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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黎伸出手，抓过了从自己眼前缓慢飘过的一颗红色的宝石，那原本应该是固体的材质，却在接触到她手心的刹那间，变成了一团滑腻的液体。
她下意识的松开手，那液体很快又变回了原本晶莹透亮的宝石模样，飞向了属于它的位置。
“乌洛，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海渊地下的一种巨鲸的血液，被水系和空间系的元素喜爱。拥有在一定温度下呈现出固体的特质。”乌洛解释道：“这四千多种材料里，虽然看起来都是固体，但很多都是经过特殊加工手段过后的状态。”
“那我要怎么辨别它们是不是适合我的法器核心材料？”艾黎好奇的问道。
“一般而言，这完全属于魔法师本人的直觉。”乌洛走到艾黎的身边，陪她一起抬头看向密布在头顶的那各式各样的宝石们。
“但依靠直觉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抽象，所以我会推荐你从冥想入手。”
“冥想？”艾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是说，让我看看哪个材料最受元素们的欢迎？”
“可以尝试一下。”乌洛笑道。
他并没有赞成自己的说法，也就是挑选的标准并不是被元素喜欢的材料就是最合适自己的吗？
艾黎做了个深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如乌洛所说，她对于依靠'直觉'来挑选这个前提条件的感觉有些抽象，长久以来，她对事物的认知和挑选标准，一般都有着很明确的前置条件。
最喜欢的颜色，最舒适的触感，性价比最高，稳定性最好……总之，单纯的用自己的'喜好'来定义某样物品，对艾黎而言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同时，她的内心深处，也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个念头。
法器核心这么重要，还充满了'缘分'这种不确定性，真的能够轻易地被自己找到吗？
“嘻嘻，新娘看起来好像有些苦恼呢。”
“她在做什么呢？”
“好像在挑选材料。”
“是核心吗？”
“选这个选这个，这个我最喜欢啦。”
“不行，要选这个，我喜欢这个！”
“你们都不许选，我最强大，我选的这个才是新娘最需要的。”
“好了，别吵了，新娘要自己选才行。”
熟悉的声音在艾黎的耳边聚集了起来，她睁开眼，就看到本来就被宝石包围的花房中，如今更被各色的光点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些被乌洛精心挑选的材料，每一个都是元素们所喜爱之物。它们欢快的依附在那些材料上面，当艾黎的视线扫过之时，便发出了吸引她的亮光。
可正因如此，艾黎反而有些选不出来自己的核心材料是哪个。
毕竟，每个都很漂亮，所以她每个都很喜欢。
“怎么样？”乌洛看她迟迟没有反应，便提醒道：“有没有哪一个材料，你觉得很想要占有它？”
艾黎重新环顾了四周一圈，抿了抿嘴唇。
“没有。”
她双手叉腰，长叹一口气：“我每个都觉得很漂亮，每个都很喜欢。但是你要说什么占有之类的，可能是知道它们是你的东西，我要是想要可以直接问你拿，所以反而没有激起多少占有的欲望。”
“艾黎的确从小就不太擅长主动做选择呢。”乌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向了整齐排列着的材料们，笑道：“既然如此，那如果我只给你一个选择带走的权利呢？”
艾黎扭头看向乌洛，在男朋友的微笑中扯了扯嘴角：“这话说出来你信不？”
反正她是不信的。
“那我换一个说法。”乌洛浅浅一笑：“除了艾黎选中的那个，剩下的材料我会全部销毁。”
“啊？”艾黎愣了一下。
“这样的话，艾黎就只有一个选择了。”乌洛伸手，替艾黎将鬓角的碎发归拢好，金蓝色的眼眸露出一丝暗光。
这家伙是认真的，艾黎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抓住了乌洛的手。
“你别开玩笑了，这些材料看起来就很贵，有钱也不能这样造啊。”
“可是，这些材料都是为了艾黎准备的啊。”乌洛歪着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如果销毁它们就可以让艾黎找到自己的核心材料，那又有何不可呢？”
“这样吧，为了不让艾黎陷入无法选择的怪圈，我每隔十秒就销毁一颗吧。”
他抬起手，凭空抓过了一枚灰色的结晶块，将它放在了艾黎的面前。
“首先，就从它开始吧。”
“这个材料叫做海之源，是矮人族从火山地脉采集的特殊矿物，常常被当做最顶级的锻造材料。怎么样，你有感觉吗？”
“额……”
“十、九、八……”
“等等，你真打算这么干？”
“……三、二、一。”乌洛有些遗憾的握紧了手掌，那枚会在表面折射出蓝紫色的灰色结晶块，就当着艾黎的面被碾成了粉末，落在了地面上。
