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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艾黎惊讶地看向老师，“啥意思？难道在我来这个世界之前就……”
“倒也没有那么前。”塔斯亚特拉轻轻咳嗽了一声，“是伽忒耶那家伙通知我们的，也得亏祂找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真的选择来到我们的世界。”
“诶……老师你也太不靠谱了吧，你的学生来了你的世界，你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吗？该不会真的老了吧？”
“瞎说什么呢？那时候我都已经进入了圣灵熔炉，准备陪塞纳尔那老顽固一起，用这条命给那群疯子验证一个注定失败的方案。”老人托着腮，姿势和艾黎很是相似。
“伽忒耶说了你的事后，我本来打算直接来找你的。但塞纳尔太固执了，我实在不想再杀它一次……你知道的，老师我和他们是'敌人'，在过去的无数次轮回里，结束过很多次它们的性命。所有圣灵里，就'父亲'最他娘的难打……当然，我要是真心想动手，谁也拦不住我。”
老者的声音淡然而充满了得意，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师，正在和自己学生炫耀过去的奖状一般。
“对了，听说你在佩拉诺亚也当上老师了，感觉如何？”
“教小孩正不容易，当年您辛苦了。”艾黎笑道。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塔斯亚特拉听到这个答案，得意极了。
“对了老师，我在黑塔看到了媞宁。她是你的爱子吧？”
“媞宁？哦哦，那个翼族混血小姑娘啊，她竟然还活着？”
“嗯，活得挺好的，一直在为了保护世界对抗深渊裂隙呢。”
“真是没想到……不愧是我看上的孩子，一个个可真是有出息。”
塔斯亚特拉放声大笑了许久，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他问道。
“……老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艾黎低下头，失落的问道。
“艾黎，记得我当初和你分开时说过的话吗？”有着老人外表的圣灵伸出他苍老的手，轻轻拍了拍学生的头顶。
“我们再次见面时，就是敌人了。”
艾黎不语，只是难过地别开了头。
“又要掉眼泪了吗？”
“才没有。”艾黎哼了一声，“我明明只需要一块你的碎片就可以达成目标……”
“一块碎片？哈哈，那可远远不够。”塔斯亚特拉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大蛇背负的那些深渊力量有多厚重，你也亲眼见到了，一块碎片的本源力量要是够的话，乌洛波洛斯自己就上了。你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呢？”
“……或许让我试试呢？”艾黎不甘心地说道：“保不齐我天赋异禀，就适合干这个呢？”
“傻孩子，别被情感蒙蔽了你的理智和双眼。”
塔斯亚特拉当然能分辨得出他这位学生此刻的心态是什么。
就如同那既漫长又短暂的相处时光里，尚且年幼的艾黎因自己的'离开'而落泪不止。
想必这孩子此刻也因为要用厮杀的方式送别老师而感到难过吧？
“你还是这么不擅长和别人分别，但你已经选择来到了我的面前，那就意味着你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不是吗？”
艾黎苦笑道：“老师，在我长大的世界里，弑师是要遗臭万年的。”
“但你是在大义灭亲呀，孩子。”
金之圣灵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头一样佝偻着腰，笑眯眯地看着艾黎。
“知道乌洛波洛斯为什么把我留在这儿吗？”
“为了保护当初那些孩子。”
“哈，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我必须留在这儿的理由很简单……”
塔斯亚特拉缓缓睁开眼，毫无一无的眼眶如最深邃的黑洞，连周围的光都能被吸进去一般。
他微笑着看向自己最后的学生，不再抑制自己的杀意。
“每一位圣灵都有自己的解题方式，我也一样。”
“我的答案，是杀光所有沾染了深渊的存在……包括我的同类，和我的子民。”
“如果你不能在这儿拦住我，那接下来，这个世界会面临什么呢？”
清晨的风从和煦缓缓变得凛冽，它们拂过芦苇的花絮，那轻飘飘的飞絮飘过艾黎的脸颊，轻而易举地给她留下了一道血痕。
艾黎顾不得脸上的刺痛，立刻取出了自己的雨伞，叮的一声过后，她成功格挡住了从侧边飞来的一截细细的芦苇杆。
“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身手的确进步很多，有资格成为金之圣灵塔斯亚特拉的挂关门弟子。”
