她胃疼顾不上想这些,此刻恢复过来,她才想起这件重要事情。
陆知珩看她脸色绯红,走到身边问她,“还不舒服?”
“没有。”夏时温摇头,往后退几步,随便找了个理由,“出了一身汗,身上怪难受的,我先去洗澡。”
陆知珩刚想说话,夏时温就跑没影,这哪里像是刚才还在窝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挑眉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迈步跟上。
夏时温冲进卧室,关上门,她拍了拍胸口走进衣帽间,为了不让陆爷爷突然像今天这般,陆知珩让人在这里放了她的衣服,还有一些必需品。
她看了一圈,找了件棉质的睡衣,准备出去却看见衣帽间有个小门,她走过去打算拉开门,那小门从外被拉开。
夏时温维持着拉门的姿势被那道惯性带过去,她撞进陆知珩的怀里,她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从这里出来?”
第15章 “你会心动吗?”
陆知珩显然也被她吓到, 他抱着她,垂首看着怀里的夏时温,声线清冷却性感至极, “你觉得呢?”
两个人的鼻息交融,他的呼吸喷薄在夏时温的脸色, 痒酥酥的。
夏时温回过神, 立即推开他,往后退几步,又朝他后面探头探脑, “你怎么从那边出来?”
陆知珩挑眉, “嗯?那我应该从哪儿出来?”
夏时温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后面就是从这边过来?她看了眼他刚刚拉开的门,她怎么没发现之前衣帽间还有这扇小门。
她心里的疑惑促使她想要去看看的心思, 夏时温干笑几声,“陆总我能去看看吗?”
陆知珩不疾不徐地解开衬衫纽扣,拿了套睡衣, 没有说话拉开门, 侧过身子倚在门前看她。
夏时温见他同意, 忙从他身边钻进去。
其实小门后面是间客房, 装修风格偏冷色调, 是和外面主卧室一个色调, 只是这里相对比较简陋,还有股刚装修完的味道, 夏时温在房间打量一圈, 然后转身和门口陆知珩对上视线,“谢谢您,陆总。”
“嗯。”陆知珩走近她, 把睡衣放到床铺上,语调淡淡,“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夏时温点点头,侧目就看到旁边桌子上有个熟悉的文件夹,她走过去,“这不是我上次想给您看的方案和一些案例吗?原来在这里啊。”
怪不得她那天回来翻遍办公室都没有找到,原来是被她放在套房里的桌子上。
夏时温拿起文件,打开翻阅了几页,发现上面满满的批注,还有一些地方还被做出了详细的标记,她认得这是他的字迹,这么说......这份文件已经被陆知珩看过,然后还细心写了这么多。
夏时温把文件夹合上抱在胸前,抬眸望向他,眼睛全是亮光,“您都看过了?”
陆知珩眉梢微挑,没有否认,声音淡漠,“做得一塌糊涂,错别字一大堆,排版也有很多问题,就这样也好意思拿来跟我谈条件,我看程勋都做的比你好。”
陆知珩的一番点评,让夏时温刚才的雀跃一下子荡然无存,她就不该一下就感动上来!
她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杏眸含笑鞠了一躬,“不过还是要谢谢陆总百忙之中,还抽空批改作业,下次我肯定会做得更好。”
陆知珩走到她身边,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嗓音沉郁,“夏时温这经营酒店并不是像你这样小打小闹,你需要制定一套完善的管理制度,还有对员工合理的奖罚制度,你的手段还是太仁慈了。”
夏时温没觉得陆知珩说的有什么错,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陆总说的我都明白,山村酒店总归是和一些大酒店不一样,我只是觉得冰冷的制度下还是需要温热的人情味。”
她看着他,笑容浅浅:“当初斯威伯格陆董看上的不就是我们这份淳朴吗?”
这里她没有说陆爷爷,而是说陆董,她并不想让陆知珩觉得他们是靠什么手段。
陆知珩盯着她的笑脸,眸光越来越暗,“你的友善和不作为,日后只会给你带来蝴蝶效应,我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像这样站在我面前和我讲得头头是道。”
“我会的,陆总。”夏时温微仰着下巴,挺直腰杆她的目光坚毅,带着倔强,“谢谢陆总的好意,不打扰您休息。”
她迈步离开,在门前停住片刻,“今天晚上谢谢您送我去医院。”
门缓缓闭合,夏时温靠在卧室另一边门板上,心脏怦怦乱跳,她捂着心口,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她看着自己怀里的文件夹,杏眸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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