艾黎捂住胸口，肉疼的咬牙。
“你玩真的？”
乌洛笑而不语，重新挑选了一块。
“好了，接下来就是这块了。艾黎有十秒钟的功夫考虑，到底要不要留下它哦。”
“十、九……”
“啊啊啊，快住手啊你这个败家子！”艾黎连忙抓住了乌洛的双手，阻止他这种暴殄天物的做法。
乌洛面带微笑，口中的倒计时却并未停止。等到最后一个数念完，他再次收紧手掌。
“很遗憾，这一块也不是呀。”
艾黎瞪大眼睛，心痛无比的看着又一颗漂亮的宝石变成了灰尘。
而她的男朋友没有停手的意思，又重新拿过了第三枚。
见状，艾黎只能喊道：“不用继续了乌洛，我已经有答案了。”
“哦？”乌洛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家急的脸都红了的恋人：“你选中了哪个？”
艾黎抿紧嘴唇，有些不甘心的挪开了视线，但手指还是乖乖地指向了乌洛。
“嗯？”乌洛歪了歪头，又朝着自己身后看了看，却并未发现有什么特殊的材料。
“艾黎，你在拖时间吗？”
“怎么可能。”艾黎咬紧牙关，别过头，很是不甘愿的伸出了手。
“那个……把牙齿给我……”她的声音很小，小到细不可闻。
“牙齿？”乌洛弯下腰，凑到了艾黎的面前，蓝金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艾黎想要我的牙齿？唔……也不是不行。”
说着，他便伸手朝自己的口中伸去，准备将自己的牙齿拔下来。
艾黎见他误会，连忙抱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男朋友的自残行为。
“啊啊啊，不是你的，是那颗蛇的牙齿啦。”
她哭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你刚刚说了，如果毁掉所有材料我最想留下的东西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那颗牙齿了。”
“原来如此。”乌洛点了点头，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不过，艾黎真的不考虑一下用我的牙齿吗？作为法神，我的身体长期和元素沟通，也算是一种不错的魔法材料哦。”
“不用，真的不用！我觉得用那颗蛇牙就足够了。”
艾黎脸色涨得通红，摇头拒绝了男朋友这个有些可怕的提议。
开玩笑，她的xp的确有些特殊，但还没有进化到使用男朋友的身体做素材这种程度啊！
“好吧。”乌洛看起来有些失望，他站直身子，从空气中取出了那个熟悉的盒子。
“既然艾黎已经决定好了材料，那我们就进行下一步吧。”
第28章
法杖核心的淬炼之法并不难。
简单来说,就是魔法师进入冥想状态后，利用精神力将核心材料朝着自己最希望的方向'研磨'。
需要注意的是，整个淬炼阶段只能在冥想中进行。这不仅仅是因为新入门的魔法学徒们只有在冥想状态可以观察到元素,以及长时间保持冥想状态可以加强魔法师对自己精神力的掌控。
最关键的因素,是'法器核心'的淬炼，是需要魔法师将材料用精神力一点点的转化成为元素所在位面，再在那边进行重构。
所以，哪怕是艾黎拥有能够听懂元素语言的外挂，也只能和所有的新手一样，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完成这场'淬炼'。
整个过程讲究的就是两个字——耐心。
当然，艾黎不缺耐心，她缺乏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们最不缺的玩意, 对无法用肉眼观察的力量是否真实存在的信任感。
俗称, 缺乏想象力。
从充斥着元素们混杂动静的冥想之中苏醒过来，艾黎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己还在旁边喝茶看书一排悠然的男朋友,发出了灵魂的提问。
“……所以，精神力到底长啥样？”
“还是没有感知到吗？”乌洛并不意外艾黎的暴躁，或者说, 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提出这个问题了。
“没有,完全没有。”艾黎颓废的靠在了软垫堆积的靠背上,歪着头满脸绝望的看着透明的玻璃穹顶。
“冥想时只能看到漆黑的空间里闪烁着代表元素的光点,它们数量庞大性格活泼,可以和它们交流，也可以指挥它们帮我实现脑海里的想法，但是让它们帮忙淬炼的时候，它们就只会一股脑的围着那东西打转……”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反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滚了一圈, 落点正好停在了乌洛的身边。
“不用太急促，淬炼核心材料本就是所有魔法师入门期间耗费时间最长的门槛，你需要放松些，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乌洛低下头，和艾黎对视。一缕漆黑的长发从他肩膀处滑落，随着呼吸起伏轻轻晃动着。
