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是阴天,但她的世界在下雨,无休止无停歇,快淹成一片汪洋。
她双腿麻木得站不住,不由自主蹲下去。
手机屏幕反复亮光,停留在拨打页面。
电话没通。
南嘉掌心覆着额头,试图冷静理清混乱的思绪。
身后忽然厉风阵阵,原本应该保护她的保镖们此时步伐整齐划一,动作更迅速果断,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双手和胳膊被一根绳索束缚在后,口部和眼部瞬时蒙上黑布,纤细的身形下一秒被人抱起来。
速度快到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四肢瞬时难以动弹,两个感官消失,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隐约听到两个保镖架起她时说了一句“冒犯了”之后便是止水般的沉静。
南嘉只能发出呜呜声。
一个麻袋套住她的身子,紧接着放一台车上,车内拥挤,破烂不堪,发动机嘎吱嘎吱响,听上去可能是旧面包车。
车子满载,周围都是陈祉派给她的保镖。
这些保镖特工军工出身,别说偷袭,哪怕正面直接绑架,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南嘉浑浑噩噩,四肢和感官都被捆绑控制,她不挣扎不乱动,姑且保持体力。
约摸一个多小时,到目的地,南嘉被以弯曲的姿势被放在地上,小腿肌肤感知到是粗糙的水泥地,周围有灰尘和汽油的气息,初步判断是个人烟混乱的集聚地。
周围嘈杂,脚步细碎,还有个人在打电话,叽叽哇哇不知道说些什么。
“珠哥,我办事你放心。”一人嬉笑,“她保镖已经被我们收买了,分分钟就能给事办好。”
电话那端出现质疑。
“这怎么不能收买,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他勒索,“不过陈少给人开的工资不低,咱们哥几个可没少花钱,这些,珠哥记得报销。”
那边珠哥说话不清楚,只有他们一堆人叽叽喳喳,“好好好,我会朝周家要的,珠哥现在和他们家是亲家,可以要一大笔彩礼钱呢。”
聊几句之后,珠哥那边要求查看这边的动向,便有人过来一个撕开麻袋口,露出南嘉的面孔后,替她把眼罩和嘴上的封条摘掉。
随后一个男的开启视频通话,将镜头特写对准她。
人多势众,南嘉内心无法避免恐慌,面对一群陌生的肮脏面孔,她没有破口大骂,冷静反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陈太太嘛。”一个刀疤男接话。
“那你们也敢动我。”
“动的就是你,谁傻逼绑架穷光蛋啊。”有一个笑得厉害,“我们珠哥说了,绑架你我们不仅能拿一笔保底费,还能要挟陈少再要一笔勒索费,几辈子不愁吃喝玩乐。”
随后就把她的封条给封住,再兴致勃勃问屏幕对话的珠哥:“怎么样,珠哥,是你要找的人吧。”
那边的男人有在仔细观察南嘉,“是,不错,就是这个女的害我女儿身败名裂。”
“那咱们要不要收拾她一顿?”
“她是陈少的人,你们敢玩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领头的刀疤理直气壮,“不说了,珠哥我们先挂了,把人玩完后用麻袋装给你。”
给那边通话挂断后,几个混混明显松一口气,面面相觑,互相抬头示意。
“这样够了吧?”有人问,“珠哥是不是信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另一个搭腔。
“那不行,他要是不信,怀疑咱们的话,咱们这一趟白搭。”
“信了。”刀疤嘴里吧唧吧唧嚼着槟榔,“他但凡长脑子,这几年不至于混到这地步,你看何老大多聪明,早些年干多少坏勾当,现在老老实实收手,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南嘉一字不漏地听完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
这应该不是一场简单的绑架。
她腿被绑得难受,不由得挣扎,闹出的动静引得那几人关注。
“不亏是陈少的妞,这脸这身材长得可真绝。”一个人向她投掷贪婪的目光。
“你小子低调点,陈少的妞你也敢惦记。”
“怎么,你们不想吗?”那人洋洋得意,说着还想往那边凑近,“那皮肤白得我现在都想摸一吧……”
话没说完,这人的后背忽然被一只坚硬的鞋底踹翻在地,力道大到一个成年男子宛若一只蝼蚁似的连滚几圈,速度也快得无法反应。
这人像只蛤蟆似的趴在地上,没有求饶的时间,男人的黑色皮鞋踩垃圾似的踩上去,水泥地上的右手背猝不及防传来咯吱一下的折碎声响,骨头交界处断开。
“啊——!”
