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谁那里听说的?”五条悟侧过头。
“果然……”无名心乐紧紧闭着双眼:“什么时候?”
眼睛干涩,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去莲的学校,问了他的老师,说是有个奇怪的男人,说了些怪话,大概就猜出来了。时间嘛,”五条悟好似在斟酌,又像是在回忆,“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那几年。”
无名心乐能理解他没主动说的原因,是她太抗拒,平日自己也不提。这倒没什么,让她难过的,是那个男人说莲是想将她带离无名家,才受到了欺骗。
“说起来,心乐,”五条悟翻身侧躺,同无名心乐面对面,“你还没给我答案。”
“我是你的什么?”他说着凑上前,离无名心乐近了一分:“说好答案留到未来,我来索要回答了,快点说。”
沉默。
五条悟再次挪动身体,凑到无名心乐面前,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装听不见没用哦。我,是,你,的,什,么?”
依旧沉默。
“算了。”五条悟放弃了般,说道:“心乐,结婚吧。”
细碎光线透过间隙漏进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眼球不自觉地动了,隔着眼皮看得清楚。
“这不是听见了嘛。”五条悟笑道。
“别开玩笑了。”无名心乐睁开眼睛,眼前明若白日。如今,她已不觉得五条悟长得好看了,只是见到这张脸,就会觉得莫名安心。
“不是玩笑哦,我很认真。”他说。
“戒指呢?”她问。
“没有,你想要的话——”
“不想。”无名心乐打断了他的话,翻身而起,甩了甩头发,起身拉开门。
方才下过一阵小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午后的微光落下,无名心乐回过身,斩钉截铁道:“是饭票。”
“欸——说这种伤人的话。”五条悟起身走了过去,站到她身旁,略微倾身,看着无名心乐的侧脸:“这种糟糕的性格,除了我以外没人能忍受哦。”
“反过来才是。”无名心乐下了走廊:“既然饭票还在,我也不会放它在那里,自己死掉了。”
术式虽说看重血缘,也有一半非咒术师家庭出身。与生活和性格互相影响一样,咒术也是参与其中的一种因素。
她能够实现一切的愿望,唯独无法触及生命。她曾许愿过的他人的死亡,并非是她造成,而是恰好发生了。
将她变成这样的吸血鬼一直寻找着无名家,是因她的祖先被留下的诅咒,喝下长女的血后,就能获得死亡。在北边的那晚,也是五条悟正好赶到,咒灵才得以祓除。
而她,哪怕得到一切,也无法拥有死亡。
今天,她终于明白了。
“坦诚点不好吗?”五条悟用手指蹭了蹭鼻尖,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对了,惠去仙台出任务了,要回收咒物,我还准备去一趟。喜久福超好吃哦,我推荐——啊,心乐尝不到味道吧,可惜——”
可惜他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不过就算求婚失败,也不可惜。
面对想要死去的人,面对在意的人,面对爱着的人,当然会想完成对方的心愿,偏偏那个愿望是死亡……
只有用自己将她留在这世界上,五条悟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
确认她打起了精神,也不会再有死去的念头,这就够了。
况且以后,都是在一起的时间。
卡了,短小一章,又名五条悟忙碌的一天。
一人一血,纽约东京,对称
第40章
“心乐,借我那个。”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无名心乐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
总算将作息调整到和一般人差不多,晚上十点睡,早上六点起,刚醒着发呆就被叫了起来。
五条悟看上去刚回来,风尘仆仆的模样。
从京都回来后,五条悟去仙台找惠,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回了五条悟在东京的住所。
“嗯?”无名心乐的脑袋昏昏沉沉,打了个哈欠。
“那个啊,”五条悟说道,“那些家伙给你的账单。”
即刻明白了,是调查无名家一事后她收到的天价的账单。
无名心乐挪下了床,光脚走到柜旁,拉开一个抽屉,在里面翻找:“惠呢?”
“啊,忘了说,惠从现在开始就是住校的高一生了。”五条悟感叹道:“长大了呢。”
“说得好像一直是你在照顾他的样子,”无名心乐拿出一个活页夹,“不过……也差不多。我打了电话,没拨通,是换了号码么。”她将一共三十二页的活页夹递给五条悟:“在仙台出了什么事?”