看不见的攻击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艾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闲散，姿态狼狈地在老师的攻击下，勉强撑除了一片自己的安全区。
可代价是她特地更换的新衣服已经布满了血痕。
老圣灵没有任何放水的打算，所有的招式就是奔着要艾黎命的力道和速度攻击的。
假如自己没有成为神明，没有通过深渊改造自己的体质，那现在已经被老师剁成肉泥了吧……雷欧主教说老师会在血泊里钓鱼，不知道自己的血肉里能钓出什么东西来？
艾黎觉得自己可能是压力有点过大，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处于下风的情况下，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哦？不错嘛，和我交手竟然还有精力走神，看来你的特殊体质给你带来了足够睥睨我的底气和自信呀。”塔斯亚特拉自然注意到了艾黎的状态，他对学生的走神有不同的见解，笑得更加猖狂。
“好好好，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时间磨灭了棱角，但现在我知道了，你这孩子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狂傲从来没有消弭。”
“哪怕力量弱得和蝼蚁别无二致，可你却的性子和自尊却是被仇恨的血浸泡过的石头，又硬又沾满了血腥味。”
“说道血腥味，啊啊，我闻到了哦，你的剑已经沾上了血的味道，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还记得吗？”
艾黎狼狈的闪过冲着她喉咙过来的攻击，一刻也没有歇息的时候。
但老师的提问要回答，这是她的素质。
“抱歉老师，我没太关注这个……”她的确没算过自己到底结束了多少条人命。
可能是因为深渊力量的关系，在处理掉那些被深渊感染过的人时，她很难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同类或者一条生命来看待。
“真是让人心生愉悦的答案，你的那些个师兄师姐啊，要么完全沉浸在力量带来的快感中，肆意妄为彻底沉沦，要么被所谓的愧疚压垮了精神，选择自我了断。只有你，艾黎。你的眼神告诉我，只有你天生就适合继承我的衣钵。”
塔斯亚特拉的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欣赏，攻势却没有半分的减缓，反而愈发加剧了起来。
如果之前艾黎还有精力走神，那么从这一刻起，她就只能疲于应对来自老师的每一次攻击。
它们又快又急，秉持着每一次攻击都是为了结束她的性命而来，一旦有所松懈或者反应不及时，就会在她身上留下可怕的伤口。
“因为老师您教过我，永远要记得自己为何而成为攻击他人，杀人只是一个手段，而不能是目的。”
艾黎满身鲜血，躲闪的只是也捉襟见肘，状态很明显在下滑。
但她的回答依然天衣无缝，不见半点虚弱。
这无疑让塔斯亚特拉更加兴奋。
“说得好！”他的周身凝聚出了数千数万的锋刃，它们都对准了艾黎，随后层层递进冲着艾黎射了过去。
“不管你未来掌握了什么样的力量，你都要做刀的主人，不要去做刀本身。”
艾黎最开始还能勉强抵挡，等到了后面，就只能站在原地咬牙苦撑了。
她的屏障在圣灵的攻击下，显得那么的脆弱，仿佛一层肥皂泡，一戳就破。
没有了屏障的庇护，那些攻击再度落在了她的身躯之上。有些直接贯穿了她的内脏，有的直接钻碎了她的骨头。
皮肉和筋骨一寸寸被切碎，就连眼睛也因为闪避不及时而被刺瞎了一个。
鲜血就如泉涌一般，洒在了艾黎的周身。
她的白衬衫已经看不见原本的颜色，红得和她的裙子没有任何区别。
可艾黎依然站着，右手紧紧握住伞柄，靠着它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屹立不倒。
“呵……”
金之圣灵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
“其实这个世界和你没有干系，说来说去，你唯一的羁绊只有乌洛波洛斯那小子。可就算他死了，再也无法出现了，你也不过是难过一段时间，等走出来之后，又能拥抱美好的明天了不是吗？”
“何必为了自己之外的人，受这种苦呢？”
“咳咳……谁……知道呢？”
血肉狼藉的艾黎眯着一只眼，喉咙中鲜血不断涌出。
“我也想……找到答案。但是……在答案出来之前，我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她摇摇缓缓的重新站直了身子，声音也从虚弱逐渐变得重新有底气起来。
塔斯亚特拉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是个倔骨头。”
“老师不就是，看中我这一点吗？”
她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慢慢睁开了原本已经被刺瞎的眼球。此刻，那几乎被切成两半的球体裂缝处，有紫色半透明的触手在缺口蠕动爬行，以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逐渐的将碎裂在眼眶里的眼睛重新'粘合'在了一起。