惨叫声刺破天际,剧烈的疼痛使得那人全身麻痹,哭爹喊娘,正要骂骂咧咧,看清眼前人后,一下子全咽下去。
陈家太子爷近在咫尺,长身玉立,似神祇从天而降,西边晚霞彩墨似的倾洒,光下的英俊面孔出现分影,一半是温柔的光,一半隐匿于阴暗,侧颜轮廓明晰凌厉,薄唇微抿弧度似有似无,双眸漆黑如墨,轻袅袅垂落,睨视垃圾一般眯了眯。
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和他无关,笔挺的衬衫西裤依旧一尘不染,和这片污秽格格不入,羽扇纶巾的闲适气度和撒旦魔鬼的恶劣做派结合,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祉慢条斯理提起那个人的衣领,拍拍他脑子似要将里面不干净的东西踢出去,“还想摸吗。”
疼到快说不出话来却不得不认知到眼前太子爷的可怖之处,这人吐出一口血水,“不,不想,陈少,我开玩笑的……我没这个胆子。”
“开玩笑的吗。”陈祉松开,接过手下递来的纸巾擦手,温和提醒,“回去多笑笑,免得以后没这机会。”
“陈少……”这人捂住断骨的手,吓得再次哭出声。
前方的人没理他,领头的刀疤见状,立马领会,自己先踢马仔一脚,“行了行了,赶紧滚蛋,别在这里脏祉爷的眼睛。”
陈祉没管他们,三两步走到南嘉跟前,撕掉她眼罩和唇上的黑布,她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却在他到来的瞬时下意识抱住人,“陈祉……”
他来这一瞬间,她所有恐惧消失殆尽,拨云雾见青天。
他三两下给她身上绳子松绑,看到足腕的淡淡勒痕时,英眉紧拧,“一群废物。”
她不太能站得起来,他半跪在地上任由她抱着,细致将绳子全部解开,再把外套覆盖在她身上,安抚:“没事了,别害怕,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她迷糊,冰冷指尖下意识抓紧他衬衫。
“没有人绑架你,演戏而已。”陈祉轻拍她后背,安抚,“我在这里,不用怕。”
她茫然懵懂,看刚才那群嘻嘻哈哈的人在陈祉来了后,老实巴交得跟小学生一样排队站好,而绑架她过来的保镖也无一不有条不紊守护。
再想起他们绑架她之前说的那句“冒犯了”,似懂非懂,又困惑不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事发突然,来不及向她交代一切。
陈祉言简意赅告诉她上次机车男就是白思澜的父亲,代号明珠,是个国际通缉犯,陈祉本计划利用白思澜逼他招供就范,再把他同伙一网打尽,没想到他回岛第一件事,就是想找人对南嘉下手。
“他绑架你应该另有目的。”陈祉把人抱过来安抚,“我们顺手推舟,看看他想做什么。”
他没告诉南嘉的是,明珠这次能回港岛,是他背后推力,把人从公海救回来。
之所以要“救”,是因为明珠险些被周今川的人抓到杀死,如此一来,那周家的恶行,就没人再来揭晓承担了。
为了在茫茫大海中找这人,动用国际卫星系统和军舰部队,最终先周今川一步,找到目标。
不过明珠本人并不清楚陈祉和周今川暗地里为他这条命费多大功夫,他以为自己能回港岛是他运气好,不知道接下来陷阱有多深,准备带领兄弟大摇大摆参加他女儿的订婚宴。
订婚宴是白思澜第一次对他这个父亲发出的邀请,他舍不得缺席,但他似乎猜到这是周今川给他安排的一场鸿门宴,所以想做一手准备,意图绑架南嘉作为人质。
只是他原先的兄弟早已叛变,刀疤那句“谁会和钱过不去”说的不是陈祉的保镖,说的是他们自己。
何老大和刀疤和一众小兄弟不一定从良,但一定从钱,看陈祉给南嘉安排保镖那架势,是个人都知道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别说绑架陈太太了,知道后着急忙慌反水,第一时间把明珠计划透露给陈祉,不和其同流合污。
“他们在维港的订婚宴即将开始。”陈祉攥紧她微凉的手心,“我让人出动四层游艇,方便带你去看好戏。”
第75章 维港 所有真相
维港岸边高楼拔地倚天,霓虹光怪陆离,照海面一片波光粼粼。
再过几个小时,上空将有一场盛大烟花秀,岸边游客聚集,一睹热闹。
美中不足的是铅云浓重密布,随时可能下雨。
周家订婚宴订在今晚,一艘维港游艇上,战斧式,长三十米双层私人游艇,华丽得将周边游船衬得黯然无光。