“不用担心,要和那些老古板见个面而已。”
说得简单,无名心乐感觉他大概又是捡到了什么人,和那晚上捡回倒在门后的她一样。
这些年,五条悟也和捡流浪的动物似的,帮助了很多人。
让他们在家里住上一阵,给予金钱上的支持……不少咒术界的弃儿都受过他的帮助,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但她差不多该前进了。
“除了我的账单,其他的还要吗?”无名心乐拉开另一个抽屉:“还有这些年陆陆续续搜集的其他证据,拿来交换条件都挺好用的。”
“暂时只要这个,我就知道心乐你会好好收着。”五条悟笑眯眯地接过活页夹,快速翻看着里面的内容,忽然抬起头,看向无名心乐:“那封信我也收好了。”
这回不用他提醒,无名心乐就想了起来,脸刷得一红。
“但是啊,”五条悟拖长了声音,“作为告别用的信件完全不合格。你看,一般不都会在信件里表白之类的——”
刚要反驳,无名心乐起了恶作剧之心。谁让他这么早就叫醒自己,这是复仇。
“是呢,”她上前一步,抬手捧住五条悟的脸庞,仰头看着他,“我爱你哦,悟君。”
她睁着还没睡醒的眼睛,朦胧中带着水波,却极为真挚。正如第一次为他许愿时的样子,无人能怀疑她的真心。
“我的心乐,真可爱。”
“哈?”伏黑惠刚接收完治疗,躺在高专宿舍里,盖上被子背对五条悟准备睡了,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哪怕习惯了也感到不适:“她不能进高专吧,我新换的电话号码……”
正说着,在治疗后的副作用下,伏黑惠平稳入睡了。
无名心乐却在家中愤愤握紧拳头,用力锤了记下枕头。
为什么想看他害羞的样子,最后却是她被抱起来转了几圈,又在床上多呆了半个早晨啊。
好不甘心。
枕头盖在脸上,出于好胜心,无名心乐决定了这次(无聊的)大作战计划。
“大白天就喝酒,太奢侈了吧。”话说如此,家入硝子还是在黄昏时分来到了小酒馆。
和老板说自带了酒水,点了几个小菜,两人面对面坐着。
“让他处理我的东西,还真就把酒全放到了仓库里,还有两天就到赏味期限,再不喝就没了风味。所以趁五条通宵工作没时间管我,干杯——”
无名心乐举起杯子,仰头喝下这花了大价格买来的陈酿。
家入硝子边喝,边望着无名心乐。虽说由于工作和生活作息,黑眼圈从没消失过。但在同龄人中,家入硝子也显年轻。五条悟脸上的婴儿肥都消失了,无名心乐却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
从十年前到现在,容貌没有丝毫变化。一年不见,神情与气质倒像是变了些。说实话,以前见无名心乐,总觉得她心里放着些什么,如今好似释然。这是好事吧。
“五条说你去旅行了,去了什么好地方?”家入硝子问道。
“回到了过去。”无名心乐不知不觉,又仰头喝下一杯:“发现原来我没有同龄的友人,也没有家人,只能找你出来了。”
家入硝子撑着脸,目测着无名心乐的醉意步入了二级。依她和她多年酒友的经验,无名心乐至少还能和上半瓶。
“看在你是我在东京唯一酒友的份上,我就说实话了。”家入硝子混合了柿种和花生。
无名心乐又倒了一杯,放在手边,一双下垂眼望向硝子。不愧是京都出生,硝子不禁想道,被这样看着,就连女人的心跳速度都会变缓。
“之前听你说,五条这家伙就算出差,也要每天至少打三通电话给你,不小心把冰淇淋筒掉到地上都要发短信。就算是未婚夫,到了这种程度也要注意吧。”家入硝子颇为语重心长道:“想扩展人际关系,首先要跨越五条才行。不如找份稳定的工作,现在这个世界,做家庭主妇不利于实现女性平权,就算是咒术界也一样。”
“啊,工作。”无名心乐一下将本来要找家入硝子商量的事抛在了脑后:“我也觉得这些年过于依赖他了,虽然一直在打零工。但毕竟身体是这种情况,总是会被多余的信息干扰……也想着要找份稳定工作,过渡一下,之后再做其他。你看这个——”无名心乐拿出手机,划到一个界面,“这所学校,冰帝学园在招音乐老师。”
“感觉不错啊。”家入硝子接过手机看了看:“但身体的原因也没办法,别人的血不能喝吧。”
“那个还真有些严重……”无名心乐又吞下了一杯,吐了吐舌头:“心理上的排斥。哪怕是饥饿的时候,闻到他以外的人的血也会想吐。”
这不是基本没救了嘛,家入硝子心道,又觉察到不对:“那这一年是什么情况?”
