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出了点意外,磨成粉了还能用吗?”谢尧意问。
圣精灵使脸上流露出难办的神色,措辞语焉不详,眼神若有若无地地往钟灵身上瞟。
“我有点冷,去帮我拿下外套好吗?”钟灵温声对谢尧意道。
谢尧意应声离开。
待他一走,钟灵询问支支吾吾的圣精灵使:“您是不是有其他办法?和我有关吗?”
“独角被磨成粉后,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效用。”
“而想要造出太阳,这些东西少一样都不行。”
钟灵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无边之地的最后一只独角兽已经被猎杀。
这个种族彻底灭绝,世上再也没有第二只独角兽了。
“只有纯洁生物的腺体也许可以作为代替一试。”她的视线落在钟灵的腺体处。
钟灵眸光一颤。
.
圣精灵使安抚两人在精灵领域再待一阵子,独角的事,她会再想想办法。
谢尧意很担心钟灵,这几日,她一直都是一副心烦意乱,惴惴不安的样子。
这也难怪。
毕竟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收集到这些材料,最后却因为一个意外损坏的独角兽角,让事情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谢尧意可以从圣精灵使的态度上看出,这个太阳……估计是造不成了。
这意味着那些死去的人最终只是白白牺牲,他们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可明明……离成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愤懑无力的情绪笼罩了两个人。
钟灵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谢尧意的心揪了起来。
据说精灵领域有一处巍峨的雪山,唤作“不归山”,与此地常见的景致截然不同,美丽庄严,神圣无比。谢尧意约钟灵出去散步,想让她放松一下心情。
雪山如传言中一样壮美。白皑皑的雪原一望无际,苍茫而渺远,就像自成一个纯洁无暇的世界一样。
冰天雪地里,谢尧意给那具单薄的身子披上外袍,微微皱眉,“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
钟灵的脸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净透白亮,她的黛色的双眉蹙了起来,抓住身上的袍子,狠狠丢到了地上,“分手吧。”
这一下实在是太突然了,谢尧意一愣,“你说什么?”
袍子被一阵狂风卷走,钟灵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分、手。”
谢尧意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好笑。”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钟灵注视着他的眼睛,眸子里全是厌憎,“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
谢尧意心口一堵,滞涩地看着她。
“是你说可以造出太阳,我才跟着你一起干的。”
“我为了你去伊甸园里偷伊甸果,为了得到那些材料陪着你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甚至为了你背叛天使领域,联合外人一起攻入天堂……你却连这一点事都做不好吗?”
“为什么当时没有拦住白洛檀,让他毁掉了独角兽角?”
“钟灵……”谢尧意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你知道那天在大天使长那里,他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只要我造出了太阳,那些攻击天使领域的人,他可以既往不咎。”
钟灵的眼角泛出了泪花,她笑着,笑容是那么的悲伤,“可现在,不可能了……”
“这事明明跟他们毫无干系,是我把他们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的……那么多条人命,你要我怎么还?”
“你先冷静一下,钟灵,圣精灵使说了会想办法,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钟灵大声道:“那么久了,还会有什么转机?!”
她望着谢尧意,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我这辈子最讨厌欠别人的,你却让我欠了那么多人一个永远还不掉的人情!”
“你别担心,”谢尧意心痛之余尽力安抚她道:“他们现在不在天使领域,你们那个大天使长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他们不会有事的……”
“早知道你这么废物,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
谢尧意心肝一颤。
“如果那天在那家旅馆,我跟白洛檀走了,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那些无辜的人不会被牵连,我也不会身陷牢狱,现在连家都回不了。”
谢尧意的心到这里彻底被刺伤,他颤抖着声音问:“那你现在是后悔了么?”