休息间里,是准备妆容的白思澜,她今天是订婚宴主角,要无比璀璨明耀出场,妆造礼服首饰无一不准备精致,专业化妆师细心打磨,务必将她打造成最漂亮的新娘子。
白思澜心情愉悦,前阵子她失去很多,但她还有周今川,他很爱她,为她抵抗家人坚决要和她订婚,想必婚后更不会让她受委屈。
化妆镜中,熟悉英俊的身影朝她款款走来,柔光打落,周今川面部轮廓柔和明晰,清风霁月,举手投足间稳重从容,“思澜。”
“你来啦。”白思澜冲镜子笑,“其实你以后可以换个称呼叫我。”
他们即将结婚,他可以叫她“老婆”或者更亲昵一些,“亲爱的”“宝贝”都行。
“好。”周今川永远是那个不变的笑容,洁净优雅的西服和她的圣白礼服相得益彰,登对至极,真如金童玉女。
“可能还要十几分钟。”白思澜说,“你不用等我。”
“没事。”
“可能还要半小时。”化妆师说,“我们想再弄一下头发。”
白思澜没有拒绝,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越精致约好。
弄完后,就可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拍照吃饭。
“我爸妈他们来了吧,在哪?”白思澜问。
周今川说,“叔叔阿姨在客舱等你。”
“你还叫叔叔阿姨吗?”
“是我不好,回去就改口。”周今川简单应付后,先去招待两个亲家。
他离开的几分钟里,客舱内的两家人气氛剑拔弩张。
两排沙发,人马齐聚,周家人带的保镖,亲家公那边则是闯南闯北的马仔。
周家母女和白思澜父亲都不是省油的灯,互相瞧不上,拿鼻孔看人。
白父姿态和语气样样嚣张跋扈,来这边就当自己是最大的家主,架子摆得高高在上,肮脏的裤脚抬在长几上,整就一二流子形象。
周家母女拿他没辙,说多了就吵吵嚷嚷,最终无言以对,默契保持沉静。
最安静的莫过于白思澜母亲,比大家正常,歌女出身并没有靡靡之气,衣着规矩举止从容,只是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好,病恹恹的。
周父对亲家公还算客气,和他的手下一同称呼他为“珠哥”。
明珠头戴厚重的贝雷帽,一张黢黑沧桑面孔笑起来阴险可怖,“以后我女儿就托付给你们了,希望能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受委屈。”
“那是自然。”周父笑道,“希望之前的事情,不要影响两家的感情。”
“这就要看你们表现了,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回头转两个亿救救急。”
听到这话,周夫人差点站起来,被旁边的丈夫给按住,双方僵持。
周今川来了后,所有人注意力齐刷刷投去,气氛稍作平缓。
白思澜母亲下意识看他身后,“思澜还没来吗?衣服怎么换这么久?”
“快了。”周今川说。
“什么衣服要这么久?”明珠不耐烦问,“吉时都快过了。”
“女孩子的礼服本来就很复杂。”白母不咸不淡回,“你要是不想等就出去。”
“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明珠骂骂咧咧,想起今日份是女儿的喜宴,最后忍住冲动。
难得被女儿邀请过来参加订婚宴,他可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留下坏印象。
其他人边喝茶边等,明珠越发不耐烦,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想起这边不通风,起身出去,没忘记叫周今川:“过来给你老丈人点烟。”
周今川微愣片刻,在周父的注视下,选择过去,夜深,甲板上风大,栏杆下方是无穷无尽的海水,汹涌翻滚。
“你小子以后能对思澜好吗?”明珠靠着栏杆,眯眼瞧他。
“自然。”周今川不动声色,“这些年你是知道的。”
只要不与世隔绝都知道他为白思澜做了哪些事情,别说送出去的礼物,他的娱乐公司专门为她成立,苦心追求多年,事事以她为主,再冷的心都能被打动。
“也是。”明珠说,这些实打实的好,外人能看出来,他那个铁石心肠的女儿都对周今川倾心,说明周今川做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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