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狗,顺便来江朝岸这边闲逛。”他语气无起伏,“八点回去。”
他以为她来催他回家的。
她其实没想问这么多。
那边声音在陈祉接电话的时候自觉减少许多,之所以嘈杂是江朝岸死乞白赖地缠人嚷嚷,凑到听筒前:“周嘉礼,你和祉爷结婚后怎么不过来给我们瞧瞧,不见到人我们真不信邪了……哎哟爷你踹我干嘛啊。”
江朝岸被踹了下,不轻不重,和往常一样,没把他的厚脸皮给镇住,哈巴狗似的哼唧唧。
南嘉:“你们在哪个地方?有地址吗。”
“怎么?”陈祉把江朝岸踹出两米后,终于得空接句话,“你要来吗?”
“嗯。”她说,“给他们信邪。”
没想到她愿意见这群狐朋狗友。
之前说的是,明年有空。
现在要帮他,让他们信邪。
陈祉扫了眼一旁的显示屏时间,“那我去接你。”
“不用,你不是给我派了司机吗。”
单趟过来更快,陈祉顺从,她能来,实在意外之外,撂下手机,耳旁熟稔温和的女声像幻听。
“祉爷,你看吧。”江朝岸不要脸地归功于自己的功劳,“周嘉礼这就被我吆喝来了,这女人啊你得软磨硬泡,当然,周嘉礼是个例外,她的心比石头还硬,捂不热。”
陈祉带出来遛的的十一和人混久了,不懂人类具体的语言,能辨认出名字和语气,听出江朝岸说的不是好话,朝他吠叫两声。
江朝岸连连后退。
能带到会所的狗,怕只有陈家了,不愧是十一少爷,狗吠的声音浑厚响亮,普通人不敢招惹。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陈祉指腹顺着十一额头的毛发,冷脸,“她下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想见我。”
“真的假的?”江朝岸笃定,“怎么可能,闻哥你信吗?”
沈泊闻眯眸,“你用不着强行挽尊,我们都懂。”
陈祉:“你懂个球。”
沈泊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那结婚证是怎么来的。”
总不可能是南嘉兴高采烈地主动和陈祉去领的。
两家产业链息息相关,陈家对周家做出的任何针对,沈泊闻都看在眼里,且掌控一手消息,其中做的局,他作为一个看客都感到可怖。
这些年将周家产业缩减成一匹快瘦死的骆驼,到收网时间再以联姻为由喂个几十亿,给周家一巴掌再扔个甜枣,他们还觉得自己赚了,对陈家感恩戴德。
陈祉针对周家的目的不是撒这样一张大网,最开始确实是积怨已久,但从沈泊闻这类资本者的视角来看,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局。
江朝岸好奇:“闻哥的意思是,他们结婚证来源有问题?”
他懂的不多,沈泊闻没和他细讲,只说这俩联姻了,具体细节一概不知,擅自揣测是陈祉想折磨南嘉。
这么多日子过去。
她的折磨没看见,倒是他们这帮兄弟,一块儿聚会时间的少了。
那他不来玩场子的时间里,都在做什么?
江朝岸仿若发现天方夜谭:“话说,祉爷你和周嘉礼发展到哪一步了?抱过吗?亲过吗?”
一侧的沈泊闻指尖毫无章法敲着酒瓶,“岸仔,下次不要问这种不可能的问题。”
“那不问,给祉爷留点面子。”江朝岸笑嘻嘻,“我估计以他们两之前那关系,天天不打架都得拜菩萨。”
陈祉没动静,把牵引绳一松。
到底是捷克狼,护主和灵敏度一流,收到眼神指挥立刻护驾,朝江朝岸喊叫,“汪汪汪汪汪汪!”