艾黎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滚烫的热泪从那只眼中滑下之后，这才缓解了那难受的酸涩。
看着上一秒还濒死的学生在下一秒就恢复如初，塔斯亚特拉微微挑起了自己的眉毛。
“这就是你作为神明的力量体现吗？”
艾黎擦掉了自己脸颊上的血渍和眼泪，笑道：“算是其中的一个小福利吧。”
“你的表情很有趣，孩子。”塔斯亚特拉张开双手，无数半透明的长矛在空气中显出了它们修长而优美的形体。
“我看到你终于抛去了那些好无用的情感羁绊，决定和我以死相搏了，对吧？”
“是的，老师。”
艾黎的左手从收拢的伞面上抹过，肉眼可见的数根纤细绿色丝线悄悄地将它们缠绕得紧紧地。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和照顾。”她笑道：“我会拼尽全力，替你们保护好这个世界。”
“那就像我证明，你有这个资格吧！”
那些长矛在豪迈又宽慰的大笑声中，如金雨一般落下。它们轻易地击碎了艾黎站着的地面，将牢固的空间砸出一个又一个可怖的裂隙。
艾黎或许经验不足，难以真正的应对金之圣灵，但她的自我修复能力又弥补了这一点。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积存的深渊力量也被用极快的效率调动起来。
它们被自己的本能驱使，化作了修补伤口的养分。
这让艾黎在塔斯亚特拉面前即便狼狈，却也没有致命的破绽。
老师看着学生的眼神越来越欣慰，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邃。
艾黎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割裂，却又在下一秒修复一空。自己的内脏被刺穿搅碎，却在血液喷涌而出后，重新长出血肉。
攻击的速度越快，修复的速度就越快，而但自我修复就像是呼吸一般轻松自在的时刻，艾黎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缓慢了起来。
老师的剑迹，她看到了。
于是，学生有了第一次反击。
伞尖穿过时攻势，直接戳进了老师的肩胛骨，给他留下了第一道伤痕。
与此同时，艾黎听到周围的空间传来了碎裂的动静。
在这场鏖战之下，考场空间已经撑不下去了。
“好好好，好孩子！你的进步速度真令我欣慰，可惜时间有限，不然我真想继续和你一直战斗下去哈哈哈……”
塔斯亚特拉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他开心极了，泛着五彩油光的黑色金属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漂浮在了空气之中。
“来吧艾黎，既然你能碰到我，那么这份迟到了这么多年的毕业典礼，终于可以为你举行了。”
天和地都开始颤栗，时间和空间因而凝固，所有的元素陷入沉寂，为即将抵达的死亡，为注定无法逃离的分别。
“我是万物的敌人，我是一切支持的反对，我是所有欢愉的破坏者，我是世间最想避开的尖刺和锋刃，我是万物无法消除的疤痕。”
“我的学生，我的神明！竭尽全力杀了我，吞噬我吧。”
“若你能做到，那我就是你的剑，你的矛，你赐予世界的伤痕，所有敌人的'敌人'。”
“若你做不到，那就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吧！”
第183章
双日凌空, 世界失去黑夜的第三十一日。
对于不了解预言的人们来说，这不过是又一个无法安眠的'夜晚'。
卡卡佳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今天的工作总结，差不多写到结尾的时候,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她停下笔,正要起身，伽因娜就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起了床。
“你继续工作，我去开门……”她打了个哈欠，就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把门打开了。
“嘉莉丽学姐还有瑞学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卡卡佳睡了吗？”瑞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我还醒着。”卡卡佳起身，“有什么事吗？”
嘉莉丽她对使了个眼色，卡卡佳立刻心领神会地说道：“先进来再说吧。”
房门关闭后，四人很快就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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