“过去也有五条悟,所以没问题。”无名心乐趴在桌上,比了个拇指。
像这样喝好像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好像才刚发生过。她不再醉着抱怨,过去的的确已过去了。
在家入硝子听来,没法确定是无名心乐真的去到了过去,还是出现了什么幻觉,把别人当成五条悟。但不断怎样,好像都完全没救了。
五条也是,想到他会十年如一日给谁提供自己的血做食物,这行为尤为疯狂。家入硝子就想从地下将夏油拉出来,和他一起抽根烟,久违地聊聊天。
五条大概顾虑她,去年年末「百鬼夜行」后没给她夏油的遗体。看上去神经大条,在很多地方又能意外理解他人的难处,显出他的通透。
比起高专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有成长。用这种少有人能察觉到的温柔,对待着每个人。无名心乐会和五条在一起,也一定是察觉到了这点,从而包容了他其他惹人烦的部分。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
“真伟大啊。”家入硝子望着倒下了的无名心乐,接起了电话:“啊,在我这里哦。”
“哈……刚回来就喝成这样。”十分钟后,五条悟来到店里,揉了揉头发,看向硝子:“麻烦你了,硝子。”
“啊哈哈,意外。”家入硝子笑了:“嘛,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先走吧,今天太累,我喝完这摊就回去了。”
醉醺醺的无名心乐朝她挥了挥手,出了酒馆,走上了街头。
五条悟走在她几步之后。先前抱着她,不知不觉就变成扛着的姿势,有一半时间被巡警叫住要查身份。
一次无名心乐被他扛着,边哭边说「他要诱拐她」,他懒得解释,带着她拔腿就跑,巡警隔天还真找到了他家,两个人一起道歉。
还有一次,无名心乐吐在他身上,自那以后。除了酩酊大醉的时候,他就放弃了立刻带她回去的打算。
这么些年,两人还真徒步丈量了东京,却一张合影都没留下
——吸血鬼无法被镜头记录。
曾几何时,他还想,要是她回不来了,举办葬礼时,遗像都找不到一样。试图在NYC拍下的那些,也没能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街道狭窄,叫不到车。无名心乐一改平日自顾自往前,这回竟乖乖拉着他的手,边走边唱起了歌。
她缓慢地仰起头,望着空中明月。城市的灯光遮蔽了月亮,无名心乐就拉着五条悟往暗处,往高处走,楼梯爬着爬着,就到了某座建筑物的最上。
屋顶空旷,无名心乐望着月亮,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冷色,喃喃道:“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城市。”
一时无法分辨是醉了还是清醒,难不成酒量有长进。
下一秒,她转向了他:“真好。”
五条悟没说话。
“不要死掉。”无名心乐望着他:“不许死掉。”
说出这种话,是醉了。
五条悟轻笑:“不会的。”
“约定了。”无名心乐伸出手,勾起小拇指。
不是束缚,不是愿望,最普通的,需凭借自身意志实现的约定。
两人拉着手,无名心乐微微踮脚,凑到五条悟眼前,正不知她要做什么,无名心乐就抬手,轻抚过五条悟的头发。
“已经不寂寞了吧。”
墨镜下,睫毛微颤,五条悟垂下眼眸。
“恩。”
感觉硝子是会用「泡在福尔马林里」这种比喻,并建议和五条分手的,毕竟高专时期会直接说五条和夏油是「渣滓(くず)」,现在好像有把五条当大小孩的迹象(官方小说感觉)w
没几章了,3月到来前完结,冲鸭!
第41章
到东京后发生了两件不错的事:一是入学后打了场畅快的比赛;二是新来的音乐老师有双美腿。
——by 一年H组4号忍足侑士
“海螺小姐的时间,不管时间如何流走,这部作品的时间永远在一定时段内循环。虽然身体是小孩,头脑却是大人——”
上课铃响起,忍足随着人潮进入教室,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视线往讲台旁飘去。
开学两个月,上了年纪的音乐老师闪到了腰,让高年级的老师代了几次课后,学校很快招来了新的老师。
新老师推开门走进来的片刻,有人大声问她是不是走错了教室。
“这是音乐教室吧。我是你们的音乐老师,无名心乐,请多指教。”标准的东京腔,染着关西的余韵,大约是小时候的习惯了。
喧闹的教室即刻安静了。
大学生的外表,已经二十八岁,难不成是吃了灵药的魔女,这些讨论忍足侑士都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落在过膝裙下的腿上,感觉到了一丝幸福。
“还没来。”迹部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想法:“无名老师。”
忍足推了推眼镜,盖过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异,没有显露慌张:“我对老师只是艺术意义上的欣赏。”
迹部轻哼了一声,懒得戳穿忍足请无名老师去看电影还被拒绝的事。
“可以吗?”放学后,在回去的路上,无名心乐被学生叫住,拿过电影票,笑道:“那就一起去吧,周末的时候。”
有了份正式的工作,住进学校宿舍,搬离五条宅,一星期同五条悟见上两次,生活逐渐走上了属于大部分世人的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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