“哎错了错了,我闭嘴好吧,十一爷别咬,我不想打狂犬疫苗。”江朝岸吓得摆手投降。
没等太久,包厢门打开。
南嘉由两个保镖和两个女侍应护送进来,除了他们三个没人知道她会来,还是以不小的阵势贸然闯入,陌生的面孔在众多俊男靓女中仍是拔尖的存在。
有一个不懂事少爷,在南嘉过来的时候往她跟前晃了下,“好辣的妞,有对象没……”
话没说完,后腰被人从后面狠狠踹了下,力道大得快要骨折,疼得他倒在地上吸冷气。
抬头一看,是陈祉,那睥睨蜉蝣蝼蚁一般的眼神,毛骨悚然。
“辣你妈呢,这是祉爷的女人。”江朝岸过来插话,一边骂一边踹人,让保镖将人赶紧带走,看似帮陈祉清理垃圾实则是为那人好,以免待得太久后果更惨烈。
这边看人被抬走,江朝岸自个儿心里凉飕飕的,想起沈泊闻之前的话,让他最好别喜欢周嘉礼,指的是这个吗?但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闻哥怎么会有未卜先知能力。
周围几个和被抬走的人一样心思的少爷们此时屏声静气的,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抬走对象,又耐不住眼睛和内心的好奇偷偷摸摸往那边瞄。
有人见着南嘉十分熟悉,有人干脆认出她就是周嘉礼,好奇心爆棚,没人斗胆上前询问。
南嘉左手边是领她走的陈祉,右手边是来迎接的十一,大狼狗正兴奋地摇尾巴,等她坐下后立马贴着,狼一般威武震慑的脸此时充满谄媚和对妈妈的讨好。
十一老早就坐过飞机游艇,跋山涉水,哪哪都能待适应,反而南嘉不适应灯红酒绿的喧嚣,不习惯异香浓郁和被led灯笼罩的奢靡金光,好在十一黏她身侧。
七八十斤的狗跟座山似的硬要夹在两人中间,正脸对着南嘉,屁股和尾巴对着陈祉。
“十一最近是不是胖了。”她兴致勃勃rua着狗耳朵,“都快要发腮了。”
陈祉没眼看那狗腚,捏着眉心:“你来这里是玩狗的?”
刚开始说的是,想见他。
“不是。”她这才想起什么,“我来之前和妈咪通过电话。”
陈祉早有预料,陈夫人没答应和他里应外合,知道是迟到的事。
事情败露,他端起长杯,不疾不徐抿了口金汤力,没给她眼神,“所以。”
南嘉过来就是要追根究底的,专注看人时,微长眼尾上扬,勾着认真探索欲,“妈咪说她是受你所托今天才专程过来,那你为什么在电话里要骗我。”
“你好骗。”
“陈祉。”
他放下杯子,指尖浸着冰块穿透的冷感,眉眼压下去,“你不也骗我了。”
“这不一样。”
“只准你骗人,不准别人骗你吗。”
她无话可说。
她不是故意骗他的,他是故意骗她。
这样解释,更像歪理。
“好吧。”南嘉只好附应,不计较,轻快应,“那我们都骗过对方一次,扯平了。”
烦忧的人和事解决,心情好到想吃芋泥杯庆祝,对所有人都好态度,他不是个例。
说想见他,来了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玩狗。
看陈祉爱答不理,南嘉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算不算扯平,嗯?”
“坐过来一点告诉你。”
她挪了一点。
“再近一点。”
她没搞懂怎么回事,只好把十一挪开一点,离他更近一步,刚挨着人,腰际被他揽过,将人摁坐在旁边。
大庭广众被抱过去,南嘉一惊。
其他人在其他区域各玩各的,要么和女侍应调情要么喝酒谈天,注意不到。
可离他们三四米的位置,L型长沙发,坐着江朝岸和沈泊闻,还有一个喂酒的女伴,抬头就能碰面。
南嘉感觉自己快坐陈祉腿上了,紧挨着人,体温升高,他的手还一直搭腰。
她想挪走一些,小声,“你别乱摸。”
他置若罔闻,继续捏了把软腰,“扯平了又怎样。”
一顿,漫不经心地觑她,“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吗?”
“那说什么?”
“你不是说想——”陈祉一滞。
说想见他,又不是想他。
一个字,出入大了。
“对了。”南嘉被提醒到,“我还想过来和你说一句谢谢。”
她陪小乔在S市演出的这几天,他也有在做事,插手了但并没有干扰她的正常工作,一切行为都在合理之中。
就算他主要目的是清理腐败,可连陈夫人都被请来了,费了一番周折,她这个受益之人理应道谢。
陈祉眼睑耷拉着,不太放在心上,“怎么谢,就一句口头谢?”
“那不然呢?”
“没诚意。”他说,“后面多加两个字。”
多两个字是什么。
南嘉:“谢谢惠顾?”
陈祉:“你再说?”