艾黎眯了眯眼睛，抬手抓过了那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着把玩起来。
“那可不行，我现在体内算是藏着一个炸弹，不把它先丢出去，我连去镇子上都不敢了。”
上次去一趟古董店就遇到了一个戴着沾染了深渊力量戒指的老板娘，虽然因为那玩意深渊含量较少所以自己可以凭借意志力勉强压抑着靠近的欲望，可要是不小心又碰到一个别的什么带着深渊力量的人呢？
艾黎可还记得，神明和深渊本质上是相互吸引的。
“抱歉。”乌洛的手轻轻放在了艾黎的眼睛上，遮住了她看向蓝天的视线。
“咋啦？”
“如果我能再强一些，或许就能研究出隔绝深渊力量的方法了。”乌洛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以结晶化对应深渊力量已经是魔法这条道路能做到的极限了。”
明明艾黎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可自己却无法为她排忧解难，只能看着她自己努力去拼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这种感觉让乌洛很不好受。
他想做点什么，但他更明白，除了给艾黎提供生活保障之外，现在的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艾黎感受着眼睛上覆盖着的冰冷掌心，她沉默了几秒，随后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笑声。
乌洛愣住了。
“别闹啦，乌洛洛。”艾黎紧紧地抓住了乌洛覆盖在她眼上的手，朝下挪了挪，露出了自己的双眼。
漆黑的瞳孔凝视着自己的男朋友，被遮住的嘴角看不出弧度，但弯起的眉眼却无一不表达着她此刻的愉悦心情。
“仔细想想，咱们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还一直说我老是把不该自己背负的责任强行归于自己的身上，这么看来，你不一样吗？”
“神明可是我的金手指啊，哪怕它现在不完整，比起好处给我带来的更多是麻烦，但要学会如何使用它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她蹭了蹭那只冰冷的手掌，随后借着乌洛手臂作为支撑，从地上坐了起来。
“好了好了，休息够了，我要继续淬炼了。”
“你不是……”
“我刚刚想明白了。”艾黎打断了乌洛的疑虑，她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对男朋友发出一个可爱的wink。
“的确，我看不到精神力，也没有办法凭借想象力去构造一个不存在的事物。但是我作为神明，不可能没有办法使用精神力才是。”
“也就是说，我缺乏的不是精神力，而是一种显性剂。”
恰巧，冥想状态中就有那么一群小家伙，可以充当这个角色。
艾黎重新盘好双腿，闭上眼睛深呼吸，再一次沉入了冥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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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黎曾经潜过水。
进入水底的瞬间，视线在浑浊的海水中模糊不清，耳朵也被海水堵塞只能听到心跳和呼吸循环的声音，整个人就像是和原本的世界隔绝了一样，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体验。
而长时间保持冥想状态，其实就像是潜入了海水之中一般，会逐渐模糊掉人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元素们嬉戏打闹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漆黑的感知空间中，除此之外，这儿什么也没有。
艾黎缓缓握紧了手心里的蛇牙，然后集中注意力，开始在内心发出了无声的请求。
——过来，依附在我的精神力上。
元素并未听到她的心声，所有小家伙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傻乐闲聊，讨论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
艾黎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继续在内心深处仿佛念着那句'话'。
一次、两次、三次……
她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只能靠自己的毅力坚持沉入这种与世隔绝的世界中。原本元素可爱的言语，也在毫无回应的情况下，变成了让人难受的嘈杂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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