钟灵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痛得要命,语气却依旧冰冷坚硬,“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只得到了伤痛,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分手吧。”
呼呼的风声贯穿在山峡之中,谢尧意沉默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般吐出一个字,“好。”
“对不起。”他转过身,拂袖离去,颀长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噗!”钟灵猛的吐出一口血,身体重重地砸倒在了雪地上,颊侧的血染红了纯白雪地。
天地之间是那么的干净,簌簌的雪声在耳边变得异常清晰,钟灵慢慢阖上眼,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那个伤心欲绝离去的背影。
对不起,对你说出那些话。
对不起,又要害你变成一个人。
对不起,不能陪你看太阳在地狱升起。
从今以后,这世上不会再有钟灵。希望你余生都能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下,不要再陷在梦魇里,为过去的回忆受伤。
噩梦,该结束了。
太阳从深厚的乌云后探出一个角,白金色的长发在金光的照耀下一点点变为银白色,钟灵的身体渐渐呈现出天人五衰的状态。
“……”
“什么?有办法了?”一直死气沉沉的谢尧意终于精神振奋起来。
圣精灵使点了下头,“不出意外,十日后,太阳便可造成。”
谢尧意欣喜道完谢,大步向外走去,他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钟灵!这
圣精灵使叫住他,“你是要去找钟灵吗?”
谢尧意察觉到一点不妙,回过头,“怎么?”
“这个消息我已经告诉她了。”圣精灵使说:“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她说当初答应你的告白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她想清楚了。”
“她走了,以后不想再见你。”
谢尧意身体里涌荡起来的热血逐渐变得冰凉,失魂喃喃道:“……她这么说的?”
“……”
十日后,一轮巨大的太阳从地狱深处冉冉升起,地狱的人民欢呼雀跃,将这一日定为了“诞日节”,展开了长达一月的狂欢。
温暖的阳光从帘外泼洒进来,谢尧意在家里醉成了一滩烂泥,怔怔地盯着一只小熊发呆。
他记得当时在小木屋里,钟灵身体虚弱的厉害。等他把人带回来时,她就抱着这只小熊。
他父母的定情信物。
钟灵不知道这只熊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切是那么的巧合,而又顺理成章。
他不能理解钟灵说的“一时冲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钟灵喜欢他。
当时在雪地上答应与她分手,也是情绪刺激加自尊心受损后的一时冲动。
她留下那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走了,谢尧意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可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寻她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整日整日的就是醉酒、找钟灵,生命在糜烂与希望之间反复,直到有一天,圣洛奇找上了他。
“换腺手术很成功,你想去看看她么?”
谢尧意不明所以地跟着她,来到天使领域的一个洞窟,看见了躺在水晶棺材里的钟灵。
在幽暗的发着蓝光的洞穴里,女孩身体被埋在色彩纷呈鲜花铺满的水晶棺材里,双眼紧闭,神态安详。
谢尧意登时就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拿手去触碰玻璃上女孩的脸,“她这是……”
圣洛奇告诉了他一切。
从当时钟灵已经岌岌可危的身体状况,到她决定用自己的腺体作为创日的最后一道材料,再到最后圣洛奇实在束手无策,只能将她的身体保存在这处洞穴的棺材中,延缓伤势,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这时候,姜弦月突然冲了出来。
“她把自己的腺体挖了出来,让我立刻进行换腺手术。”
说到这里,圣洛奇闭了闭眼,似乎还震撼于那一日血腥惨烈的场景。
这处洞穴温度适宜,是良好的保存遗体的地方,钟灵伤在腺体,也不宜再多搬动,她们索性就在就在这里进行了手术。
其实圣洛奇也不是没想过给钟灵换个腺体,但换腺需要新鲜腺体,且别人的腺体出现排异反应的几率很高,一个弄不好就是两条人命。
但当时姜弦月情绪很激动,说不会有排异反应的,让她赶紧动手!
圣洛奇想估计她是做了什么。
她已经把自己的腺体挖了出来,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手指死死揪住她的袍子。
圣洛奇闭眸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赌一把吧。
万幸最后……她赌赢了。
至此,谢尧意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钟灵那时突然的情绪失控,以及她猝不及防说出那些话的用意。
他跪在那座棺材前,双手使劲地扒着透明玻璃,指节泛白。
他隔着玻璃,紧紧地拥抱着里面那个失而复得的人。哭得声嘶力竭,像个孩子。
.