在被他掐腰窝挠痒痒之前,她乖巧咽下话,“我闹着玩的,你想让我加什么。”
“我是你什么。”
终于明白是让她喊什么。
在赛马场的赌约输了,她答应他,只要他想就要叫老公给他听。
之前耍赖那么多次,这次她就依了,嗓音清脆道谢:“谢谢老公。”
“后面两个字没听见。”
就知道他想找茬。
“我声音不是挺大的吗。”南嘉狐疑,“这你都没听见?”
陈祉往后闲散一靠,对那边二人意有所指,“我怕他们没听见。”
“……”
已经听见的江朝岸和沈泊闻各自递眼色。
江朝岸:“闻哥,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感情挺好的?”
沈泊闻:“演的。”
第36章 芋泥珍珠 两天应该补多少
真不像是演的。
江朝岸从南嘉来的时候就有观察,两人小动作很流畅,谈话虽不像情侣肉麻亲昵,但和之前对比,两人见面五分钟不吵架,就是感情好的表现。
刚才他们一致认为他们婚内不合,不打架都得拜菩萨,再看现在的局面,再来迟几个月娃都生完了。
陈祉长腿搭着,无形中耀武扬威,居高临下,是蔑视着无知小人的眼神。
惹得沈泊闻连皱三次眉,最看不惯这样。
“周嘉礼。”江朝岸跟个隔壁村的二傻似的,笑呵呵,“我怎么感觉你变了,你和祉爷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止对陈祉,对他们的恩怨也少了很多。
至少不是冷眼看人。
南嘉:“普通夫妻,怎么了?”
江朝岸:“你刚刚叫祉爷什么?老公?你俩这么好了?”
“一个称呼而已。”沈泊闻说,“能说明什么。”
陈祉懒得据理力争,轻描淡写丢个反击:“听说某个人结婚后别说称呼,似乎连女方的面都见不到,结婚证形同摆设。”
在座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公子哥,三十五岁前不乐意结婚,只有三两个被家里威逼利诱联了姻,有的家里蹲了一个正房,外面照旧养情人。
能让陈祉刻意点出来的人。
只有沈泊闻。
原先陈祉和沈泊闻都是不婚主义,没想到陈祉二十五岁英年早婚,而他并非最早的。
沈家少爷和纪家大小姐才是最早领证履行婚约的,两家都是赫赫有名的上级圈层,联姻的事早些年泄露风声,却鲜少人知晓二人尘埃落定。
为何不办婚礼,不对外透露,双方原因各占一半。
沈泊闻不喜欢纪意欢,是早已公开的事实。
纪大小姐对他死乞白赖,非他不嫁,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两人关系被一张结婚证牵扯,互相干耗,一耗就是三年。
纪意欢的珠宝产业放在美国,婚后她就离开港岛,和沈泊闻没见过几次面,本就没感情的关系临近冰点。
平日里,没人敢提纪意欢,一是纪大小姐的名声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谈资的,二是提起她会引起沈泊闻不悦,迫于两家婚约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对她,对提起她的人,他都会冷眼。
江朝岸不会主动提,如今借陈祉的话头,刚好纾解他八卦那股劲儿,“这纪大小姐好久没回国了,去年元旦说要回港岛看维多利亚的烟花,闻哥给她放了一整场,结果人甩鸽子说有事不来了。”
沈泊闻并不解释那场烟花是看在纪家的面子,维系两家交情才放的,过多解释是心虚之人的事,他根本不需要。
“她那天能有什么事呢,纪大小姐以前最喜欢黏着闻哥了。”江朝岸摸下巴,“她在外面不会有人了吧。”
沈泊闻还是没动静。
“没有。”作为纪意欢朋友,南嘉不得不澄清一句,“不过我知道,她身边有很多追求者。”
“追她?她结婚了,怎么还追她?”
“她漂亮,有钱,身材好,追求者多不正常吗。”南嘉摸索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不戴戒指,很多帅哥以为她单身。”
提及戒指,沈泊闻瞥着陈祉的手。
早就注意到了。
无名指上的钢圈戒指,看起来和易拉罐环没什么两样,便宜,廉价,但他没摘下来过。
“你之前不是也不戴首饰。”沈泊闻挨了那两的一轮八卦轰炸,冷气反倒往陈祉那边撒,“无名指上戴的是什么。”
“你眼瞎吗。”陈祉抬手,骨节分明匀称的长指和素戒并不突兀,他眼尾眯着,“婚戒认不出来。”
“上次过生日老子给你送的几千万百达翡丽表不戴,说碍事。”沈泊闻说,“你他妈现在戴个破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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