钟灵在十日后醒了过来,睁眼就是谢尧意英俊的脸。
他胡子拉碴,满脸沧桑,毫无形象,面容却透出一种随意散漫的魅力来。
“你醒了!”谢尧意惊喜道。
钟灵愣愣地看着他,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应该死了么?为什么还……
谢尧意红着眼眶一把搂住了她,动作小心,避开了她刚刚长好的腺体,哽咽着咆哮道:“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谁让你拿自己的腺体去做材料的?”
“腺体受损那么严重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还假模假样的跟我分手——钟灵,你这是在刺我的心、你这是在刺我的心,你知道吗?!”
“……”钟灵喉口一阵酸涩,鼻尖瞬间红了,半晌,她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对不起。”
“那些话,我不是真心的……”
来探病的圣洛奇和岑愫走到了门口,发现她醒了,忙喜悦地飞了过来。
圣洛奇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腺体,询问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确认无虞后,所有人都开始应接不暇地跟她说话,告诉她她“死去”的这些日子,天堂和地狱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据说地狱的太阳如今能和天堂、人间、精灵境一样正常升起。天堂想要与地狱握手言和,为了表示诚意,送了几大车宝物过去,并承诺会派一个点的疗愈天使过去驻扎在地狱,帮助恶魔疗愈创伤,最终两族之间签订和平条约,决定休战。
钟灵心里浮起一阵暖意,他们所做的一切终于没有白费。
须臾,她提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不过,我的腺体是怎么……”
……所有人倏然沉默下来。
钟灵心中划过一个不妙的念头。
“是姜弦月。”圣洛奇说:“她把自己的腺体挖出来,给了你。”
钟灵猛地一震。
她让我给你带句话,圣洛奇吸了口气道:“这条命,原本就是她欠你的。”
“如果你们之间没有横亘着家仇,她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只是事已至此,从前种种,都忘了吧。”
……钟灵的指甲嵌进了手心,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她是傻子么?
钟灵哭得胸膛剧烈起伏,被心疼的谢尧意一把揽进了怀里,拍着背小声安慰。
“……”
钟灵身体恢复后,谢尧意没少拿钟灵挖腺体的事情挤兑她,而钟灵出于愧疚,也默默垂下头不吭声,基本上对他的要求都是百依百顺。
直到有一天实在太过分,谢尧意轻笑着把唇从她耳边移开时,钟灵已经满面通红,羞怒地一把推开了他,抄起柜子上的一瓶红酒就冲着他砸了过去,还施了个冷冻魔法。
那酒瓶冻得跟石头一样硬,来上一下子不得满头开花!谢尧意忙一错身避开,避开的同时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挑衅。
这下钟灵是真火了,直接在室内和他动起手来。
蓝红两色在室内交织乱窜,房子内的摆设传来“咣咣咣、砰砰砰……”的声响。
因为身体原因,钟灵很快就体力不继,身体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床上,谢尧意忙伸手去捞她,瞬息间眼珠一转,又装作被钟灵带倒的样子压在了她身上。
谢尧意拿指腹蹭了下她通红的耳根,情不自禁地逗道:“宝贝,这么迫不及待啊~”
……气急之下,钟灵一巴掌冲他扇了过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人一把扣住,谢尧意注视着她,缓缓低下头,吻在她指根,做这个动作时,眼睛全程望着她,红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欲望。
两人的身体密密实实地贴合在一起,在摩擦中蹭出暧昧的火花。
钟灵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谢尧意却加大了力气,没让她挣脱。
空气渐渐旖旎,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在尘埃中浮动。
良久,谢尧意松开她的手,用温柔的嗓音对她道:“可以吗?”
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传来的奇怪触感,钟灵咬牙切齿道:“你先把抵在我身上的东西拿开,再问我可不可以。”
谢尧意很痛快地松开了手,爽快的令钟灵诧异。
他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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